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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对话鲍昆:摄影家?还是社会公益家?从王久良的摄影说开去……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29
标题: 对话鲍昆:摄影家?还是社会公益家?从王久良的摄影说开去……
对话鲍昆:摄影家?还是社会公益家?从王久良的摄影说开去……


2010年07月07日
 来源: 博联社


    王久良这个名字在中国摄影界被人知道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当他以作品《垃圾围城》获得了2009年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的时候,很多人都记住了他。王久良在摄影艺术越来越走向精英化的今天,以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方式,用手中的相机加上大量的实地考察,为我们带回来一幅幅触目惊心的垃圾图像,在他的整个摄影计划中我们能感觉到他努力的将自己隐身于幕后,这与强调艺术家主体地位的传统方式是相悖的,同时也给我们对他身份的界定带来了难度,摄影家?还是社会公益家?王久良似乎在这双重的身份之间游离着。
    2010年6月16日在宋庄美术馆,名为“垃圾围城——王久良之观察”的大型个展开幕。当日下午,以“摄影在当今社会变革中的作用”为主题的研讨会在宋庄美术馆报告厅进行。到场的嘉宾中有非常多“重量级”的批评家、社会学者以及历史学者,从中足以看出王久良的摄影计划在摄影界乃至社会文化界都激起了不小的涟漪。近日,作为本次个展的策展人鲍昆先生接受了雅昌摄影网的专访,现在让我们来听听他是如何阐释“王久良现象”的……

    北京市丰台区永合庄垃圾填埋场,填埋场半径700米之内有背景著名的经济中心—总部基地,600米内有国内著名的旅游景点—世界公园,还有10个住宅小区和10多个村庄,涉及人口七万多人。
    记者:能否简述一下在影像历史上以摄影家的身份参与社会工作并最终对政府决策起到影响的例子?
    鲍昆:这样的例子是非常多的。
    最早的应该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之间的美国摄影师雅各布·里斯。里斯以报纸记者的身份拍摄美国资本主义社会造成的贫富两极分化的严重现实,他在1890年发表《另一半人怎样生活》是反映纽约贫民窟生活的真实记录,对后来纽约市政府相关政策向贫民倾斜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美国摄影师刘易斯·海因上世纪初在美国童工委员会工作。他拍摄了很多当时美国企业雇佣童工的情况,反映了这些未成年人为了生活就要从事劳动的艰苦生活他的摄影,有力的支持了美国童工委员会的工作,为政府制定童工政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尤金·史密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在日本的滨海渔村氺俣拍摄渔民汞中毒的惨剧,他的影像在世界公布后,给了一直争取自己权利的氺俣村民巨大的支持,最后导致政府采取措施制止污染。

    中国的解海龙的事迹大家耳熟能详,因为他的摄影让多少失学的儿童走进了学堂,希望工程就是因解海龙的摄影而真正启动的。

    记者:对于王久良的摄影方式,所有的人都会感到钦佩,作为策展人,请谈谈您对他以及他的摄影计划的评价吧

    鲍昆:自解海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希望工程摄影以后,也有许多摄影家以不同角度和不同的方式参与社会的改良运动,像赵铁林、卢广等。王久良是近些年来以摄影积极参与社会的一个很成功的案例。王久良是一个在他同时代年轻人中一个十分有思想的人。他出身艰苦,但却没有沾染现在许多年轻艺术爱好者的那些急功近利的坏毛病。他没有随波逐流地以进入画廊商业市场为荣,也没有整天寻思着进入西方人的视野,他最兴奋的是能否做出真正的艺术,后期更是以完成自己的社会使命为责任。在现在一片浮躁的拜金主义和名利场世俗中,王久良显得卓尔不群。就是因为他这个品质,让我从认识他的那一刻起,就愿意尽自己的所能协助他。我现在庆幸的是没有看错人。在这个项目进行中,他饱尝了拮据和艰辛,但他都凭着坚定的理想顽强地挺了过去,这在现今的年轻艺术家中是非常少见的。最关键的是,他完全知道自己所做的工作并不是一件在未来能够发财致富的个人事业。他心中还有许多未来要实施的计划,都是涉及我们未来社会走向和公众生活的大选题。我虽然支持他的社会意识,但我也知道他本来是一有着丰富艺术感觉的艺术家,所以也希望他未来还能在纯艺术领域有所作为。目前他这个计划只是完成了第一个阶段,后续的纪录片还在进行中,希望他能够成功。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0
记者:用镜头关注社会问题的人有很多,失学儿童、农民工、残疾或是疾病的群体等等都曾经被关注到,您认为在这一类的纪实或者称报道摄影的群体中王久良的作品取得如此大的反响的原因是什么呢?  
鲍昆:你说的情况没错,这些年做以上那些报道摄影的人很多。但是许多摄影师在做这些选题时往往是从类型化的影像艺术风格兴趣出发,而不是真正从对社会进行观察和改良的意愿出发,甚至一度有些人只是考虑这种类型的照片容易被西方图片商购买。这导致了他们的摄影过于强调影像趣味,而不能深入的形成可供研究的社会学意义上的文本。王久良其实和以上这些毫无关系,那些积习对他根本没有形成任何影响。他本来是一个做艺术的,所以一进入就是新的影像意识。他很清楚这个项目是需要规模性的影像才能形成力量的。他一开始就使用了全球卫星定位的GPS数据,就是为了给影像增加实证性。所以他的这批作品有很强的观念色彩,既是纪实性的,也是观念性的。他作品的强烈现实性是引起公众和传媒注意的根本原因,他所揭示的问题也是目前与公众生活密切相关的问题,所以被注意是必然的。

    另外,目前艺术展览多如牛毛,让一个展览怎样有效地传播也当然是一门学问。它需要选择适当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来展出公布,对此我们的策划应该是成功的。不管怎么说,作品是第一位的,其它都是次要的。

   北京市通州区宋庄镇瞳里社区,这200多只绵羊整个冬天都在这里翻捡着可吃的东西,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同拾荒者们一同冲向每一辆前来的垃圾车。

    记者:在研讨会上嘉宾也有人提到王久良作品的呈现,也许是资金方面的问题,展览上作品的呈现稍显简陋。但是我同时也想到在摇滚乐的历史上有过LOW—FI的思潮,相对于HI-FI,LOW-FI精神强调在音乐本身的质感之外更加直刺人心的摇滚精神,您是否认为LOW-FI精神也可以在摄影领域体现?或者说您对这种类型的摄影在呈现上的品质是如何理解的?

    鲍昆:你所说的LOW—FI具体说应该是个音乐技术概念,在其上的文化主张我不是太清楚。不过摇滚乐的文化意义是有其历史的语境的。摇滚乐的出现是上世纪中后期西方后现代文化来临之时,以青年人为代表的一种要与传统和现代主义决裂的思潮,其精神的核心价值是反抗。他们虽然是后现代的产物,也更应该说它本身就是构建后现代文化的一支重要力量部分。在摇滚乐刚出现的时候和以后一段时期是一个发展的时期,它在方式和细节上一定会走过一个由粗及细的过程。这个过程中产生的一些口号和主张理念,我以为都是为自身现实存在的合法性寻找依据。不过,一些临时性的主张也一定包含了人类一些永恒的价值理念,否则根本就会被人们认为是胡言乱语。“更加直刺人心”一直是摇滚音乐的基本精神特征,是对古典主义音乐和现代以来的那些资产阶级靡靡之音的愤怒拒绝。它本质上就是对其对立的立场。虽然现代的摇滚音乐已经渐渐演变成成一种商业性很强的表演艺术,甚至开始走进剧场,但那些坚持各种各样的音乐节和露天街头演出的青年人实际上是在坚持摇滚乐的早期精神。不管怎么说,摇滚乐代表了人类求其真诚呐喊的自由独立精神,所以早期传统音乐势力和受其驯化的受众对它是粗鄙的指责早就被证明是过去时了。人们在接受它的过程中,不知不觉的接受了它的内在的真正精神,包括后来离所谓纯音乐越来越远的“饶舌”。虽然一些人们后来还是把这种新的方式归结到“新音乐”,但他们忘了,这种方式出现的时候首先真正感动他们的是那些代表人们本质生活的语言,而不只是形式。
    艺术从十八世纪后期被人类渐渐认定为是一门学科学问,除了艺术家摆脱了一般的工艺匠人的身份,获得了独立的受到尊重的职业身份,艺术随之而起的就是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存在体制和意识形态。艺术获得独立性是人类社会进化的必然,但是一旦某种机制形成之后必然进入到“自足”和“自律”自我建设中,也就是系统为了维护自身的稳定而渐渐形成一套保护性的和排他性的规则和意识。比如,与那个时期人类进入到科学主义时代有关,人类的人文社会科学受到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影响,也纷纷积极建立自己的科学。于是本质主义盛行,大家都在寻找自身存在合法性的“密码”。关于视觉艺术也形成了一整套的科学体系,比如视觉心理学的格式塔理论和艺术哲学的“美学”。与此同时,各种行业的规范也越来越完善。这些本来都是历史的进步,但是像任何事物的发展一样,过分的自律性和自足性都会导致走向反面。学科性的艺术意识形态走到上世纪中期已经走不下去。视觉艺术的学问越来越精深,但却离现实的生活越来越远。也是那个时期开始,艺术开始了大规模市场化的过程,这也进一步加深了行业的自律和自足性。因为现代的资本市场是一个综合性的营销行为,广告必须给予商品吸引人的强烈理由。所以,艺术品市场化的一个结果就是更为强调艺术品在本体历史上的地位,而搭建“地位”的有效武器就是行业的一系列历史约定俗成的规则和说法。对于市场来说,艺术的社会价值并不重要,也不具“神秘性”,画廊商人感兴趣的只是所谓“艺术的说法”。于是,“自足”、“自律”的历史惯性和市场有目的的选择,都造成了艺术家、批评家们在谈论艺术时,话题只是习惯性地纠缠在艺术作品本体的具体得失和形式完美探讨,几乎完全忽略了艺术在社会历史生活中所担当的更重要的伦理意义。这时艺术成为一门手艺式的技术,其精神性被大面积的抽离。
    实际上,当现代主义的艺术随着背景的工业化社会的进步,技术向度的所谓创新已经越来越丧失意义。在艺术闭关自守的走入死胡同之时,人类社会也恰恰因技术手段的进步,迅速深刻地改变着社会权利和财富分配的格局,资本主义通过各种各样的新技术在新的时代制造更为不公平的分配关系。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和批评家也意识到,艺术的出路在于方式、形式之上的思想观念。而这些思想观念来源于社会进程所产生的现实需要。也就是说,艺术的重要性在于艺术家和批评家之间有效的配合,将其行为性质归属为知识分子性的话语主张,来积极参与社会的变革和调整社会运行的平衡性。也因此,当代的艺术观念性的评价是第一位的,也是决定性的。至于说艺术作品的品质,其实和所有人类的产品一样,都会有“品质”这一评价向度,但相比之下,它是第二位的,有时甚至是不重要的。当然我们希望任何“产品”都应该有一个优良的品质,但在观念为先的历史性要求下,它不重要。如果我们仍然站在传统美学的艺术批评意识形态来看待现今的各种艺术现象,那么对众多能够影响社会的艺术作品将是无法解读的,因为搞错了语境关系。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1
记者:中国摄影界还有一部分人,把精力投注在对摄影本体语言的研究上,他们或者在照片的暗房制作上下足了功夫,或者尝试恢复古典的工艺手段,您是否认为他们和王久良的摄影观有很大的出入?在这两种类型的摄影之间怎样才能做到更好的平衡?
    鲍昆:我知道你指的是近年来一些朋友们在努力追求摄影这个媒介的一些本体性的表现,比如实践亚当斯的区域曝光法、大画幅摄影和摄影早期的各种工艺。这些无疑是我们中国摄影人应该做的事。因为,中国的摄影在大规模的被当作艺术和传播媒介使用之时,作为历史的摄影术已经进入到大规模的技术消费时代。而且那时的中国正在面临巨大变革,实质上的现代性转身才开始制度上的政治角逐,摄影也很快被政治性的利用。也就是说,中国人接受摄影这个媒介是件半截子的事,是中间儿进入的。这也构成了中国本土语境下的一个特别的摄影史。这个史是和世界摄影史脱节的,是一部没有前面逻辑的中国摄影史。摄影是一个建立在现代技术之上的媒介,和传统的手工艺色彩的艺术有很大的不同。技术性的特点构成了它完全不同于古典艺术的文化意识形态,如果对其全部的历史发展过程没有了解,将会割裂它深藏其中的文化精神。我从四年前开始在几次面对高校摄影专业的教师会议就不断地说,我们中国人对摄影的理解太狭隘了,我们需要补课,要补的就是摄影早期工艺历史的那一课。而完成这个补课的最好平台就是大专院校。我们必须要知道摄影的技术史实际上是人类的自我突破的历史,回到本源才能深刻理解摄影这一媒介对我们人类的贡献,才能从中体悟出现代性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脉络。
    不过,我们要知道,对早期摄影的再实践只是在中国特有的历史背景下才具有意义的一件事,对世界摄影史来说并无重大意义。因为西方的摄影史是一步步按逻辑演进的,从未中断过,甚至现在这些古典摄影工艺也是一些西方院校的正常课程,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几年我们对付羽等年轻人的暗房努力给予积极和热烈的评价,那也是基于本土历史语境的一种赞美和鼓励,并不是说这些努力具有世界性的普遍意义。我也注意到一些对这些实践的评论,感觉有些夸张,有一种少见多怪的感觉。某种意义上说,许多中国的现代性陈述都是不求就里的简单化约式的定性,而且是抽去纵横交错的空间和时间的历史关系,说过了,就有些误人了。
    王久良的垃圾观察作品和这些现象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因为各自都有不同的历史和现实任务。王久良要解决的是现实性的社会问题,那些古典工艺的尝试是要解决作为摄影本体发展史的历史遗留问题。一个是向外的媒介功能问题,一个是向内的文化历史问题,虽然二者中间有些微交叉,但基本倾向是泾渭分明的。王久良这次展览因为拮据的经济状态,所有展出影像都是用一般商场广告所用的写真喷绘,而不是艺术展览一般所用的艺术微喷,我以为效果很好。他的作品不是画廊精心准备的商品,用不着再为此矫揉造作。作品挂出来后,我们发现这种朴实的制作业恰好和展览的内在宗旨相吻合,有着极强的统一性。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县,一位拾荒老人在这垃圾山上建造的住所,精心堆砌的砖墙意味着在此长久居住,但伴随着老人的猝死这里已是人去屋空,只有不远处的粪坑依旧弥漫着漫天的臭气。

    记者:您对王久良摄影作品的完成度是如何理解的?在研讨会上也有嘉宾提到了他的作品到一定程度上就有重复的倾向。尤金·史密斯的《水俣》专题中那张《智子入浴》就取得了震撼人心的效果,解海龙的《大眼睛》也是成为了希望工程的标志,王久良的作品在影像上是否需要考虑更加精到一些?

    鲍昆:王久良的作品不是一个强调视觉艺术性的展览,是一个需要用规模性数量的证据来假展览之名陈述现实的事件。那种总是希望有几张“典型性的瞬间”来夸张的描述并不是这个展览所需要的。人们一进美术馆就有一种潜意识在告诉他这是进艺术殿堂来观看高雅的“美”的艺术,殊不知就是这种意识导致了艺术脱离了它在社会伦理向度上的力量。我觉得的这是一种非常陈旧的习惯意识。我们被古老的“美”的意识遮蔽得太久了,虽然现在随着现代批评对“美”的批判,大家已经非常慎重的躲避“美”这个词汇,但是替代性的词汇却又成批的出现了,比如你问题中的“精到”一词。我很遗憾一些艺术批评家也持这样一种思维方式来看待当下许多新的艺术现象,总是忽略艺术的话语作用,还是把其当成那种玩赏的物件,我想是食古不化的缘故吧。不要一沾有关艺术的话题就回到传统美学的意识里像一个普通艺术爱好者那样看问题,要知道当代艺术早就不是以往的艺术了。它只是一种以艺术的名义发出的社会话语声音,最后的落脚点是说了什么样的话,指出了什么问题。在说什么和怎么说这一点上,我想在今天的现实中还是前者更为重要。北京各艺术区画廊中太多的怎么说的所谓艺术品,其实那些多数都是现代工艺商品,做得当然很精到,是装饰在客厅里向别人炫耀风雅和财富的装饰画。王久良的摄影是社会学意义上的现实主义作品,是为了解决当下问题的,和这些关系真的不大。与王久良几乎同期的还有卢广的得了尤金史密斯奖的那组公害作品,但王久良的作品是证据式的,意在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回叱任何虚伪的矫饰和狡猾遮蔽的抵赖;卢广的摄影则是以煽情的宣传手法来提醒公众对严酷现实的重视。二者虽然殊途同归,但面对对象不同,解决的方式也不同。我认为王久良的作品更为直接,更为符合当代影像艺术的主张。我们可以看以“99美分”著称的安德列斯·古尔斯基的作品,不也正是最没有那种人们习惯感受的“美学”范式,而是以平铺直叙的告诉你真实的方式来给你看的吗?为什么洋人可以这样不“美学”,而我们中国人用这种方式却总是有人提出“为什么不能把影像做得更为精到一些”呢?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1
记者:王久良这种类型的摄影,不同于阳春白雪的Fine Art Photography,它与传播的关系应该更密切一些,您对他的作品在公众中的传播有什么想法吗?
    鲍昆:Fine Art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是一个比较古典的认知了。在艺术还是厅堂的装饰的时候,这个标准和概念在展示人类创造能力和抚慰心灵的方向是有其历史意义的,尤其是在艺术遭遇大众艺术和商业艺术冲击时非常重要,它就像人类永远需要灰色的理论一样,是维系人类文化基本基因的需要。从这个意义上说,Fine Art是需要永远保持的。你说它是阳春白雪非常准确,它就像基础物理学一样,曲高和寡但不可或缺。因为阳春白雪,所以它不是公众的,不是公众的就会离现实要远一些,传播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王久良的展览肯定不是Fine Art,而是公众性的社会学意义上的展览,所以它的意义展开就是传播。艺术进入现代以来,尤其是后现代以来,艺术的公共话语价值方向越来越强烈,也因此当代艺术与传播学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密。这是当代艺术的一个重要特征。我们把王久良的摄影选择在美术馆的空间展出,根本不是为了希望在艺术界怎么样,只是希望假美术馆这个传统的平台制造一个可以传播的事件,让垃圾包围的美术馆形成一个具有强烈反讽关系的噱头,让传媒注意它、传播它,进而达到让公众了解垃圾困境的效果。
    北京高速铁路建设工地的残留物,这里几年前是京津高速铁路的一处工地,面积超过10万平方米,混凝土地面house50厘米;周围大片土地被混凝土残渣浇筑,100多公里的铁路沿线不知还有多少类似的公司残渣。

    记者:王久良的作品在公众中的传播是一个基础,最终能改变现状的还是政府部门能够引起重视,我个人认为和政府对抗虽然具有草根英雄的意味,但这一定不是出发点,出发点应该还是民间和政府能合力促成问题的解决,您对来自民间的报道摄影如何建立与政府相关部门的联系并最终获得问题的解决有什么考虑吗?

    鲍昆:我和王久良一直认为这个展览根本不是什么“揭弊”行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和政府进行对抗的策略。垃圾困境问题是一个超越国界和地区的具有世界普遍意义的问题。王久良的作品是追问资本全球化所带来的深刻的现代性问题的,是对目前人类疯狂的物质享乐主义的抗议。这个问题的曝露当然不可避免要和政府的管理现状发生一定的对立关系,但这无法避免,因为事实就是事实。在这个问题上每一方都逃不开干系,虽然政府要付非常大的责任。因为在环境的保护和宣传上他们是非常不到位的,他们盲目的追求GDP指标,忘了在发展经济的同时还要对我们的后代负责任,造成现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问题,当然是推卸不了责任的。不过这只是政府的问题吗?和我们每一个人没有关系吗?我们每天不都是在以节省时间和追求方便以及品位的理由来购买大量过度包装的商品,并随意的抛弃垃圾的吗?
    记者:王久良的摄影计划更多的偏重一个社会工作者的角度,他在进行之前应该会做大量的调研工作,但是关于垃圾处理的很多知识是在他所受教育之外的,您怎样看这种类型的报道摄影的知识储备与拍摄之间的关系?以王久良为例,他如果更好的完成垃圾围城的拍摄计划,应该了解哪些方面的相关知识和政策?
    鲍昆:摄影圈内的一些朋友以前都知道王久良其实是一个有着极强效果控制能力的艺术家,我认识他也是因为被他超凡的想象力和控制力所吸引的。王久良在做这个项目开始的时候也是从艺术角度考虑的,着眼点是要做一个关于垃圾的大型室内装置,只是考虑到任何艺术必须要有严肃的现实依据,所以才想到在纯艺术装置之外应该放置一组纪实性的摄影作为比照,以便增加说服力。于是王久良在项目开始首先进行的是纪实摄影。在采证摄影的三个月后,王久良被严峻的现实震动了,他当时找我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他说,“我认为艺术一点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实”。这句话说明他已经从一个艺术家的角色开始向社会工作者身份转化了。他为了把事实搞清楚,开始阅读大量相关方面的专业书籍,并有意识地在拍摄过程中调查各种关于垃圾现象的相关问题,比如垃圾经济、垃圾科学和垃圾拾荒者的生存状态的一些问题。这些努力对他完成这个项目有着巨大的帮助。在一般的垃圾处理知识之外,后期的王久良开始接触分析资本主义全球化的一些书籍。这些对他理解和处理镜头前的问题提供了深入思考的帮助。

    记者:这种来自民间的报道摄影经常可能会触动某些利益集团的神经,尤金·史密斯当年也曾经差点被那个工厂的打手打死,您对摄影者必要的自我保护意识有什么样的建议吗?

    鲍昆:这是我们当时必须考虑的问题。我们谈过一些措施,比如不要滞留,拍完就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是他还是碰到被盘问甚至敌视的危险。于是我又请中国青年报的朋友帮助他开出了特邀记者的证明,以便在危机时使用,起到暂时的保护作用。不过王久良在拍摄时把自己的姿态处理得非常好,他和许多垃圾拾荒者建立了非常好的关系。我和他去过垃圾场,那些拾荒者见到他都非常亲切地叫他“久良”,让小孩管他叫“王叔叔”。久良与他们打成一片,他混迹其中甚至能够让你以为他也是拾荒者。我想最后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许多摄影师到了下面经常是长枪短炮的照相机挂着,再加上越野吉普车和一身看起来职业的“酷行头”打扮,本身就和民众拉开了很大的距离,那碰到危险肯定是避不开的了。所有问题的关键是你是否耐心扎实的做一件事情,只要你下功夫了,危险会减少到最小程度。如果你老是以一种自以为文明人居高临下的姿态去到下面扫街式的找感觉,我想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2
王久良:垃圾围城里的摄影师 来源:外滩画报
2010年01月19日



    一位拾荒老人在这垃圾山上建造的住所,精心堆砌的砖墙意味着在此长久居住,但伴随着老人的猝死这里已是人去屋空,只有不远处的粪坑依旧弥漫着漫天的臭气

飞机、火车、长途汽车等交通工具以及城市移动公厕每天都在生产巨量的这种由塑料袋包裹的粪便

这200多只绵羊整个冬天都在这里翻捡着可吃的东西,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同拾荒者们一同冲向每一辆前来的垃圾车

  王久良:垃圾围城里的摄影师
  33岁的自由摄影师王久良因为一组“垃圾围城”的摄影作品获得第五届连州国际摄影展的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他的作品不通过令人作呕的细节震撼观众,而通过冷静的宏观呈现让观众真实地认识到,“我们居住的城市正在被垃圾包围”。
  文 /李静 曹婕(实习生) 图片/王久良
  王久良打开电脑里的北京地图。与普通的地图不同,王久良的地图上密布着黄色的标识,那是他拍摄过的北京周边大型垃圾场。这样的黄色标识有400多个,像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北京市”围在当中。
  从2008年10月开始,王久良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走访了北京周边的大型垃圾场,拍摄了4000多张照片。这些垃圾场往往有上万平米规模,密布在北京的五环和六环附近,环绕着这座城市。王久良给自己这个尚未完成的项目命名为“垃圾围城”。
  在不久前举办的第五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上,王久良因为这组尚未完成的作品而获得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
  被垃圾改变的生活
  王久良曾经考上过三次大学。
  1996年王久良高中毕业,考上了山东的一所大学,但因为觉得“没意思”,上了一段时间便主动退学。回到高中复读了两个月文化课之后,顺利考入西安的一所大学。在西安读了一年多,王久良又觉得“没劲”,决定报考传媒大学摄影专业,在回到高中复习了两个月,他成为传媒大学里比别人年长7岁的“新生”。
  1997年王久良就在济南建立个人摄影工作室,在传媒大学期间,连续三年参加平遥国际摄影大展。王久良对自己的摄影专业课成绩非常得意。
  2008年,为了拍摄《鬼神信仰》,王久良回到了在山东乡下的老家。在田间地头,他看到了无处不在的装农药的塑料袋。小时候家里不是用棕色的瓶子装农药吗?一瓶可以用一年。但现在每用一次,就会产生一个塑料袋。
  王久良并不知道塑料袋的化学成分,只是想到不容易降解,而到处扔的袋子,肯定还有农药残留,会对水源造成影响。小时候曾经捉鱼抓虾的小河,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怎么会变成这样?王久良问自己。
  回到北京之后,他马上骑着摩托车到处找垃圾。最初是想拍摄一组针对商品社会消费主义的作品,垃圾只是其中的背景。王久良拿出三次高考的精神,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甚至开始自学化学。随着研究的深入,背景逐渐转变成了主角。
  在北京,究竟有多少垃圾堆?作为一个普通百姓,王久良很难知道。他找到房山区在奥运会前的一个详细的统计表,这一个区就有100多处垃圾场。统计表上还列出了各个垃圾堆开始填埋时间、垃圾库存量、地理位置和占地面积等。王久良把超过一万平米的都标出来,在他看来,那些一百平米的垃圾场,都只能算是“小垃圾堆”,不在拍摄范围。
  “当距离垃圾填埋场3公里的时候,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大型的垃圾填埋场是不适合建立在人口众多、土地资源紧缺的地方的,而北京恰恰符合这两点。”王久良现在俨然已经是城市垃圾处理专家,说起北京的垃圾处理数据来如数家珍。“现在北京正规大型垃圾填埋场是16座,而且北京近郊的,5、6环之间的是8座,可以说就在大家身边,没有地方可以再建垃圾场了。北京现在垃圾生产量是每天1.84万吨,这是一个相对可靠的数据,垃圾填埋场现在是超负荷运转。”
  钱一直是困扰“垃圾围城”拍摄的问题。拍摄过程中,王久良把个人的需求降到最低点,住便宜的小旅馆,不带换洗的衣服,能吃到什么就吃什么。
  一年多里,王久良为了拍摄“垃圾围城”已经用掉了10万元,大多来自画廊、朋友和批评家们的资助。那些给予钱和物支持的人,都有着和王久良相似的看法,希望他去完成他们做不到的事。“连州摄影展年度大奖的奖金有1万元,销售以前的摄影作品也还有一些钱。”究竟还能坚持拍多久,王久良心里也没底。
  垃圾地图
  “垃圾围城”系列的图片都以垃圾场所在的位置和坐标命名。
  在标注着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官牛坊(40°09′06″N 116°22′14″E)的照片中,一座大型垃圾场就在小河边。以远处电线杆为背景,牛群正在垃圾场内寻找食物。那些黑白相间的奶牛来自附近的养殖场,它们每天在受到垃圾污染的小河里喝水,喝足水之后再到垃圾场美餐一顿。在照片的背后,这些垃圾堆上的奶牛们产出的奶可能正从养殖场运出,分别被送到各大卖场,最后被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喝下。
  编号为08的照片拍摄于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黄瓜园,这里地处朝阳区与通州区的交界处,是一座存量巨大的垃圾山。在王久良的作品中,近处是堆积的粪便,不远处则是已经建成的高档社区。
  编号为111的照片,拍摄的也是永顺镇。画面右侧,一个人站在一辆抽粪车上,正在倾倒未经任何处理的粪便,这样的倾倒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王久良找到了400多个类似的垃圾场,用掉400卷120胶卷。连州摄影展上展示的,只是从4000张图片中选出的一小部分。
  王久良的QQ头像是一辆摩托车,那是他拍摄“垃圾围城”的交通工具。最初,王久良开着摩托车“跟踪”垃圾车,用这种笨方法寻找垃圾的去向。通过这个笨办法,他到达了北京周边一个又一个的垃圾场,把确切的地点一一标注到“垃圾地图”上。随着地图上代表垃圾场的黄色标志不断增多,摩托车的里程表也达到了7500公里。
  王久良还在不断完善着“垃圾地图”,在最终的版本上,还将标注每个垃圾场的详细地点和规模。“我的目标是达到12500公里,实现两万五千里长征。”
  愿意放弃作品版权
  垃圾与污染近年来正在成为国内外摄影师关注的对象。而与那些将垃圾场的细部放大,通过令人作呕的画面震撼观众的照片相比,王久良的作品则显得安静而平淡。
  “我要代表大众去冷静地看这些垃圾场,相对客观地、不带主观色彩的,去呈现垃圾场的基本状况。”为了突破镜头本身的视角局限,王久良使用了数张照片拼接的办法去完成大的场景。但为了保证每一张图片的原始真实性,他拒绝采用数字技术去完成天衣无缝的拼接,因此他的许多作品中可以看到明显的拼接缝,这也让他的作品带上了鲜明的性格烙印。
  王久良不愿把“垃圾围城”当成艺术品,也不愿别人把以艺术品的名义把这些片子拿去卖钱。他一直让大家把“垃圾围城”想象成证据型的图片,证明早已存在的基本事实。
  “王久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垃圾现状记录给我们看,令我们震惊。”摄影评论家鲍昆说,“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后看到的是那些现代景观的崛起,它们是那么美丽妖娆,甚至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王久良甚至表示,放弃自己对于“垃圾围城”的版权,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只要是对于垃圾围城的现状改变有帮助,可以随便拿去。为了让更多的人理解“垃圾围城”,他还要制做一个深入的纪录片,希望可以生动而详实地说明问题。
  “我们不谈艺术,只看事实。如果做某个事情没有对良性发展起到积极作用,那等于白做,做了有什么意义?难道仅仅是为了做展览,给一帮摄影评论家、一帮摄影媒体去看吗?我更希望看到我片子的是每一个普通民众、各级政府的环卫部门。毕竟垃圾跟我们是有直接的关系的,我们生活在北京,我们吃菜,我们喝水,我们呼吸空气。”
  B=外滩画报
  W=王久良
  B:将垃圾纳入镜头中的摄影师在国外也有,他们的镜头中,垃圾堆积成山,触目惊心。但是你的图像却显得比较平静,甚至有时候要仔细辨别才能辨别垃圾。这么处理的初衷是什么?
  W:我首先是想相对客观地表现是垃圾场的基本形态。刚开始拍垃圾场的时候我就考虑过,如果展现脏脏的垃圾场,觉得意义不大。我更多考量的是垃圾场和周边环境的关系,这才是重点。环境又包括两方面,一个是自然环境,一个是人文环境。比如说我拍大兴区的两个垃圾转型站,周边全是菜田。大兴是北京的“菜篮子”,所有大卖场的蔬菜都来自这里。当这么一个垃圾场对地下水造成影响,浇水都取自地下的时候,那么这个垃圾场就跟我们有关系了;当我们喝着牛奶的时候,垃圾堆上生长的奶牛跟我们没有关系吗?当我们吃涮羊肉的时候,羊整个冬天都在吃垃圾,一直在生病,羊官不停地给它们注射抗生素,跟我们没有关系吗?
  B:你先后拍摄了几百个垃圾场,并且自制了一幅北京周边的“垃圾地图”。在最初拍摄时,你是怎么寻找并确定自己的拍摄对象的?
  W:首先一点是这些垃圾场客观而普遍地存在。前期我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对整个的垃圾问题作了一个“补偿性”的学习。对于如何实施拍摄计划,首先是实地考察,我在北京周边已经发现了很多处垃圾场,我也曾经去寻找、观察了几处。然后我借助Google Earth上的地图,标注了13座大型垃圾填埋场。根据已经去过的野垃圾场,我在北京五环到六环之间锁定了400多个具备相当规模的目标,成为我的拍摄对象。
  B:拍摄“垃圾围城”一年多一来,你的生活有怎样的改变?
  W:很多方面有很深刻的影响,和我一起工作的纪录片摄像师现在都不吃肉了。我家人、朋友看到我拍的片子之后都受到很大的影响,不自觉地向环保的方向去靠。这很好。我首先声明,我不是一个极端的环保主义者,我也是人,也是制造垃圾的一份子。但是对垃圾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之后,就会有效地克制自己不必要的欲望。
  在整个社会的大潮中,我们都是被裹挟进其中的。比如坐火车时,饿了,要么吃方便面,制造一个大大的面桶;要么吃盒饭,产生一个塑料袋和一个泡沫盒。我们现在用的舀子和扫帚什么的都是塑料的。但在我小时候,老家种葫芦,葫芦一劈开就是瓢。美丽的植物生长出葫芦,然后制成一个瓢,多美的东西。用坏了也没有关系,随手一扔,很快就降解。
  我现在出门,都是自带牙刷和毛巾,宾馆的拖鞋我从来不穿,宁愿赤脚。我在一个废品回收点见过海量的牙刷、梳子、一次性沐浴液的小瓶瓶,很可怕。把牙刷和毛巾放自己的旅行包里,本身是很简单的事情。这些习惯养成之后,还是能节约很多东西。
  我接受媒体的传播,希望传达给更多的人。后面的创作还要跟进,我想相对深刻地改变人的内心,如何让人养成好的习惯,认识到浪费和污染的危害性,从而改变自己的消费理念和消费习惯,减少垃圾排放,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源头。
  B:最近一次的拍摄是在2010年元旦之前,几千张作品之后,你是不是已经对垃圾麻木了?
  W:拍摄初期和拍到后面是不一样的。刚开始拍摄的时候,我还是愤世嫉俗的、愤怒的。后来就越来越冷静,或者说冷酷也可以。冷酷当中还夹杂着忧虑。刚开始是咬牙切齿,一进垃圾场立马感觉进入拍摄状态;但拍到最后,我进入垃圾场,先是退后三步,先找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抽根烟,再去看。那时候心情很复杂,想到很多很多事情,所以拍摄的风格,影像上的呈现也有变化,最初拍的大量的片子,更接近传统纪实。
  B:你继续做“垃圾围城”的理想和生活的现实之间还是有差距,你刚刚结婚,在北京的生活如何继续?
  W:当你把生活水平降低到最低的时候,也能过得下去。平时吃饭都在家里,出去拍片子往往是半个月,再回家两天,换换衣服,补充胶卷什么的。那半个月就是能吃什么吃什么,住最便宜的小旅馆。因为我知道钱来之不易。
  像其他普通的、正常的女人一样,我老婆对房子、生活的要求是存在的。如何让她平稳地生活,而且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主要还是灌输价值观念,让她感觉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她很善良。我无所谓的,一个人是能很简单地生存下去的。但是说心理话,谁不想让家人过得好点?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3
自由摄影师王久良:用良心“观察”垃圾
2010年07月30日
环境教育 周仕凭




王久良的工作地点就是垃圾场
伴随着城市的疯狂扩张,汇聚于城市的人口的急遽膨胀,垃圾作为人类消费过后的产物其产量也在日甚一日地增长。它们直接地伤害着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饮用的水源以及我们所吃的任何食物,这些都无不隐含着垃圾的阴影。
驾车进入京哈高速公路,从“丁各庄”出口出来,向北行驶,就可以见到“宋庄人民政府”的大牌子,再向西,路北见到“中国宋庄”的大门,进入一直向北至艺术园区,就可以看到一幢红色的建筑,这里就是北京宋庄美术馆,王久良的《垃圾围城》图片与纪录片展映正在这里举行。据悉,这次展映由读书杂志和艺术时代杂志协办。

垃圾!垃圾!
在京城边缘,数以十万计的拾荒大军是垃圾分拣与回收的主力,若没有他们的辛苦,北京恐怕早已被垃圾淹没。仅是在这座位于卢沟桥以北永定河西岸的垃圾场上,高峰时就聚集了2000多名来自外地的拾荒者。他们处于整个垃圾食物链的最底层,其生存之艰难从这组图片中可见一斑。但这组图片并没有刻意地表现他们的穷苦与哀愁,相反,王久良在自己这些抛却了戏剧冲突的平淡影像中向他们表达着由衷的敬意。
现在,影像中所有的拾荒者已经离开曾经的“现场”,他们又追随着垃圾迁往别处。剩下的这座巨大的垃圾场,将是2013年世界园林博览会的举办场地。但我们知道他们没有消失。他们还在。
在一年半的时间里,王久良通过对北京周边几百座垃圾场的走访与调查,最后用朴素与真实的影像向我们呈现了垃圾包围北京的严重态势。这些令人震惊的影像,让我们得以具体知晓垃圾对我们的生存环境,以及日常生活所造成的伤害与威胁。在本次展览中,王久良《垃圾围城》的全部摄影作品,以及同名纪录电影将全面展示。一些新公示的影像中所揭示的新的深刻问题,期待能持续地引起社会公众的正视。那就是——垃圾之前的资本主义商业消费生产以及因之所带来的我们的生活观问题。
事实上,通过前段时间媒体对部分作品的传播,已经引起政府相关部门对垃圾处理的系列政策的密集出台,并亦卓见成效。作为摄影参与社会变革的成功范本,《垃圾围城》显示了作为艺术之外的现实意义。在展览开幕期间,我们将就摄影在当今社会变革中的作用同诸多学者展开积极地探讨。
在消费主义泛滥的今天,在一切以GDP为导向的时代,王久良这朴素的愿望要实现是何其不易。这个山东汉子反问,“难道你不觉得,整个社会的方向或许就是错的么?”他希望政府能看到这一点,好好停下来想想,“改变观念比下狠手处理一两个垃圾场有用得多”。
“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拿到楼下扔进小区的垃圾桶里。然后,垃圾就与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以前,和大多数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一样,王久良从没留意身边的垃圾去了哪里。大学四年,他无数次骑着心爱的宗申越野摩托疾驰在京郊的旷野,任由一个个填满各色垃圾的大坑在眼前滑过,潜意识中“这是环卫人员干的活。”
直到2008年,这位当时对中国民俗文化入了迷的年轻摄影师,为了创作一部名叫《鬼神信仰》的观念摄影作品回到了老家安丘的田间地头。“汶水澄清绝点埃,牟山拥翠夕阳开”,古人曾陶醉于当地的青山绿水。在王久良的记忆里,家乡是小小的水塘,鱼和蝌蚪不时出没,旁边传来蛙鸣阵阵。但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无处不见的废弃农药包装塑料袋。
“当有一个东西突然震撼你内心的时候,你才真正地认识到这个问题,真正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王久良的脑海里蓦然闪现出曾见过的北京郊外的垃圾场──一个关于垃圾题材的拍摄计划开始酝酿。
骑着摩托追踪垃圾车,找到周边垃圾场的位置,然后在GOOGLEEARTH上弄清楚它们的形态,再把类似模样的图块都标注出来。没多久,王久良发现,地图上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圆点竟把祖国的首都团团实实包围了起来。
从通州、朝阳到丰台,从昌平、海淀到门头沟,王久良按地图上的记号驶入一个个垃圾场。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幕幕超现实的电影”:一对对新人在臭气冲天的温榆河边拍摄婚纱照,摆出各种造型;一位新娘抓住的绵羊,刚从垃圾堆中爬出来;垃圾场周围的居民向他抱怨,为了逃避令人作呕的恶臭,夏天根本不敢打开窗户,每次家里打药之后,就是一地苍蝇的尸体;在梨园某小区附近一个漂浮着塑料袋和各种异物的臭水塘边,王久良还亲眼看见有人闲情自得地在墨绿发臭的水中垂钓。面对鱼是否还能食用的询问,垂钓者不屑一顾:“我才不吃呢。但街边的小饭馆会要”。
“你喝的水,你呼吸的空气,你吃的食物,或许早就被垃圾污染。”王久良很欣赏电影《疯狂的石头》里纨绔子谢晓盟那句关于城市母体论的戏言,因为“生活在里面,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处逃避”。 ……

良心!良心!
其实,早在2009年第五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上,王久良就凭借《垃圾围城》和美国摄影师利奥-罗宾芬共同分享本届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对于这次获奖,王久良谦虚地说:我仅仅是代表很多人领奖的人。
他说:这个作品最后的形成,包括传播,其中有很多人的参与。首先是一个经济问题,还有就是理念问题,学术问题。比如就像我在获奖感言里所说,“很多有良知的企业、公司、机构和个人对这个事情提供了很大很大的帮助。”没有他们的帮助,是没有这个片子的,我仅仅是代表他们执行了这个行为。所以这个作品并不是我个人的,是大家一起的;而且我们最终目的并非是要做一个作品,不是这样的,我们的作品就是话语,我们是想靠作品和话语去传播我们的理念,通过作品,通过这么多劳动,去促成我们所面对的这个事情的改变。尽管现在谈改变好像很是老套,但我始终这么天真的以为,只要你付出劳动或努力,或者你运用一个有效的运作和操作,那么应该是会对事情的改良和改善起到积极作用的。
拍摄《垃圾围城》系列图片,源于王久良对垃圾问题的深层次思考。他说:也许我们整天生活在这么一个被消费主义所裹挟的社会里,对我们生产的废品、废物熟视无睹,如果让你看见、听见,或得到一个对你整个心智产生震撼效应的,让你切切实实感到吃惊的一件事的时候,可能才有了一个引子,真正让你开始注意这个问题,去思考它。我小时候在农村,那时候农村非常漂亮,那时候整个经济发展没有这么迅速,自然风景非常漂亮,但是当我2008年在老家拍上一个作品的时候,发现农村其实跟城市没什么区别。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农村里,它的垃圾大量充斥着我们现代社会的商品符号,比如各种各样的产品等等。还有就是最直接的来源,打农药的塑料小包装,每次打完农药都会留下。原来的农药你应该很清楚,那种棕色的瓶子,上面画着骷髅表示有毒,那个瓶子不是一次性使用的,一年也可能用不完一瓶。现在的就是每打一次药就一个袋,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田间地头池塘水边,全是这些袋子,很可怕。
这些袋子都是有毒的,原来水塘里都是有鱼,有蝌蚪,青蛙什么的,现在什么都没有。我仔细看过那片水域,什么都没有。

行动!行动!
王久良告诉记者,《垃圾围城》系列酝酿于在2008年8月,2008年的10月份开始行动,一直拍到现在,才算是基本完成了。
他告诉记者:我想并非拍到哪一步,而是我做这件事情起到的作用到哪一步,产生怎样的效果,我想这才是作品是否最终完成的衡量标准。并非你把片子拍完拿出来,不是那样的,展览不是终点。
王久良对当下的环境问题有着深刻的思考,他说:“你不要对有关部门存在过高的期望,我还是想影响更多的人,包括我们普通人,还有媒体,包括我身边的人,当然也包括垃圾场的既得利益者,或者与此相关的人。我希望大家一起都来思考这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在有些人心里是不需要思考的,他很明白;但还有很多是因为一种利益的驱动以及各种关系,在里面操控这个事情。但是当我们正义的、公平的、大众的声音越来越强大的时候,我相信肯定会压过他们。”
王久良告诉记者:“我之前拍关于民俗和鬼神信仰这方面的,我想通过鬼神信仰探求人内心的东西。鬼神是人类脆弱的一个表现,鬼神的产生是出于人类需要精神上的寄托,每个鬼神的存在其实都跟我们人的欲望都是有关系——我说的欲望并不是贬义。而且每个鬼神故事其实是我们现实社会的一个反映,一个曲折的反映,一个并不存在、冥冥中的虚幻世界,其实它的蓝本是我们的现实。
从关心精神,到关心现实,农村田间地头看到的农药袋,成了一个引子或导火索,王久良立马回想到他所生活的北京周边。“因为我喜欢越野摩托车,整天骑摩托车游荡,我忽然发现我是有积累的,我做这个专题并不是突发事件,并不是偶然,我忽然想到了那么那么多类似的问题。其实刚开始更关注的还是一个消费主义,商品社会对我们的自然环境造成怎样的影响,这是我的一个切入点。然后对整个垃圾场的考查,是想提供一个背景环境。然而当我真正做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不单单是一个背景资料,你需要全身心的投入。”
在家乡时引起思考,在平遥时得到鲍昆的鼓励和支持,然后回到北京开始拍摄。王久良说:“北京周边的数圈,从五环到六环,从零下13度到零上30度。到现在曲曲折折的一共跑了一万四千多公里,这也算是赶上长征了。”

思考!思考!
王久良说:垃圾不是现代化的产物,但恰恰是现代化以来的问题。垃圾问题在现代化城市中的表现尤为突出和严重。伴随着城市的疯狂扩张,汇聚于城市的人口的急遽膨胀,垃圾作为人类消费过后的产物其产量也在日甚一日地增长。它们直接地伤害着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我们呼吸的空气、我们饮用的水源以及我们所吃的任何食物,这些都无不隐含着垃圾的阴影 。面对垃圾的威胁,我们谁也别想逃脱! 我们是垃圾问题的受害者,但我们同时又是垃圾问题的制造者。当全球化的商品体系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塑造成了它的消费者时,我们已然被裹挟于消费文化的滚滚洪流之中。然而,没有多少人在这洪流之中保持足够的清醒,清醒地分辩自己的每一项消费行为,到底哪一个是必要的,哪一个又是可有可无的。垃圾已在那里,如同一面面镜子,照见的是我们人类毫无节制的欲望。当无数的资源与能源因为我们一个个可有可无的需求而变成巨量的垃圾,当我们面对着垃圾的围城,面对着垃圾的吞噬,我们是否认识到:重新审视我们的消费主义已是迫在眉睫!
对于《垃圾围城》摄影展,著名策展人、摄影批评家鲍昆说:垃圾,是现代以来城市化的产物。当人类告别田园般的自然经济生活之后,人类开始为了自己不能满足的欲望生产垃圾。尤其是机器时代以后,人类垃圾的生产能力就像是获得了爆发力,因为我们所有使用和享受的一切物质器物最终的命运是变成垃圾。也就是说,有多少物质化的生活用品就会有多少垃圾,它们是完全成正比的一组对称物。每一处优美漂亮的景观必然会伴生另一半丑陋的垃圾。资本主义更是让人类垃圾的生产规模化了,资本增值的代价就是垃圾的规模化。钞票的积累离不开垃圾的累积,财富是建立在垃圾之上的。
无休止的欲望,无穷的垃圾,地球正在进入垃圾时代。垃圾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产垃圾、承受垃圾似乎是当代人类的宿命。人们对垃圾的存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垃圾多了,无处安放,于是人们焚烧它、掩埋它,在垃圾堆上铺上草坪,盖上新房,继续下一轮的垃圾生产。也有人说,垃圾是资源,可以变废为宝,垃圾的生产于是又获得理由,并为资本的扩张找到了新的投资热点。其实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资本利益的作祟,因为它无休止地向前滚动,滚动中抖落的皮屑就是垃圾。
垃圾污染环境,垃圾又是能源,围绕着垃圾的是利益和政治。国家之间、地区之间为垃圾博弈不断。一些人靠垃圾为生,也有人因为垃圾而致富,更有人因垃圾倒下。垃圾最后成为政治。
王久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垃圾现状记录给我们看,令我们震惊。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后看到的是那些现代景观的崛起,它们是那么美丽妖娆,甚至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相关链接:
王久良,山东省安丘市人,1976年出生,现居住于北京,自由摄影师。1993年至1996年高中阶段学习绘画,并于1994年开始研习摄影。1997年于济南建立个人摄影工作室。2001年考入西安工程科技大学摄影专业。2003年至2007年,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现作为自由摄影师居住在北京。
《环境教育》杂志2010年第七期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4
黄土地走出“垃圾”摄影家
  王久良在户外进行摄影创作。
  王久良摄影作品《超级市场》系列之《果咖》。


◎安丘小伙王久良摄影作品《垃圾围城》屡获大奖◎一年半拍摄4000多张照片,反映垃圾对环境影响

  垃圾是现代城市化的产物,人们对垃圾的存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王久良的《垃圾围城》让人警醒,让我们正视一个现实,在光鲜靓丽的城市背后,我们赖以生存的环境正在被垃圾吞噬、包围。
  王久良,一个从黄土地走出的农家孩子,在经过多年的历练打拼之后,在摄影界崭露头角,并以其《垃圾围城》作品轰动全国,在国内外屡获大奖。得知王久良从北京回到老家安丘过春节,2月11日,记者在安丘凌河镇凤凰官庄村采访了这位摄影家。
  
  
  轰动《垃圾围城》屡获大奖
  
  记者眼前的王久良,瘦高的身材,穿着随意,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纯朴和率真,没有名人“架子”,让人觉得他根本不像一个多年生活在“皇城根”的人,倒很像是村里一位邻家大男孩。
  交谈中记者了解到,1996年王久良高中毕业,考上了山东的一所大学,上了一段时间便退学。回到高中复读了两个月文化课之后,顺利考入西安的一所大学。在西安读了一年多后,王久良又决定报考中国传媒大学摄影专业,在回到高中复习了两个月后,他成为中国传媒大学里比别人年长7岁的“新生”。
  就是这个曾卖过菜、做过培训、开过手机店的摄影师,骑着一辆宗申牌摩托车,从2008年10月开始,他和纪录片摄影师樊雪崧绕着北京城转了一万四千多公里,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简单的食物,只为拍摄一个又一个垃圾场,只为告诉人们,北京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光鲜靓丽的背后,还有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另一面。
  2009年12月,在广东连州国际摄影家年展上,王久良就是以这组震撼人心的《垃圾围城》摄影作品获得了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2010年12月18日,在北京龙潭湖公园中心音乐厅举行的“2010色影无忌影像力”盛典上,备受瞩目的“2010色影无忌年度影像奖”隆重揭晓,王久良摘得年度摄影师大奖。专家们授予王久良的颁奖词是:“用最简单的影像,呼唤了摄影观看的本质和人们渐渐忘掉的良知。他还显示了当下毫无背景的民间独立摄影师在商业文明和消费至上时代坚守的专业品格和揭示问题的能力。”
  “王久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垃圾现状记录给我们看,令我们震惊。”摄影评论家鲍昆说,“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后看到的是那些现代景观的崛起,它们是那么美丽妖娆,甚至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警醒环境比艺术更重要
  
  记者了解到,在拍摄《垃圾围城》之前,王久良的作品《往生》就在2007年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国安吉高校影像大展以及2007年EIZO年度摄影大展中获奖,被《摄影之友》杂志评选为“2007年度最重要摄影人物”,2008年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上获得“中国优秀摄影师评委推荐奖”。他的一组作品也卖出了三五万元的价格。拍了卖,卖了再继续拍。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的生活会这样平静地延续下去。
  2008年春,王久良为创作观念摄影作品《鬼神信仰》回到了潍坊老家,因为拍摄工作都是在野外环境下进行,这让他见到了和他印象中已经明显不同了的乡村。
  当时,他走了很多地方,发现以前有鱼、蝌蚪、青蛙的水塘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田间地头到处能看到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化掉。农村尚且如此,那么人口密集的城市呢?“让我感兴趣的不只是一个污染的问题,而是消费社会的快餐化,对这个社会的深远影响。”他记起他在大学期间无意中发现的位于北京五环和六环之间的一个个大型垃圾场。
  面对生存环境的变化,王久良再也不能静下心来去拍艺术作品,他将镜头对准了垃圾,开始拍正在被垃圾所吞噬的环境。
  王久良手中有一张北京地图,与普通的地图不同,王久良的地图上密布着400多个黄色标识,那是他拍摄过的北京周边大型垃圾场,把北京城团团围住。一年半的时间里,王久良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跑遍了北京周边的大型垃圾场,拍摄了4000多张照片。
  
  遭遇成为不受欢迎的人
  
  拍摄“垃圾围城”对王久良很多方面产生了很深刻的影响,生活有了许多的改变。比如,他和一起工作的纪录片摄像师现在都不吃肉了。他的家人、朋友看到片子之后都自觉不自觉地向环保的方向靠拢。“这很好。我首先声明,我不是一个极端的环保主义者,我也是人,也是制造垃圾的一分子。但是对垃圾有一个明确的认识之后,就会有效地克制自己不必要的欲望。”
  由于拍摄经费一直不宽裕。王久良用最便宜的胶卷,凑合着吃住,风里来雨里去,饱受垃圾的“熏陶”,有时候垃圾场刺鼻的臭气体呛得人几乎窒息和流泪。但这些在王久良看来都不是问题。拍摄过程中,真正让他痛心的是“有些人良心的泯灭”。因为看似无用的垃圾背后有着复杂的利益链条。
  王久良的地图上标记了400多个垃圾场,而目前北京仅有6座垃圾转运站、13座垃圾掩埋场和3座综合处理厂。“大多数都是野垃圾场,数不胜数”。
  据王久良调查,北京的“野垃圾场”大多是采沙取土后留下的大坑。一些地方把这些大坑向私人出租赚钱,承租者则把大坑用于倾倒垃圾,一车收取几十块费用,这比正规的垃圾掩埋场便宜了不少。但与正规垃圾场相应的垃圾分类、防渗漏、防扬尘等措施比,这些野垃圾场一埋了之,当大坑填满后,污染很可能使附近地下水和土壤永无宁日。王久良说,“这些人为了一点点利益就什么都不顾了”。
  揭露真相的拍摄自然触及不少人的利益。所以,王久良和纪录片摄影师樊雪崧也成了不受欢迎的人。和善的会问一声有没有记者证,没有就谢绝拍摄;“好心”的则煞有介事地告知“如果某一天政府找到你,别怪我没告诉你”,有时甚至遇到提刀撵、放狗追。
  
  家人虽不理解但全力支持
  
  王久良62岁的母亲王振兰并不理解“自由摄影师”究竟是怎么回事、给谁干活,只知道这个老二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却没有工资也不赚钱。比起在家务农的大儿子和在公司搞软件设计的三儿子来,家中的这个老二太不让人省心。不过,她了解儿子,知道儿子做的肯定是好事。“这孩子打小胆就大,有主见,认定的事非干成不中。不管他干什么,只要不违法就中。”王振兰对记者说。
  自从父亲去世后,大哥王久灵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说起二弟,大哥王久灵说:“久良很顾家。因为家里穷,从20岁那年起,就没再向家里要过钱。这些年他在外边受了些累。每次回家,家里人都劝他放弃,找份稳定的工作过安稳日子。但他总是听不进去。没办法,谁叫他爱这一行呢。”
  王久良和妻子李娜是在从西安回潍坊的火车上认识的,8年后才结婚。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觉得,一个男人的日子怎么也能过得下去,特别是当你把生活水平降低到最低的时候。但有了妻子、女儿就不同了。王久良说,像其他普通的、正常的女人一样,妻子对房子、生活的要求是存在的。如何让她平稳地生活,而且坚持自己的理想?主要还是灌输价值观念,让她感觉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她很善良,总是默默地支持我所做的一切。“但是说心里话,我觉得很亏欠她。”说到这里,王久良长长地嘘一口气。
  文/本报记者王玉芳图片提供王久良
人物简介

  王久良,山东省安丘市人,1976年出生,现居住于北京,自由摄影师。1993年至1996年高中阶段学习绘画,并于1994年开始研习摄影。1997年于济南建立个人摄影工作室。2001年考入西安工程科技大学摄影专业。2003年至2007年,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现作为自由摄影师居住在北京。主要摄影作品有《垃圾围城》、《往生》、《私密空间》等,另外,还创作了纪录片《垃圾围城―――王久良之观察》。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5
“魅”影的魅力 — 王久良摄影作品展

王久良
1976年出生于山东安丘。1993年至1996年高中阶段学习绘画并于1994年开始研习摄影。1997年于济南建立个人摄影工作室。2001年考入西安工程科技大学摄影专业。2003年至2007年就读于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2008年被《摄影之友》杂志评选为“2007年度最重要摄影人物”。现作为自由摄影师工作并居住在北京。
作品及展示
2005年 作品《私密空间》参加2005平遥国际摄影大展;2007年发表于荷兰FOAM国际摄影杂志
2006年 作品《地下室》参加2006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并获选巡展
2007年 作品《往生》参加2007平遥国际摄影大展、中国安吉高校影像大展以及2007EIZO年度摄影大展并获奖
2008年4月  作品《礼魂》、《往生》,北京798艺术区安妮画廊个人影展  
2008年6月  作品《礼魂》北京摄影季当代摄影学术展 (预告)
部分样片:
西归

方相

送子

华容道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6
王久良:做社会摄影师 用镜头记录垃圾生态http://gongyi.sina.com.cn  2012年01月09日

京华时报


  王久良是艺术家、专职摄影。3年前,王久良为拍摄一组名为《鬼神崇拜》的作品回到老家山东潍坊,走在老家的田间地头,王久良惊讶地发现,自己记忆中那个美丽洁净的家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白花花的小塑料袋,风一吹,白色垃圾满天飞,小时候戏水的池塘,也臭得不能靠近,美丽纯净的家乡印象荡然无存。
  回到北京,王久良一直没有忘记家乡让人失望的改变,在和著名摄影家鲍昆老师多次沟通之后,他决定以垃圾为题材,进行创作,希望用这种方式为社会带来一些思考。
  王久良通过跟踪小区垃圾回收车,走进了北京的垃圾场,在那里看到的场景,让他震撼:垃圾原来就“藏”在城市周边,一车车运去,被掩埋、焚烧,气味刺鼻,而就在垃圾场不远处,一排排新楼正在拔地而起。一边是人的消费,一边是环境的破坏,王久良发现,其实并不是垃圾在围城,而是城市在踏着垃圾前进。他决定,举起相机,记录这些垃圾场的生态。
  从2008年10月到现在,王久良几乎走遍了北京周边的四五百座垃圾场,跑了两万多公里,他将这些垃圾场的具体位置用黄色的点一一在地图上作出标记,竟发现整个北京城已被这些点包围,《垃圾围城》就此而生。
  由于拍摄题材的限制,《垃圾围城》无法进入商业市场,更不可能进入画廊进行销售。没有收入,但王久良依然坚持,这几年他只能依靠过去作品的收入、朋友和艺术机构的资助以及部分奖金来完成作品。而拍摄过程也并不轻松,恐吓的、提菜刀的、放狗的,对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常有人问他,这么危险的事,你难道不怕吗?王久良回答,拍摄的时候不害怕,“人一旦心里有个目标,想做成一件事,别人看起来很苦的事情,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感受。这就好比一个人进入战斗状态,那种血脉贲张、必须实现的感受,反而觉得很刺激。”
  虽然收入一直是问题,但王久良从没有打算将这些作品当做艺术品进行销售,用艺术手段参与社会才是他的目的。现在,每当有人问他,你现在如何定义自己的身份:艺术家?环保人士?王久良会说,“我是一个社会工作者。”
  本报记者黄英男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6
摄影师拍摄北京遭遇垃圾围城获奖[组图]2010年1月29日 来源:新华网 作者:李坤晟 选稿:赵菊玲
北京通州区梨园地区,在某小区外的空地上,每天都会有几辆机动三轮车前来倒垃圾,而每隔两三天便会就地焚烧一次,每到这个时候,浓烟就会夹杂着刺鼻的气味蔓延开来。 王久良摄
北京昌平区小汤山镇官牛坊,附近奶牛养殖场的奶牛每天都在垃圾堆上觅食。王久良摄
  垃圾围城,一个摄影师眼中的映像
  拒用一次性用具,拒吃汉堡,王久良认为,造成垃圾围城的根源是消费至上
  骑着摩托追踪垃圾车,找到周边垃圾场的位置,再把它们在地图上标注出来。没多久,王久良发现,地图上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圆点竟把祖国的首都团团实实包围了起来
  东方网1月29日消息:野火、浓烟,伴随的是刺鼻的气味,数百米外的居民楼在灰色的烟雾中迎接着清晨的到来。在这片小区旁边的空地上,每天都有数辆三轮车来这里倾倒垃圾。每隔两三天,这里的垃圾都会倾倒焚烧一次。
  河边是一片散发着臭味的垃圾场,红的、白的、黄的、灰的、黑的,各色垃圾堆满了一地。附近养殖场的几头奶牛每天都踱步来到小河边喝水,喝足水的奶牛习惯性地来到垃圾场上咬咬啃啃,搜寻着可吃的东西。
  ……
  这不是张艺谋电影里的穷乡僻壤,也不是贾樟柯关注的边远小县,这是王久良相机镜头里的北京。在2009年12月的广东连州国际摄影家年展上,自由摄影师王久良以一组《垃圾围城》的作品获得了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
  “还差5000公里,就赶上二万五千里长征了”,为了这组作品的出炉,这个曾卖过菜、做过培训、开过手机店的“半路出家”摄影师骑着摩托车和他的纪录片摄影师樊雪崧绕着北京城转了7500公里。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简单的食物,只为拍摄一个又一个垃圾场,只为告诉人们,北京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背后的一面。
  垃圾就在我们身边
  “用一个塑料袋装好,拿到楼下扔进小区的垃圾桶里。然后,垃圾就与我再没有什么关系。”以前,和大多数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一样,王久良从没留意身边的垃圾去了哪里。大学四年,他无数次骑着心爱的宗申越野摩托疾驰在京郊的旷野,任由一个个填满各色垃圾的大坑在眼前滑过,潜意识中“这是环卫人员干的活。”
  直到2008年,这位当时对中国民俗文化入了迷的年轻摄影师,为了创作一部名叫《鬼神信仰》的观念摄影作品回到了老家安丘的田间地头。
  “汶水澄清绝点埃,牟山拥翠夕阳开”,古人曾陶醉于当地的青山绿水。在王久良的记忆里,家乡是小小的水塘,鱼和蝌蚪不时出没,旁边传来蛙鸣阵阵。但此时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无处不见的废弃农药包装塑料袋。
  “当有一个东西突然震撼你内心的时候,你才真正地认识到这个问题,真正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王久良的脑海里蓦然闪现出曾见过的北京郊外的垃圾场──一个关于垃圾题材的拍摄计划开始酝酿。
  骑着摩托追踪垃圾车,找到周边垃圾场的位置,然后在GOOGLEEARTH上弄清楚它们的形态,再把类似模样的图块都标注出来。没多久,王久良发现,地图上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圆点竟把祖国的首都团团实实包围了起来。
  从通州、朝阳到丰台,从昌平、海淀到门头沟,王久良按地图上的记号驶入一个个垃圾场。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幕幕超现实的电影”:一对对新人在臭气冲天的温榆河边拍摄婚纱照,摆出各种造型;一位新娘抓住的绵羊,刚从垃圾堆中爬出来;垃圾场周围的居民向他抱怨,为了逃避令人作呕的恶臭,夏天根本不敢打开窗户,每次家里打药之后,就是一地苍蝇的尸体;在梨园某小区附近一个漂浮着塑料袋和各种异物的臭水塘边,王久良还亲眼看见有人闲情自得地在墨绿发臭的水中垂钓。面对鱼是否还能食用的询问,垂钓者不屑一顾:“我才不吃呢。但街边的小饭馆会要”。
  有媒体报道,从2001年申办奥运会成功到2008年7月北京奥运会开幕之前,北京市在环境保护方面共投入了1400亿资金。但在王久良的镜头里“垃圾从来没有离我们远去”。
  上个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北京有关部门通过3次航空遥感发现,面积在50平方米以上的垃圾堆,在4环路以内有4700多个。在王久良的地图上,400多个黄色的小圆点大多数分布在北京的五环和六环之间。随着中国各大城市的快速扩张,昨天罕无人迹的郊野,今天就成了车水马龙的市区。上面盖房住人,但鲜有人追问地下的真相。据王久良记录,首都国际机场附近一处垃圾堆在掩埋平整之后,上面赫然建起了一座高档小学。而在他的另一张照片中,一个正在打地基的建筑工地,将地面挖开后,露出的是一层又一层的腐臭垃圾。
  “你喝的水,你呼吸的空气,你吃的食物,或许早就被垃圾污染。”王久良很欣赏电影《疯狂的石头》里纨绔子谢晓盟那句关于城市母体论的戏言,因为“生活在里面,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处逃避”。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7
2009连州国际摄影展金奖摄影师:王久良《垃圾围城》
2009-12-18 12:00   来源:艺术国际   作者:鲍昆   
北京市丰台区永合庄垃圾填埋场39°49′01″N 116°16′04″E 填埋场周边有北京著名的经济中心总部基地和国内外著名的旅游景点世界公园,还有10个住宅小区和10多个村庄,涉及人口七万多人。类似规模的大型填埋场北京共有16座,在占用了大量土地资源的同时还对周边自然环境以及人类生活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京津高速铁路建设工地的残留物 39°49′48″N 116°34′04″E 这里几年前是京津高速铁路的一处工地,面积超过10万平方米,混凝土地面厚50厘米;周围大片土地被混凝土残渣浇筑,100多公里的铁路沿线不知还有多少类似的工地残渣。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县,一位拾荒老人在这垃圾山上建造的住所,精心堆砌的砖墙意味着在此长久居住,但伴随着老人的猝死这里已是人去屋空,只有不远处的粪坑依旧弥漫着漫天的臭气。
北京市通州区宋庄镇疃里社区 39°56′36″N 116°42′18″E 这里几乎天天都在着火,伴随着浓烟的是刺鼻的气味。 这200多只绵羊整个冬天都在这里翻拣着可吃的东西,不洁净的食物使绵羊极易发病,绵羊的主人需经常给这些绵羊注射抗生素类药物。
垃圾,是现代以来城市化的产物。当人类告别田园般的自然经济生活之后,人类开始为了自己不能满足的欲望生产垃圾。尤其是机器时代以后,人类垃圾的生产能力就像是获得了爆发力,因为我们所有使用和享受的一切物质器物最终的命运是变成垃圾。也就是说,有多少物质化的生活用品就会有多少垃圾,它们是完全成正比的一组对称物。每一处优美漂亮的景观必然会伴生另一半丑陋的垃圾。资本主义更是让人类垃圾的生产规模化了,资本增值的代价就是垃圾的规模化。钞票的积累离不开垃圾的累积,财富是建立在垃圾之上的。
无休止的欲望,无穷的垃圾,地球正在进入垃圾时代。垃圾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生产垃圾、承受垃圾似乎是当代人类的宿命。人们对垃圾的存在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垃圾多了,无处安放,于是人们焚烧它、掩埋它,在垃圾堆上铺上草坪,盖上新房,继续下一轮的垃圾生产。也有人说,垃圾是资源,可以变废为宝,垃圾的生产于是又获得理由,并为资本的扩张找到了新的投资热点。其实这一切的背后都是资本利益的作祟,因为它无休止地向前滚动,滚动中抖落的皮屑就是垃圾。
垃圾污染环境,垃圾又是能源,围绕着垃圾的是利益和政治。国家之间、地区之间为垃圾博弈不断。一些人靠垃圾为生,也有人因为垃圾而致富,更有人因垃圾倒下。垃圾最后成为政治。
王久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垃圾现状记录给我们看,令我们震惊。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后看到的是那些现代景观的崛起,它们是那么美丽妖娆,甚至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2009连州国际摄影展年度奖项6日颁布,德国摄影师利奥·罗宾芬和中国摄影师王久良获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

北京市经济技术开发区(东部新区) 39°47′44″N 116°32′55″E 开发区的集中建设产生了大量的建筑废料,图中是弃置于此的石板材边角料,近景处则是石灰浆残渣,碱性溶液已经不可避免地向周边地下水源浸淫。
北京市丰台区长辛店镇 39°52′22″N 116°11′20″E 伴随北京城市的快速扩张,作为重要建筑材料的沙子被疯狂开采,整个永定河流域早已沦为北京城市建设的天然沙场。采沙形成的大坑虽已经填平但垃圾倾倒并未停止。最后这里也会覆土绿化,届时我们再看到的将是青草茵茵的秀美景象。
北京市顺义区后沙峪镇古城 40°06′22″N 116°29′48″E 位于温榆河东岸,面积约20万平方米,几年前便开始倾倒垃圾,对岸处有承包者对前来倾倒的垃圾车进行收费;现在这里的砖厂仍然处于生产状态,大量的黄土继续被采掘,新的土坑正在形成。
北京市经济技术开发区(西区) 39°45′09″N 116°29′35″E 这里属于开发区扩地西区的征地范围,农田已被废弃,地下的沙子遭到有权势者疯狂盗挖,而建筑垃圾立即尾随而来。
北京市昌平区沙河镇巩华城东 40°07′46″N 116°17′45″E 位于南沙河、北沙河两河环抱之处,整个垃圾场占地1300多亩;2002年底开始倾倒垃圾与大粪,至今,这里积存的垃圾总量已经无法推算。现在为了获取更深层的沙子又将垃圾挖开。比在此承包垃圾的四川籍小老板赚取利益更大的是当地有权势的采沙者。
北京市大兴区瀛海镇 39°43′30″N 116°30′00″E 这是一座占地15万平米的超大垃圾场,远景处的垃圾正在逼近,近处的水面已经完全被垃圾和大粪覆盖,且垃圾仍然在源源不断地运来。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38
北京市朝阳区高安屯垃圾焚烧厂周边环境 39°56′36″N 116°36′56″E 高安屯垃圾焚烧厂总投资超过8亿,是国内第一座也是最大的垃圾焚烧发电项目,但是垃圾焚烧所排放的二恶英、飞灰以及重金属含量是否达标饱受争议和质疑。事实上,附近包括通州以及朝阳常营的几十万居民早已深受影响。
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官牛坊 40°09′06″N 116°22′14″E 这座垃圾场就在一条小河的边上,河水不可避免地遭受到垃圾的污染。而附近的奶牛养殖场每天都在河里饮牛,喝足了水的奶牛照例扫荡一遍垃圾场,搜寻可吃的东西。
北京市大兴区黄村镇垃圾转运站 39°42′10″N 116°22′54″E 很难想象这是一座垃圾转运站,确切来讲就是一座垃圾场,且没有任何的环境保护措施;垃圾渗滤液混合附近一座工厂排放的污水对地下水源造成不可逆转的污染,而其周边全是蔬菜生产区,浇菜用水取自地下。
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 40°08′55″N 116°20′29″E 飞机、火车、长途汽车等交通工具以及城市移动公厕每天都在生产巨量的这种由塑料袋包裹的粪便,因为其后期处理的不便,除极少量的被农民用来堆肥外其它绝大部分则直接进入垃圾填埋场。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黄瓜园 39°53′36″N 116°36′38″E 此地地处朝阳区与通州区的交界处,是一座存量巨大的垃圾山,画面前景处是持续倾倒了几年的粪便,而不远处已经建成的则是高档社区。
北京市朝阳区孙河乡 40°04′04″N 116°27′43″E 新的高楼拔地而起的同时旧的建筑也在不断地拆除。这些存在很大安全隐患的旧楼板又被重复使用,最终流向北京周边的农村,建成廉价的出租房供外地来京务工人员租用。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40
12月27日 王久良《垃圾围城》摄影讲座
来源: 时间:2009-12-22

  “自然大学”公众环保课堂将邀请摄影师王久良分享他的作品《垃圾围城》。
  主讲人:王久良(2009年连州国际摄影节金奖获得者)
  欢迎各界朋友参加!敬请转发。
  时间:12月27日,星期日,下午2:00
  地点:达尔问自然求知社会议室
  联络人:刘慧莉 1521 065 6612
  交通:朝阳区北辰西路69号A座(路边两层灰色小楼内),可坐地铁10号线至北土城下,D2出口,乘坐82路、81路2站,到北辰西桥南下(路对面即是),或乘坐113路2站,到民族园路下,向北100米。
  讲座简介:
  “考虑放弃版权,欢迎任何传播”,这是在前不久的连城国际摄影展上,获得金奖的王久良对媒体做下了许诺,他希望他的《垃圾围城》摄影集完成之后,能以最迅捷的方式,让更多的人看到包围我们的垃圾场。
    王久良:"希望让更多人看到包围我们的垃圾场"
    来源:南方都市报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一位拾荒老人在垃圾山上造了间小屋,但他现在已猝死在垃圾山上了(左下角)。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富豪村。牛羊在垃圾里扒可吃的食物。
  北京市昌平区北七家镇。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孩子的母亲在旁边捡可回收的纸板。
  北京大兴区黄村镇。图中黑色的流状部分是运来倒掉的黑色粪便。
  北京通州区梨园地区。在这个垃圾场上,每天都有车来倒垃圾,每两三天就焚烧一次,伴随着刺鼻的臭味。
  王久良在每个大型垃圾场的地方,划上一个小圈,最后,他发现地图上的小圈形成了一个大圈,而在圆圈的中间,正是首都标志的五角星。这被摄影家胡武功感到心痛,是“国在山河破”的痛。
  摄影批评家鲍昆认为,王久良拍摄的垃圾,是现代以来城市化的产物,无休止的欲望,无穷的垃圾,地球正在进入垃圾时代,垃圾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鲍昆说“王久良把严酷的现实披露出来,这个社会到了不能不改变的时候”。
  北京周边的巨型垃圾填埋场,串成一个五角星
  北京冬日的清晨,雾气弥漫,宋庄瞳里社区垃圾场内,燃烧垃圾的烟尘和雾气连成一片,视线已经很模糊。一辆刚刚到达的垃圾车,马上就围上来一群裹着头巾的拾荒者,他们希望从倒下来的垃圾中,扒到可以回收、再出售的物品。
  和拾荒者们一同在垃圾中翻捡的,还有200多只绵羊在垃圾堆中寻找食物,它们的毛皮上有一层厚厚的污垢,散发出刺鼻的臭味。王久良和他的纪录片摄影师樊雪菘,已经攀爬上一处垃圾堆,选好最佳拍摄位置,开始一天的工作。
  宋庄是王久良在北京地图上标注的一个点,同样的点,有400多个,王久良打算将北京的垃圾场逐个拍完。目前,摩托车的行驶里程是7500公里,“再跑上5000公里,就是两万五千里长征了”。从王久良绘的地图来看,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也很有挑战性的任务。
  11月5日,王久良带上这些耗时近一年、至今还在继续的作品在连州摄影年展上进行首次展出。他一共拍摄了400卷120胶卷,总共4000张照片,自己选了一次,淘汰到120张,最后,策展人选取了其中的17张照片,才拿出来进行展出。
  “考虑到摄影节的主旨需要强有力的作品支撑,而王久良拍摄的北京周边的垃圾场问题,是对当下的消费社会和急速发展的中国城市,有巨大警示作用。”摄影评论家鲍昆说,让王久良拿出还没有完成的作品来仓促参展,是考虑到他的作品贴近“新闻摄影”的主题,更重要的是让王久良的这项计划被更多人知道,让他得到资助继续拍下去。“没有多少收入来源的王久良,随时可能中断这个项目”。
  段煜婷将王久良的出现,视为今年连州摄影年展的一项“秘密武器”。获得金奖的王久良,将得到连州摄影年展颁发的一万元奖金。
  为了让这组照片最好地展示,连州摄影年展艺术总监段煜婷还将果品仓展区最大的一间屋子给了王久良,照片环绕展厅。在大展厅中,新砌了一个小房间,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循环放映王久良和摄像师樊雪菘完成的纪录片《一部影片的草稿》;背面狭小的空间里,展示的是卢广的20张照片:《关注中国污染》,他刚刚获得尤金·史密斯人道主义摄影大奖。
  尽管他们都关注环保,但也有所分别,王久良持续关注北京的垃圾场,而卢广的《关注中国污染》,是他5年里拍摄数万张污染问题照片中的40张。“这40张图片我没有直接说一个地方。如果40张都说同一个地方的话,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危险。”卢广说,他的镜头涉及全国12个省份,“你看,别的省也一样。大家就无所谓一点。"
  王久良的照片,以大全景的方式记录了与生活区毗邻的巨型垃圾填埋场。画面中,奶牛在严重污染了的温榆河饮水;在北京的“菜篮子”大兴区,垃圾转运站周围,就是一片片大棚蔬菜种植区;周末度假的人,在污水横流的河流边烧烤,在臭气冲天的河边拍摄婚纱照,摆出各种造型,一位新娘抓住的绵羊,刚从垃圾堆中爬出来。“展现垃圾场的脏乱,不是我要做的事情。”王久良说,呈现一个垃圾场的基本形态,考察垃圾场和周边环境的关系,才是他考量的重点。
  “我拍大兴区的垃圾转运站,周边全是菜地,垃圾污染了地下水;而大棚蔬菜需要浇水灌溉,水又是全部取自地下;奶牛在被污染的河中饮水,在垃圾场上寻找食物;当我们吃涮羊肉的时候,也许这些羊肉就来自在垃圾场上扫荡的绵羊,这些羊不停地生病,羊倌们也不断给它们注射抗生素。这都说明,垃圾场和我们关系紧密,甚至危及到我们的生活。”王久良说。
  一张《北京市丰台区永合庄垃圾填埋场》的照片,也贯彻了王久良的拍摄方法。一个巨型的垃圾填埋场,覆盖上了一层防渗膜,垃圾被一层层填埋、碾压,景象壮观。这幅有点像展示垃圾填埋技术的照片,王久良在“图片说明”中道出了其中的问题:填埋场半径700米之内有背景著名的经济中心———总部基地,600米内有国内著名的旅游景点———
世界公园,还有10个住宅小区和10多个村庄,涉及人口7万多。
  王久良表示:“有一个数据,垃圾填埋场和居民区的安全距离是500米。实际上,距离垃圾填埋场3公里,味道就非常刺鼻,垃圾填埋场是不适合选择在人口众多、土地资源紧缺的地方,而北京恰恰是这样。北京现在大填埋场是16座,近郊的、五六环中间的就有8座之多。几十万人走出家门,就能闻到垃圾场吹来的恶臭。”在一家杂志的专题配图中,市民们戴有防毒面具在家中看电视、聊天,尽管这张图片不无戏谑色彩,但是,污染问题的严重和大家盼望问题得到解决的迫切性,由此可见一斑。
  “垃圾污染环境,垃圾又是能源,围绕着垃圾的是利益和政治。国家之间、地区之间为垃圾博弈不断。一些人靠垃圾为生,也有人因为垃圾而致富,更有人因垃圾倒下。垃圾最后成为政治。”在王久良的展览前言中,鲍昆说,“王久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垃圾现状记录给我们看,让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后,看到的是那些现代景观的崛起,它们是那么美丽妖娆,甚至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在鲍昆诗化的语言背后,实际上是一个被垃圾围困的城市。在利用地图过程中,王久良无意中留意到,当他将去过的巨型的垃圾填埋场用一个个小点标注出来后,惊讶地发现,用线条围合起来的圆圈中间,是一颗硕大的五角星。
  王久良这次展出的大尺幅照片,都是由两张或多张小照片拼接而成,拼接处,接缝线故意错开,不做人工处理,刻意留下一些“瑕疵”。策展人鲍昆说,“我曾催过他,让他PS处理下;但最后发现这样更好,可以凸显照片的真实性,这更像一个证据”。
  “我将放弃《垃圾围城》的版权,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
  实际上,王久良一直将自己的工作视为证据的搜集,而不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拍摄垃圾场,重要的不是艺术,我希望是提供证据性的图片,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我们到底留给后人的是什么,我希望我的照片是一个例证。如果你做这个事情,没有收到积极的作用,只是到市场上卖个价钱,或者被一帮摄影评论家评头论足,那等于没做。”王久良说,他的拍摄完成后,作品不会制作成限量艺术品进行买卖;当全部作品定稿之后,他会考虑放弃版权,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他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包围我们的垃圾场。
  为了尽量客观地记录,王久良的拍摄全部是以极其冷静的方式,用大全景进行观看和记录。这个开始于2008年10月的拍摄计划,是在极其偶然中产生的。当时,正在创作观念摄影作品《鬼神信仰》的王久良,拍摄工作都是在野外环境下进行的,这让他见到了和他印象中已经不同的、已经被撕裂的乡村。
  “当时,我回了一趟潍坊老家,走了很多地方,发现田间地头、水塘边、小沟渠里,全是包装农药的塑料袋,以前的水塘里,有鱼、蝌蚪、青蛙,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当时,让我感兴趣的不只是一个污染的问题,而是消费社会的快餐化,对这个社会的深远影响。”王久良家乡发生了变化,实际上,对任何一个乡民而言,都是不得不注意的问题。王久良在潍坊的家,因为海水倒灌,离海边的距离以前是10公里,现在已有30公里了。
  去年,王久良参加平遥摄影节,遇到了经济上最困难的时机,要解决吃饭问题。他突然感觉到当代艺术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丝毫关系:“我当时在平遥的宾馆,和鲍昆老师聊天,我忽然感觉到,我做出作品,然后在画廊展出,卖钱,供有些人去狎玩,我很迷茫和绝望。我需要有所改变。”当时,王久良的《鬼神信仰》在798也卖得不太好,他从平遥回到北京,就骑着摩托车出去了。
  一路上,王久良接触到惊人的垃圾堆,分布在城市的不同方位,将整个北京城团团围住。他谈到,“几十公顷的超大垃圾场,就在很多居民区附近,恶臭的气味侵袭着周边的居民,我是以愤世嫉俗的态度去拍的。”但一进垃圾场,他就进入状态了。“我会停下来,抽支烟,会想很多事情,镜头会冷静很多。”
  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做大量的案头工作,搜索资料,询问国外的朋友,对垃圾问题进行学习。《中国摄影》主编闻丹青就收到王久良送的一本艾伦·杜宁的《多少算够》,谈到西方社会所面临的炫耀性消费,为了满足个人的食物、教育、充实的工作所形成的恶性循环。
  王久良分析垃圾场的分布,然后制作一个指示图,一个个地进行实地考察,“我拍的垃圾场其实离北京并不远,基本上都在五环到六环之间。我把所有超过一万平米的垃圾场都标注出来,包括垃圾的填埋时间、库存量、地理位置、面积等。我制作了一张北京垃圾地图,联系了一个出版社,到时会用作封面。”
  王久良也注意到,根据欧盟的标准,垃圾中有机物的含量不能超过5%。“但在我们的垃圾填埋场,95%是有机物,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它不敢填无机物,量太大,远远大于生活垃圾量。”
  在查找资料和寻访过程中,王久良不断发现秘密,比如垃圾上的灰色利益。“我们住在一个小区里,每个月需要交纳固定的卫生管理费,钱到达物业公司手中,他们有义务处理这些生活垃圾,但是,我看到的是他们收了钱,又把垃圾转卖出去,获取双重利益。大型社区、CBD的垃圾回收含金量是很高的,他们拉出去以后,进行简单的人工分解,把有用的东西全部回收过来,剩下的怎么办?就是偷偷地倒掉。正规的垃圾场都是收钱的,每一车60到80元不等,他们显然不愿意支付这笔费用。”
  “北京修筑六环路,挖了无数的大坑,无数的土坑就形成了无数的垃圾场,还有采砂场、烧砖厂取土,形成大坑后,再去卖钱,收垃圾,里面有黑色利益,他们是很小心的,特别不欢迎手持照相机的人”。这样的黑色利益圈,也让王久良的拍摄变得更不容易,甚至辛苦拍摄得来的照片,也被强行曝光。
  拍摄时总会有冲突,因为他们被视作危险的人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王久良和他的纪录片摄影师都是像打游击一样,到了一个垃圾场,先审时度势,勘察地形,揣摩好拍摄时间,垃圾场老板不在,就可以开拍了。有时,为了更好地拍摄垃圾场,他甚至还需要爬到树上,或者攀爬到垃圾山上。
  在这一点上,王久良和卢广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在污染严重的敏感地区拍照,必然会遭遇到危险。去年3月,当卢广去连云港化工园区的灌河口,看到很多工人偷偷挖延伸到深海的排水口,以便排放废水。当卢广条件反射式地掏出相机,一个管委会的负责人很凶狠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拍照,工人也作势要抢相机。卢广死死抱紧相机,大喊,“我是浙江人,来旅游的!”众人僵持了好一会,对方还是把卢广拉到了管委会,专门找了一个人盯着他。
  即使他们不想造成过多的冲突,但是,他们的拍摄总是不可能没有冲突,因为他们被视作危险的人。“比如在海淀区六里屯的垃圾填埋场,我们隔得很远的情况下,去拍摄垃圾场全貌,保安一下子就冲上来了,把我们挟持到垃圾场,很快,一个副厂长过来。他的第一句话就说,你不能这么拍,如果某一天政府找到你,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不知道政府和我们善良的公民怎么成了仇人?我们碰到的,有提着菜刀上来的,有牵着狗巡逻的,我们的底片被强行曝光,磁带被洗。在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甘拜下风,主动撤离。有风险的地方,我们就不去,采取迂回的方式。”
  “我认为作为一个公民,我有权利知道垃圾场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公民的观看成为‘非法’的行为?”越是遇到阻力,王久良越认为自己应该冷静,做到相对客观地去呈现基本的状况,“我要尽可能多地向观众透露垃圾场的信息,让他们进行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王久良把严酷的现实披露出来,这个社会到了不能不改变的时候。”鲍昆说,我们在北京看光鲜的高楼大厦,实际上可能就在两座楼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厂;我们乘坐京津高铁,以350公里速度飞速驶过田野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条铁路遗留下来巨大的垃圾堆。这些建筑垃圾是无法分解的。一条非常雄伟的现代化铁路和它产生的垃圾永远同在,触目惊心!”
  在宋庄艺术村,甚至有一部分房子就是建在垃圾堆上。鲍昆对记者说了个故事:“栗宪庭有自己一个基金会,盖了一个建筑物,很棒。我跟他聊天,他告诉我,这个房子实际上是建在垃圾堆上,我一挖坑,就挖出陈年的垃圾。可以说,整个北京朝阳门和建国门以外的地下水,是根本不可以抽出来就用的,因为集中了所有城市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老栗跟我说,这里太危险了,现在宋庄的水是从北京城里运过来的,当地的水没法喝。”
  在王久良的拍摄中,鲍昆是介入比较多的策展人,当然,主要是帮忙找钱。“去年9月份在平遥,他当时很迫切解决生存问题,最早的动机就是怎么让久良生存下去”。王久良的拍摄工作,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盛事今来画廊的姜看提供了资助;企业家周其岳和欧阳星凯为他提供了拍摄的机器;这次展览和扫描、打印都是由朋友资助。为了王久良顺利地完成拍摄,中国青年报摄影部主任晋永权也帮忙开出特约记者证,自由职业者王久良拥有了一个有效的护身符。在连州的颁奖典礼上,王久良说,“我只是一个执行人,无数有良知的人,帮助我实施了这个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的拍摄计划。”
  在谈起自己的境遇时,王久良说,“我认为首先我是一个牺牲者,而且我认为目前的中国恰恰是需要牺牲者的。如果我挂靠在某个国家单位,我可以衣食无忧,但是我会得到很多限制。于是我首先牺牲掉这一切。我要么衣食无忧,要么我有这把锋利的刀子,现在我选了这把锋利的刀子。我认为目前中国是需要很多类似的一个保持着自由精神的和自由言论精神的摄影师或者艺术家。”
  在环境面前,艺术变得不重要
  “王久良的照片,呈现出了一个国在山河破的景象。”西安摄影家胡武功走进果品仓的展厅,就被巨幅的北京郊区被污染图片震惊了。“我经常乘坐飞机,没有看到一座山是原始的山。我没有想到北京近郊也被垃圾包围、被侵蚀。可以想象,中国的其他城市也都是这个样子。这是令人心惊的真相。”
  王久良说,除了拍摄,他还要做更多的事情,促使整个事情的改变。在连州,他不断地接受记者的采访,他将媒体比作扩音器,他要让照片传播出去,让声音让更多的人关注整个问题。“现在有种风气,如果再讲靠摄影解决什么社会问题,带来什么社会责任,好像是很过时、很落后。”王久良更看重自己的社会工作者身份,他并不只是一名摄影师,而是一个不断去探求事实的公民。
  卢广也有类似的问题。鲍昆告诉我们“卢广是一个长期有争议的摄影师,但他拿到了许多新闻摄影的重要奖项。卢广在拍摄完之后,曾拿着照片,去找环保部门,表示,你不改,我就披露。他说得不得奖并不重要。不过,卢广得奖了,而且这个奖也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和反思。”鲍昆应该,新闻摄影师作为第四权力,如何利用好这个社会公器,应该成为所有新闻摄影师应该思考的问题。
  鲍昆说:“摄影的社会责任不被看重,很可能是当代艺术挟持了摄影师的思想。大家可能为了获取利益,或者为了追求更加流行的影像风格、影像形式,而故意屏蔽和忽略这个事情。我觉得这个违反了摄影的道德。”
  这样的思考,也正是连州摄影节策展人段煜婷希望探讨的问题,她提出过“新闻摄影已死”的论调:“在报业危机中,人们对新闻摄影的反思和认识走到了什么地步?新闻摄影的根本价值在哪里?”
  连州摄影节的总策展人姜纬在连州的研讨会中发言说,王久良在没有一个专业策展人帮助之下,以一己之力,获得了金奖,他的拍摄尊重主题,水到渠成,做得很不错。不过姜纬也指出,“王久良是冲着金奖来的,无论是展场的位置、装裱都还是比较粗糙”。
  鲍昆则认为:“王久良是怀揣着艺术理想来做这件事的,他也做得很棒,他觉得环境问题是对人类巨大的威胁,他用艺术的方式呈现出来。拍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找到我,让我看看照片。在我电脑打开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我开始觉得,艺术一点都不重要,展览可办可不办,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这句话让鲍昆大受震动,觉得这是摄影界比当代艺术更吸引人的地方。
  但是,王久良对自己的理想到底能否实现并没有把握。他除了重复自己某个重要论断,能够改变的并不多。
  就在拍摄垃圾场期间,王久良认识了一位奇怪的老人。“你问他从哪来,他说不要问我哪来;你问他几个人住在这垃圾山上,他说,你看得见的是我一个,你看不见的无数。”这位老人的家,就安置在通州区永顺县的一处垃圾场。在杂物遍野、恶臭袭来的地方,老人精心堆砌了一个低矮的平房,还用碎砖石垒起了一个小院落,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王久良也去老人家中喝过水。但当他第三次去时,没有见到老人。“当我跑到高处时,发现老人躺在垃圾坑中,双手放在肚皮上,像睡着了一样,我走到老人身边时,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冰凉,只有不远处的粪坑依旧弥漫着漫天的臭气。”
  王久良说,他并不能做说明,他希望这次在连州的展览,大家对这位拾荒者的观看,是对他的一次公开祭奠。
  撰文:采写:本报记者 钟刚 供图 王久良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41
艺术家王久良:一年多拍400多个垃圾场万余照片




http://www.sina.com.cn  2011年11月03日

中国青年报

  天气好的时候,王久良会晒晒拖鞋,5000多双,“哗啦”倒一地,有的还是崭新的,包着塑料膜,印着大饭店的名字。这些拖鞋来自垃圾场,他雇人一毛钱一双捡出来,目标是捡够10万双,为日后的作品做准备。
  王久良是艺术家,专职摄影。3年来,他开始骑着摩托车,后来开着他的“疯狂小面”,跑了3万多公里,去过北京400多个垃圾场,他对着垃圾拍照、摄像,第一批的两个“作品”已经完成:一个摄影集,一个纪录片,名字都叫《垃圾围城》,反响强烈。
  正在酝酿的第二批作品,名为《超级市场》,拖鞋是其中的道具。
  王久良说,两部作品是一种倒推的逻辑,《垃圾围城》是唤起公众对垃圾的关注,《超级市场》是想引发公众对过度消费以及资本生产的本质的反思。
  关于垃圾的创作的思路,来自3年前王久良的一次归乡。当时,他正在拍摄一组名为《鬼神崇拜》的作品,走在老家山东省潍坊市的田间地头时,他发现,白花花的小塑料袋扔了一地,风一吹,白色垃圾满天飞。小时候戏水的池塘,也臭得不敢靠近。记忆中,农村很少有垃圾,儿时家里的水瓢是葫芦做的,坏了就扔,自然降解,装农药的瓶子,一年用一个,用完就回收。现在,这些垃圾从哪儿来的?又到哪里去?王久良脑海闪过这个问题。
  回到北京,他陷入思考。在和著名摄影家鲍昆老师多次沟通之后,他感觉,一个人能量的释放应该和这个社会发生关系,他决定以垃圾为题材,进行创作。
  他跟踪小区垃圾回收车,走进了北京的垃圾场。看到的场景,让他震撼。垃圾就在城市周边,一车车运去,被掩埋、焚烧,气味刺鼻。垃圾场不远处,一排排新楼拔地而起。
  他决定,举起相机,记录这些垃圾场的生态。
  很多垃圾场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灰色”地生存着,王久良的拍摄工作危机四伏。他形容拍摄就像“闪电战”:搬个梯子,冲上墙头,举起相机,猛摁快门,然后骑上摩托车,迅速走开。即便如此“神速”,也并不是次次顺利,其中的苦只有他和同伴儿知道。
  有一次,在朝阳区的某垃圾场,他站在高高的旧楼板上刚拍完,一低头,身边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十几个年轻人,将他们团团包围。他和同伴儿被带到一个小屋里,分开审问。甚至有人警告他们,如果以后敢再来,就把他们当垃圾埋了。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
  后来常有人问他,这么危险的事,你难道不怕吗?
  王久良回答,拍摄的时候不害怕,“人一旦心里有个目标,想做成一件事,别人看起来很苦的事情,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感受。这就好比一个人进入战斗状态,那种血脉贲张、必须实现的感受,反而觉得很刺激。”
  拍摄经历,有苦有乐,还有哭笑不得。有一次,王久良在某违规垃圾场拍摄时,场主过来问,“你是哪个媒体的?”
  王久良不作声,只是拍照。
  后来得知王久良只是个搞摄影的,场主很生气,一帮人把他架到了办公室。场主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你怎么能偷拍呢?做人要讲道德,你知道吗?”
  王久良说,“当那些人在给我上道德课的时候,我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一年多时间,他拍摄了400多个1万平方米以上的垃圾场,留下1万多张照片,每一张都震撼人心:某垃圾场上,200多只绵羊正吃着垃圾,为防止羊生病,羊倌给羊注射抗生素,这些羊又被卖到城市,进入餐桌;有个垃圾场,烟雾缭绕中,一群奶牛在垃圾上觅食……
  他在地图上标注了这些垃圾场的位置和坐标,一条垃圾场形成的“环路”围着北京。
  2009年12月,王久良精选17张照片,参加广东连州国际摄影家年展,获得了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此后,他的作品开始引起了官方的关注。2010年4月,一位中央首长对他的作品进行批示,北京市政府决定在2015年以前,投入100亿元对垃圾场进行治理。《垃圾围城》在宋庄展出时,时任北京市政协主席阳安江率70多名政协委员参观,并要求下发画册至各区委。
  忙活了这么久,久良的生活并不宽裕,3年内,他的创作大多数靠赞助和朋友的资助。获奖的奖金,也被他用在了继续创作上。有一次,国内某新闻单位曾邀请他担任摄影记者。面试前一天,王久良想了一个晚上,他认为,在垃圾的问题上,自己还有很多想法没有实现,最终,他放弃了去做摄影记者。
  王久良的坚持,最开始是因为创作,而现在则是一种难以割舍的责任感。
  长期关注垃圾问题,王久良自己的生活态度也在发生着变化。在宾馆,他喜欢光着脚,不使用一次性拖鞋,牙具随身携带,尽量不去超市购物,手机多年没有更换,身上穿的衣服也总是简简单单。看过他照片的朋友,有的一下就成了素食主义者。
  现在去逛超市,王久良的心情和别人不一样。在他看来,超市也是一个垃圾场,精美的包装很快就会变成垃圾,甚至包装里的商品,他认为大部分也是垃圾。
  王久良对垃圾的思考和研究不断深入。
  “我们得先承认一个事实:垃圾总量在增加,垃圾处理已经严重超负荷。但是,垃圾从哪里来?是谁制造的?这些最基本的问题我们真的搞清楚了吗?”王久良问。
  身边的人很难给他满意的答案。他受邀到国外考察,自己买书研究,慢慢地有了自己的见解。
  他对垃圾分类持保留意见。“垃圾分类仅仅是有助于垃圾末端的处理,它并不是解决垃圾问题的灵丹妙药,相反,垃圾分类在一定程度上误导了人们对于何为真正的垃圾源头减量的认识。”
  王久良两臂张开,描述两个场景,“我见过废家电的垃圾场,无法计数的废旧冰箱叠放在一起,高低错落,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城市。我也在垃圾场上见过大量的‘塑料’人体模特,残臂断腿地摞着。这样的场景,看上去很震撼,我也明确感受到人类消费的疯狂。”
  垃圾产生的根源是什么?
  王久良说,是消费主义横行和不断升级的资本生产。前几年,销售界有句名言,“把冰卖给爱斯基摩人”,王久良对这样的说法保持着自己清醒的认识。他认为商品在改变世界,垃圾不断产生,生态严重恶化。
  “欧美用150年的时间形成消费文化,而我们只用了30多年。我们曾经崇尚节俭,现在却疯狂消费,然后,消费产生垃圾,垃圾影响人的生活。有谁想过,这样的发展方向对吗?”王久良反问,“我们到底需要多少商品才算个够?”
  这样的反思,推动着他的创作。
  在《超级市场》中,他希望借助垃圾与商品、垃圾场与超级市场的身份置换,来探讨日益严重的垃圾问题同人们所秉持的主流消费价值观念之间的关系。
  现在,常有人问他,你现在如何定义自己的身份:艺术家?环保人士?
  王久良会说,“我是一个社会工作者。”本报记者 辛明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42
摄影师王久良用18个月时间走访北京周边的垃圾场,拍摄了10000多幅照片,然后在GOOGLEEARTH上把垃圾场标注出来。【來源:鳳凰衛視】
帖子附图: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43
新锐摄影师的调查-王久良


      






姓名:王久良         年龄: 35岁        职业: 自由摄影师  
从事摄影创作的时间: 11年(从爱好转为安身立命的行当算起)
近期主要创作的摄影作品:《垃圾围城》

1、 如果别人在您的头上冠以“新锐”的帽子,您是否认可?你怎么看待“新锐”这个词?
    别人对我如何称谓,那可真是别人的事情,我向来不关心这个问题。至于是否“新锐”,我觉得自己充其量算是半个,不“新”,但“锐”。
    我所认可的“新锐”,主要反映在对作品的操控上,首先是否对现象具有敏锐的观察和独到的见解,其次是否对本质具有深入而锐利的剖析能力。

2、 你是如何确定自己的拍摄风格?对你来说,拍照意味着什么?生活中,平常你最关注和关心什么?你的作品创作灵感来源于什么?创作主题的确定,通常是您自己来完成,还是有其他方法?
    对于生活中诸多问题的关注,这是随着时空的转异而同时在变化着。反映到摄影创作中,那就是在不同的时期与不同的自身境遇之下,摄影的主题以及相应的拍摄风格均会有所不同。所以,我向来不会刻意地局限拍摄主题与表现形式。
    现在来讲,我更多的是关注自身与环境(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之间的作用与反作用,在纷繁的环境万象之下呈现我个人的观察、思考与介入。至于创作,我自主选题,但主题的方向通常会与很多相关的学者一起制定,因为近期的这些选题涉及的知识面都非常广,我自己力有不逮。

3、 大多摄影人认为新锐摄影师的作品就是看不懂的照片,您怎么看,您认为自己的作品受众能否看懂?您介意受众的观看态度吗?
    “深入浅出”一直是我所秉持的创作理念。这不单是一种能力的考验,更是一个态度是否真诚的标志。我认为摄影是作者与观者对话的一种方式。如果绝大多数的观者对你的作品不知所云,那只能说明你并没有成功地传递你所要言说的信息,所以这首先是一个交流能力的问题。如果作者刻意使用非人类的语言体系却与人类交流,这只能说明要么这厮有病(可以原谅),要么就是交流的态度极不真诚(可以拒绝)。

4、 我们想了解一下你的生存环境如何?在创作的过程中,您是怎么解决经费问题?您有得到过一些扶持吗?比如说创作资金、创作思路、老师指导或者是媒体宣传等方面的帮助?您认为对于自己的摄影创作,您最需要的帮助有哪些?
    自主创作,不主为人民币服务,所以大多时候也就不受人民币的待见。又因为所从事的行当还有点文化产业的属性,所以也有时候你要想使用我的劳动成果,不给点人民币也不行。我的生活就是在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紧张对峙中过着。
    万幸的是还有那么多的老师与朋友在背后给我扶持与帮助,这也不至于让我这蝼蚁之命中途变节。现在一心想的是以自己的劳动予他人以回馈,而非索取。当然,对于知识的索取永不满足,因为我仍未看清这个社会所存在的诸多问题,所以仍需恳请所有师者教诲。

5、 你是否介意一些媒体、画廊之类的为你的作品做宣传,或者是举办展览?近期,众多摄影人和媒体也都在关注新锐这个话题,作为新锐摄影师的你有何感想?
    作品,没有传播就没有意义。
    作为半个新锐,我觉得对于新锐话题的关注是件好事。毕竟有关注才有新发现。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1
摄影师档案:王久良简历2011年09月30日





王久良,男,1976年出生,2007年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现作为自由摄影师,工作、居住在北京。主要作品有《往生》《礼魂》与《极乐》《垃圾围城》及同名纪录片。


主要展览:
2011年,“Beijing Besieged”,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美国
2010年,“大爆炸”,悉尼白兔美术馆,澳大利亚
2010年,“美丽心灵”,第六届宋庄文化艺术节,北京
2010年,“垃圾围城—王久良之观察”,宋庄美术馆,北京
2010年,“不一样的风景”,北京798艺术区映艺术中心
2009年,“垃圾围城”,2009连州国际摄影年展,连州
2008年,“极乐,当代中国摄影学术展”,2008连州国际摄影年展,连州
2008年,“全景——四人影像展”,北京798艺术区大河画廊
2008年,“魅影的魅力—王久良摄影作品展”,北京798艺术区臻空间
主要荣誉:
2011年,2010色影无忌年度影像奖“年度摄影师”
2010年,第六届宋庄文化艺术节“跨界”评选大奖
2010年,法国Mod' Art国际服装学院年度艺术基金
2009年,2009连州国际摄影年展“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1
王久良:“垃圾围城”的发现者本刊记者 赵志伟 《 民生周刊 》(2011年第32期)


    近年来,一个漂在北京,名叫王久良的年轻摄影师,凭借系列摄影作品《垃圾围城》以及同名纪录片,声名鹊起,甚至因为这些作品吸引了一位中央领导人的注意,并作了很长的批示……不久之后,北京市周边的垃圾场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整治。
    为此,有媒体报道称,“作为影像参与社会变革的实验范本,《垃圾围城》显示了艺术之外的现实意义。”
    “万里长征”追垃圾
    王久良,男,山东安丘人。1976年出生的他,在上大学之前,就是一个执着的摄影爱好者。1994年,还在读高中时,王久良就开始研习摄影。1997年,高中毕业一年后,他在济南建立了自己的摄影工作室,期间历经生活的艰辛和坎坷。  
    为了继续学习摄影,他先后3次考入大学,并两次因为对师资和学校的管理不是很满意,从大学退学,直到2003年,26岁的他考入中国传媒大学影视艺术学院学习摄影专业。4年后,王久良大学毕业,作为科班出身的自由摄影师,一直北漂至今。
    说起“垃圾围城”系列摄影作品的拍摄缘起,时间要回溯到2008年。那时,王久良刚从中国传媒大学毕业不久,正在拍摄《鬼神信仰》系列摄影作品的他,为了寻找纯净的自然环境,回到老家山东安丘。
    然而,在老家拍摄的日子里,王久良的目光逐渐移位,开始聚焦到田间地头无处不在的装农药的塑料袋。原来装农药是用棕色瓶子装,一个瓶子可以用一年,现在每使用一次都会产生一个塑料袋,王久良便开始了反思,“是继续关注虚无缥缈的艺术世界,还是关注现实?”
    2008年9月,平遥国际摄影节期间,王久良见到了国内知名策展人鲍昆,把自己有关垃圾题材的详细拍摄方案和计划拿来与之交流,并最终获得了鲍昆的认可和资金支持。
    回到北京后,王久良着手关注北京的垃圾场,“最开始想的并不是拍《垃圾围城》,最想拍的是垃圾背后本质的问题。”不过,随着进程的深入,他发现这个垃圾场本身是有故事在里面的。垃圾场在哪?有多大规模?垃圾从哪来?它对周边产生了怎样的影响?与周边自然、人文环境发生怎样的联系?
    作为普通的摄影师,王久良自然无法从相关单位得到详实的数据和信息,于是他用了一个最笨的办法——骑着摩托车追踪垃圾车。
    多年以来,王久良一直租住在北京东五环外一个喧闹的小区。这一年的10月,他开始从所住小区的垃圾箱出发,跟着垃圾车,一路追踪至北京郊外的垃圾倾倒场。他用最笨、最原始的方法把北京近郊的垃圾场找到,然后,一一标注,统计。
    从2008年10月以来,王久良用四处筹措的费用,几乎走遍了北京周边的四五百座垃圾场(主要分布在北京的五环和六环附近),拍摄了近5000多张照片。   
    这些垃圾场往往都有上万平方米的规模,王久良尝试将这些垃圾场的具体位置用黄色的点,在地图上做出标记,竟然发现整个北京城已被这些点包围。于是,王久良给他的系列摄影作品命名为“垃圾围城”。
    “北京周边的数圈,从五环到六环,从零下13度到零上30度。到现在,曲曲折折的一共跑了一万四千多公里,这也算是赶上长征了。”王久良说,“垃圾处理属于市政项目,而市政项目于情于理,都应该向老百姓公开的,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但我们的垃圾到底在哪里?北京交通图上是没有一座垃圾场的,那地方都是空着,没有任何标注。”
    如今,这项标注工程,王久良显然已经做到了。
    “引来百亿投资治垃圾”
    2009年12月,王久良用其中17张图片,在广东连州举办的国际摄影家年展上,获得了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他成了“著名垃圾摄影师”。
    不过,对于这次获奖,王久良谦虚地说,“我仅仅是代表很多人来领奖。”他说,“我只是一个执行人,无数有良知的人,帮助我实施了这个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的拍摄计划。”
    事实上,不仅如此。作品拍摄完成,并非一劳永逸。随后,越来越多的媒体加以报道,为《垃圾围城》系列作品的传播,引起社会关注,打开了绿灯。特别是2010年2月,新华社跟进做了深入报道,一位中央领导人看后作了很长的批示。很快,4月份北京市政府就明确出台文件,要投入100个亿对北京周边近1000个垃圾场进行治理。
    期间,2010年3月,北京市市政管委约见王久良。然而,在正式谈话之前,双方就王久良是否可以用DV记录整个过程出现了分歧。王久良认为,自己是一个记录者,北京市市政管委对这件事的看法和态度,是自己所需要的。另外,王久良觉得,为避免外界认为他在这里做出妥协,得留个资料。结果,你来我往两个小时,还是不欢而散。
    “他们很敏感,我也很郁闷。我是作为一个民间力量来给你们的工作提供协助,结果你们脸上不好看。别人揭我的短,我肯定也不好看,但是如果大家正视这个问题的话,本来是可以把坏事变好事的。”王久良说起这段经历,无奈中夹着些许愤懑与不解。
    但是,北京市政府毕竟已经下文,在未来5至7年内治理完所有非正规垃圾填埋场,在2015年前,将直接投资100亿元,用于新改建垃圾处理设施40余座。
    2010年6月至7月,王久良的《垃圾围城》全部摄影作品以及同名纪录片顺利移师北京宋庄美术馆。时任北京市政协主席阳安江率70多名政协委员参观了展览,要求下发作品画册至各区委。
    2011年4月3日,在当代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纪录片《垃圾围城》吸引了很多观众。原本计划只有七八十人的场子来了近300人,最后连嘉宾栗宪庭都没能进去。
    为了配合2011年6月5日“国际环保日”的宣传活动,国家环保部直属部门也曾和王久良商讨《垃圾围城》的全国巡展。
    6月中下旬的一个上午,记者见到王久良时,他刚刚熬夜醒来。如果不是跟记者有约在先,他可能“早晨从中午开始”。
    王久良对记者表示,《垃圾围城》系列作品的拍摄部分和垃圾场的回访工作差不多结束了,他正在忙着跟国内外一些机构联系,期望自己的影像作品得到更为广泛的传播。
    此前,王久良曾对媒体表示,“拍摄垃圾场,重要的不是艺术,我希望是提供证据性的图片,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我们到底留给后人的是什么,我希望我的照片是一个例证。如果你做这个事情,没有收到积极的作用,只是到市场上卖个价钱,或者被一帮摄影评论家评头论足,那等于没做。”
    而今,王久良不计个人名利得失,甚至考虑放弃版权,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他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包围我们的垃圾场。
    “刚开始拍摄这个作品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社会问题,艺术不重要,要先把问题解决了,我们的基本目标就是解决垃圾场的问题。”王久良很欣慰地对记者说,就垃圾场的回访情况来看,大部分的垃圾场问题都得到了有效的清理,还有小部分没有清理,这部分主要是集中在北京市通州区。
    “都在索取时,谁做社会事?”
    王久良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短短两个小时的采访过程中,记者直觉认为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我一直在坚定地为自己的理想前行,一直坚持到目前都没有改变。”王久良很是认同记者对他的这个评论,坦言要“做一个独立的观察者,用摄影和纪录片呈现个人的看法。”
    然而,王久良的《垃圾围城》全部摄影作品和同名纪录片,至今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物质上的丰裕。两年多坚持下来,他甚至为此有好几万的外债没有还清。“拍摄《垃圾围城》投入了近30万,至今还有外债没有还。”不过,王久良就此表示,“从没有指望《垃圾围城》来赚钱。”
    两年多来,王久良的《垃圾围城》摄影作品,由于拍摄题材的限制,很难进入商业市场,更难以进入画廊进行销售,他只能依靠过去作品的收入、朋友和艺术机构的资助以及部分获奖作品的奖金完成《垃圾围城》和同名纪录片的摄制。
    “2008年拍摄时,只有投入。靠的只是鲍昆和栗宪庭两位老师提供的有限的资助。”王久良说,“主要还是这件事情本身吸引着自己,认同它的价值,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有价值。”
    “主要是想呈现出一个事实,其次就是靠理想在支持,觉得这个事情有意思。”王久良强调说,“在拍摄中有个人的收获,也很快乐。2010年后得到了法国的基金支持,资助我完成这个项目;国内的一个文化公司也投资了一部分钱,用于剪辑和宣传,之后在第六届宋庄文化艺术节上也获得了奖金。”
    尽管如此,纪录片《垃圾围城》的画面还是由东拼西凑来的索尼、松下、佳能3台摄影机先后分段摄制才最终完成的。因为没钱,没机器,王久良的拍摄进度一度停拍三个月,连吃饭都困难。
    虽然,有些单位也曾给王久良提供了摄影记者的职位,“机会挺好的,比较吸引我,但是自己更喜欢自由工作的环境,不想自己的价值观被束缚。”王久良认为,“过多的关注商业的摄影,自己的理想和眼光会有所偏离。”
    摄影科班出身的王久良,曾经也给时尚杂志拍片,精心布灯,耐心后期;也曾因为个人兴趣,做过一段时间的观念摄影,主题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的鬼神信仰。(前文所提《鬼神信仰》摄影即此)
    “每个人都在努力为自己索取,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但是大家都在索取的时候,关乎社会利益的事谁来做?总是要有人去做一些事情。”王久良对记者如是说,也脚踏实地的这样做了。
    “首先我是一个牺牲者,而且我认为这么大的国家是需要牺牲精神的。如果我挂靠在某个国家单位,我可以衣食无忧,但会有很多局限。于是我首先牺牲掉这一切。我要么衣食无忧,要么我有这把锋利的刀子,现在我选了这把锋利的刀子。”王久良始终认为,艺术家,摄影师不是流离于社会之外的,摄影在推动社会发展中,有自身的作用。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3
王久良:逼你直视北京垃圾围困之城http://www.sina.com.cn 2010年09月09日

《小康》杂志

  垃圾多了,无处安放。人们焚烧它、掩埋它,在垃圾堆上铺上草坪,盖上新房。无数现代景观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上崛起,它们美丽妖娆,以致让人们忘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垃圾山下,一座臭气熏天的泔水养猪场。养猪人从城里拉来变质的厨余垃圾喂猪,然后再把猪肉运回城里,如此循环。
  北京市通州区宋庄镇。200多只绵羊整个冬天都在垃圾中翻拣可吃的东西,不洁净的食物使绵羊极易发病,绵羊主人不得不经常给它们注射药物。
  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垃圾场建在一条小河边,附近的奶牛养殖场每天都在河里饮牛,喝足了水的奶牛还要扫荡一遍垃圾场,搜寻食物。
  北京市大兴区黄村镇。这里有一座垃圾转运站,垃圾渗滤液对地下水源造成不可逆转的污染,而其周边全是蔬菜生产区,浇菜用水取自地下。
  ……
  以上这些,是一位叫做王久良的自由摄影师用镜头记录下的场景。从2008年10月开始,王久良走访了北京周边400余座大型垃圾场,拍摄了4000多张照片。这些垃圾场往往有上万平米规模,密布在北京五环和六环附近,环绕着这座城市。王久良因此给自己这个项目命名为“垃圾围城”。
  2010年夏天,被精选出的部分项目照片在北京宋庄美术馆展出。
  “艺术对我一点都不重要了”
  作为展览策展人,摄影家鲍昆对王久良的印象是“有思想,没有沾染许多年轻艺术爱好者那些急功近利的坏毛病。”
  王久良拍摄“垃圾”何止不“急功近利”,简直带着股“拙”劲。
  2008年,为创作一部反映中国民俗文化的摄影作品《鬼神信仰》,王久良回到老家山东的田间地头。在王久良的记忆里,家乡处处可见小水塘,蛙鸣阵阵,鱼和蝌蚪不时出没。但回去之后,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无处不见的废弃农药包装塑料袋。“当有一个东西突然击中你内心时,你便会思索”,王久良回忆,正是家乡的“突变”震动了他,“我脑海里忽然闪现了曾见过的北京郊外的垃圾场。”于是,一个关于垃圾题材的拍摄计划开始酝酿。
  回到北京后,王久良开始了他的“垃圾探索”。每天早上6点,他骑着摩托车准时出发,一路尾随垃圾车,用这种笨办法,王久良到达了北京周边一个又一个垃圾场。
  之后,王久良把这些“发现”借助Google Earth上的地图弄清其形态,再把类似模样的图块都标注出来。没多久,他发现,地图上数百个密密麻麻的小圆点竟把北京团团实实包围起来。
  王久良根据Google Earth分析出的“垃圾所在点”制作了一个指示图,一个个进行实地考察,在北京五环到六环之间锁定了400多个具备相当规模的拍摄“备选地”。“规模小的,都没算在内。”王久良说。
  根据前期摸索,王久良有了一套辨别垃圾场位置的“窍门”:“一片空地冒着黑烟,很有可能是垃圾场焚烧垃圾;另外,还可靠气味判别。”王久良说,当距离垃圾场3公里的时候,一般就能闻到刺鼻的味道。在他拍摄时,就有垃圾场周围的居民向他抱怨,为了逃避令人作呕的气味,他们夏天根本不敢开窗,每次家里打药之后,就是一地苍蝇的尸体。“大型的垃圾填埋场是不适合建立在人口众多、土地资源紧缺的地方的,而北京现在大填埋场仅近郊、五六环中间的就有近10座。几十万人走出家门,就能闻到垃圾场吹来的恶臭。”
  然而,又何止是“恶臭”?从通州到朝阳、丰台、昌平、海淀、门头沟……,王久良在追踪、拍摄垃圾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一幕幕超现实电影”:周末度假的人,在污水横流的河边烧烤;一对对新人在臭气冲天的温榆河边摆出各种造型拍摄婚纱照;一个漂浮着塑料袋和各种异物的臭水塘边,有人闲情自得地垂钓……
  王久良很欣赏电影《疯狂的石头》里的一句台词,“生活在里面,我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无处逃避。”“你喝的水,呼吸的空气,吃的食物,或许早就被垃圾污染。”在王久良看来,公众并不缺少发现真相的能力,只是缺少面对真相的勇气。“我也可以在麻木中充分享受生活的幸福。但我已经看到了,所以我感到无以诉说的痛苦。”
  化解这种“痛苦”的方式,就是用镜头把真相转述出来。“当我进入一个垃圾场时,开始是以一种愤世嫉俗的态度。但这样不行。我会停下来,抽支烟,想很多事,镜头也会冷静很多。”
  王久良有几本厚厚的创作笔记,记录着他的拍摄计划、心得与反思。他说,在拍摄进行到半个月时,他把自己全盘否定。“开始时,那种单纯地反映脏乱差,是没有意义的。我更多要考量的是垃圾场和周边环境的关系。比如,我拍大兴区的两个垃圾场,周边全是菜田。大兴是北京的‘菜篮子’,所有大卖场的蔬菜都来自这里。当这么一个垃圾场对地下水造成影响,浇水都取自地下的时候,这个垃圾场就跟我们有关系了。”
  当逐渐把自己的这种创作思路贯彻下去后,拍到第三个月时,王久良找到鲍昆,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老师,我开始觉得,艺术一点都不重要了。”这句话让鲍昆大受震动,或许他觉得,在摄影越来越走向精英化的今天,能像王久良这样,以朴实到不能再朴实的方式,用手中相机积极参与社会的人太少了。“如今摄影的社会责任不被看重。大家为了获取利益,为了追求更加流行的影像风格、影像形式,而故意屏蔽和忽略这个事情。”鲍昆说。
  在鲍昆看来,“王久良把严酷的现实披露出来。我们在北京看光鲜的高楼大厦,实际上可能在两座楼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厂;我们乘坐京津高铁飞速驶过田野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条铁路遗留下来了巨大的垃圾堆。这些建筑垃圾是无法分解的。一条非常雄伟的现代化铁路和它产生的垃圾永远同在。”至于王久良,则把自己的工作定义为“搜集证据”,而非创作一件艺术品。采访时,他对记者说,宋庄美术馆《垃圾围城》展览开展不久,北京市政协主席阳安江等一行70余人参观了展览,并希望他提供全部资料,印成画册下发各区委、镇委以及相关责任组织。
  另外,随着多家媒体的报道,从上至下,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垃圾问题。项目拍摄完成后,王久良几乎会回到每个拍摄地进行“回访”,“有些已得到了整治”,这让王久良觉得,历时一年半的努力终于见到了实际效果。即便些微,但终是好的。
  拾荒者,还是“垃圾人”?
  在王久良拍摄的照片中,有一系列名为《城边》。它记录的,是垃圾场内数以十万计的拾荒者。仅在那座位于卢沟桥以北永定河西岸的垃圾场上,高峰时就聚集了2000多名来自四川、安徽、河南等地的拾荒者。某种意义上,他们成了垃圾分类与回收的主力。
  王久良说:“若没有这些拾荒者们的辛苦,北京恐怕早已被垃圾淹没。” 因而,他所拍摄的《城边》系列并没有刻意表现拾荒者的穷苦与哀愁,相反,他所表达的是对他们由衷的敬意。
  在与拾荒者接触时,最触动王久良的,是那些从小生活在垃圾场上的孩子。“他们满身尘土,但眼神永远坚定。”孩子的眼神,让王久良一次次按下快门。“恰恰因为那种恶劣环境,他们反倒生长得更茁壮,更有韧性。”作为成年人,王久良从孩子身上看到的是勇气。
  孩子,也是王久良让拾荒者接纳自己的“那扇窗”。在王久良之前,曾有摄影记者试图接近并曝光这些拾荒者。“那些成年人对手持相机的人,有天生的敌意,认为镜头只会让他们陷入更难堪的境地。”王久良说。
  为消解敌意,一开始王久良只为孩子拍照。“1,2,3,茄子!”镜头记下孩子纯真的笑。之后,王久良把相片洗出。孩子们举着相片飞奔回家,“爸爸妈妈快看,王叔叔照的。”不久,这个手持相机的人就成了拾荒者口中的“久良”。“久良”为他们拍夫妻合影,拍全家福。“1,2,3,茄子!”之后,他们对着相片说,“拍得真好!”“如此平常的称赞,特别温暖。”那时,王久良就想,所有的摄影艺术,都抵不上你的工作能给别人带来些实实在在的快乐。
  正是出自对“久良”的信任,有天,一个母亲拉着王久良说,能不能为自己患有心脏病的6岁儿子,找到“国际红十字组织”。孩子急需手术。可王久良发现,这条路未必可行。“当时,排队等待救助的就有四五千人,何时轮到他?”
  王久良再去拍片时,告知了男孩母亲这个不顺利的消息。那天,同行的还有鲍昆。“鲍老师和他们说,会尝试找摄影圈中的朋友帮忙。但他婉转地表达,只能尽力而为。”但一出门,鲍昆便对王久良讲:“一定得帮!”之后,鲍昆在博客上发出号召《大家伸把手》。结果仅三天摄影圈内,捐款近5万元。同时,鲍昆还在联系医院。最后,他找到了武警总医院。院方决定为男孩减免一半费用。“手术很顺利,刚刚做完,孩子指甲盖就变红了,嘴唇也有血色。现在上学了,特别圆满。”谈这些时,王久良始终挂着笑。
  尽管小男孩这件事对王久良是一丝安慰,但他知道,对拾荒者来说,他毕竟是一个旁观者,“可以坐着聊天、抽烟,但是隔阂永远存在,不可能真正进入他们的生活。”王久良说,拾荒者几乎不会把他让到家里去。“他不想让你知道,他多么窘困。我也刻意的、主动的,去尊重他们的自我保护。”因此,王久良的照片中没有拾荒者家里的室内场景。“非要拍到所有的一切?非要看他们到底没什么东西、到底喝什么水、吃什么饭菜?我不想满足这种窥探欲。我更反感出入别人的苦难。”
  更何况,在王久良看来,“苦难”只是外人对拾荒者们的预设立场。“我问过一个老大爷,有天没有垃圾了,不捡废品了,怎么生活?他说,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不捡废品,咱干别的。”大爷说得稀疏平常,带着乐观。“我们对他们该少一些傲慢与偏见,多一些理解与宽容。”王久良说。
  在拍摄《城边》系列时,王久良还遇到过一个老人。他独自一人住在高高的垃圾山上。他用碎石垒起院落,客厅卧房,分得妥妥当当。当王久良第三次推开老人家的房门时,小院空无一人。他跑到高处,看到老人躺在垃圾坑中,睡着一样。他走近他,发现老人身体已冰凉。没有人知道老人是谁,亲人在哪儿。“阳光下,有人就这样孤独地死去。究竟谁该反思这个问题?”王久良最后拍下了几张老人安详躺在垃圾坑中的照片,借由展览,无数人在照片前驻足观看。在王久良看来,这,是对生命的一次公开祭奠。
  作家格非在评价王久良这组《城边》作品时说,自己曾经问过一所大学环境系的一个老师:“全世界都在进行垃圾分类的时候,北京为什么不分?”这位老师告诉格非,中国不需要分类,因为有那么多垃圾工。“王久良的照片再一次提醒我们,在一部分人眼里,人也是垃圾,他们可以被处理掉。”格非无不悲哀地说。
  在国外很多国家同样存在拾荒者,但他们被纳入了社会保障体系,每个人都有社保和医疗保险,属正规军。至于国内,按照王久良的说法,“他们与这个城市唯一的联系就是垃圾,他们在垃圾上构建生活梦想。”人们热衷于讨论他们给社会带来了哪些问题。但是他们怎样从昨天走来,又将怎样走向明天,却鲜有人关心。
  在王久良的摄影作品公之于众后,一座非政府管理的“野垃圾场”迅速被取缔。所有拾荒者要么被迫迁走,要么卷铺盖回了老家。而在那座取缔了的巨大垃圾场的上面,是2013年世界园林博览会的举办地。
  欲望,多少算够?
  王久良用相机逼迫着人们直视一个被垃圾围困的城市。然而,如何解决这种困境?
  北京市目前垃圾日处理能力约1.04万吨。这意味着,这个城市每天都有8000吨的垃圾无法处理。焚烧,似乎是让如山的垃圾从眼前消失的最快捷方式。然而人们担心的是,焚烧会排放大量的二恶英类污染物。这种可导致胎儿畸形的一级致癌物难以降解,据说一旦进入人体,10年都难排出。
  目前,或许还没有更好的技术取代垃圾焚烧,除非你不产生垃圾。因此,王久良把矛头指向消费主义,“那只有尽可能少产生垃圾!”王久良下一个摄影项目《超级市场》,便是让人们反思过剩的消费欲。
  《中国摄影》主编闻丹青曾收到王久良送的一本小书——艾伦·杜宁的《多少算够》。书里谈到西方社会所面临的炫耀性消费,以及由其导致的恶性循环。“书里没有提中国,但所讲的欧美国家曾经遇到的问题,其实就是我们今天面临的困境。我们应当以此为鉴,节制自己的消费欲望。”闻丹青说。
  在王久良看来,节制欲望首先在于改变内心。结结实实地在垃圾场坚守了18个月后,如今的王久良住宾馆,再不使用一次性用具,宁可打赤脚也不穿一次性拖鞋。逻辑很简单,“打个比方,一包薯片,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一杯奶茶,也可以选择喝或不喝。不吃薯片,不喝奶茶,你又不会死。”王久良说。
  但在消费主义泛滥的时代,王久良朴素的想法实现起来何其不易。只是,在我们看到他拍摄的那一张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后,触动总该有些。
  于是,请记住这个事实:我们身边的垃圾筒并非魔法装置,它不像韦小宝的化尸粉,一个尸体可给消灭无形。正因如此,电影《机器人总动员》里的场景其实离我们并不遥远——一个地球废品分装员,每日循环往复地处理着堆积如摩天大楼般的人类垃圾。而人类自己,早已被挤压出那个曾经赖以生存的地球。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4
王久良:"希望让更多人看到包围我们的垃圾场"

2009-12-14 09:53   南方都市报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一位拾荒老人在垃圾山上造了间小屋,但他现在已猝死在垃圾山上了(左下角)。

北京市通州区永顺镇富豪村。牛羊在垃圾里扒可吃的食物。

北京市昌平区北七家镇。一个女人抱着小孩,孩子的母亲在旁边捡可回收的纸板。

北京大兴区黄村镇。图中黑色的流状部分是运来倒掉的黑色粪便。

北京通州区梨园地区。在这个垃圾场上,每天都有车来倒垃圾,每两三天就焚烧一次,伴随着刺鼻的臭味。
王久良在每个大型垃圾场的地方,划上一个小圈,最后,他发现地图上的小圈形成了一个大圈,而在圆圈的中间,正是首都标志的五角星。这被摄影家胡武功感到心痛,是“国在山河破”的痛。
摄影批评家鲍昆认为,王久良拍摄的垃圾,是现代以来城市化的产物,无休止的欲望,无穷的垃圾,地球正在进入垃圾时代,垃圾充斥着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鲍昆说“王久良把严酷的现实披露出来,这个社会到了不能不改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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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周边的巨型垃圾填埋场,串成一个五角星
北京冬日的清晨,雾气弥漫,宋庄瞳里社区垃圾场内,燃烧垃圾的烟尘和雾气连成一片,视线已经很模糊。一辆刚刚到达的垃圾车,马上就围上来一群裹着头巾的拾荒者,他们希望从倒下来的垃圾中,扒到可以回收、再出售的物品。
和拾荒者们一同在垃圾中翻捡的,还有200多只绵羊在垃圾堆中寻找食物,它们的毛皮上有一层厚厚的污垢,散发出刺鼻的臭味。王久良和他的纪录片摄影师樊雪菘,已经攀爬上一处垃圾堆,选好最佳拍摄位置,开始一天的工作。
宋庄是王久良在北京地图上标注的一个点,同样的点,有400多个,王久良打算将北京的垃圾场逐个拍完。目前,摩托车的行驶里程是7500公里,“再跑上5000公里,就是两万五千里长征了”。从王久良绘的地图来看,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也很有挑战性的任务。
11月5日,王久良带上这些耗时近一年、至今还在继续的作品在连州摄影年展上进行首次展出。他一共拍摄了400卷120胶卷,总共4000张照片,自己选了一次,淘汰到120张,最后,策展人选取了其中的17张照片,才拿出来进行展出。
“考虑到摄影节的主旨需要强有力的作品支撑,而王久良拍摄的北京周边的垃圾场问题,是对当下的消费社会和急速发展的中国城市,有巨大警示作用。”摄影评论家鲍昆说,让王久良拿出还没有完成的作品来仓促参展,是考虑到他的作品贴近“新闻摄影”的主题,更重要的是让王久良的这项计划被更多人知道,让他得到资助继续拍下去。“没有多少收入来源的王久良,随时可能中断这个项目”。
段煜婷将王久良的出现,视为今年连州摄影年展的一项“秘密武器”。获得金奖的王久良,将得到连州摄影年展颁发的一万元奖金。
为了让这组照片最好地展示,连州摄影年展艺术总监段煜婷还将果品仓展区最大的一间屋子给了王久良,照片环绕展厅。在大展厅中,新砌了一个小房间,为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循环放映王久良和摄像师樊雪菘完成的纪录片《一部影片的草稿》;背面狭小的空间里,展示的是卢广的20张照片:《关注中国污染》,他刚刚获得尤金·史密斯人道主义摄影大奖。
尽管他们都关注环保,但也有所分别,王久良持续关注北京的垃圾场,而卢广的《关注中国污染》,是他5年里拍摄数万张污染问题照片中的40张。“这40张图片我没有直接说一个地方。如果40张都说同一个地方的话,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危险。”卢广说,他的镜头涉及全国12个省份,“你看,别的省也一样。大家就无所谓一点。"
王久良的照片,以大全景的方式记录了与生活区毗邻的巨型垃圾填埋场。画面中,奶牛在严重污染了的温榆河饮水;在北京的“菜篮子”大兴区,垃圾转运站周围,就是一片片大棚蔬菜种植区;周末度假的人,在污水横流的河流边烧烤,在臭气冲天的河边拍摄婚纱照,摆出各种造型,一位新娘抓住的绵羊,刚从垃圾堆中爬出来。“展现垃圾场的脏乱,不是我要做的事情。”王久良说,呈现一个垃圾场的基本形态,考察垃圾场和周边环境的关系,才是他考量的重点。
“我拍大兴区的垃圾转运站,周边全是菜地,垃圾污染了地下水;而大棚蔬菜需要浇水灌溉,水又是全部取自地下;奶牛在被污染的河中饮水,在垃圾场上寻找食物;当我们吃涮羊肉的时候,也许这些羊肉就来自在垃圾场上扫荡的绵羊,这些羊不停地生病,羊倌们也不断给它们注射抗生素。这都说明,垃圾场和我们关系紧密,甚至危及到我们的生活。”王久良说。
一张《北京市丰台区永合庄垃圾填埋场》的照片,也贯彻了王久良的拍摄方法。一个巨型的垃圾填埋场,覆盖上了一层防渗膜,垃圾被一层层填埋、碾压,景象壮观。这幅有点像展示垃圾填埋技术的照片,王久良在“图片说明”中道出了其中的问题:填埋场半径700米之内有背景著名的经济中心———总部基地,600米内有国内著名的旅游景点——— 世界公园,还有10个住宅小区和10多个村庄,涉及人口7万多。
王久良表示:“有一个数据,垃圾填埋场和居民区的安全距离是500米。实际上,距离垃圾填埋场3公里,味道就非常刺鼻,垃圾填埋场是不适合选择在人口众多、土地资源紧缺的地方,而北京恰恰是这样。北京现在大填埋场是16座,近郊的、五六环中间的就有8座之多。几十万人走出家门,就能闻到垃圾场吹来的恶臭。”在一家杂志的专题配图中,市民们戴有防毒面具在家中看电视、聊天,尽管这张图片不无戏谑色彩,但是,污染问题的严重和大家盼望问题得到解决的迫切性,由此可见一斑。
“垃圾污染环境,垃圾又是能源,围绕着垃圾的是利益和政治。国家之间、地区之间为垃圾博弈不断。一些人靠垃圾为生,也有人因为垃圾而致富,更有人因垃圾倒下。垃圾最后成为政治。”在王久良的展览前言中,鲍昆说,“王久良用一年多的时间把一个城市的垃圾现状记录给我们看,让我们在无边无际的垃圾之后,看到的是那些现代景观的崛起,它们是那么美丽妖娆,甚至让我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被垃圾所吞噬。”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4
在鲍昆诗化的语言背后,实际上是一个被垃圾围困的城市。在利用地图过程中,王久良无意中留意到,当他将去过的巨型的垃圾填埋场用一个个小点标注出来后,惊讶地发现,用线条围合起来的圆圈中间,是一颗硕大的五角星。
王久良这次展出的大尺幅照片,都是由两张或多张小照片拼接而成,拼接处,接缝线故意错开,不做人工处理,刻意留下一些“瑕疵”。策展人鲍昆说,“我曾催过他,让他PS处理下;但最后发现这样更好,可以凸显照片的真实性,这更像一个证据”。
2
“我将放弃《垃圾围城》的版权,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
实际上,王久良一直将自己的工作视为证据的搜集,而不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拍摄垃圾场,重要的不是艺术,我希望是提供证据性的图片,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我们到底留给后人的是什么,我希望我的照片是一个例证。如果你做这个事情,没有收到积极的作用,只是到市场上卖个价钱,或者被一帮摄影评论家评头论足,那等于没做。”王久良说,他的拍摄完成后,作品不会制作成限量艺术品进行买卖;当全部作品定稿之后,他会考虑放弃版权,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他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包围我们的垃圾场。
为了尽量客观地记录,王久良的拍摄全部是以极其冷静的方式,用大全景进行观看和记录。这个开始于2008年10月的拍摄计划,是在极其偶然中产生的。当时,正在创作观念摄影作品《鬼神信仰》的王久良,拍摄工作都是在野外环境下进行的,这让他见到了和他印象中已经不同的、已经被撕裂的乡村。
“当时,我回了一趟潍坊老家,走了很多地方,发现田间地头、水塘边、小沟渠里,全是包装农药的塑料袋,以前的水塘里,有鱼、蝌蚪、青蛙,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当时,让我感兴趣的不只是一个污染的问题,而是消费社会的快餐化,对这个社会的深远影响。”王久良家乡发生了变化,实际上,对任何一个乡民而言,都是不得不注意的问题。王久良在潍坊的家,因为海水倒灌,离海边的距离以前是10公里,现在已有30公里了。
去年,王久良参加平遥摄影节,遇到了经济上最困难的时机,要解决吃饭问题。他突然感觉到当代艺术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丝毫关系:“我当时在平遥的宾馆,和鲍昆老师聊天,我忽然感觉到,我做出作品,然后在画廊展出,卖钱,供有些人去狎玩,我很迷茫和绝望。我需要有所改变。”当时,王久良的《鬼神信仰》在798也卖得不太好,他从平遥回到北京,就骑着摩托车出去了。
一路上,王久良接触到惊人的垃圾堆,分布在城市的不同方位,将整个北京城团团围住。他谈到,“几十公顷的超大垃圾场,就在很多居民区附近,恶臭的气味侵袭着周边的居民,我是以愤世嫉俗的态度去拍的。”但一进垃圾场,他就进入状态了。“我会停下来,抽支烟,会想很多事情,镜头会冷静很多。”
正是在这个时候,他开始做大量的案头工作,搜索资料,询问国外的朋友,对垃圾问题进行学习。《中国摄影》主编闻丹青就收到王久良送的一本艾伦·杜宁的《多少算够》,谈到西方社会所面临的炫耀性消费,为了满足个人的食物、教育、充实的工作所形成的恶性循环。
王久良分析垃圾场的分布,然后制作一个指示图,一个个地进行实地考察,“我拍的垃圾场其实离北京并不远,基本上都在五环到六环之间。我把所有超过一万平米的垃圾场都标注出来,包括垃圾的填埋时间、库存量、地理位置、面积等。我制作了一张北京垃圾地图,联系了一个出版社,到时会用作封面。”
王久良也注意到,根据欧盟的标准,垃圾中有机物的含量不能超过5%。“但在我们的垃圾填埋场,95%是有机物,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它不敢填无机物,量太大,远远大于生活垃圾量。”
在查找资料和寻访过程中,王久良不断发现秘密,比如垃圾上的灰色利益。“我们住在一个小区里,每个月需要交纳固定的卫生管理费,钱到达物业公司手中,他们有义务处理这些生活垃圾,但是,我看到的是他们收了钱,又把垃圾转卖出去,获取双重利益。大型社区、CBD的垃圾回收含金量是很高的,他们拉出去以后,进行简单的人工分解,把有用的东西全部回收过来,剩下的怎么办?就是偷偷地倒掉。正规的垃圾场都是收钱的,每一车60到80元不等,他们显然不愿意支付这笔费用。”
“北京修筑六环路,挖了无数的大坑,无数的土坑就形成了无数的垃圾场,还有采砂场、烧砖厂取土,形成大坑后,再去卖钱,收垃圾,里面有黑色利益,他们是很小心的,特别不欢迎手持照相机的人”。这样的黑色利益圈,也让王久良的拍摄变得更不容易,甚至辛苦拍摄得来的照片,也被强行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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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时总会有冲突,因为他们被视作危险的人
几乎每到一个地方,王久良和他的纪录片摄影师都是像打游击一样,到了一个垃圾场,先审时度势,勘察地形,揣摩好拍摄时间,垃圾场老板不在,就可以开拍了。有时,为了更好地拍摄垃圾场,他甚至还需要爬到树上,或者攀爬到垃圾山上。
在这一点上,王久良和卢广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在污染严重的敏感地区拍照,必然会遭遇到危险。去年3月,当卢广去连云港化工园区的灌河口,看到很多工人偷偷挖延伸到深海的排水口,以便排放废水。当卢广条件反射式地掏出相机,一个管委会的负责人很凶狠地问,你是谁,为什么拍照,工人也作势要抢相机。卢广死死抱紧相机,大喊,“我是浙江人,来旅游的!”众人僵持了好一会,对方还是把卢广拉到了管委会,专门找了一个人盯着他。
即使他们不想造成过多的冲突,但是,他们的拍摄总是不可能没有冲突,因为他们被视作危险的人。“比如在海淀区六里屯的垃圾填埋场,我们隔得很远的情况下,去拍摄垃圾场全貌,保安一下子就冲上来了,把我们挟持到垃圾场,很快,一个副厂长过来。他的第一句话就说,你不能这么拍,如果某一天政府找到你,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不知道政府和我们善良的公民怎么成了仇人?我们碰到的,有提着菜刀上来的,有牵着狗巡逻的,我们的底片被强行曝光,磁带被洗。在一般情况下,我们都是甘拜下风,主动撤离。有风险的地方,我们就不去,采取迂回的方式。”
“我认为作为一个公民,我有权利知道垃圾场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公民的观看成为‘非法’的行为?”越是遇到阻力,王久良越认为自己应该冷静,做到相对客观地去呈现基本的状况,“我要尽可能多地向观众透露垃圾场的信息,让他们进行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王久良把严酷的现实披露出来,这个社会到了不能不改变的时候。”鲍昆说,我们在北京看光鲜的高楼大厦,实际上可能就在两座楼后就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厂;我们乘坐京津高铁,以350公里速度飞速驶过田野的时候,却不知道,这条铁路遗留下来巨大的垃圾堆。这些建筑垃圾是无法分解的。一条非常雄伟的现代化铁路和它产生的垃圾永远同在,触目惊心!”
在宋庄艺术村,甚至有一部分房子就是建在垃圾堆上。鲍昆对记者说了个故事:“栗宪庭有自己一个基金会,盖了一个建筑物,很棒。我跟他聊天,他告诉我,这个房子实际上是建在垃圾堆上,我一挖坑,就挖出陈年的垃圾。可以说,整个北京朝阳门和建国门以外的地下水,是根本不可以抽出来就用的,因为集中了所有城市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老栗跟我说,这里太危险了,现在宋庄的水是从北京城里运过来的,当地的水没法喝。”
在王久良的拍摄中,鲍昆是介入比较多的策展人,当然,主要是帮忙找钱。“去年9月份在平遥,他当时很迫切解决生存问题,最早的动机就是怎么让久良生存下去”。王久良的拍摄工作,获得了不少人的支持,盛事今来画廊的姜看提供了资助;企业家周其岳和欧阳星凯为他提供了拍摄的机器;这次展览和扫描、打印都是由朋友资助。为了王久良顺利地完成拍摄,中国青年报摄影部主任晋永权也帮忙开出特约记者证,自由职业者王久良拥有了一个有效的护身符。在连州的颁奖典礼上,王久良说,“我只是一个执行人,无数有良知的人,帮助我实施了这个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的拍摄计划。”
在谈起自己的境遇时,王久良说,“我认为首先我是一个牺牲者,而且我认为目前的中国恰恰是需要牺牲者的。如果我挂靠在某个国家单位,我可以衣食无忧,但是我会得到很多限制。于是我首先牺牲掉这一切。我要么衣食无忧,要么我有这把锋利的刀子,现在我选了这把锋利的刀子。我认为目前中国是需要很多类似的一个保持着自由精神的和自由言论精神的摄影师或者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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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环境面前,艺术变得不重要
“王久良的照片,呈现出了一个国在山河破的景象。”西安摄影家胡武功走进果品仓的展厅,就被巨幅的北京郊区被污染图片震惊了。“我经常乘坐飞机,没有看到一座山是原始的山。我没有想到北京近郊也被垃圾包围、被侵蚀。可以想象,中国的其他城市也都是这个样子。这是令人心惊的真相。”
王久良说,除了拍摄,他还要做更多的事情,促使整个事情的改变。在连州,他不断地接受记者的采访,他将媒体比作扩音器,他要让照片传播出去,让声音让更多的人关注整个问题。“现在有种风气,如果再讲靠摄影解决什么社会问题,带来什么社会责任,好像是很过时、很落后。”王久良更看重自己的社会工作者身份,他并不只是一名摄影师,而是一个不断去探求事实的公民。
卢广也有类似的问题。鲍昆告诉我们“卢广是一个长期有争议的摄影师,但他拿到了许多新闻摄影的重要奖项。卢广在拍摄完之后,曾拿着照片,去找环保部门,表示,你不改,我就披露。他说得不得奖并不重要。不过,卢广得奖了,而且这个奖也引起了社会的关注和反思。”鲍昆应该,新闻摄影师作为第四权力,如何利用好这个社会公器,应该成为所有新闻摄影师应该思考的问题。
鲍昆说:“摄影的社会责任不被看重,很可能是当代艺术挟持了摄影师的思想。大家可能为了获取利益,或者为了追求更加流行的影像风格、影像形式,而故意屏蔽和忽略这个事情。我觉得这个违反了摄影的道德。”
这样的思考,也正是连州摄影节策展人段煜婷希望探讨的问题,她提出过“新闻摄影已死”的论调:“在报业危机中,人们对新闻摄影的反思和认识走到了什么地步?新闻摄影的根本价值在哪里?”
连州摄影节的总策展人姜纬在连州的研讨会中发言说,王久良在没有一个专业策展人帮助之下,以一己之力,获得了金奖,他的拍摄尊重主题,水到渠成,做得很不错。不过姜纬也指出,“王久良是冲着金奖来的,无论是展场的位置、装裱都还是比较粗糙”。
鲍昆则认为:“王久良是怀揣着艺术理想来做这件事的,他也做得很棒,他觉得环境问题是对人类巨大的威胁,他用艺术的方式呈现出来。拍到第三个月的时候,他找到我,让我看看照片。在我电脑打开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师,我开始觉得,艺术一点都不重要,展览可办可不办,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这句话让鲍昆大受震动,觉得这是摄影界比当代艺术更吸引人的地方。
但是,王久良对自己的理想到底能否实现并没有把握。他除了重复自己某个重要论断,能够改变的并不多。
就在拍摄垃圾场期间,王久良认识了一位奇怪的老人。“你问他从哪来,他说不要问我哪来;你问他几个人住在这垃圾山上,他说,你看得见的是我一个,你看不见的无数。”这位老人的家,就安置在通州区永顺县的一处垃圾场。在杂物遍野、恶臭袭来的地方,老人精心堆砌了一个低矮的平房,还用碎砖石垒起了一个小院落,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王久良也去老人家中喝过水。但当他第三次去时,没有见到老人。“当我跑到高处时,发现老人躺在垃圾坑中,双手放在肚皮上,像睡着了一样,我走到老人身边时,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冰凉,只有不远处的粪坑依旧弥漫着漫天的臭气。”
王久良说,他并不能做说明,他希望这次在连州的展览,大家对这位拾荒者的观看,是对他的一次公开祭奠。
撰文:采写:本报记者 钟刚 供图 王久良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8
英国<卫报>:中国人接受快餐式生活让垃圾增多时间:2010-04-22

文章来源:中国经济网—中国与世界


    英国《卫报》文章 北京将在位于城市郊区的臭气熏天的垃圾场安装100台除臭枪,这些大型设备预计5月份将被安装在昌平区的阿苏卫垃圾场,届时它们将会喷射除臭剂。此举是为了平息居民对首都垃圾污染环境的不满。中国公众日益关注环境卫生、健康和失控的消费文化,而垃圾场是这种关注的焦点。
   
     北京的垃圾(或者说整个中国的垃圾)膨胀速度,不亚于该国的经济发展速度。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人过上诸如去星巴克、麦当劳、肯德基就餐等西方快餐式生活,首都周围的垃圾填埋场和非法垃圾点几乎泛滥成灾。
   
     据北京市政府统计,该市1700万常住人口每天产生1.8万吨垃圾,超过垃圾处理能力7000多吨。北京市垃圾回收再利用率不到4%,而在英国的这一数字是35%。北京的垃圾有2%被焚烧,其余的则任其堆积在垃圾场。中国所有城市都面临类似问题。
   
     摄影家王久良在过去一年里,使用卫星定位系统和卫星照片来记录和绘制了垃圾场分布图。他说,北京周边有超过200个合法和非法的垃圾场。这些垃圾场形成了“北京七环”,那里属于城乡结合地带,有着漂亮的环城路、昂贵的住宅和消费文化的渣滓。王久良说:“过去的10~20年里,中国变成了一个消费社会。政府已经努力在解决垃圾问题,但这个问题发展得实在太快。”
   
     据中国政府统计,2008年有2000万吨城市垃圾没有得到处理。中国政府曾打算用焚烧的办法来处理垃圾,并计划在2006~2010年建造82座垃圾焚化炉。但据中国媒体报道,至少有6座焚化炉因为公众的反对而搁浅。
   
     在中国,对垃圾的回收利用目前还有待完善。公共垃圾箱可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可回收垃圾,另一种为不可回收垃圾。但很少有中国人意识到其中的区别,因为他们平时很少接受这方面的公共教育。
   
     另一方面,中国人虽然已经开始有了低碳生活的意识,但是却没有停止随心所欲地制造垃圾。如果不及早加强环境保护教育并解决垃圾善后问题,膨胀的垃圾所造成的危害总有一天要让人们加倍偿还。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3:59
http://www.zhfjzt.com/2011/jlsp_1209/6556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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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4:00
摄影师王久良:我不是旁观者
来源:新摄影 发布者:摄彩中国转载 发布时间:2011-03-24
  

  自由摄影师王久良行程近万公里,走访了北京周边400多个大型垃圾场,拍摄了4000多张照片。这些密布在北京五环和六环附近的垃圾场都有上万平方米规模,它们紧紧地包围着这座城市。作为摄影师他要通过照片告诉人们,在北京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背后的一面。
  贫困不是烦恼,是羁绊
  北京东郊的中国传媒大学西墙外,有一条布满小饭馆小商店的定福庄西街,王久良租住的房子就在这条街边上。很多人大学毕业后还长时间留恋在学校周边,已经从传媒大学毕业四年的王久良也一直住在这里,而且毫无搬走的迹象。
  久良的租住房简单到了极限,一个房主留下的破沙发,一把当茶几的木凳,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床,一堆纸盒上搭着块三合板变成简易的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照片。
  久良的名字被更多人提起,是他在2009年连州国际摄影展上获得了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之后。当然,这个奖项的分量并不足以让他扬名立万,其实,人们把更多地关注放在他那组《垃圾围城》的作品。触目惊心的画面完全不能让人相信首都北京的环境居然恶劣到如此,更不能想象其他城市的环境状况又会是怎样。虽然这些作品没有意识地制造所谓的视觉冲击,甚至还明显带有“艺术的表现”,但事实的残酷,挑战着人们在消费主义盛行的今天近乎麻木的神经。
  今年34岁,不善言语瘦瘦小小的久良,其经历颇有些传奇。生长在山东潍坊乡下的他,曾先后分别考取了济南和西安的两所高校,结果都没读到一年就退学回到家乡的高中复读。这时,他从少年时就萌动的艺术之梦特别是对影像的酷爱变得更加强烈。执拗地带着些许偏执的性格,让他的许多行为有点不为人解和怪异,或许正是这样的性格才造就了“能成事”的可能。在他27岁的时候,终于如愿考取了北京广播学院(现更名为中国传媒大学)摄影专业。他比所有的同学都年长七八岁,可能是当年全校本科生中年龄最大的。
  做事情有着玩命劲的久良,努力地读书、拍照。在传媒大学期间,连续三年参加平遥国际摄影大展和其他摄影展赛,多组作品获奖,并引起业内人士关注。在他心里最神圣的艺术洋溢在他所有的言行当中,毕业后也从没有找个工作之类的打算,只是一心搞他的艺术创作。从2008年他开始酝酿《垃圾围城》之后,他的生活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久良的妻子是他的同窗,两人相恋了六七年,去年夏天完成了没有仪式的婚姻。今年初,怀孕的妻子被久良送回老家休养,因为无论是财力、精力他都实在无力照料。妻子对他的全部理解与支持都化作最日常生活中无声的帮助,一位正值花季的女孩,几乎一年不买新衣服,更没有什么化妆品、首饰之类的追求,去小饭馆吃顿饭都是过分的奢侈。她从没有要求过久良,也不巴望着久良有出人头地的成功,她信任久良深爱着久良,久良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正确的,只要久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是她的幸福。
  谈起妻子,久良平静的表情有了愧疚之色,他说:像其他普通的正常女人一样,我老婆对房子、生活的要求是存在的。如何让她平稳地生活,而且坚持自己的理想,我主要还是向她灌输价值观念,让她感觉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她非常善良。我无所谓的,可以把生活降到最低的标准,一个人是能很简单地生存下去的。但是说心里话,谁不想让家人过得好点?
  2009年春节回家过年,久良以亲戚的名义在农村信用社贷款一万元,一年后再次回家过年时,亲戚催促他还款,囊中羞涩的他只还了一千多元利息,这已经让他几乎没有了回北京的返程车票。
  在连州获得的一万元奖金,部分用于还债,其余部分变成了胶卷。为了让作品达到自己理想的标准,《垃圾围城》多是胶片拍摄,从最初进入这个题材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用从朋友那借来的相机。
  

  为了生活,久良曾卖过菜、做过培训、开过手机店,但一如往日般的贫困。在这组照片的拍摄中,了解和懂得他的人们向他伸出了援手,他感受着温暖,也在内心不停地纠结,他分明知道这绝非是施舍,但是这样的形式还是让他痛苦难过,恨自己的无能,恨贫困。
  生活如此拮据的久良,为了让更多的人从照片中感受到消费主义的弊端和环境污染的紧迫,他欢迎任何形式的传播,甚至可以承诺放弃所有版权,以及署名权,他只想让这些照片在广泛传播的基础上发挥它的作用。
  《垃圾围城》获奖后,南方一家知名报纸邀请他加盟该报摄影记者,但被他婉拒,因为他还想再拍点自己想拍的东西。久良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承载了很多人的希望,这或许就是他的使命。
  这个专题将要开始拍摄时,摄影评论家鲍昆带久良去登门拜访著名艺术批评家栗宪庭。久良把他的拍摄构想、工作方式、面临的困难等诚恳地和盘托出,说到动情处几乎潸然。听罢,栗先生不做声地转身去另一个房间拿出一个大信封交给久良,“把这个事情做起来,先要生活下去”。这是久良第一次见栗先生,栗所给的两万元正是他的拍摄计划得以实行的启动资金。
  久良是幸运的,几年来,有很多人给了他无私资助和不同形式的帮助。当然,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其说久良幸运,不如说是他的真诚和所做事情的意义,以及他的善良感动着大家。
  艺术不是游戏,是态度
  不禁想起梵·高所说:艺术意味着对日常生活的背叛。有时,我们会想为什么要背叛呢?当然梵·高是可爱的,他认为艺术里只能有大爱,不能有小爱,爱女人就不能爱艺术,爱艺术就不能爱女人,与日常生活你死我活。久良也不想把这些对立起来,何况它们已经搅在一起了,分不清楚是醒着还是睡着,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久良和艺术之间的情感关联,我想大概类似信徒和宗教的关系,艺术是他精神的依托、人生的导向,是所有意义的所在。艺术有时是一种自救行为,久良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谦卑的人,他的精神总显得沉重,创作的过程和结果偶尔让他变得舒缓、温润。他没有像某些艺术家把艺术当事业那样积极努力,他仅仅把拍照当成自己的工作,即使它换不来金钱赢不了喝彩,但它们已经和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肌肤相亲般地联系在一起了。
  在《垃圾围城》之前,久良拍摄了多组颇具艺术倾向的作品,其中包括一组关于民俗和鬼神信仰这方面的作品,他想通过鬼神信仰探求人内心的东西。鬼神是人类脆弱的一个表现,鬼神的产生是出于人类需要精神上的寄托,每个鬼神的存在其实都跟人的欲望有关。而且,每个鬼神故事都是现实社会的一个反映,一个曲折的反映,一个并不存在、冥冥中的虚幻世界,它的蓝本却是我们的现实。
  从拍“鬼神”,这样一个探求精神的东西,到现在的现实题材,对于这样的转变久良认为并不冲突,也谈不上什么大的转变,无非是一个解决精神,一个解决客观现实,两者本质是一样的。总是要让照片发挥作用,让照片说话,无论是用曲折的、艺术的手法,还是一个更加直接、更加犀利和直观的手段去呈现都是一样的,最终本源都是相同的。
  尽管这种转变不是本质上的,但毕竟是不同类型的题材,它的发生总有个契机。久良在老家看到,如今偏僻的农村已是到处垃圾袋,这景象是个引子,他瞬间联回想到他所生活的北京周边。大学时他就有辆摩托车,他经常骑着车在北京周边游荡,他想起了那些从车边掠过在意又并没在意的垃圾场,这无意识的积累,也促进了这个专题,他忽然想到了许多类似的问题。其实刚开始他更关注的还是消费主义,商品社会对我们的自然环境造成怎样的影响,这是他的一个切入点。然后对垃圾场的考查,是想提供一个背景环境,然而当他真正深入去做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不单单是一个背景资料,而是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当有一个东西突然震撼你内心的时候,你才真正地认识到这个问题,真正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一个关于垃圾题材的拍摄计划开始形成。
  

  久良并不确定自己完全明白“社会责任”的含义。艺术家或许只是个社会的旁观者、守望者,但他既不想装伟大,也不想装渺小。“我看到了一个事实,用照片说出我自己想说的话,坏人心里有所顾忌,社会变得好一点点,我就觉得这是幸福。”所以他不想仅仅作个旁观者,他想说出来,想告诉更多的人,想呐喊。久良可能是天真的,但是艺术家就要保持孩童般的清纯和感知,艺术首先是艺术家内心的道具,不见得是艺术家影响社会的工具,你是一只温度计、探测仪,你应该真诚、如实地把自己感受到的温度、冷暖,酣畅地表达出来。
  关于题材的选择,完全是思考、经历之后水到渠成的结果,他没有作秀、没有撒谎、没有隐藏。对名利寡淡的久良说:“最搞笑的是出席什么颁奖典礼,走在红地毯上,我感觉我是十年前自己的一个幽灵,配合大家,向现在的自己炫耀、卖弄,特别荒诞”。
  一向要成为艺术家的久良,现在更看重自己的社会工作者身份,他觉得自己并不只是一名摄影师,而是一个不断去探求事实的公民。他站在垃圾山旁边,时常游离出摄影师的身份,他经常觉得自己像个社会学者,清醒地审视着眼前的现实。他不想把照片拍成血淋淋的样子来哗众取宠,即使面对不忍卒看的事物,他也愿意“用散文的方式去表达,用善良的眼睛去抚摸”。所以他的作品在表象上显得安静而平淡。他说:我要代表大众去冷静地看这些垃圾场,相对客观、不带主观色彩地去呈现垃圾场的基本状况。为了突破镜头本身的视角局限,久良使用了多幅照片拼接的办法去完成大的场景,但为了确保每一张照片的原始真实性,他拒绝使用数字技术去完成天衣无缝的拼接,因此在他的许多作品中可以看到明显的拼接缝,这也让他的作品带上了鲜明的性格烙印。
  在此专题拍摄之前,久良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毕竟垃圾处理是专业性非常强的领域,为了掌握有关的专业知识,他甚至自学化学,他还到处了解国内外垃圾处理知识和处理现状。之后,他首先要找到城市周边的这些垃圾场,为了避人耳目,垃圾场多在隐蔽之处。久良骑着摩托车等在通往郊外的路上,见到拉着垃圾的大卡车,他就尾随而去,最终找到垃圾场的准确位置。他把垃圾场的精确位置和面积用黄色的圆点标注在一张地图上,没用多久,地图上已是满布400多个刺眼的黄点。
  在拍摄中,他与生活在垃圾场边的人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他从被怀疑被阻挠驱赶,到与他们成为朋友。
  2009年夏天,在某垃圾场,久良遇到一个父母靠垃圾为生的6岁男孩陈华江,小华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发育不良且随时有生命危险,只需要五六万元便可治愈。孩子贫困的家庭几近崩溃哪里有钱看病,衣食无着的久良固然也是有心无力,但他没有放弃,会同摄影界的几个朋友呼吁为孩子治病捐款,最终在多位摄影人和武警总医院的善举之下,拯救了孩子的未来和生命。
  在某垃圾场,久良与一位孤身老汉成了朋友。老汉在垃圾场旁边自己盖了间简易的房子,还很情调地修了一道漂亮的围墙,小院子被打扫得干净整洁。一个拾荒老人的生活态度,给久良很多感慨。久良时常去看看老人,某天,久良在老人家里没有看到他,就到周边去找,发现老人安详地躺在两座垃圾山之间,久良以为他睡着了,走过去叫他没有反应,上前一摸老人的身体已经凉了。久良赶紧给急救和警察打电话,医生来的时候老人已死去多时。没人知道老人是否有亲人,即使有也不知怎样联系。久良见证了老人的去世,也如同亲人般送了老人最后一程,也给予了一个卑微生命最后的尊严。
  久良说他只是一个执行人,无数有良知的人,帮助他实施了这个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的拍摄计划。对于自己的境遇,久良说,“我认为首先我是一个牺牲者,而且我认为目前的中国恰恰是需要牺牲者。如果我挂靠在某个单位,我可以衣食无忧,但是我会受到很多限制。于是我首先牺牲掉这一切,我要么衣食无忧,要么我有这把锋利的刀子,现在我选了这把锋利的刀子。我认为目前中国是需要很多类似的保持着自由精神的摄影师或者艺术家。”
  久良一直将《垃圾围城》的拍摄视为证据的搜集,而不是在创作一件艺术品。他说:“拍摄垃圾场,重要的不是艺术,我希望是提供证据性的图片,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我们到底留给后人的是什么,我希望我的照片是一个例证。如果你做这个事情,没有收到积极的作用,只是到市场上卖个价钱,或者被一帮摄影评论家评头论足,那等于没做。”
  在一年多的拍摄中,久良骑着他那辆只能在四环以外使用的京B牌照的破摩托车(北京限制摩托车发展,只有极少京A牌照摩托车允许在市内骑行),衣着邋遢蓬头垢面地出现在京郊各个垃圾场。尽管垃圾场的恶臭刺鼻难闻,但是,他不能戴口罩,否则一下就被看出你是个“外人”。拍摄时他总要审时度势,观察地形以及垃圾场老板的动向,即便是这样,他还是经历了不少惊心动魄的时刻—被牵着狼狗的巡逻人员发现,被提着菜刀的老板追赶等等。因为久良触动了一条巨大的黑色利益链。
  久良的勇气来自责任和良知。有人说,靠摄影解决什么社会问题,带来什么社会责任,好像是很过时、很落后或者是很不被当代摄影师认同的一个东西。或许当代艺术挟持了摄影师的思想,大家可能为了获取更近的利益,或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更加流行的影像风格与形式,而故意屏蔽和忽略这个事情。在久良看来,这是违反摄影的道德和态度,是违反了一个摄影师的基本态度。
  

  环境污染等许多人们关注的问题是随着社会发展连带而来的,当某些问题已经凸显或者是已经可视化、可思考化。如果有一个嗅觉灵敏的摄影师或者是思维敏捷的摄影师,他应该会很快地发现这个问题,并且迅速地用影像加以实现。
  《垃圾围城》多为大场景,久良是为了满足目的的需要,并非是为了大场景而拍大场景。“当你想呈现更多的信息,而且是一种非常冷静地审视,而并非带给你强烈的主观愿望或者是主观色彩。我发现冷静地、客观地、远远地、高高地去看待这个东西,然后把这些东西以巨大的幅面呈现,我只给观众提供一个观看的桥梁和思考的通道以及里面存在的问题,我相信观众通过某些细节信息会有所感悟和触动的”。
  关于这个专题,久良并没有结束的时限。他希望他所做的事情,能够取得实实在在地变化就是成功。就像拍垃圾场,哪怕有一个垃圾场因为这些照片而消失,就是一个小小的成功。当然拍摄只是一方面,后面还会有更多的社会工作,他不把自己定义为一个摄影师或者是摄影家,他想把自己定义为一个社会工作者,这是他非常崇高的一个目标。接下来他要更多地参与这件事,直到它有所改变,不能像某些摄影师那样,拍摄完成之后,认为呈现的任务完成了,后面的问题是别人的事情。而久良并不这样认为,如果拍完片子以后,通过广泛传播引起政府和社会的重视,使一些事情有好的改变,那他希望在这上边继续前进一步。
  2010年春节之前,久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垃圾围城》被编进“新华社内参”,中央领导看到后很是重视,已经提请有关部门在今年“两会”上,就城市垃圾处理问题出台相关的政策和更完善的法律法规。
  久良以一种近似苦行僧的方式来践行他对摄影与责任的理解。将摄影视作武器的锐气,是在那些自视清高、孤芳独赏的摄影“艺术家”身上已经缺失了很久的东西,而这种锐气在他的行为和作品中都有力地直刺观者的内心,他的作品以逼问的方式警醒我们所有的人面对真相时的良知。正是这种良知与道德感,给他的作品带来摄影作为艺术以外的不凡气质。
  久良的困惑、焦虑,和大家没什么区别,但有一点他和人们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从不为自己担忧,从不为自己想想未来,就要做父亲的久良还是胃里装着面条、烧饼颠沛在恶臭的垃圾场。他在迎着自己简单、美好的梦不顾左右地走着,他找寻着干净的阳光,不仅为了自己、为了他歉疚太多的妻子、为了他就要出生的孩子,他想让这光照射在每个人的身上,虽然他对自己的理想到底能否实现并没有把握。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0 14:03
王久良:《垃圾围城》的现实意义









    王久良的《垃圾围城》系列摄影作品,吸引了一位中央领导人的注意,并做了很长的批示,很快,北京市周边的垃圾场就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整治。
    拍《垃圾围城》摄影作品和纪录片之前,34岁的王久良读了三次大学,但拍摄《垃圾围城》,他学到的几乎都是课本之外的东西。
    采访中,王久良的语速相当快,偶尔能听出他的山东口音,而令他获得第五届连州国际摄影展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并受到媒体关注的《垃圾围城》,正是起源于他在山东乡下老家的一次发现。2008年,为了拍摄《鬼神信仰》而回到老家的王久良,看到了田间地头无处不在的塑料袋,以及被残留农药污染的河流,心情想当复杂。回到北京后,他马上骑着摩托车到处追着垃圾车找垃圾。
    一座被垃圾包围的城市
    从2008年10月开始,王久良以自由摄影师的身份,怀揣捉襟见肘的费用走访了北京周边的大型垃圾场,拍摄了4000多张照片。这些垃圾场往往有上万平米规模,分布在北京的五环和六环附近,当王久良在google earth上用黄色图示把垃圾场所在的位置和坐标标示出来时,画面惊人地呈现出北京城被密密麻麻的垃圾场包围的图景。于是王久良给这个尚未完成的项目命名为“垃圾围城”。
    在标注着“北京市昌平区小汤山镇官牛坊”的照片中可以看到,一座大型垃圾场就在小河边,来自附近养殖场的奶牛,每天在被污染的小河里喝水,到垃圾场觅食。而照片背后,这些奶牛们产出的奶正从养殖场运出,分别被送到各大卖场,最后被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喝下。
    编号为111的照片,拍摄的是通州区永顺镇。野火、浓烟,伴随着可想而知的刺鼻气味,数百米外的居民楼在灰色的烟雾中迎接着清晨的到来。这片小区旁边的空地上,每天都有数辆三轮车来这里倾倒垃圾,而这样的倾倒已经持续了很多年……
    王久良的作品不通过令人作呕的细节震撼观众,而通过冷静的宏观呈现让观众意识到:“我们居住的城市正在被垃圾包围”。“不是垃圾包围城市,而是城市包围垃圾”,而这一切,源于人类无休止的物质欲望。
    影像参与社会变革的范本
    2010年6月至7月,在北京宋庄美术馆的展览中,王久良《垃圾围城》的全部摄影作品以及同名纪录片被全面展示,他希望这些图像所揭示的商业消费生产以及因此所带来的生活观问题,能持续地引起社会公众的正视。
    而近期在当代MOMA百老汇电影中心,《垃圾围城》纪录片正吸引着不少观众。纪录片试图弥补和强化照片无法实现的听觉手段,在纪录片开场的长空镜头后,可以听见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是一望无际的垃圾场里的两个人正在打包一大袋垃圾。
    事实上,正是通过媒体对部分作品的传播,才使其产生了直接的现实影响。“特别是2010年2月新华社跟进做了深入报道,一位中央领导人做了很长的批示,很快,4月份北京市政府就明确出台文件,要投入100个亿对北京周边近1000个垃圾场进行治理。”作为影像参与社会变革的实验范本,《垃圾围城》显示了艺术之外的现实意义。在王久良看来,纪实摄影、纪录片不同于其他艺术形式,它是对现实的摹写,它的表现形态和内容跟社会的关系相对更加紧密。
    接受采访前,王久良刚刚回访了他曾拍摄过的一部分垃圾场,结果发现,他镜头下的绝大多数垃圾场都得到了彻底的整治(例如昌平区官牛坊的垃圾场),但极个别处于归属模糊地带的垃圾场(如国家环保产业园区南侧、亦庄开发区靠近南区),尽管数量不多,但看上去仍很难被清理。
    王久良说,自己只是一名摄影师,最多也只是提出问题并参与解决,至于垃圾场的整治,则是施政者的具体工作。“《垃圾围城》之后,事态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垃圾场在减少,但垃圾并没有减少,而且随着消费指数的提高,城市的扩张,垃圾会更多。”
    根源是资本控制的消费文化
    刚开始做《垃圾围城》时,王久良只是想求证北京有几个垃圾场,污染程度怎样,对人的影响如何。结果他越走发现垃圾场越多,越看越惊心,一直到2009年底才发现北京真的处于一个“垃圾围城”的状态。整个过程中,他也对目前的“垃圾分类”产生了质疑:“很多人认为垃圾分类有回收和利用,但是他们不知道这些垃圾分完类以后又去了哪里,在回收利用过程中又会产生哪些危害。”
    拍摄中,王久良慢慢意识到垃圾问题有更深层的症结——资本操控下的消费主义。“让民众意识到垃圾的产生不在于政府是否作为,是否制定了法规政策,也不在于多建几个垃圾场,或者先进的处理技术,而在于是否认清整个资本生产。”
    他以某营养品为例,该产品在研发、推广过程中占用了大量社会资源,但仅仅起到安眠药镇定剂的作用。“有句口号是‘把冰卖给爱斯基摩人’,也许你根本不需要,但是他总会想办法让你去购买。”王久良表示,“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在为消费而消费,为面子、为虚荣而消费。在欧美,工业革命用150年的历史才形成这种消费文化,而我们中国只用了30多年就走过了这个历程。我们从一个非常崇尚节俭的文化理念过渡到补偿式的疯狂消费状态仅仅是几年的时间,这种消费文化的转变需要进行探讨。”
    接下来,王久良还要完成另外两个商品社会消费主义的作品,一个是《超级市场》,希望能帮助人们更清晰地认识垃圾问题的症结所在。“我努力想体现垃圾和商品,垃圾场和超级市场(可以归结为市场),以及垃圾问题与社会制度之间的关系。因为消费排泄物与人们的消费观念是密切关联的。”
    另一个作品则是要剥开“垃圾分类”的话题。“我想让人们看到垃圾加工的实际情况,看到垃圾处理过程中的成本和污染。人们以为一块钱的垃圾加工后可以卖两块钱,看似赚了一块钱,实际上这一块钱远远比不上污染造成的环境代价。真正到那些地方后你会看到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污浊,整个地域民众生活质量下降。现实真的是触目惊心,因为我看到了这些,所以更感同身受。”王久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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