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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论大家眼中的美学大师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0-10-13 15:38
标题: 文论大家眼中的美学大师
文论大家眼中的美学大师
              ——读刘再复的《李泽厚美学概论》
白  烨

    近读著名文学理论家刘再复的《李泽厚美学概论》(三联书店2009年12月版),收获良多,受益匪浅,这本精辟而深邃,厚重而隽永的力作,读来引人又启人,酣畅而淋漓。这样的好读又耐读的理论评述著作,真是久违了。
    刘再复与李泽厚,一个是崛起于八十年代的文论大家,一个是成名于五十年代的美学大师,二人自60年代起就日益走近,过从甚密,并在后来先后移居美国科罗拉多,成为落基山下的两个近邻。而在治学方面,二人更是关联甚多,渊源深厚,由于志趣相投、性情相近,常常联手进行学术对话和合作撰写著述,尤以大胆提出“文学主体性”理论与深刻反思“20世纪中国发展之路”等,在文学、文化领域引起了强烈的震撼与热烈的反响,至今余波不息。因此,“李泽厚与刘再复”,几乎已成为一个学术共名,学界品牌,在学术界影响深远,在海内外声名远播。由于这样一种密切而内在的个人关系,长期而深厚的学术交往,刘再复撰著的《李泽厚美学概论》,就让人在深切的信任之中,多了一份特别的期待。
    果真不出所料,不负众望,在这本《李泽厚美学概论》的“主篇”里,刘再复以深邃的眼光,精辟的分析,别具手眼地发掘出李泽厚美学的原创性所在,又提纲携领地梳理出李泽厚美学的体系性建构。在一种中西比较、古今贯通的大文化、大视野中,再现了李泽厚美学的鲜明个性与独特品格。书中的“副篇”中的美学、哲学、文学对谈,“附录”中的“杂谈答问”与“演讲”,也从对话、自述的别样角度,印证和丰富了刘再复在“主篇”里的论断与论述,使全书平添了一种他解与自解,对话与互动的多重意味。
    李泽厚自于五十年代的美学论争之中,以重实践、尚“人化”的“美是客观性与社会性的统一”的观点,别树一帜、自成一家之后,一直在不断地拓展自己的理论根基,深化自己的美学思想。但一些论者仍以“实践论美学”的帽子,来框定他和评说他。这种明显滞后的做法,实际上无异于刻舟求剑。刘再复从“美感二重性”入手,循序探悉了李泽厚在美学上的一系列探索与突破:由“美是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的命题,到他建立主要美学图式(美学概论。美学史论)、基本美学板块(美的哲学、审美心理学、艺术社会学);从哲学家的美学,到包含了艺术家美学,拥有哲学、历史纵深度的美学;从对康德哲学的全新诠释,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精到取舍,在马克思与康德的互补中形成历史本体论;从“寻找美的共同理式”,到创造美感心理数学方程式(感知、理解、想象,情感),从与曹雪芹美学的相似相近,对中国古代美学“情感真理”的现代诠释,到梳理出华夏美学立于“心理本体”、“情本体”的四点特征(以乐为中心,线的艺术,情理交融,天人合一),使中国传统美学与世界美学在互通与并立中绽放相互自己的光芒。有了这样的细切梳理与探赜索隐,刘再复得出李泽厚的美学是“真正原创的美学”,是“具有哲学、历史纵深度的美学表述”,具有普世意义的中国现代话语谱系”,“是以人为本,以人为中心的美学“等结论,就以其擘肌分理和钩玄提要,而分外豁人耳目,格外令人信服。
    在“主篇”《李泽厚与中国现代美的历程》中,刘再复在历史性的比较论说中,简述了20世纪的中国美学历程及其由王国维伊始的代表性美学命题,尤其是五十年代影响甚大的美学论争中朱光潜、李泽厚、蔡仪的各家观点。这在引导人们回顾和检视我国现代美学发展历程的同时,也让人们更加明晰地看清了李泽厚美学的来龙与去脉,活力与魅力。正是在不断论争与质疑,不断突破与进取的辩难与跋涉中,李泽厚的美学在理论的风云与历史的磨砺中,一步步地走向美学世界与学术精神的高处,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一座思想高峰与美学丰碑。刘再复的“在20世纪的中国美学发展史,李泽厚是一个创造了独特命题和一整套美学语汇的唯一学者,也是一个真正具有美学体系的美学家”的断语,是在十分中肯地陈述一种事实,但在这种陈述中,我们不难感受到他作为“师友”、作为20世纪中国学人特有的那份自豪与激动。确实,在20世纪的哲学与人文科学方面,能让我们引以为荣的成果确乎为数寥寥。因之,李泽厚美学作为我们这个时代难能的美学硕果,作为我们这个民族的宝贵的精神财富,确实值得我们予以高度的敬重和特别的珍视。
    在对李泽厚美学的读解与诠释中,刘再复的论析是概要的,判断是自信的,命名是精当的,态度是坚定的。这一切,不仅因为他对李泽厚美学烂熟于胸和了然于心,还在于他本身也是超越了文学的单一范畴,在人文、社会科学诸方面通识中西,融通古今,具有着与李泽厚相匹配、相近似的学养与才识。大家识大师,慧眼知慧心,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之所在。刘再复在“自序“中曾谈到李泽厚美学给他留下的两点深刻印象:”一是李泽厚既通西方哲学,又通中国哲学,因此,他的美学体系,真的是融会贯通后的表述。二是李泽厚先生的学术方法,不是寻找孤本秘籍的小证方法,而是点石成金的大证方法,即在基本事实中发现真理的方法。”这样两点,准确地揭示出了李泽厚在文化根基与治学方略上的突出个性,李泽厚美学之所以丰湛如是,之所以独步天下,这样两点的确是他学问背后的制高点之所在。但这样的大才识与高境界,也同样属于刘再复自己。我们从他近年来的文学研究,尤其是《红楼梦》与曹雪芹的研究中,都不难清晰地感受到和领略到。
   “附录”中的李泽厚“关于‘美育代宗教’的杂谈答问”,是未刊文稿,这篇文稿的弥足珍贵在于,它以问答式的方式自述了李泽厚近年来的美学思考的路向,用“以美育代宗教”的核心理念,来表达自己的思想与理想,预言一种美学前景。这篇答问,思、诗、史熔为一炉,堪为李泽厚浓缩性的美学总结与思想自传。刘再复认为,在预言“人类的未来,经会以美的信仰取代对神的信仰”之后,李泽厚实际上实现了“在世界范围内,在哲学社会科学范围内,”“彻底否定神与上帝的存在”,而更彰显了他的“以人为本,以人为中心”的“人间大美和宇宙大美”。这种画龙点睛性的评说,在对李泽厚美学导向的热切首肯中,也表现出了刘再复自己的高度认同与积极推崇。
   《李泽厚美学概论》“副篇”中,刘再复与李泽厚在有关美学、美感、美育的即席对话中,有关对人与生活、后现代性及文学创作、文学现象的评说,对于从事文学创作、文学批评的人来说,都不无启迪与教益。如谈到人的存在的本质时,李泽厚说:“人和生活,都是历史成果。人是历史的存在。今天的生活不同于一百年前的生活,更不同于一千年前的生活,但有时它的演唱、承续和积累,心理也是如此,为历史所决定。”由此,李泽厚又指出:“个人离不开人类整体的历史实践。”谈到后现代,李泽厚说“所谓后现代,就是极端现代,就是现代主义的的商品化,市场化。”“后现代主义丢弃了个性,丢弃了批判精神和反抗精神,把对资本主义的反抗变成了装饰。”谈到中国文化及哲学的特性,李泽厚认为其高明之处,“不是心理分析,也不是语义分析,而是感悟,顿悟。”“哲学的功能不在感染,不在教导,而在启悟。”谈到爱情,李泽厚还指出,“我认为爱情可以多元”,“既可以有精神度很高的爱,也可以有精神度不高甚至很低的爱,完全可以并存。”谈到当代文学,李泽厚认为“80年代的文学很有生气,很有成就。”“当代的作家都比较浮躁,急于成功,少有面壁十年,潜心构制,不稳风雨如何,只管耕耘不息的精神和气概。”他认为,“作家生活在现实之中,可以反映现实,也可以拒绝现实,超越现实,关键是对现实能有一种形而上的思索态度。”这些论说,可以当感悟,可以当箴言,而且也以吉光片羽的方式,给全书的理论评说添加了丰盈而生动的例证与佐料。
  《李泽厚美学概论》在全面揭示李泽厚其人其学的大师气象与大美境界的同时,也表现出了刘再复在诸多方面的大视野,大胸襟,大手笔,它让人在对李泽厚美学增进理解与敬重的同时,也使人对刘再复的治学充满兴味和抱有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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