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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的声音》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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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管季超0712
时间:
2010-7-5 12:03
标题:
《纸上的声音》题记
《纸上的声音》题记
林贤治
岁云暮矣。
灯下编辑几年来的短文,发现题旨颇相近,都是知识分子、文化与文学之类,跟此前出版的集子差不多。
关于知识分子的话题,始于对鲁迅的阐述;稍后,为舒芜的文章所触发,乃有关于“胡风集团案”的议论。这时,历史已被推入九十年代,沉寂间勃兴了诸如“告别革命”、“反思五四”、“躲避崇高”、“振兴国学”等猛论,或许与心境的焦烦有关,总之听起来特别聒噪,遂又断续写下若干质疑及抗辩的文字,以至于今日。这些文字,自知距神圣的“学术”太远,无非抒愤懑而已。
论及鲁迅时,曾写过“中国没有知识界”这样的话,原是针对上世纪三十年代知识分子集体“入阁”的现象而来的,而今检讨起来,似乎也还算不得过激之谈。“知识”而有“界”,不问而知,存在着知识分子精神的整一性,所谓“团队精神”。就是说,有一个共同的价值观,引导着知识者的实践,并以此维系他们。试想,在中国历史上,除了五四,我们在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一个有着道义担当的知识群体呢?
对五四——无论是作为一个时段,一次运动,一种思潮——的理想性、批判性和反抗性的否弃,实质上是对知识分子角色的背叛。什么是知识分子?五四一代以英雄主义的群体行动,对这个拿来的概念首次作出本土性的阐释。简而言之,其一,对权势社会保持相对的精神自由及独立身份;其二就是社会实践性。伯林把俄国知识分子称为世界上最优异的军队,詹姆逊说最好的知识分子出在法国,都因为这些国家的知识分子代表社会的广大阶层,主要是底层,即所谓“沉默的大多数”以抗议政府,而且一直处在社会运动的前沿。胡适称五四新文化运动为中国的“文艺复兴”,也正因为适时产生了一批破坏旧轨道旧偶像的人物;在人的解放这一根本意义上,与世界现代潮流相衔接。
来源:(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c0d2950100jgrq.html
) - 《纸上的声音》题记_林贤治_新浪博客 知识分子本身意味着独立性与公共性的叠合,要求置身于公共空间而立足于个人责任。对于“公共”的涉入,可以有不同的状态和方式,大呼猛进者固不必说,像加缪小说《鼠疫》中的里厄大夫做的疫情记录工作,看起来平淡得很,而工作的实质却在于对抗遗忘。为人类的灾难作证,公共性是不言自明的。知识分子的角色选择惟是一种选择,就是听从良知的召唤,坚持在破坏中建设,在体制外建设;结果,导向革命问题的讨论,乃至直接参与革命都是势所必至的事。书中介绍的两位女性卢森堡和阿伦特,都有论革命的专著,卢森堡最后还是以身殉了革命的。她们一致肯定革命对于创造一个政治自由空间的积极作用,这种态度,与我国当代俊杰之士反对革命的论调完全相反。
文化问题过于广大,简直无所不包,像革命,就是一种政治文化。书中虽然多有涉及,不过泛泛之辞,只有关于国民性批判问题的一篇札记,思路稍为集中,但也并不深入,只是从相关的材料中拈出可供追索的若干线头罢了。讨论最多的还是文学。中国文学的问题,我以为,精神的衰微和语言的贫乏是主要的。这里有一个语境问题。其他精神文化领域,似乎也都大抵如此。
不是知识分子而谈知识分子,正如不是文化学者而谈文化,不是文学家而谈文学一样,于我确乎是不相宜的。然而没有法,世事总有不能已于言者,何况像我这样褊狭不平和的人。从前自以为是一个乌托邦主义者,其实由来便非专一迷恋旧日的梦境,也不时环顾左右,有所憎恶,有所抗拒,于是又觉得是一个反乌托邦主义者了。
其实,世上的许多问题是无须讨论的,即便有所谓“公共论坛”,看似众声喧哗,到底是自说自话。一个人在纸上跋涉,歌哭,笑骂,全凭内心的指示;这种自我解放的感觉,在实际生活中确是不曾经验到的。虽然,声音听起来不免显得空洞、含糊、乏力,且往往羁留纸上而于社会无涉,我仍然乐意倾听,——因为,毕竟是自己的声音。
2009,1,25,除夕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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