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之友网

标题: 旧派人的风雅——评董桥的《青玉案》和《记得》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1-8-31 19:00
标题: 旧派人的风雅——评董桥的《青玉案》和《记得》
旧派人的风雅——评董桥的《青玉案》和《记得》
朱航满

  董桥的书名起得真好,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最先推出了他的两册作品集,分别是《青玉案》和《记得》。“青玉案”是宋代词人贺铸的一首词牌名,他在《〈青玉案〉散记》中写到这册书名的来历,也是那么地优雅和浪漫,“那几天春雨连绵,春寒不散,我深霄悠悠忽忽读了一些宋词元曲,雨声越听越密,怀旧越怀越深,这本新书的书名索性借用贺铸名作词牌《青玉案》”。而“记得”则来自于亨利·米勒的那本Remember to Remember,也是在整理书稿的时候,“是圣诞前后的一个清晨,我睡醒忽然想起亨利·米勒,想起《北回归线》,想起Leonora骂我读米勒的书,想起那本Remember to Remember。”董桥的这两册文集的书名,一古一今,一中一外,可见他在细节上的用心,总是那么精益求精、费尽思量,也见他博览群书,雅趣十足,总能够顺手拈来,皆是十分漂亮和妥帖的。

  董桥爱书成痴,既喜谈文采、思想与内容,也津津乐道版本、形式和装帧,而他自己的著作出版,更是十分的讲究。在这套“董桥文存”的总序中,他开篇就谈自己对于藏书的形式、版本与装帧的偏好,“上星期英国朋友替我找到丁尼生三本诗集,1827、1830和1833年的初版,著名书籍装帧家利维耶旧皮装帧,深绿烫金色花纹,三本合装在黑皮金字书盒中”。近些年,董桥的新作几乎都是由香港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的,每一册著作也都堪称藏书中的精品,赏心悦目至极,备受爱书人的青睐,在《〈青玉案〉散记》中他写自己在电子时代来临,依然对纸本书籍的顽固坚持和用心,“我每年出文集总抱着做一本是一本的心情,总想着装帧得考究些,好让几十年后的知识人像收藏古董似的珍而藏之”。而在这套新出版的“董桥文存”的序言中,他甚至调侃起自己的纸本情结了,“都说老头子都倔,电子狂风都吹斜了我的老房子了,书香不书香挑起的事端我倔到底”。

  为了这套“董桥文存”,出版社请了知名的设计家陆智昌亲自操刀,小开本,精装,布面,书名和作者名都是烫印的细圆黑体字,整个设计极简洁,极雅致,也极纯粹,据说董桥自己也是很满意的。这样美好的装帧与董桥精致优雅的文字配合,才是恰到好处的优雅书事。

  都说董桥的文字精致,其实我早也爱读,只是读他的文章,不必要正襟危坐,也不必用功钻研,他的文章太适合随手翻阅,读完一篇即可,其他的应回头再慢慢消受。这缘故也大约是他的文字太过雕琢,往往千余字的短文,便处处可见匠心,编辑家辜剑说董桥的文章,每每都要改上六七遍方可的,而董桥自己说他的文章往往是临近发表,甚至是出版前夕,还是一改再改的,我估计如此用心,六七遍是远远不够的。因此,读董桥的文集,一个明显的特点便是篇篇皆佳,布置整齐,几乎很少有参差不齐的败笔,也难怪他曾说不后悔自己所写下的每个文字。

  董桥的文字雅致,既有明清小品的余韵,又深得英国随笔的精髓,但也还有几许新闻通讯的气味。不妨细读他的小品文字,大多都是开门见山,甚至先是提纲挈领,一语中的,还有他的文章也常常言之有物,绝少故弄玄虚,这或许都是新闻通讯的基本特征。想来董桥先后在《读者文摘》杂志(中文版)、《明报》和《明报》月刊以及如今的《苹果日报》等媒体负责编辑工作,难免也会沾染上几许新闻媒体人的笔法,针对性、时效性、可读性都很强,但也有模式化、类型化甚至是快餐化的倾向。好在董桥的功底扎实,底蕴也厚,视野更是开阔,他还能够熟练操持中英文的语言技巧,融汇了中西文化在文字表达上的许多优长,特别是将英文表达的特点融入到汉语写作之中,诸如对于英国随笔作家蒙田、兰姆、培根以及美国的海明威、伍尔芙这些经典小说作家语言的喜好,多少也弥补了不少的文章短处,也真实地开拓了传统汉语写作的发展空间。

  真是有些矛盾的意味,他本是江湖闻名的新闻中人,但却总是自称为旧派之人。他在序言中说,旧派人应该做些旧派事才合适。或许新闻只能是历史的草稿,对于董桥总是有些不甘的,不过他的旧派做法我倒是很羡慕的,诸如读书论人,那些现代以来的经典作家和学者,特别是“五四”一代文人的身影,真是被他写得令人心魂荡漾。那些或远或近的背影中,都有被他触摸到心灵深处的沧桑与浪漫,诸如在《青玉案》中,他所叙述的人物便有林语堂、陆小曼、徐志摩、王云五、周绍良,等等,个个都是风流人物;而《记得》一书中,也有梁启超、任伯年、周作人、沈从文、张充和、董其昌、余英时,最年轻的一位,还是请他写序的香港明星林青霞,但即使这样的新派人物,他也不忘记那其中优雅与怀旧,“纵然不是同一辈的人,她字里行间的执著和操持我不再陌生,偶尔灵光乍现的感悟甚至给过我绵绵的慰藉:我们毕竟都是惜福的旧派人”。

  旧派人自然迷恋那些浑身旧派韵味的人物,但也迷恋那些沾满了历史沧桑的旧物与旧事。在这两册著作中,董桥写他收藏的书房文玩,并非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玩,但几乎每一个的后面都掩藏着岁月的刻痕,也弥漫着历史光阴的陈旧情调。在《青玉案》中,他谈清代的紫檀嵌百宝笔筒、明代象牙浅雕雅集图笔筒、清代紫檀书函式文具匣、宋代青铜卧狮、汉代错金银博兽铜镇、战国方形管状玉器、六朝青铜辟邪砚滴等等;而在《记得》中,所谈论的又有清代紫芝水丞、清代黄花梨嵌百宝花鸟笔筒、明代牛衔灵芝铜镇、董其昌绢本张籍《梅溪》诗、周作人《儿童杂事诗》立轴等等。董桥将这些文玩的图片插录书中,与这些文字搭配来读,也是相得益彰和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之事。在这些文章中,他写自己多年收藏这些清玩的往事,也记它们辗转人间的命运,几乎每篇文章都涉及旧物与旧事,似乎它们都是能够穿越历史迷雾的凭证,不只把它们光华的风流与美丽流落在人间,更待后来者去赏析、慨叹、追寻和纪念。

   (《青玉案》《记得》——“董桥作品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




欢迎光临 教师之友网 (http://jszywz.com/) Powered by Discuz! X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