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微笑 |
孝感市一医院余莲虹 |
春节前我回了一趟老家看望母亲,顺便给她买了一点年货。距离上次回去有半年多的时间了,看到母亲时,她的两鬓竟又多了一层白发,我的心一下子又酸了起来……。母亲今年该是有65岁了,岁月已经将她嬗变成沧桑老妇。父亲突然去世那年,她38岁,我那年刚刚小学毕业,姐姐因此辍学在外打零工,母亲就在家一个人种了九亩地,供我和弟弟上学。失去亲人的巨大悲痛一下子使母亲由一个快乐多话的人变成一个成天忧郁无言的人。为了将我们姊妹三个抚养成人,母亲不分白昼的在她那九亩地里劳作,与我们说话的时间很少很少,只有每年农闲的时候她才可喘息一阵,这时她总会一个人幽幽地一坐大半天,回想与父亲的美好往昔。 母亲出身贫寒,自小与父亲订下娃娃亲,不想后来到十五岁与父亲见面时竟一见钟情,母亲钦慕父亲的英俊与才华,父亲欣赏母亲的单纯与朴实。婚后母亲洗衣做饭与同村妇女一起有说有笑地挣几个工分其乐融融,父亲则一直是村里的秀才,担任会计与保管和村委副书记多重职务,每天充实快乐,琴棋书画是他的爱好。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每当夜晚来临,姐姐在编织毛衣,弟弟在玩耍嬉闹,我和父亲在书桌上各做各的作业,母亲在一边看到父亲用他纤长的手指飞快地拨着算盘珠子,就象一个忠实的粉丝崇拜自己追逐的音乐家一样痴迷,好像父亲弹奏着一曲动听的钢琴曲,这时母亲的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谁知老天突然将灾难降临到了我们这个幸福美满的家啊,父亲突然就离去了,所有的人都被老天开的这个玩笑惊呆了!1982年的8月10日父亲走的第二天,天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老天也落泪了!母亲的泪早就哭干,昏死过去了好几次。伤痛过后还是要面对现实将我们拉扯大,她弱小的肩膀怎么承受这一切啊!母亲从此变得少言了。除了干活就是干活,耕田、梨地、锄草、播肥、撒种、栽秧、割谷……要强的她凡事不求人,宁可一个人做,生活很快把一个笨掘的农妇变成一把种田的好手,母亲也愈见黑瘦,一年比一年苍老。 虽然沉默寡言,但是母亲对我们三姊妹的爱早已沉匿在岁月累积的真情流露里。虽然她是全村最富有的——一个人种了九亩地,但那时每到年底总身身无分文,连我们的学费也靠武汉的舅伯资助,饭桌上总是咸菜加青菜永不变幻,又到年三十了,我们三姊妹依然看到母亲变魔术似的端出三碗肉丝面,母亲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错:“孩子们,过年了!”香喷喷的肉丝面看着就流口水,弟弟总是迫不急待地抢过一碗,“太好了,我要吃肉丝面,过年了,过年了,太高兴了!”我和姐姐看看母亲:“妈,您也一起吃吧?”母亲会说:“哦,你们先吃不等我,我还要去烧热水给你们每个人洗澡,好过干净年啊!”等我们吃完,才发现母亲在厨房端着只有几根面条没有半点肉丝的碗在那里偷偷地吃着,姐姐说:“妈,您的碗里怎么没有肉,面条也那么少?”母亲总是说:“我早吃过了,我早吃过了!……” 想到这里,眼泪再次模糊了我的视线。如今,我们三姊妹都已成家立业,为人父母,也懂得了母亲的艰辛,父亲去世十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处在深深的怀念和悲痛交织的日子里。近十几年我们的成长逐渐冲淡了母亲眼里幽幽的伤痛,母亲在流逝的时光里已渐显安详平和,和父亲一起走过的日子,仿佛黑暗的天幕抖落一地的碎钻,镶嵌于她荣枯的岁月。父亲当年亲手栽下的杉树如今还在,而且更加挺拔了,“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杉影共徘徊”现在母亲不再种地,她会时时地微笑,她的快乐来自于孩子们的健康平安,田垅杉影还在,那是母亲生命里低缓而有力的永恒的留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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