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我的经验,在阅读过程中,能激发出丰富的联想的,一定是好书。但这种阅读体验,多是发生在读文艺作品之时,在阅读学术论著时很少能遭遇到,如果遭遇到了,说明此论著不仅启发了你的理智,而且打动了你的情感,更其难能可贵。 我在拜读觉真和尚的“53问”时,就遭遇了这种体验,这是异常活跃的思维, 也是安恬宁静的享受。用觉真和尚常说的话说,我是十分感恩。 在阅读时,我最多联想到的,就是佛经中,佛对善问的菩萨、声闻的赞叹:“善哉善哉。”为什么佛要赞叹善问者?一是问题深入到了核心,说明提问者对这个问题有反复的思考,虽然还不能解除疑惑,但把疑惑聚焦到一个关键点上,如果把这个结解开了,相关问题就迎刃而解。所以佛说:“善哉善哉,汝今善能咨问是义,为自断疑。”更多的是,大菩萨早已证得佛法奥义,但知道这是众生(主要指人、天神、阿修罗道众生)理解的难点,就代表众生向佛提问。因此佛说:“善哉善哉,善男子,汝已久知如是之义,愍哀一切,欲令众生得智慧故,广问如来如是偈义。”无论哪种情况,善问就是法布施,都有利益众生的大功德。故此,佛说:“善哉善哉,善男子,唯有二人,能得无量无边功德,不可称计、不可宣说,能竭生死漂流瀑河,降魔怨敌,摧魔胜幢,能转如来无上法轮。一者善问,二者善答。”“善男子,善哉善哉,菩萨发问为于二事,一者为自知故,二者为他知故。汝今已知,但为无量众生未解,启请是事,是故我今重赞叹汝。善哉善哉,善哉善哉。”(以上佛语引自《涅槃经》) 觉真和尚的“53问”,是以往他参修时,“为自知故”问,而现在著书,“为他知故”问。有“为自知故”问时的不依不饶,直透玄关的劲头,方始有“为他知故”,问时的一针见血,答时的畅快明朗。 就看第一部分《“我”与法师的对话》中的问题:“我是谁?”“我能认识自己吗?”“我应该知道是什么?”“我需要的是什么?”“我不应该是什么?”“我要防止的是什么?”“我不应该缺少的是什么?”等,每个问题都触目惊心,叫人要提起精神来应答,但一时又觉得应答不了,或者有了答案却吃不准。再看觉真和尚的回答,那么明确,那么中肯,那么令人信服,那么切中人生疑难,那么符合佛法了义。不是有非常深透的参禅功夫,文字功底再好,佛经读得再多,也问不出,答不了。 我由此想到,早有前辈说:“经文都是大白话。”无论佛经、圣经,还是道家、儒家的经典《老子》《论语》《庄子》等,都是用浅近的言语来传达甚深的道理。深入浅出,只有能“浅出”,才说明是“深入”了,不是因循陈言,照搬教条。所以,能“深入”肯花工夫或许还办得到,能“浅出”则光靠用功是不够的,还需要智慧,对佛教这样的大学问,就需要大智慧。所以,佛要赞叹“善问”“善答”者,称其“能得无量无边功德,不可称计、不可宣说”,岂虚语哉? 但“深入”之“浅出”,与目前图书市场上多见的通俗、“心得”、“品说”类的普及读物不可同日而语。通俗、“心得”“品说”类的普及读物,在引发读者对中华传统文化、历史、国学、经典的兴趣方面自有其积极作用的一面,但这些读物宣讲的多是不了义,也多是浅阅读而非深研究的产品,等而下之的还有媚俗倾向。执著在不了义的观点上,至少会形成所知障,有负面作用。我听说某大学历史系教师对学生说,你们小学、中学里学的历史统统要抛弃掉,也许就是这个意思。而“深入”之“浅出”,浅的是言语,是讲述道理的方式,是把严密的逻辑推理、概念界定,用形象生动的譬喻、故事说出来,而不是把了义降格为不了义。因此,“经文都是大白话”,但不是“大白话说的都是经文”。觉真和尚弘法利生,千方百计把高深的佛理普及向大众,解答人生的疑难、困惑,引导大众追求精神的升华,形式是普及读物,内容是大道奥义,是稀世珍品,精神极品。觉真和尚正是当代被褐怀玉的圣者大德,我们怎么赞叹颂扬也不为过。 正如书中引用的玄奘法师的话,入佛知见,证佛奥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读觉真和尚的大作,亦然如此。我相信他的弘法大愿,无碍辩才,善巧开示,在当今五欲炽盛,虚火上升,众生心如干土龟裂,旱苗枯焦之世,定能如及时甘霖,注入活力,催发生机,普度有缘之人。在我,要再次感恩佛菩萨赐我精神沐浴,明目醒脑的盛事享受。 (《心的大学》,觉真法师著,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年1月,25.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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