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界各地来到佛罗伦萨的人们,尤其是知识分子不会忘记到该城东南部的圣十字教堂,拜谒马基雅维利纪念陵墓。这座建于1787年的白色大理石建筑,从下向上垂直、三位一体:底座、墓碑和石棺(一位象征佛罗伦萨的优雅女性庄重地坐在石棺上,右手持着马基雅维利的椭圆形浮雕头像),墓碑上用大写字母镌刻三行拉丁文:第一行,TANTO NOMINI NULLUN PAR ELOGIUM(任何赞美之词都配不上此墓志铭);第二行,NICOLAUS MACHIAVELLI;第三行,卒于1527年。
法国大革命时期其他重要政治人物制定的政策完全是旧制度下不道德政策的翻版。这些政策包括权宜之计、紧急措施、阴谋诡计、暴力镇压等政策,这些政策需要武力的支持,才能使骚乱闹事与政变夺权获得成功。对这些旧制度的反对者来说,他们也同样要求助于任意逮捕、任意杀害、任意审讯、任意放逐、任意没收财产等不道德手段来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在关于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学说中寻找他们的灵感,他们向旧制度的惯用手法中借来政府绝对至上的原则,例如,他们借来目标高于一切的原则、蔑视个体存在的量量:他们在这些方面都后来居上,远远超过了亨利八世,腓力二世和阿尔巴公爵(Duke of Alba)的残暴专横。
危害国家繁荣的根本原因往往是不承认正义的存在。路易十四和拿破仑一世在政治上最大的错误就是误解了道德观念。当路易十四撤销《南特法令》(Edict of Nantes)[23]时,他是想强化国家的职能,而事实上他却削弱了国家的职能。当首席执政官的妻子了解到昂吉安被劫持时,哭着哀求他的丈夫波拿巴不要滥杀无辜,波拿巴对她说: “你是一个女人,我的政策你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本份是保持沉默。他自以为通过这种不道德的犯罪行为可以获得巨大的政治利益,殊不知这种违背道德与正义的行为激起了法兰西乃至整个欧洲所有善良人们的愤慨,使他在最需要文持的时候失去了俄国的支持,从而失去了有利于英国政治目标的国际环境。在谈到昂吉安被杀时有人惊呼:“这比犯罪更严重,这是一个极大的错误。”这一评论是不道德的,因为对这种人来说犯罪似乎不如政治上的错误严重。不过,这种人把这一滥杀行为看作一种错误也甚符合其一贯的思想逻辑。心灵敏感的女人比才华横溢的政治家更能直觉到真理的存在,当人的理智离开感情单独起作用时最容易犯错误。在政治生活中,就算感情支配了理性过程,这种理性过程绝不会涉及到国家理由(reason of State)大妄为的士兵阿格留(Augereau)促成的,这一事件迅速导致了雾月十八日由另一将军发动的另—场政变,这位将军的道德意识与他的军事才能完全不能成正比。这场政变由昂吉安(Enghien)实施,由教皇引诱,由巴约纳(Bayonne)伏击,这一事件使我们不可能相信拿破仑一世的治国方法可以 永远保持正直与诚实。“伟大”这一称号给予拿破仑一世,是因为历史考虑的是智力的伟大而非道德的伟大,所以这一称号可以给予所有征服者,如亚历山大、凯撒、路易十四和弗里德里希二世。但是,拿破仑既配不上贤明的称号,也配不上公正的称号,因为拿破仑毫不犹豫地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借口公然侵犯正义。拿破仑宣称:“国家利益在现代取代了古人所信奉的天命,高乃依(Corneille)是欣赏这一真理的唯一一位法兰西悲剧作家。如果他生活在我们的时代,我一定会任命他为我的首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