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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文学修养与语文教师专业成长 [打印本页]

作者: 管季超0712    时间: 2010-11-18 09:14
标题: 文学修养与语文教师专业成长
文学修养与语文教师专业成长转载


    很高兴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和大家交流。《中学语文教学》杂志是我个人成长的助推,宁波万里国际学校留下过我人生美好的回忆。因此,主办方让我谈谈《文学修养与教师专业成长》,我虽然当之有愧,底气不足,但还是非常乐意。在此作一个简短的发言,不当之处,请各位指正。
    一、语文学科本身的特点需要我们语文教师具有扎实的文学功底。
    语文是什么?语文是炫目的先秦繁星,是皎洁的汉宫秋月;是珠落玉盘的琵琶,是高山流水的琴瑟;是“推”“敲”不定的月下门,是但求一字的数茎须;是庄子的逍遥云游,是孔子的颠沛流离;是魏王的老骥之志,是诸葛的锦囊妙计;是君子好逑的《诗经》,是魂兮归来的《楚辞》;是执过羊鞭的《兵法》,是受过宫刑的《史记》;是李太白的杯中酒,是曹雪芹的梦中泪;是千古绝唱的诗词曲赋,是功垂青史的《四库全书》……语文的文学性,当然还有文化性、人文性,是不言而喻的;语文不仅是我们每个人学习、工作和生活的工具,而且还负载着丰富的情感、深邃的思想和人类绵绵不绝的文明;语文学科不仅是工具性学科,而且对形成一个人的品格一个人的底蕴、培养一个人对社会的责任和今后终身教育的能力具有重要的奠基作用。
    正是这样一个学科特点,决定了今天语文教育改革的方向:一是彰显语文学习的精神本质,二是重视语文学习的情境创设,三是突破语文学习的课堂模式。
    关于彰显语文学习的精神本质,苏霍姆林斯基说:“培养全面发展的人的技巧和艺术就在于:教师要善于在每一个学生面前,甚至是最平庸的、在智力发展上最有困难的学生面前,都向他打开他的精神发展的领域,使他能在这个领域里的达到顶点,显示自己,宣告大写的‘我’的存在,从人的自尊感的泉源中汲取力量,感到自己并不低人一等,而是一个精神丰富的人。” 斯普朗格说:“教育的核心是人格心灵的唤醒。教育的最终目的不是传授已有的东西,而是要把人的创造力量诱导出来,将生命感、价值感唤醒。” 由此可见,语文教育的最终目的是唤醒学生的人格心灵,发展学生的精神世界。
    关于重视语文学习的情境创设,有一句话我们把它奉为经典,那就是:语文学习的外延和生活的外延相等。的确是这样,语文教育应当注重密切联系学生的生活和经验以及社会、科技发展的现实,强调学生经验、学科知识和社会发展三方面内容的整合,强调学习过程的实践性和体验性,力求一切都在“生活态”中进行。这里的“生活态”有别于“生活”。因为当前中小学生,尤其是寄宿制学校中小学生的生活是单调乏味的,因此,必须创设“情境”,创设一种源于生活而又高于生活的生活态“情境”来开展语文学习。这个“情境”是老黑格尔所说的“使本来在普遍世界情况中还未发展的东西得到真正的自我外现和表现”的“更特殊的前提”。老黑格尔还说:“艺术最重要的一个方面从来就是寻找引人入胜的情境,就是寻找可以显现心灵方面的深刻而重要的旨趣和真正意蕴的那种情境。”(《美学》)
    关于突破语文学习的课堂模式,试观当今语文,作为教学内容重要载体的语文教材,无论是旧编还是新编,都未能很好地遵循学生的心理发展特点,从学生的兴趣与经验出发,以多样、有趣、富有探索性的素材来展示教育内容,颇失师生所望。因此,语文教育呼唤与生活领域相衔接、相融合的教学素材,从教材走向课程资源。叙事时代对抒情时代的取代,信息化环境、学习型社会的到来,热切地呼唤着传统语文教育的变革,然而学生语文的自主性、互动性、网络化、社会化未能及时被提上操作日程。因此,语文教育呼唤与信息化环境、学习型社会相适应的时空构建、教学构建。语文学习由原初的学习走向教育性学习,进而由教育性学习走向自主高效学习的走向尚不十分明晰。拖泥带水、支离破碎、死气沉沉的语文课堂依然存在。因此,语文教育呼唤一种生命化、创新化、最优化的课堂教学形式。“升学率”的绳索给语文教育来了个五花大绑,“标准化”的棍棒将语文教育赶进了应试教育的死胡同。教师让学生练“武”,但很少让学生练“功”;学校教给学生解题答卷的“招式”,但在滋养学生人文素质的“底气”这块重视不够。因此,语文教育呼唤能够突现过程评价、个性评价、发展评价的多元评价体系。
    正是这样一个语文教育改革的方向,决定了我们的语文教师必须具有扎实的文学功底。
    几年前去上海参加于漪老前辈从教50周年纪念活动,于漪老师在发言时颇多感慨地说,作为一个语文老师,真的是学无止境啊。她说她以前只知道通俗艺术可以称之为下里巴人,高雅艺术可以称之为阳春白雪,直到后来,读了《对楚王问》才知道,在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之间,还有个阳阿薤露,在阳春白雪之上,还有个引商刻羽;唱下里巴人的时候,和的人有几千个,唱阳阿薤露的时候,和的人有几百个,唱阳春白雪的时候,和的人有几十个,唱引商刻羽的时候,和的人就只有几个了!由此可见曲高和寡的程度;由此也可见,同样讲一个词,语文教师文学功底的深厚,决定了不同的讲解深度。
    我们还可以举这样一个例子:大诗人李白有一首传诵千古的七言绝句《早发白帝城》:“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照字面上讲讲,写的是轻捷明快之景,抒的是轻快愉悦之情,也能讲到。但如果我们的老师功底深厚,把公元758年春,李白因参加永王李璘幕府事被牵连,流放夜郎(今贵州省西部),行至白帝城才得赦免,在返回江陵途中“归心似箭”,写下了这首诗的背景讲清讲透,那么,学生读起这首诗来也许会这样读:“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啼不住啼不住哪,轻舟已过万重山万重山万重山……”
    二、文学功底到家的语文教师容易创造出语文课堂的诗意。
    我个人认为,以深厚的生活和精妙的阅读为基础,创造出诗意,这应当是我们语文课堂不懈的美学追求。对语文课堂的最高赞美应当是:“就像一首诗!”这里的“诗”,并不是指那些在书上供人反复吟咏的作品,而是指那些在课堂上让师生感受到的生命的绽放,灵感的闪亮,思维的碰撞,情感的激荡……在这里,师生,尤其是语文教师自身的哲学意识与诗意审美感受,是决定课堂美学追求成功与否关键。诗意的课堂应当浮动师生的情绪、灵气和悟性。这种情绪、灵气和悟性是师生对人生经验、情感经验、社会经验、生活经验、阅读经验、课堂经验等各种经验集合起来之后产生的。文学功底到家的语文教师容易调动和集合起这种经验,并使之成为师生情绪、灵气和悟性充分表现自由流动的基础,使之成为课堂诗意最坚实的河床与有生命力的潮汐。
    作为一个江苏老师,这几年,我对浙江的语文老师十分关注,因为他们提出了“打造语文教育浙江学派”的口号。除了我所尊敬的王尚文、王荣生、李海林等理论界人士,以及我所熟悉的褚树荣、袁湛江、邓彤等实践界老师,我很看好并且喜欢两位差不多是“同年兄”的老师,一位是杭州外国语学校的郭初阳老师,一位是宁波效实中学的张悦老师。他们两人的课我都听过。我的感觉是,正是深厚的文学功底造就了他们诗意的课堂;而他们诗意的课堂,又都是个性的课堂。
    郭初阳老师的语文课是有深度的语文课。他的课堂,重在“读解”;他的“读解”,不仅落实在具体实在的文学层面,叩问作品文本意义的生成过程;而且延伸到博大精深的哲学层面,揭示人的自我存在,探索人生的价值意义,展开对生存世界的理解。郭初阳老师的课堂之所以能够达到这样一个深度,一个密钥就是“还原”,也就是让我们的课文在文学史、文化史、言语史、哲学史、历史上找到它相应的位置。比如《项链》,郭初阳老师上课时把它还原到了18世纪的妇女之中去,还原到了伊丽莎白、简·爱、爱玛这些人身上去,还原到了莫泊桑“冷酷无情面貌下面的一颗热心”这样一种写作态度上去,这样的还原就抓住了我们文章的要害,扣住了课文中这样一句话:“她一下子显出了英雄气概,毅然决然打定了主意。她要偿还这笔可怕的债务。她就设法偿还。”如此读来,你说这篇文章的主旨到底是对虚荣浮夸的讽刺,还是18世纪一些女性独立对抗命运的赞美?
    张悦老师的语文课是有温度的语文课。她的课堂,首先有一种学生与学生之间,学生与教师之间,师生与文本之间,师生与作者之间平等关系的构建。这个构建,是血脉相连的构建,是以心换心的构建,是丰满人性的构建。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展开一篇篇有血有肉的文学作品,展开文本的自然美、生活美、情感美、艺术美、语言美……,由此唤醒学生的生命感和价值感,唤起学生内在的精神动力。比如《长亭送别》这一课,张悦老师以课堂探究性学习为主要策略,以崔莺莺的眼泪为突破口,以写泪的手法为桥梁,让学生感受、品读、演读崔莺莺的眼泪,走进她那复杂的情感世界,并以此为学生提供一个学习古典戏曲的范式。张悦老师这种举重若轻、行云流水的教学,不仅让她的学生在短短四十五分钟之间完成了对文学作品有意义、有创新的建构,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精神漫游的过程中体味到了阅读的快乐。
    跟两位“同年兄”相比,我在学校教了13年书,到2003年才离开教育教学的第一线,好像既没有深度,也没有温度,如果一定要给自己找一个闪光点,那也许就是“宽度”:我喜欢在语文课上东拉西扯,给学生讲故事,让学生长见识。我记得有一次给人代课,讲《胡同文化》。这是汪曾祺先生给摄影集《胡同之没》写的序言。讲到最后,“预设”都讲完了,还有六分钟才下课,需要“生成”。我就拎出文章最后一句“再见吧,胡同”来和学生作探讨。我说,这一句蕴含着作者对“胡同之没”的一种态度,一种情感。这里的“再见”,是《别了,司徒雷登》的“别了”呢,还是《莎扬娜拉》中的“莎扬娜拉”?显然都不是。听我来讲故事。我在课堂中向学生介绍了汪曾祺和他的老师沈从文,尤其是介绍了汪曾祺回忆沈从文时记到的一件事,即沈从文喜欢在看过的书上写心得,有的和书本有关,有的跟书本无关。有一次,在一本书上写到这样一句:“见一大胖女人从桥上过,心中十分难过。”汪曾祺甚为不解,在忆起这件往事的时候打了个大大问号。我让学生分析,沈从文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句,学生在因势利导之下得出结论:沈是唯美主义者,追求完美,他读书读累了,抬头看看窗外,希望看见一个撑着油纸伞,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姑娘,长发飘飘的从桥上飘过,哪料到看到的是一个“大胖女人”,致使他“心中十分难过”。接着我让学生分析,汪曾祺为什么会有那么一问,学生得出结论:汪多一份宽容,多一份超脱。我随即以我的藏书《你先去彼岸》(徐卓人著,汪曾祺序)中的汪序来给学生印证。这样回到“再见吧,胡同”,学生自然而然地谈出了宽容与超脱。我再化出一笔:何止是胡同,我们江南的水巷,以及水巷的文化,不也正在消亡中吗?我们能不能也挥挥手,说一声“再见”?下课了,没有一个学生离席,他们坐在那里,回味、思考……
    三、语文教师:多一点书卷气,少一些烟酒气。
    三四年前,我曾经受命撰写《全民族阅读宣言》。在这篇题为《阅读,让民族精神起来》的《宣言》中,我这样写道:“时代需要号角,催醒亿万人民的奋进;民族需要铜鼓,擂响华夏儿女的精神。审视天下大势,纵观古往今来,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兴旺发达,要繁荣昌盛,要昂首于地球群脉之巅,要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须依靠一种振奋的民族精神。没有振奋的民族精神,就意味失去凝聚;没有振奋的民族精神,就等于没有灵魂。这所有的一切,都呼唤我们捧起书本。在我们的灵魂深处存一笔精神财富,我们将享用一生,荫及子孙。站在世界之巅看世界,中国是一本早已翻开的巨著。世界最美的文字记录着的,有自豪也有屈辱,有崛起更有奋争。中国人应当读懂中国,读懂自己黄皮肤里浸透着的血魂;当代人必须读懂世界,读懂全球一体化中赋予了的身份。一个学习型的民族,才是一个不老的民族;一个爱读书的传人,方能将龙的血脉相承!书籍对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即使你没有上过任何学校,只要你愿意去求教,它们都不会拒绝。‘开卷有益’的时代已经结束,信息时代呼唤高质量的阅读。茫茫书海,适合我们的永远只能是冰山一角。越是清楚知识份量的人,在阅读上的抉择越谨慎。我们祈望看到,每一位中国公民都能捧起一套经典,拒绝粗制,拒绝盗版,与大师为友,与知识为友,与真理为友,用最静心的阅读,来填实自己比天空更广阔的心灵;我们祈望看到,每一个中国家庭都能坐拥一壁藏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草木虫鱼,大至立身处世,小至人情物理,情的萌动,语的呢喃,灵的呼唤,尽在其中;我们祈望看到,每一所中国学校都能开设一门课程,阅读经典,阅读思想,阅读文化,阅读精神,那些充满爱国情操的诗句不胜枚举,那些昭示自强不息品格的至理名言,同样取之不尽……真知总在书中,忽微忽著;精神永存行间,时隐时现。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制定一生的读书计划。那是民族创新的基石,伟大复兴的动力,可持续发展的加油站。——阅读,让贫乏和平庸远离我们!阅读,让博学和睿智拯救我们!阅读,让历史和时间记住我们!阅读,让吾国之精魂永世传承!”
    写这篇《宣言》的时候,我还不是语文教研员。现在我从事语文教研工作,了解了更多语文教师的读书情况,一个迫切的愿望是,把这个“言”首先“宣”给语文教师听。中国的“读书人口”太少了!俄罗斯每20人拥有一套《普希金集》;韩国以书柜代替酒柜;英国的地铁85%乘客在阅读而不是打手机、发短信、开展拇指运动;犹太民族的小孩微懂事时,母亲会在《圣经》上滴一点蜂蜜,让孩子去吻,让孩子在心灵上知道书本是甜蜜的……我们扪心自问,作为语文教师,我们多少天去一次新华书店而不是练歌房,多少钱花在买书而不是买衣服上,多少时间用在读圣贤书而不是看电视连续剧上?苏霍姆林斯基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真正的人应当在灵魂深处有一份精神宝藏,这就是他通宵达旦地读过一二百本书。”罗曼·罗兰说过这样一句话:“30岁,有的人才刚刚开始,有的人已经死了。”

    对于语文教师的阅读,我有三点建议:
    第一,要建三个阅读圈。
一个阅读圈是学科层面的阅读,一个阅读圈是教育学、心理学层面的阅读,一个阅读圈是大文化、大哲学层面的阅读。语文教师要跳出学科看学科,跳出语文教语文。一个一流的语文教师并不是教学生语文的老师,而是用语文教学生的老师。
    第二,要读一些名著来垫底。垫什么样的底,就会建什么样的楼。名著作为千古流传的东西被很多人反复阅读,已成为文化语言的前提性素材。读名著可以把底垫得结实一点。但没有“必读”的名著,只有“选读”的名著。正如我们的教育,合适的教育才是最好的教育。
    第三,真正的阅读是对作品的拥有,而不是熟悉,更不是知道。知道一件作品很容易,比如《简·爱》,你只要不像某部电影里的无知青年一样把它说成是“简单的爱情”就可以了;熟悉一部作品也不是难事,把《简·爱》粗略地翻上一遍,你就会了解夏洛蒂·勃朗特的这部代表作写了主人公简·爱在里德太太家、劳沃斯寄宿学校、桑菲尔德庄园和圣约翰家的经历。而要拥有一件作品就有相当的难度,当简·爱这个“矮个子,脸色不佳,不好看”的女孩子义无反顾地来到被大火烧瞎了眼睛、孤独无依的罗彻斯特身边的时候,一种渴望平等的女性意识和对维多利亚传统的叛逆精神激起了你的共鸣,唤起了你对崇高人格的肯定与追求,这,才是拥有了《简·爱》。
    蒙田说,他需要三件东西:爱情、友谊和图书。他还说,炽热的爱情可以充实图书的内容,图书又是人们最忠实的朋友。我说,作为语文教师,我们同样需要这三样东西。最后,植根生活的土壤,插上文学的翅膀,哪怕在应试的泥土中挖一个小孔,也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柠檬茶,性情显露,青涩醇味;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雨花茶,至真至纯,气色清香;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碧螺春,去粗取精,守住宁静;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西湖龙井,简单中追求完美,成熟中追求高贵;        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祁门红茶,和自然调和,收日精月华;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乌龙茶,经历岁月磨炼,学会磨炼岁月;愿我们的每一天都是银针白毫,点点滴滴,勾勒全部风华……因为,我们是语文教师!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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