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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生于60年代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0-1-6 07:52
标题: 生于60年代
                 生于60年代                                                ─── 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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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94%]    现在的孩子们有电视,有卡通,向往着肯德基的喧闹,向往着游戏机里的角色扮演,可他们很少享受过听故事的乐趣,而在那个年代,故事是大人们的口水,是孩子们的盛宴。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时的夜空比现在纯净,天空里有更多的星星。盛夏的夜晚是孩子们的天堂,搬着小凳,或是躺在竹床上,瞪着乌黑的眼睛,歪着圆圆的小脑袋,奶奶摇着芭蕉扇,一面驱赶着嗡嗡哼唱的蚊子,一面娓娓道来哪吒闹海的神话传说;爸爸叼着两毛八一包的香烟,不失时机地插进来:“那些都是迷信,别听奶奶的,我给你讲我当兵的故事”;爷爷提着茶壶:“来,我给你讲过去的事,那时我在地主家干活,那个地主还不错,一到过年……”妈妈不止一次地打断:“别教坏孩子,我给你讲捉弄坏财主的故事”。

    那是个讲错话都会被抓起来批斗、游街,甚至关起来的时代,那是个怪、力、乱、神都遭禁的时代,黑夜宽恕了无知的人民,让我们能听到广播里听不到的声音。

    孩子们最愿意听的就是神乎其神的传说,听那些要翻过九百九十九座山,趟过九百九十九条河,才能杀死可恶的龙王,才能拯救世界的故事。那时的星星不是遥远的灼热的火焰,而是龙王的骨头做成的钉,是牛郎挑起的担子,是织女飘起的衣裙。那时大人有更多的时间陪孩子,他们喝着茶摇着扇子,永远不急不慢的悠闲;那时的孩子有更多的时间作家家,总是在故事里入睡,睡梦中是没完没了的传说。

    上小学的时候最关心的是孙悟空的命运,那时关于孙悟空的故事,合法的好像只有《三打白骨精》的连环画,听长辈们零星的描述,小朋友们一起凑出个混淆三届颠倒时空的故事,于是都为一直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大圣担忧,有一位小朋友郑重其事地说:现在,我爸的部队已经派坦克过去了,准备用大炮轰平那些山,那时孙悟空就能出来,然后就能帮解放军解放台湾;于是幸福的话题就打开了,解放台湾后就会有很多的糖;老师说台湾产糖;到那时一分钱就能买十个小糖。就这样,远大的革命理想与小小的个人愿望都与孙悟空的命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每过一段时间,学校都会组织一次忆苦思甜故事会,同学们三三两两搬着板凳来到操场,在简易的主席台上,老阿婆声泪俱下地控诉旧社会的黑暗,台上有时会有挂着牌子,被反绑着手、低着头的地主、地主婆,或是偷了集体东西的小偷。台下常常是哭成一片,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有人喊:“打倒地主反革命!”我们举起小小的拳头,红红的眼瞪着台上面无人色的地主。会后,那些刻骨铭心的故事会让我们忘掉饥饿的肚子,忘掉身上单薄的衣衫,会让我们格外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

    那时的课程远没有现在重,作业总是在课堂上就能完成,有时,老师花十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讲完课,于是,一些年轻的老师,看了太多的书而无法表达,就会主动地、神秘地给大家讲故事,于是《一双绣花鞋》、《三零三房间的故事》便成了最吸引人的话题。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版本,不同的班级有不同的进度,类似于今天的互动式创作,讲故事的时候也是班上课堂纪律最好的时候。有一位同学用“聚精会神”造句竟然是:“我们聚精会神地听老师讲破案故事”。我的小学换过四五个学校,几乎每个学校都有这样受欢迎的老师,在他们的课堂上,同学们像节日般的快乐。

    吃晚饭的时间是广播的世界,常常是全家一起听故事,小时候听孙敬修老爷爷讲小朋友的故事,以后是陈醇叔叔讲《万山红遍》,曹灿叔叔讲《金光大道》,以后是梅兰芳讲《岳飞传》,一直到高中听王刚先生(就是现在演和绅的那位)讲《夜幕下的哈尔滨》,王刚有个绝招,就是善于模仿女性的声音,惟妙惟肖,风情万种,十足女人味。那时已是懵懂初开的年龄,对这样的故事这样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眷恋和憧憬。

    上大学的时候课程比高中要宽松得多,夜深人静的夜晚,百无聊赖的男生宿舍,讲故事常成为哥们的宣泄手段。从天南地北的神侃到鬼气森林的聊斋,从面红耳赤地争论古代女人能不能上街,到指手画脚地制定世界新秩序,讲故事有如头脑风暴,像今天的论坛,妙趣横生,生面别开。一次讲着讲着突然讲到了“色”字,于是积压在箱底的各种版本的荤故事一古脑都端了上来,讲完后是久久的沉寂和更加寂寞的心情。早上起床,一个哥们在收拾被子时一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被一位眼尖的哥们当场捉住,掀开被子一看,一幅清晰的地图——澳大利亚,那位仁兄恼羞成怒,也掀开了对方的被子,不敢恭维,面积也不小。于是在嬉笑声中,全室八名同学都被逐一检查,惭愧得很,祖国江山一片湿。原来在那个寂寞的晚上,或指头而告了消乏,或梦礼花落知多少,此夜无人入睡。于是大家都有了新的外号,那位叫“澳大利亚”,面积大的叫“世界地图”,最绝的一位叫“戈尔巴乔夫”,可最惨的那位,因为手脚过于干净,被检查时竟然没有露出蛛丝马迹,于是在大家的讥笑声中,任凭他百般辩解,最终还是得了个“昏睡百年”的雅号。

    我们在故事中汲取营养,在故事中接触文学名著,在故事中学习人生,在故事中逐渐成熟。恋爱的时候总有说不完的话,总有说不完的故事,女孩是天生喜欢听故事的人种,故事里的男孩如此有趣,有趣到会让听故事的女孩喜欢。

    生于六十年代的人经历过太多的变化,在不知不觉中,时间的潮水淹没了记忆中的孤岛,讲故事的乐趣早已消失在地平线下。社会在飞速地发展,可属于自己的时间却没有增加,人们匆匆地上班,匆匆地回家,没有人有闲情去讲,也没有人有逸志来听。故事会从夏夜的竹床搬上了杂志,电视里开始讲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有人在酒席上津津有味地讲一个奇闻,刚一开口就有七八个人说在报纸上见过;有人在聚*会上红着脸讲一个黄段子,把周围的人笑得受不了,原来这是在网上点击率非常高的一个贴子,而且还有各种版本的短信在流传。

    有了孩子后才发现能陪孩子的时间真的太少,电脑没有缩短我们的办公时间,电器没有减少我们的家务劳动。有时看着手里拿着游戏机的孩子,突然想到,那个用手拽着叔叔的衣角,央求叔叔讲故事的小男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一种不合时宜的伤感,一种淡淡的怀旧的情调,让人黯然神伤。

    孩子越来越大,大得有了自己的伙伴,大得有了自己的卡通,自己的频道,有时你去跟他讲故事,以示关心一下,他却真的很不耐烦,你只有知趣地走开。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晚上,儿子屁颠屁颠钻到我的床上,竟然搂着我的脖子,央求我给他讲一个故事。我心头一热,给他讲了个司马光砸缸的经典故事,讲的正来劲,他歪着小小的脑袋:“爸爸,水缸是什么?怎么砸?好玩不好玩?”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是在对牛弹琴还是牛在弹琴。  文 / 云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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