余世存:非常人物常言道 |
作者:余世存 文章来源:《常言道》 |
◎ 康有为被光绪召见时,在朝房邂逅荣禄。荣禄说:“法是应该变的,但是一二百年的老法,怎么能在短期内变掉呢?”康有为愤然回答:“杀几个一品大员,法就可以变了!” ● 蔡元培坦陈:教育是要个性与群性平均发达的。政党是要制造一种特别的群性,抹杀个性。例如,鼓励人民亲善某国,仇视某国;或用 甲民族的文化,去同化乙民族。今日的政党,往往有此等政策,若参与教育,便是大害。教育是求远效的,政党的政策是求近功的。……若把教育权也交与政党,两党更迭的时候,教育方针也要跟着改变,教育就没有成效了。所以,教育事业不可不超然于各派政党之外。 ◎ 每值“五四”,北大同学会必会盛宴同学,并奉蔡元培为上宾。年年如此,蔡颇疲惫,一次戏语邻座曰:“吾辈此日真成吃‘五四’饭矣!” ● 梁漱溟之父梁济于1918年六十大寿前几日投积水潭自尽,遗书有云“为殉清而死”。世人为此震惊不已,就是陈独秀、胡适、徐志摩等新派人物也纷纷表达了由衷的敬意。梁济生前仰慕梁启超,曾五次登门拜谒,并想请他题写扇面,事皆未成。后来梁济偶然看到梁启超给名伶谭鑫培题写的诗句,十分失望。梁济死后,梁启超“感涕至不可抑,深自懊悔”,惊呼:“并世有此人,而我乃不获一见。”然而末代皇帝溥仪,却在晚年的自传中写道:“为了一件黄马褂,为了将来续写家谱时写上清朝的官衔,为了死后一个谥法,那时每天都有人往紫禁城跑,或者从遥远的地方寄来奏折。绰号叫‘梁疯子’的梁巨川,不惜投到北京积水潭的水坑里,用一条性命和泡过水的‘遗折’,换了一个‘贞端’的谥法。”溥仪眼光独到,为人叹服。 ◎ 胡适谈民主:民主政治常常是常识政治,而开明的专制是特别英杰的政治,特别英杰不可必得,而常识比较容易训练。 ● 民国时,王亚南有此语:“专制制度下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哑子,一种是骗子。我看今天的中国就是少数骗子在统治多数哑子”。 ◎ 吴浊流说:我们的青年,视固有文化等如垃圾,不值一文,放弃而不读,其结果产生无根的思想,像浮萍一样,风一来就摇动,可左可右可前可后,这种现象从哪一角落来看,都是同样的,因为他们没有根,就不能根生大地,也不能根深蒂固发育起来。 ● 章士钊直言:“防口者,专制之愚策;杀士者,国家之大耻。” ◎ 鲁迅亦有名言:暴君治下的臣民,大抵比暴君更暴;暴君的暴政,时常还不能餍足暴君治下的臣民的欲望。 鲁迅这句也很透彻:一个人乏到了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也就难保别人不来打你的嘴巴。 ● 鲁迅在与台静农通信时谈到了诺贝尔:诺贝尔赏金,梁启超自然不配,我也不配,要拿这钱,还欠努力。世界上比我好的作家何限,他们得不到。你看我译的那本《小约翰》,我哪里做得出来,然而这作者就没有得到。……我觉得中国实在还没有可得诺贝尔赏金的人,瑞典最好是不要理我们,谁也不给。倘因为黄色脸皮人,格外优待从宽,反足以长中国人的虚荣心,以为真可与别国大作家比肩了,结果将很坏。 ◎鲁迅十分清醒:“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所以我们的第一要着,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 ● 贺麟说:最容易而且最常侵犯学术独立自主的最大力量,当推政治。……真正的学术是人类理智和自由精神的最高体现,所以它不仅不应该是政治的工具,文明的粉饰,或者为经济所左右。 ◎ 吴宓的《雨僧日记》曾记陈寅恪所谈:中国之哲学美术,远不如希腊。不特科学为逊泰西也。但中国古人,素擅长政治及实践伦理学。与罗马人最相似。其言道德,惟重实用,不究虚理。其长短处均在此。长处即修齐治平之旨;短处即实事之利害得失,观察过明,而乏精深远大之思。 ● 顾颉刚论学问:凡是专心研究学问的人,对于政治的兴味一定很淡,这并不是遗落世务,实在一个人只有这一点精神,它既集中于学问,便再不能分心于政治了……学校中人一齐不问政治固然不对,但容许几个对于学问有特别兴味的人专作研究也未始说不过去……使得类似静安先生的人可以安心研究,不再被别的方面所拉拢而作牺牲。 ◎ 顾维钧曾反复阐述他对于外交谈判的一个基本原则,即否定全胜论。顾说:“每一个中国知识分子都记得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换句话说,坚持原则比只顾面部利益为好。我一向把这句话看做是个人一生中的宝贵箴言,因为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但这项箴言不适用于外交,因为国家是永存的,不能玉碎,一个外交家不能因为必然坚持原则而眼看着他的国家趋于毁灭不顾。” ● 顾准说:这个人世间永远不会有绝对完善,我们所能做的,永远不过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 ◎ 章乃器在一份3万多字的《根椐事实,全面检查》中末尾写道:我对党披肝沥胆,希望党对我推心置腹。我到现在为止没有希望逃避处分。一个只能为官,不能为民的人,不能不是十足的官僚,他不但当不起一个革命者的称号,而且不配做一个社会主义的公民。……我不能颠倒是非对待别人,也不能泯灭良心来对待自己。 ● 贾植芳坦陈:抗战以后起来的一代知识分子……几乎是吸吮着“五四”新文化的营养成长,又在抗战的炮火中练就,从小就知道独立人格宝贵,有一种藐视一切权威、反抗一切压迫的个人主义冲动。这种冲动在国共两大政治力量对峙的时候,促使他们本能地同情、偏向共产党一边……可到了1949年以后,新政权建立,新的权威开始发生作用的时候,这一代知识分子与生俱来的个人主义的热情与冲动,则成为生在门槛上的芝兰,不能不被锄掉。 |
欢迎光临 教师之友网 (http://jszywz.com/) | Powered by Discuz! X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