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摊事儿”不敢管学生 老师越来越胆小□记者 刘梦新
在教育行政部门的三令五申下，在社会舆论对体罚处于“零容忍”的状况下，“紧箍咒”面前老师胆子越来越小，从而出现了一种极端现象：一些老师甚至不敢批评学生，担心因此担责。老师尤其害怕因批评学生而导致出现极端反应。
“哎，批评学生的时候，你可要注意用词和态度了，不然一不小心就有被‘一票否决’的危险，甚至连饭碗都不保啊！”孩子从小就懂得维权是好事，但有时候却把师德规范当成了保护自己调皮捣蛋、违反校纪的法宝。与此同时，不少家长还动辄就要起诉老师。在教育实践中，一些老师开始变得“胆子越来越小”。
A“紧箍咒”面前老师不敢说重话
“一直就听教育专家说，千万不能打孩子啊，要讲道理，孩子越来越大，结果现在简直管不了了。”哈市道外区的周先生说，他的儿子今年上初三，“太淘了，最近一个月连学校都不爱去了。讲道理已起不了作用。我跟老师说，‘你打嘛，只要能管得住他。’可老师说，现在不能、更不敢打学生。”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尽管教育部出台文件授予老师“批评权”(2009年颁布的《中小学班主任规定》中有一则“班主任有批评学生的权力”的条款规定)，不管是幼儿园、小学还是中学，老师大都谈罚“胆颤”。“学校讲究赏识教育，要鼓励学生，不支持惩罚，更不敢体罚。一些老师因担心承担责任，而选择完全杜绝惩罚的教育方式。”一位小学老师表示，自己尽量不去碰孩子身体，避免出现容易引起争议的行为。
“体罚学生这样的事想都不敢想，连批评学生时说重一点都在担心他们接受不了。”哈市道外区一位老师说，在批评学生时，她总是时时提醒自己，要注意语气语调和对方的表情变化，不要让学生出事。
哈市一位校长说，在新加坡，有一种对学生的惩罚叫“鞭打”，执行“鞭打”时学生家长也要在场；韩国《教育处罚法》对学生的处罚规定很明确，如对女生打小腿5下，对男生打小腿10下等；在德国，凡经2次记过仍不思悔改的“小霸王”，校方即可果断地予以开除，再由“不良少年管教部门”给予管教……“别说用藤条打学生屁股，一旦老师批评学生后出现极端事件，那老师就会成为被学校、教育局、社会舆论讨伐的对象，甚至成为法院被告，连饭碗都不保！”
B“主意正”的学生越来多了
“要不是当时多了个心眼儿，我的饭碗可能都没了。”11月8日，哈市某初中的宋老师向记者讲述了她的遭遇：“前几天，课堂上有个学生多次扰乱课堂秩序，我正想请这个学生出去，却发现两个学生正偷偷拿着手机准备拍照……”虽然事情已过去了几天，不过宋老师还是很窝心，“现在，有的学生说不得碰不得，让人很头疼。”
宋老师的遭遇并非个案，“有的学生越来越不尊重老师”、“学生和家长联合起来对付老师”……在采访中，部分老师对自己的从教环境表示担忧。“主意正”的学生越来多了”，某知名中学一位科任老师说，一次上课时，一名女生私自和同学串座，当老师要求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那位女生却头一扬：“坐哪儿不一样啊？班主任都不管我，上你的课就得了呗！”这位老师被噎得没了脾气：“市教育局有规定，老师不准体罚学生，还得使用文明用语。可你说遇到这样的学生，我还能说什么？”哈市某知名高中的一位老师接受采访时，也有不少牢骚：“前两天有两个学生在学校不允许学生外出的时间里，非要出去买吃的，当我帮着收发室的师傅阻止这两名学生时，其中一个竟然推搡我，还说‘有能耐打我呀？’现在的学生为什么这么‘嚣张’？这么不服管呢？”
“师道尊严”频遭挑战，据记者了解，在学校里，年轻教师更容易受到“叛逆学生”的挑衅。虽然老师们承认这样的学生只是少数，但比前些年明显增多。
C家长动辄找老师“要说法”
退休教师邵老师回忆说，“我教书的那个年代，家长们知道老师是真心为学生好，不会因为老师批评孩子而有怨言，虽然严格一点，教育效果比较理想。”
现在的学生绝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教育中，普遍存在溺爱、赞美教育和缺少挫折教育的情况。学生大多心理脆弱，抗挫折能力差。“他们会觉得被老师批评是受了伤害，胆大的学生会抵抗老师，以发泄出来的形式表达不满。内向的孩子则可能伤害自己，如哭泣、离家出走或自杀等。一旦出了极端反应，家长首先不会想自己的问题，第一反应是找老师和学校要说法。”
采访中，一位老师对记者说，现在多数家长能够配合学校的教育，可是一味偏袒孩子不理解老师、“看不惯”老师的家长越来越多，往往这样的家长是非常“刺头”的，有的家长动辄就说，“我懂法，我要告你，让你丢饭碗！”虽然三令五申强调说服教育，不轻易动用批评、惩罚手段，但下至老师，上至校长、教育部门仍天天提心吊胆担心“家长来找”。
D 师道尊严是否当提倡
哈尔滨市青少年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王纲认为，教育中本来就包含有批评教育，无论表扬和批评，老师都是在履行正常的教育职能。2009年，教育部在解读《中小学班主任规定》中规定的“老师批评权”时指出：老师如果不敢批评、管理学生，该管的不管，那就是不负责任，就是失职。
哈尔滨市育源教育学校校长高原说，“老师管教学生关键在于度，适当的批评，但不能体罚和侮辱学生。教育批评有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就是爱心，批评是为了使孩子变得更好。”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味地宠着学生甚至不管不问，那肯定不是一件好事。”高教授表示：如果不重视师道尊严，老师就会丧失自信和责任感，放松对学生的教育，甚至放任自流，这样就达不到教育目的。在教育实践中，学校、老师、教育主管部门怎么去衡量、把握老师批评学生的尺度，社会舆论怎么积极引导，这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新课题。
哈尔滨市教育研究院一位不愿吐露姓名的教研员认为，“老师胆子越来越小”对教育本身不是一件好事。学生有毛病，老师不敢管、不去管肯定不对，怎么管、管到什么程度？目前看是可操作性的尺度和细则有待于“更细化”。
怎么改变老师不敢批评学生这个涉及到法律法规及社会心理变迁的复杂问题？这位研究员认为，“老师不敢管学生”有很复杂的原因：比如学生心理脆弱老师不敢管、师德弱化学生不服管、家长袒护孩子和老师叫板、教师不负责任不愿意管等等，但更主要的恐怕还是与教师管理学生、处罚学生的手段、方式缺乏制度保障、支持有关。
“只要批评学生出现极端问题就是老师的错误，这是近年来形成的错误观念。家长和老师分歧主要来源于老师管教学生的方式方法。”这位教研员建议，在加强学生心理健康教育、崇尚师德的同时，教育部门应该考虑拿出令人信服的细则方案来，明确规范教师的管理方式和手段，让教师管得合理合法、理直气壮、切实有效，切实维护师道尊严，树立弘扬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让老师更好地为学生健康成长服务。
绘图/王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