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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浸泡在有趣的故事里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1-9-9 21:04
标题: 浸泡在有趣的故事里
本文发表于2011年《湖北教育》教育教学版第6期
浸泡在有趣的故事里

——读《好老师是自找的》有感

刘关军

让你受教的老师或许不在学校,这是较早前我读过的一个故事。

故事说,住在乡下的奶奶写了张购物单让我到小杂货店买东西。我将购物单交给老板娘看,她却说:“小孩,我不是你的佣人,你得自己去找要买的东西。”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货物间找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没找到某个物品时,我再次询问了老板娘。可她却连头都不抬:“小孩,你没仔细倾听吧,你奶奶写的时候肯定说了。我说过我不是你的佣人。”没办法,我只得自己想办法。糟糕的是,我每周都得去她那里买东西,而她不是算错钱,就是把店里的物品隔三差五地变换摆放的顺序。但就在不知不觉间,我学会了很多。“孩子,我的任务是教给小朋友一些人生的教益。当你长大后,就会明白这些。”当老板娘的话再次回响在我耳边,我的孩子正试图让我替她做作业——此时的我百感交集,不禁感叹道:最让你受教的教师,或许,并不在学校。

同样的哲思,也出现在《好老师是自己找的》一书中。作者杨茂秀先生指出:真正的好老师,是学生自己找到的,真正的好老师,不会告诉你他是你的老师;好老师,有的在学校,有的在市场,有的在荒野和大自然,有的在“活泼”的故事里。

实话说,这样的观点,起初是让人难于接受的。但无疑接受一个新想法,诚如作者转引威廉·詹姆斯的观点,需要经历四个阶段:首先,一听到跟自己的想法不同或从来没听过,会说“听不懂、不了解。”经过一段时间,可能会改口说:“有意义,听得懂,但是是错误的。”第三阶段则会说:“不错、有意义、但不重要。”到了已经接纳的阶段,才会恍然大悟:“对、有意义、而且很重要,但我老早就知道了。”

是的,我老早知道了。起码知道了一点皮毛,那就是,好老师应该有故事,或者说,他应该本身就是个有趣的故事。做过学生的人都知道,念书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回味谈论某位老师的趣闻轶事——而能够留在我们记忆深处,给予我们生命启发的,不是讲故事的老师,就是老师讲的故事。

山鲁佐德就是这样一个好老师,她转变“差生”山鲁佐德,就因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民间故事不是信史,但民国的教授们,说他们是一群故事中人,大抵是没有疑义的。钱理群先生就曾说,他们身上不仅有故事故事,而且这些故事还是他们拼命、献身,以至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的外在表现:“学术、学科,对于他,不仅是一种谋生的职业、谋取名利的手段,而是他的情感、精神、生命的寄托,依靠,是安身立命的东西。”他们对国家、民族、人类,对历史、时代、社会、人民有担当,对自我生命有担当,对学术有担当,所以他们的生活充满了故事,他们的生命就写成了故事。

可惜,如今的很多老师却是没有故事的,也许是缺乏担当,也许是疏于沉潜,他们“在这车如流水马如龙的世界过活,恰如在阿尔卑斯山谷中乘汽车兜风,匆匆忙忙地急驰而过,无暇一回首流连风景,于是这丰富华丽的世界便成为了一个了无生趣的囚牢”。他们的生活如一潭死水般乏善可陈,他们的人生像干巴巴的一张纸,纸上没有落下一星半点故事。

其实,谁能没有故事?我们就是在听故事中成长起来的——我是说,当人类的历史上,孙子第一次躺在爷爷怀里听故事的时候,教育就开始了;儿童就是在故事这种想象、幻想等方式虚构的世界里找到与自己的心灵相通的事情,找到自己的安顿自己灵魂的快乐的;而每个人都少不了记忆,至少是童年的记忆,而记忆这种最有力量的东西,其实就是经过了反省的故事。因此,我们的教师有必要梳理一些自己故事,作为我们从事教学、关怀伦理的基础。我们也需要故事,“去建立个人和集体的记忆,去建构我们的生命史”。

当然,学校总少不了这样那样的故事。不是没故事,而是我们缺少了发现故事的眼力。上帝给了我们两只眼睛让我们看世界,但我们只看到了表面和眼前的东西,而没有看到深度。由于文化底蕴,学识修养、心性修养、精神修养,长势不茂盛,每天例行公事地教学,以至于渐渐麻木和异化,所以对故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即便看到了,听到了,也不以为然或羞于启齿,自然我们的故事也就旺盛不起来了。

就算不能用生命书写自己的传奇故事,也可以拥有属于别人的故事,“如果你认同,它就会跟你的生命编织在一起。”老师有了故事,“就可以将老师这个行业最深层的生命点燃。不管故事发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管是正面、负面,都是点燃成长光芒的火星儿。”这“火星儿”不需要太多,正如书中所言“材料如果可燃,星星之火够了,自然就烧起来”。

真的,一个好老师就是能够在孩子需要的时候,说一说自己的故事,别人的故事,这样就能给他不一样的温暖,“点燃他成长的光芒”。但是,不知你发现了没有,有些老师虽然有故事,但他却从来不说。他从来不教育,他只教学——不知道他们想过没有,“如果在教学中,一点故事都没有,那我们的学习一定很缓慢,很苍白。如果是一粒种子,那一定是很难发芽的。”

那么,为什么我们的老师,没有活泼的故事,不愿说故事?我想,教师封闭自己的心门,没有直面自己人生的勇气,不愿和学生分享自己的经验,把自己假扮成高高在上的全知全能的上帝,而实施压迫者的教育学,所以,讲故事也就只能是个故事了。

讲咱自己的故事有啥大不了的呢?凡是做行销的,都是说故事的人,而当老师的,其实也无非行销的是思想,是价值传统,是成长机制;我们需要孩子们买到东西,但是我们更需要他们买到的是那个东西伴随的故事,不是吗?

“最好的教育学,就是侦探小说”,做教育,最好的方式就是讲故事。我一直在学前班代课。乡下的孩子们没有经历幼儿园教育,所以教室里总是乱糟糟的,在孩子们嬉闹吵嚷中,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组织教学。但是,幸好还可以讲故事。也不管孩子们在做什么,闭着眼睛开讲,把自己沉醉在故事的氛围中,用故事吸引着孩子们沉静下来。这样的情景,是教育学教科书上没有的,但孩子们的倾听就真的发生了。故事讲完了,“让孩子拿着笔、带着纸,四下去寻找他们自己的角落,搜寻经验的内容,去处理那些经验内容的秩序。当他们回到教室,再坐下来的时候,那种沉静,乃是心灵运动之后创作的最好的时机。”此言非假,因为,我每次讲完故事,就让孩子们画画,而他们的作品,总是让人感觉到,孩子是成人之父。譬如,有一次,就有一个小女孩子听完故事,画出了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是当漂亮妈妈。这画可让我沉吟良久的——就在这故事和画的分享过程中,我的许多人生经验鲜活起来,事后也才觉得自己更像是个人。

但是,把故事讲好,讲得好听,讲得好玩,却很难。因为,“老师在叙事中的声音,直接表达出她内心的关照。故事也以象征的手法,把抽象的理念表达出来。”所以评价一个故事讲得好不好的基本标准即是:“故事”及其“讲述”是否蕴含了丰富的教育学意义,能不能很好地引导听故事的人去领悟这些意义,能不能导致一种现象学式的“点头”。

我曾组织同事们写自己养育孩子的故事。但在读中却发现,我们没有讲故事的智慧。我们的故事要么是教育反思,而不是教育叙事:要么有教育故事,没有教育冲突;要么提出了教育问题,而没有教育行动或者对策;要么故事只是经验推销型、观点推销型、盲目叙事型的事例,没有从事例走向事理,没有做到深度叙事或者说“深描”。简言之,很多老师“讲”的“故事”称不上“研究”,更谈不上富含“教育学的意义”,更遑论好听、好玩了。

罗素说:“教师的工作基本上属于表演业,他要用戏剧和故事说演的方式,将知识和智能呈现出来。这种工作,要有很多时间做预备,做锻炼,教学的现场乃是开花结果的现场,许多辛苦,都是在教室外面经历的。”所以,好老师其实是用了一生的时间去“试讲”故事的,因而讲故事时就像是在演奏一首音乐,她的乐器就是她的身体——故事透过她的经营,就会在现实和幻想中找出共同的旋律。

当然,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准备如何讲故事有点悬,但我们至少可以“亲近好的老师,常常听他们说故事,看他们在意什么问题,怎么提出来,最后,要细细体会他们解决问题的特有方法。”会讲故事的老师,其实就是我们,学习如何讲好故事的最好的老师,这个好老师是应该我们自找的啊!

那么为了成为好老师,成为一个有故事,讲故事,讲得好听、好玩,浸泡在有趣的故事里的老师,从明天起,自找好老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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