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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孙丹林《楹联的故事》之失误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09-12-6 15:18
标题: 孙丹林《楹联的故事》之失误
作者:文史成
  
  孙丹林先生是锦州市教育学会副会长、中国大众文学学会理事、辽宁省美学学会理事、锦州市文联东方文化研究会会长、锦州市楹联学会会长。他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主讲《楹联的故事》,被媒体誉为“名嘴之首”;网页和报刊都有转载和宣传。
  作为楹联界同道,反复聆听并核实了转载讲演文字,我们认为孙先生的论说讲解有一些失误,形成误导。爱人以德,不敢相瞒,特此提出商榷。
  
  一、讲解楹联史话,应该求真求实,不宜以“趣话”充数
  
  孙先生讲楹联故事,虽屡称“楹联史上……”,似乎讲的内容都出自“楹联史”,“有书为证”,但所举实例却大成问题。
  1.孙会长说,前清皇帝问考生三代职业时,该考生“以联饰贫贱”答复:
  父在外,肩挑日月
  母在家,扭转乾坤
  其实,这是民间传说中明人解缙回答皇帝的对话,并非史实。《明史·解缙传》曰:“解缙,字大绅,吉水人。祖子元,为元安福州判官。兵乱,守义死。父开,太祖尝召见论元事。欲官之,辞去。”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解学士缙》有相当公允的评价:
  (解缙)年十九,举进士,倚待辄数万言,未尝起藁;……才名煊赫,倾动海内。俗儒小夫,谰言长语,委巷流传,皆藉口解学士。今其集存者,出自后人掇拾,往往潦草牵率,不经意匠,巧迟拙速,遂令解学士蒙谤千古,则后死者之过也。
  我们再分析孙先生讲说祖父母行业的对子:
  玉甑蒸开天地眼
  金锤敲动帝王心
  试问,前清时期裹了脚的乡村老太太如何背弓“天天拿着锤,笃笃地敲棉花,肯定能敲动帝王心”?她怎么承担男子汉才能做的重体力劳动?弹何容易,说得轻巧!
  孙先生讲的其实并不是“楹联史”的实录,而是网络故事《康熙私访对联村》里的一段。
  2.孙教授讲“因联誉神童”的李士彬师徒属对的楹联故事,则抄自《奇联妙对故事》[1]第147页《李神童妙对》一部分(并掺和网络故事《康熙私访对联村》)。
  按,李士彬(1835~1913)字百之,晚号石叟,南河鸡鸣河人。幼贫,八岁能诗文,十四岁应童子试。其读书处题额曰:“清水草堂”,联云:“草屋鸡鸣五更月;清塘鱼跃一声雷”。同治壬戌(1862年)春,学使贾瑚以“燕语帘栊静”赋题试,士彬有“落花飞絮之天,画栋雕梁之院,忆可人兮不来,抚孤琴而不倦”之句,贾甚赏之。五月,他被录入州学,八月恩科举人,补辛酉正科;为同治四年(1865年)乙酉科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九年宦浙,五年治潮。1899年底卸潮州事,有留别韩文公祠联语云:“吾道非耶?六经之外无文章,韩山屹立;征夫遑止,太行之阳有盘谷,李愿归来。”1913年寿终里第,临终前自撰挽联云:“身还天地万缘了,笔蘸烟霞一笑存。”[2]
  以上系政府网载资料,翔实清楚,对联甚佳。可能孙会长没有看过,未得采录。
  孙先生还讲说李士彬师徒的一副对子:
  三尺天蓝缎(师出句)
  五味地黄丸(李对句)
  一联十字却错了五字。孙先生可能没有读过梁章钜《楹联三话》的这一则:
  陈见三,苏州人,卖药邗上,以此起家。……捐同知衔。每遇喜庆宴会,辄着天青大褂、五品补服,居然以搢绅自命。有轻薄子制一联赠之曰:“五品天青褂,六味地黄丸。”
  前人嘲讽陈见三的对子,竟然派给后世李士彬师徒!
  同知是五品官衔,服色是“天青”非“天蓝”;中药只有“六味地黄丸”,无“五味”之说。
  3.所谓“王羲之写春联”的故事,纯属无稽之谈。
  上世纪80年代,楹联界就针对编造的“王羲之写春联”故事,发表过批驳文章(载于《对联·对联民间故事》和《中国楹联报》,兹不再录)。徐晓华《中国古代著名文人的趣闻逸事六则》再度“献世”,不料此次孙会长又一次以讹传讹,举王羲之所谓春联云:
  春风春雨春色
  新年新月新景
  意思平平,毫无文气;三个“春、新”字叠用,也属小技,加诸王右军,无异着粪佛头。
  孙教授讲对联理论,说:“第三个对等,就是楹联的上下联,依次所用的对应字或者词,在读音上要平仄相对。”
  此联“平平平仄平仄,平平平仄平仄”,不仅没能“读音上要平仄相对”,而且句内音节也不曾“递换(偶数字位置平仄交替)”。孙先生又举一联云:
  莺啼百里(字幕如此)
  燕语南邻
  查明冯梦龙《警世通言》第十九卷,其有云:“时遇天宝春初——春,春!柳嫩,花新。梅谢粉,草铺茵。莺啼北里,燕语南邻。郊原嘶宝马,紫陌广香轮。日暖冰消水绿,风和雨嫩烟轻。东阁广排公子宴,锦城多少赏花人。”
  “莺啼北里,燕语南邻”是诗句(徐晓华增字作“莺啼北里千山绿,燕语南邻万户欢”),亦非晋人之联。王羲之显然也不能写出此类楹联。孙先生称王右军还有一联:
  福无双至——今朝至
  祸不单行——昨夜行
  故事编得热闹,头天夜里贴出“福无双至”和“福不单行”,谁都嫌它晦气,不揭走。第二天王羲之再补贴下半截,成为十分喜庆的颂语“福无双至今朝至,祸不单行昨夜行”。
  孙先生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似乎真有其事。殊不知20多年前就有人指出这个春联趣话是近几百年前萧燧的故事。
  
  我们说王羲之(303—379)不可能写春联,可参见梁章钜《楹联丛话》的一段:
  尝闻纪文达师言:楹帖始于桃符,蜀孟昶“余庆……长春”一联最古。
  按,《蜀梼杌》云:蜀未归宋之前,一年岁除日,昶令学士辛寅逊题桃符版于寝。以其词非工,自命笔云“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实后来楹帖之权舆。
  常江教授(现为中国楹联学会名誉会长)在其《中国对联谭概》(黄山出版社1989年版)中指出:“把最早出现春联的时间定为‘五代后蜀’(公元935~964年)就可以了。”这才是确切的楹联史实。
  
  二、讲解楹联知识,应该明确概念,不要混淆对联与非对联
  
  孙先生说:“楹联也叫对联。上下联就贴在楹柱子上,或者是镌刻在那楹柱上,所以叫楹联。那为什么又叫对联呢?因为楹联的上下联,必须在内容上对应,在形式上对称。”
  常江教授《中国对联谭概》说:“对联是一种独立的文学形式。”“对联的基本特征是,前后(上下)两部分文字(或语言)字数相等,内容相关,音节相谐”;并说“这是区别对联与非对联的可靠依据”。
  孙先生给对联下的定义很不准确,从而导致他不能正确区别对联与非对联,并且把错误传给了受众。
  我们可用欧拉画同心圆方式来区别几个概念:
  最外是半径最大(外延最大)的圆,即“两部分文字(或语言)”;其内层半径较小的圆,即“对偶句(文章里的‘联’)”;内层半径更小的圆,即“平仄协调的对偶句(骈体文和诗词中的‘律联’)”;再内层半径更小的圆,即“独立运用的、平仄协调的对偶句(对子、对联、楹联)”。
  前人把骈体文(序、赋、启、策、制艺等)和格律诗中相互关联的两句称为“联”,可以说它是“一联”、“律联”……但因为它们存在于整体中,不可分离,不是可以独立存在和独立运用的作品,所以决不说它是“对联”或“楹联”。
  1.误以骈体启文的“联”为对联。
  孙先生讲“以联明心志”说:梁灏在八十二岁那年,考中了状元。措(原文如此)了一副这样的联:“白首穷经,少伏生八岁。青云得路,多太公二年。”……上联说……下联……这楹联很有意思。
  《孙氏谈苑》云:梁灏年八十二,状元及第,谢启云:“白首穷经,少伏生之八岁;青云得路,多太公之二年。”
  宋陈敏正《遁斋闲览》曰:“梁灏,八十二岁状元。其谢启云:白首穷经,少伏生八岁,青云得路,多太公二年。后终秘书监,卒年九十余。”(注:伏生九十岁,姜太公八十岁拜相)《三字经》可能取材于此。其实,梁灏在《宋史》有传:乾德三年(965年)生,雍熙三年(986年)中状元,景德元年(1004年)二月卒。他状元及第时年仅二十一岁。(李健明《〈三字经〉:顺德人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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