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东:文学是被人民逼着走的 |
本报记者 杨姣摄 网站工作人员用“锵锵三人行”嘉宾许子东的发言做成的标题颇为“耸动”。“有些概括得很准确精辟,也有些并非我的原意。”许子东说。 虽然已是电视上的“明星学者”,但许子东坦言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匠,他更愿意谈的还是有关文学的那些事儿。 上世纪80年代,许子东开始在上海做文学评论。“最初,我用19世纪的研究方法,强调社会、作品、作家的三角关系,是知人论事的方式。到中国香港、美国以后,受英美现代文学批评流派——新批评的影响,以研究作品为主,是‘断六亲’的研究方法。断作品跟作家、读者、社会的关系,当然它的好处是可以文本细读。”他说。 不同研究方法,也让愿意勤勤恳恳做学问的许子东拓宽了研究范畴。郁达夫、张爱玲以及“文革”小说、当代小说都进入了他的研究领域。而对当下的文坛,他也颇有看法。 在他眼里,内地文坛和香港文坛的共性,是纯文学越来越边缘,失去了主流读者,对主流意识形态参与的能力也在减少。“上世纪80年代,刘心武、王蒙的小说可以成为大众话题,变成意识形态的东西,但现在最好的作家,如莫言、王安忆、余华等人的作品不会有那样的影响。”许子东指出,香港文坛同样如此,尽管不乏如西西、刘以鬯等优秀的纯文学作家,但他们远没有李碧华、金庸的影响大。 之所以纯文学被“边缘化”,许子东认为与整个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上世纪90年代之后,内地走向商业化,文学不是走通俗文学的道路,就是回归上世纪50年代的革命文学道路。尽管作家写得很前卫,像莫言的《生死疲劳》中,连地主被杀掉都得到反思,但如果不被拍成电影、电视剧,它的影响范围就很有限。” 但作为文学研究者的许子东认为,以前内地文学介入主流,也不大正常,是由于政治上高度重视文学,用它做宣传工具,以便解释历史,摆脱阴影,而仗打完后,弓箭就要被挂起来了。但在该宣传幸福生活的时候,主流作家未必能歌颂,只能靠演唱会、通俗文学等直接的形式来完成。而香港区别于内地的是,通俗文学从来都是主流,纯文学很少进入主流意识形态。 如今,通俗文学盛行,有着庞大的读者群和名利收益,然而有趣的是,多数作家并不希望自己被贴上通俗作家、流行作家的标签。“在概念上,大家还是以它为耻的,鲜有作家标榜自己是通俗文学作家,流行文学也像个贬义词。余秋雨的作品很流行,但说他是流行作家他一定不高兴。”许子东说。 在他看来,作家对通俗、流行不认同,导致一个“畸形”的状况:能满足广大人民阅读需求的网络阅读、手机阅读,几乎跟铁凝、王安忆等纯文学作家以及作协毫不相干,而知识分子不闻不问也不看。这些阅读量很大的文学作品,不管其质量如何,它的文字、情节、流派已非常复杂,把原来定义的文学挤到一个非常小的角落里。 “这应该引起关注。”许子东强调说。他分析了网络文学创作的两种趋势,一种走的是“鸳鸯蝴蝶派”,许子东称之为“新媒体、旧文化”,许多文学网站像民国初年的报纸,尽管媒介是新的,但热衷的是言情小说,形成“网络鸳鸯蝴蝶派”。另一种是从文字上适应新媒体的段子创作。如李承鹏、韩寒,在小说的开头写些段子吸引读者。 “话怎么说会影响说什么,微博等形式的网络写作,会对我们的文字创作、阅读习惯产生难以估计的影响。”不过,许子东觉得这不妨碍原来用笔写作的作家。不少人为网络文学冲击下纯文学的发展忧心忡忡,但许子东总结了十二个字:新媒体旧文化,政府管人民逼——其实文学是被人民逼着走的。 他仍看好贾平凹、莫言、王安忆这批作家,他们没有太多诱惑,可以静得下来。“据说贾平凹的《古炉》销量不错,这让我对纯文学充满信心,因为《古炉》细节琐碎,可读性较差,跟现实生活离得很远,但贾平凹写得很认真、不媚俗。这样的作品居然仍有一批忠实的读者追捧,情况比香港好。在香港,这样的作品销量不会超过500册。” 当然,许子东也不掩饰自己对纯文学不满意:“当代文学处在一个缺乏自身动力的状态,它在某种程度上被招安。作者在体制内享受较好的待遇,因此他们不会做很大突破,并知道应该在什么地方‘停’下来,也共同分享胜利成果。当下文坛不如上世纪80年代有生气。” 他认为,“那些纯文学作家是可以写出很深刻的作品的,但问题是这些作家自身动力不大”。他曾给作家朋友出主意,写些“出格”的作品,然而他得到的回应是:“你怎么不写?”本报记者 张黎姣 |
文章来源: 中国青年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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