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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华东师范大学李政涛教授网文汇览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29 17:00
标题: 华东师范大学李政涛教授网文汇览
华东师范大学李政涛教授网文汇览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01







一、华东师范大学李政涛教授基本情况
1969年出生于陕西西安临潼,江西大余人。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中国教育学会中青年教育理论工作者分会副理事长
华东师范大学新基础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
全国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理事。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专职研究员。

二、科研项目
其一,优秀博士论文专项研究基金项目
转型性变革实践过程中师生生存方式的学校人类学试验性研究(2006年)。
其二,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项目
教育学语言发展与教育学知识形态演变研究——基于知识社会学的视角(2007年)。
其三,上海哲学社会科学项目
基础教育改革中的话语演变与“汉语”教育学重建研究——基于方法论的视角(2008年)。

三、科研成果
主要研究方向为基础教育改革,教育文化与人类学和教育哲学
已出版学术专著:《教育学科与相关学科“对话”》、《表演:解读教育活动的新视角》、《教育学的智慧》、《教育人类学引论》、《“新基础教育”语文教学改革指导纲要》(合著),《教育科学的世界》,以及随笔集《做有生命感的教育者》。
先后在《教育研究》、《高等教育研究》、《华东师大学报(教科版)》、《课程教材教法》、《教育研究与实验》、《教育发展研究》、《教育学报》、《教师教育研究》、《教育科学》、《教育理论与实践》、《电化教育研究》、《上海教育科研》及《人民教育》等杂志发表论文100余篇,多篇论文被《新华文摘》、《读者》等杂志转载。

四、获奖
博士论文《教育生活中的表演》,获得国务院学位办颁发的2005年度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奖。
2001年以来,先后获得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2002),全国教育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2006),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三等奖(2008),上海市教育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2008)。
2009年入选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计划。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03
http://nsxx.hcedu.cn/nsjxjy/ShowArticle.asp?ArticleID=10160

http://nsxx.hcedu.cn/nsjxjy/ShowArticle.asp?ArticleID=10160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0
教育与生命的重负



作者:华东师范大学 李政涛
  据说,古希腊的一个英雄,具有男性所有的美德,赢得了两个女神的爱慕和追求。一个说,如果你愿意与我结合,我将给你轻松、舒适与幸福;另一个说,如果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给你的礼物是“艰难与沉重”。最终英雄选择了艰难与沉重。从中我们看到了古希腊人,甚至是西方人的精神传统。
  然而,对于这样的“礼物”,很多人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对大多数人来说,沉重的生活、艰难的困境是需要去努力克服的一种状态;反之,逍遥式的轻松才是他们追寻的生活理想。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并无不妥。但对大多数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而言,艰难与沉重是生活的常态,是日常生活的底色,因而是人类命定的礼物,是不可推却也是不能抵挡的。
  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向下可以从本命论的根基上挖掘,向上可以从哲学的角度论证,并非一篇短文所能承载。作为一位教育学人,我所关注的问题是:生命中命定的种种重负,其教育价值在哪里?另一个问题可能更为重要:当所有人都在说,教育的目标是让人幸福、让人愉快轻松的时候,教育与艰难、沉重有何关系?
  对个体生命而言,无论如何,教育始终是需要他去承担的重负,换句话说,教育就是生命的重负,因为对这种重负的担当,“人”才称其为“人”。个人一生中所承受的教育总量往往不可测度。就教育的内容来说,教育所传递的知识、品德、态度情感、思维方式、智慧等一切人类积淀下来的精神能量,对于一个尚未成年的生命而言,都是一种“重负”。在将这些精神能量转化为个体精神能量的过程中,转化者的疾病、忧伤、挫折,在恶中的挣扎、对善的承担,等等,都是一种重负。重负就是那些艰难的事情,是那些不可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是那些需要调动生命所有的力量,去与其沟通融合(或者相反,与其抗争)的事情。所以,不仅如同米兰·昆德拉所指出的那样,文学是一项需要慢的事业,同样,教育更是一项需要慢的事业。因为教育是人生的重负,要担负起这种重负,生命的姿态不仅是庄严、虔敬的,而且必须是耐心的。教育的目标就是以适当的方式,让儿童体会生命之艰难与沉重,进而果敢地承担起这些重负。就教育的形式而言,现代以来的西方教育在使儿童轻松愉快上,可谓竭尽所能。然而,无论教育采用多么轻松的方式,包括游戏、唱歌、图画,那也不过是教育轻松的外表,或者说,只是真正教育的前奏。真正的教育最终是要化为自我教育的,而自我教育的过程是克服自身种种障碍的过程,是跳出人生密布的重重陷阱的过程。这一过程充满了失败和绝望,自我教育者还要为抵御这些付出艰巨的努力。
  所以,真正的教育不会是轻松的,不是冰面上的滑行和舞蹈,而是要在严寒冷酷的生存状态下,挥舞着冰刀,用全部内心的激情和冷静,去对冰进行雕刻。
  由之而来的教育效果,就不是某种轻盈的滑翔,而是进入到生命的重负之中,在体味和承担当中成为一个人,一个满怀激情、耐心和技巧,用于承担各种重负的人。这样的人,学会了与艰难交往,学会了与沉重的事物打交道。因而,他被培养成那种将双脚扎在大地上的人,而不是试图身披鸟的翅膀而时刻梦想着逃离地面、在空中飞翔逍遥的人。
  在这个意义上,教育就是生命的重负,教育必须给予受教育者以重负,对重负的给予就是对其根基的给予。换句话说,教育本身就是重轭,就是身负重轭。教育就是要让受教育者不仅要善于忍耐,更要自觉地承担起人生的重负,是将重负背在肩上,然后用手中的刀雕刻它们,刻出生命的神采,以挽留轻飘易逝的时光,实现自我生命的创造性价值。
  当然,有两点需要注意:其一,这并不意味着给儿童增加痛苦,否定给其快乐。我认为,通过卸去生命的重负而获得愉快,这种愉快是浅薄的愉快。真正的愉快教育,是让儿童学会以一颗坦然平和的心,面对生命成长中的种种压力,并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保持乐观愉悦的心态。此时,教育所给予的愉快,是儿童在承担重负的过程中所迸发出的创造和欢乐。其二,这样的重负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必须顾及儿童的年龄特征和心理特征,要避免把重负变成儿童的不可承受之重。
  这样看来,教育者的责任是重大的,同时也是艰难和沉重的。当教育者头戴师者冠冕时,就意味着教育的重负压在了他(她)的身上。教育者天赋的使命是要改变生命,并赋予其“人”的内涵和价值。任何一个从事这项职业的人都能深深体会到:这是何等的艰难!同样,教育者背负的爱的责任也是沉重的,整个社会向教师投去的或赞美、或挑剔、或期待、或失望的眼光,都是教师不得不承担的教育之重。人们要求他(她)能够热爱每一个学生,要在学生面前时刻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宽容的心态——无论其身体是否健康、家庭是否幸福、生活是否艰难和事业是否正在遭受挫折,都必须如此。他(她)还要压制自己的个人好恶,无条件地承认每个学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全身心地扑向每个学生,这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也是一种最难以做到的爱,承担了这种爱的使命的教师,就是给自己增添了生命的重负。从根本上说,这种爱来自于对生命的敬畏。生命为什么值得敬畏?是因为每一个存在着的生命,每一个延续着的生命,都是一个沉重的生命,都是蕴藏着精神能量的生命。每个生命,都在克服苦难和痛苦的过程中,进行着创造性的转化和生成——生命的尊严和价值正在于此。显然,对生命的敬畏也是一种重负,真正的敬畏都必然是沉重的、艰难的,如同爱本身一样,它不仅意味着一种情感和态度,更意味着一种责任。
  教育者的重负也可能是由教育过程中的挫折和失败带来的,人们往往对教育带有不切实际的设想,希望所有的教育都成功,希望教育的光辉能够普照到每一个心灵。所谓“只有不会教的老师,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是一种理想主义的信念,实际情况是:存在着不会教的老师,也存在着教不好的学生。如果将教不好的学生都归于教师本身,那就是勉为其难,就是为教师压上不可承受之重。教育的无限是教育本不应承受的重负。
  教育本身承担着太多的本不应该由其承担的任务。
  教育者的重负更在于对受教育者重负的分享与担当。除了要让受教育者学会承担重负,把重负转化为自己的精神力量,并在这一承担中生成责任和义务之外,教育者的任务还在于以自己全部的心灵去分担受教育者的重担。此时,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交往,就不仅仅是一个生命与另一个生命的短暂相遇,而是一个生命扎根在另一个生命里。
  教育者的重负还在于自我教育的使命。在家庭重担、工作重担的双重压力之下,教育者还要腾出空间和时间为自己加上学习的重担。因为,这个职业需要教育者不断地更新自我,超越自我。教育者的生命之河要能流动起来,进而产生流变,就需要不断地朝这条河注入新的活泼跃动的元素,生命之河才会因此添加额外的重量,才会日益显现出宽广博大的气象。
  通过对这零零总总的教育重负的承担,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生命内涵此变得丰富而有质感,不至于轻飘无根。同时,我始终相信,背负重负的生命是美的,生命的线条在重负中优美地呈现出来。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2
《做有生命感的教育者》

——李政涛
    第一辑 凝视教育

  教育与生命的重负

  什么是教育?

  教育是一项需要从容的事业

  教育的眼光

  没有灵魂的教育

  在教育与规训之间

  倾听着的教育

  图像时代,教育何为?

  受教育与受苦

  什么是好的教育改革?

  教育改革与中国人国民性的改造

  课堂的三种境界

  风筝齐舞的课堂

  让学生享受汉语

  明生命自觉,强文化自觉,成“新基础教育”自觉

  第二辑 我们时代的教育者

  做有生命感的教育者

  教师的不幸与幸福

  教育者的文化乡愁

  什么是教师的精神生活?

  我们能够给予学生什么样的精神生活

  心在哪里,智慧就在哪里

  教师的四种类型

  教学的勇气,就是返回自身的勇气

  什么是教育思想?

  第三辑 探问教育的思想

  从“知道分子”到“知慧分子”

  什么是好的教育叙事?

  教育学的悲哀与尊严

  教育学的“根”

  我们该怎么研究教育实践?

  对话的年代与对话的困境

  第四辑 生命跃动中的思想碎影

  一个人的教育史

  从对人的担忧和希望开始

  叩问教育学的“道”和“路”

  等待灵魂的配偶

  红色贞女的重负与爱

  从相遇、知遇到“道遇”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3
从教学方法到教学方法论—提升教师思维品质的策略
李政涛
对方法的迷恋,是教学世界中的独特景象。无论哪个时代,对“教学方法”的改革始终是教学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教学生涯的起始阶段,教师就在逐渐养成一双“方法之眼”,他们用这双眼睛审视自我的课堂,观摩他人的课堂,用这双眼睛去寻觅一切与方法有关的资源,剔除一切与方法无关的东西,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反复回旋着这样的声音:方法,方法,还是方法……
然而,在叶澜教授看来,要实现课堂教学的整体转型,首先要做的不是提供某一新方法,而是要进行“方法论转换”。仅靠对新的教学方法的追逐,并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那么,何谓教学方法论?它与教学方法有何区别?教学方法论转换的具体表现又是怎样的呢?
一、教学方法论的基本内涵与核心构成
首先,教学方法论关注的重点不是教学方法,而是教学方法和教学对象的关系。这里的教学对象包括教材内容和学生的性质,以及依据此二者而确立的教学目标。衡量这种关系的基本标准是“适切性”。
其次,教学方法论要对教学方法背后的理论基础深究细察,考察方法所来源的思想源头和理论依据。
再次,教学方法论的核心构成包括:思考重心、前提假设、视角、分析框架(含分析单位)、思考层次、思维方式等。
最后,教学方法论具有鲜明的反思性与批判性,是教师自我意识在日常教学研究中的突出表现。有方法论意识的教师不会拘泥于对各种方法的套用和盲目使用,不会盲从于流行的方法或者名师的方法,他总是能够跳出方法本身,从适切的角度对方法本身加以审视和追问。
二、教学方法论转换的具体表现
(一)思考重心的转换
其一,从以教学方法本身为重心转换到教学方法与教学对象性质的关系为重心,以适切性为标准。盘旋在教师头脑中的问题不再是:我准备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别人有什么样的方法;而是“什么样的方法适合我的教学对象。”
其二,从以教学内容为重心到同时兼融教学内容和学生状态为重心。以教学内容的分析为例,重心转换后的思考方式需要对教材进行二度解读。第一次的解读是基于教师的眼光:这一教学内容的核心是什么?知识结构是什么?第二次的解读则要基于学生的立场:面对这样一个教学内容,学生是否有兴趣?学生学习时可能会遇到什么困难和障碍?
(二)前提假设的转换
首先,关于学生角色的前提假设。学生的角色从单纯的“听”者“、答”者的规定角色中走了出来,转换为“问”者“、思”者等角色。
其次,关于教师角色的前提假设。从把教师在教学的角色定位于“教”者、“述”者、“问”者或指导者,转换到“学”者、“思”者、“听”者,更是整体活动进程的灵活调度者和局部障碍的排除者,是课堂信息的捕捉者、判断者和组织者”。
再次,关于师生关系的假设。转换后的师生关系再也不是“谁决定谁,或者谁围绕着谁转、谁引导谁的关系”,而是对话互动的关系和相互生成的关系。
前提假设的转换直接催生了教学分析单位的转换。
(三)分析单位的转换
分析单位是分析框架中的核心部分。教师改造自我的方式,不是从一个具体的分析教学和学生的方法入手,而是从改造或者重建自我的分析单位入手。分析课堂教学过程的基本单位不是“教”,也不是“学”,而是“教学”如何“互动生成”。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又可细分为三种分析单位。
其一,“资源生成性”的分析单位。在课堂上激发学生个体的不同内在资源,在资源呈现的过程中,实现多维度多种形式互动,使资源围绕主题逐渐条理化,再通过集聚生成新的具有丰富性、具体性、开发性和结构性的“教学共同资源”。
其二,“过程生成性”的分析单位。它以两个过程作为分析的重点:一是教学中核心任务的推进过程;二是对学生个体而言,通过教学对新的教学内容形成感受、理解、认识、体悟的过程。其结果是对任何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过程形成清晰思路和基本结论。
其三,“拓展生成性”的分析单位。在基本思路和基本结论形成的条件下,通过多维度、多视角的拓展,一方面可以巩固已经形成的认识,并使它具有灵活、多面性;另一方面可以形成后续性的问题,为下一个整体性的教学过程提供新的方向性问题与目标。
(四)视角的转换
教师能够自觉地体认自我习惯的视角,无论是听别人上课,还是听别人评课,都不会只满足于听出观点来,听出方法来,更会自觉地听出视角来,用别人的视角来丰富自我的视角。教学方法论的视角不单单是教学内容的视角或教学方法的视角,而是基于师生关系的教学方法、教学内容的互动生成视角。它同时包含了三种互动生成:师生之间的互动生成、教学方法和教学内容的互动生成以及师生与教学方法、教学内容的互动生成。每一种互动都以另两种互动为条件和依据,从而构成了一种复杂的教学互动生成的格局。
基于这样的互动生成的视角,课堂教学过程的展开逻辑就转换为四个方面:一是以学生资源生成为目的的开放的导入;二是以促进“过程生成”为目的的“回应反馈”;三是以提升学生思维水平为目的的“互动生成”;四是以培养学生主动猜想、联想能力为目的的“开放的延伸”。
(五)思考层面的转换
例如,有研究者指出在数学教学中,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层面来提升学生思维水平的层次:第一层面:以“量”和“速度”的方式来体现。第二层面:以质的方式来体现;第三层面:以“结构化”的方式来体现;第四层面:以数学化的方式来体现。再以语文教学为例,许多教师都采用让学生对文本进行批注的方法。一度批注,重在理清文章思路;二度批注,重在品味关键词句、段落;三度批注,重在记录倾听教师和同学互动之后的感发生成。
(六)思维方式的转换
其一,从点状思维到整体思维。整体思维在设计教学方法时,总是试图从整体上考虑每一种教学方法、内容的定位,考量不同方法之间、不同教学内容之间以及每一种方法与特定教学对象之间的内在关联。例如,从提问的角度看,具有整体思维的教师则会考虑不同问题之间怎么构成相互呼应、层层递进的关系,构成一张具有张力的问题网络,从而形成一种与教学内容相应的问题结构。
其二,从静态思维到动态思维。具有动态思维的教师,会随着教学内容变化、学生状态的变化,弹性化地形成对教学方法与教学对象关系的认识。教学方法论视野中的动态思维意味着:教师对方法的使用,从目标、过程和结果都是动态生成的,始终是在流淌中前行的。
其三,从结果思维到过程思维。教师无论采用哪种教学方法,都试图去展现学生解决问题的思维过程,包括过程中的难点、障碍点及各种错误,解决问题的过程具有重要的价值,远比解决问题的结果对学生的成长更有价值。
其四,从简单思维到复杂思维。具有复杂思维的教师允许课堂出现意外、偶然、中断、倒退甚至不和谐的噪音,随时准备把原先有效的方法变成无效的方法。
    本文摘选自《教育理论与实践》年2008第11期第33-36页。原文标题为《从教学方法到教学方法论—兼论现代教学转型过程中的方法论转换》作者李政涛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副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4
中国教育学会教育学分会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第十三届学术年会顺利召开

    由全国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主办、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与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承办的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第十三届学术年会于2011年9月25至26日在北京师范大学顺利召开。
    此次学术年会有来自包括台湾地区在内的全国近30多个省市自治区的专家学者和研究生到会,参会人数据不完全统计有350余人,论文总数达到247篇,120余篇论文做了发表,涉及全国各地的近68所高校及相关教育单位,均为历史新高。
       大会开幕式由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华东师范大学兼职教授、中国浦东干部学院科研部部长郑金洲教授主持。在开幕式中,北京师范大学常务副校长董奇教授对北师大教育学原理学科的地位、学院制改革对教育学部的意义与挑战以及教育基本理论研究中的几个问题做了重要讲话。中国教育学会会长、北京师范大学资深教授顾明远先生则结合大会主题语重心长地谈到了脱离学生生活的反教育行为的危害,要求教育基本理论研究者进一步明确自身的历史使命。此外,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扈中平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部长石中英教授也分别就教育基本理论近年来的发展,大会主题的来源与延伸以及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的定位与责任等主题做了重要发言。
      此次年会主题为“教育与生活”。其中首都师范大学劳凯声教授、台南大学姜添辉教授、东北师范大学于伟教授、福建师范大学毕世响教授、北京师范大学郑新蓉教授、湖南师范大学刘铁芳教授、陕西师范大学胡金木博士、南京师范大学冯建军教授、华南师范大学肖绍明博士、北京师范大学康永久教授做了大会主旨发言。此外还有8个分论坛:“教育中的生活世界研究”、“教师生活与教师教育”、“道德教育与道德发展”、“多元文化视野中的教育问题”、“生命教育与公民教育”、“日常教育实践之再审视”、“教育学中的话语实践”和“农村教育与穷人教育”。会议主题,明确,与会人员各抒己见,讨论气氛热烈。
      此次年会在组织上力倡闻道不分先后,唯才是举。一方面给了教育基本理论界新生力量——也就是硕士及博士研究生——大量发言交流的机会;另一方面也安排了大量的点评活动,给本领域内的专家学者创造了更多表达、分享、交流的可能。这在历届教育基本理论年会中前所未有地开放和专注于学术,开风气之先,充分展现了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本理论研究团队的社会担当和学术使命感,赢得了广大与会代表的一致推崇。
      大会闭幕式由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华中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院长涂艳国教授主持。郑金洲教授在大会学术小结中对本次大会做了高度肯定。大会通过了新一届专业委员会名单。扈中平教授继续担任新一届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我校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康永久教授增补为新一届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同时增补为副主任委员的还有华东师范大学李政涛教授。华中师范大学涂艳国教授则继续担任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此外还有一批专家学者成为专业委员会新一届委员。华东师大叶澜教授、中国浦东干部学院郑金洲教授、东北师范大学柳海民教授、广西师范大学王枬教授、河南教育学院王北生教授被授予非虚职的荣誉委员称号。西南大学教育学部则将承担下一届学术年会的承办工作。北京师范大学社科处处长刘复兴教授和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院长郑新蓉教授分别代表学校和研究院,对大会的圆满成功表示祝贺,并表达了北京师范大学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工作的态度和立场。扈中平教授代表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对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的卓越组织工作表示感谢并赠予锦旗。至此,全国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第十三届年会在一片热烈而祥和的气氛中圆满落幕。

      本次年会不但给全体与会代表留下了一份深深的记忆,在许多人的学术人生中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也给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和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年会的成功是整个教育学部通力协作的结果,也展现了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海纳百川、专业勤勉、报效社会的精神。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基本理论研究院包括院长郑新蓉教授在内的全体教师和30余位研究生和本科生参与了年会的准备和服务工作。基本理论研究院之外也有多位重量级学者参与、主持或点评了分论坛的报告,他们是楚江亭教授、郭华教授、毛亚庆教授、王本陆教授、项贤明教授、朱旭东教授(以拼音为序)。教育学部作为承办单位之一,多位领导与财务人员在会务上给与了力所能及的支持。尤其石中英部长和前部长周作宇教授为大会的申办和组织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张京彬老师对会务的关心亦令人感动。在此谨对他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第十三届年会会务组

(康永久、王雅薇执笔
http://fe.bnu.edu.cn/html/1/n/20110928/5418.htm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5
李政涛:回到语文教学的原点
  作者:李政涛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小学刊  发布时间:2012-04-26

将思想的触角探入语文教学的世界,首先探及的不应是策略、方法和手段,而是原点原点具有原初本原之意,它们构成了种种语文教学的思想和行动的根源与根基。实际上,没有一种有关语文教学的理念和实践没有自己的原点,有什么样的原点就有什么样的理念和实践。只不过,许多语文教学的从业者过于沉浸于对马上可以见效的碎片式的技巧和方法的追寻,反而将那赖以出发的本原之地遗忘。我们最容易关注的是对实践策略和方法有效性的考量,最容易忽略的是将产生方法的源泉——“原点联系起来思考,我们常常忘记一个随处可见的事实:方法的低效、无效和负效往往来自于原点的错误,换言之,从出发伊始就走错了。
   
语文教学有三大原点:概念、价值观和人。
  
语文教学的原点之一,在于概念概念辨析不是抽象的思想游戏,不是远离鲜活实践的渺远之物,而是内置于语文教学的核心语文是语文教学的概念世界中最核心最基本的概念,任何语文教学的研究者和实践者必备的功课,就是回答:你如何理解语文?语文究竟是什么?你有没有建构出属于自己的对语文的理解,以及将此理解转化为课堂教学实践的独特过程和路径?
   
已有语文概念内涵的解读和获取是基于以下四种立场展开的。
   
一是语言学立场。以此立场看语文,得出的答案有:语文就是语言语文就是言语语文就是语言文字语文就是语言文章语言就是语言文化语文就是语言表述的文化。用这样的观点指导语文教学,语言学知识成为语文教学的中心,课文成为语言学知识的例证。讲语言学知识、考语言学知识成了语文课的内容、出发点和归宿,对学生阅读、写作能力的培养则被忽视。
   
二是文学的立场。借此立场界定语文,语文就是文学。以此为据的语文教学,就将读文学,赏文学,写文学当作语文阅读课和写作课的内容,教师期望学生中多出文学家,至少能成文学欣赏家,而易忽视的是对学生语文基本功的训练。
   
三是语言学和文学相加的立场。通过该立场来解释语文,语文就是书面语语文就是口头语和书面语语文就是语言文学语文就是一语四文,即是以一个以语言为核心的包括语言、文字、文章、文学及相应文化在内的言语学科体系。这是较多教师认同的一种观点,因为它在的意义上较
   
四是将语文视作教育中的一门立场,简称为语文学的立场。这一立场认为前述三种立场,只看到或者过分夸大了语文学科和它临近学科——语言学和文学的联系,而忽视了它们之间质的区别。他们认为这质的区别在于:语文是一个语言和语言学习的生成、掌握、运用的教学活动和过程,它的任务和目标,是引导青年学生了解语言的生成规律进而掌握、运用语言,并具有学习语言的能力,养成习惯。这一立场的持有者认同语文学依然要以一定的语言知识和文学知识为支撑,但强调两个问题不可忽视:一是必须以语言的学习、训练和运用为中心,而不能以知识为中心;二是即使是知识,也有一个知识转换的问题,不能简单地将语言学知识和文学知识直接搬用到语文教学中,微缩简装到教材里,而必须建立和学生的学习,训练相结合、相适应的中小学教学的语文知识系统。与其他立场相比,该立场显现出了两点独特:希望保持语文学科的独立性,避免语文成为语言学和文学等其他学科的殖民地;学生在语文概念界定中的地位。
   
上述关于语文概念的立场各有其侧重点、鲜明的价值选择和合理性,但以此直接指导语文教学,都会引发一些问题。这些视角和眼光大多集中在学科本身,但对使用语言的主体的关注却不够。吕叔湘先生指出过这一现象:
   
语言说是人们交流思想的工具。可是打开任何一本讲语言的书来看,都只看见工具人们没有了。语音啊,语法啊,词汇啊,条分缕析,讲得都挺多,可都讲的是这种工具的部件和结构,没有讲人们怎样使唤这种工具。
   
我们认为,从教育的角度切入对语文是什么的思考,需要包涵语文对于作为语文教学对象和语文学习者的学生的特殊价值及其必要构成的研究,并在与其他学科比较的意义上寻找其特殊性。这并不是说前面所列的观点没有认识意义,只是说,他们还不足以回答学校教育中的语文是什么这样一个必须回答的问题;只是说,对与教育相关问题的认识,只从别的学科中借用是不够的,必须回到教育本身,充分运用教育学的立场。
   
就学生而言,语文教学与其他学科(如英语)相比,最根本的区别是:语文课堂上的学习者学习的内容是母语,即汉语。中国语文课,实质是本国语学习的课程。
   
学生从降生到中国这片土地上成为中国人开始,就有学习母语的需要。学习汉语这一母语的过程,就是儿童个体加入本民族成为其中一员的过程,成为文化意义上的中国人的过程。语文课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和意义,就因它是为满足学生在日常生活中难从自然形成的、在完整意义上掌握和熟练学习、运用母语的需要而生的,是为促使儿童在文化意义上成为中国人而生的。
   
所以,从教育角度理解语文概念的逻辑起点是学生对母语的学习需要。中文因此成为语文概念中的核心构成。除此之外,文学是语文内涵中的另一个构成。文学通过作用于人的情感而使人变得美好,文学代表了语言文字精致、优雅和具有美学意义的那一部分,尤其是经典文学和名家作品凝聚了语言文字的精华。传播文学和培育文学的欣赏者,也是语文学科的基本职责之一。
   
因此,汉语和文学共同构成了语文的基本内涵,中小学生必须在语文教学中既接受汉语(作为母语的语言)教育又接受文学教育。语文是汉语教育和文学教育的综合。这里,之所以不用复合融合等词汇,一是因为字里有叠加之意,可能会引起歧义。二是综合比复合更能整体反映汉语和文学的复杂关系。三是综合一词更能体现新基础教育”“综合渗透的教学理念和思维方式。
   
语文的两大构成里,汉语是基础性构成,文学是提升性构成。
   
汉语的基础性表现在:作为语文学习者的儿童必须学会汉语,能用汉语表达和交流,这是语文教学的底线。此外,文学不仅是指中国的文学,也是世界各国的文学,但进入中国语文世界的都是用汉语表达的文学。因此,对于中国语文教学界而言,在界定语文的过程中,一个绝不能忽略的原点之原点在于:此语文是汉语之语文,而非英语、德语、日语之语文。这意味着对回到语文教学的原点思考和实践的倡导,就是要不断回到汉语的世界里,对汉语之特性、汉语之结构和汉语之美的体察、体悟和体知是每一个语文教学从业者的基本功,这是语文世界的大地。无此原点和没有站在此地的语文教学注定是无根、无基因而是无魂的语文教学。
   
文学的提升性表现在:通过深度展现汉语的准确、精致和优雅,在提升汉语魅力的同时,激发和提升学生学习汉语的兴趣和需要,提升学生汉语表达和运用的能力。一个能够爱好文学,甚至进行文学创作的学生,在一般情况下,往往能够强化其汉语语感,提升其汉语学习能力和表达能力。
   
语文概念的不同解读,不是一种概念游戏,其意义在于:对语文概念的不同理解,必然导致不同的实践。已有语文实践样态的无限丰富,归根结底在于对语文概念内涵的无限丰富的理解,在于对口头为语,书面为文语文即语言和文学等不同经典概念的具体微观的转化式表达。
   
语文教学的原点之二,在于价值观。之所以人们对语文概念的理解不同,根子在人们的价值观、价值取向和由此产生的立场不同。
   
立场的转换实际上就是价值观的转换。价值观之所以构成语文教学的原点,在于语文教学的首要问题是价值问题。任何一种语文教学的改革或转型,都无法离开价值改革或价值转型,如同叶澜教授所言:每当社会发生重大转型时,人们对教育的批判,往往是从价值批判和重新认识教育的价值与目的始,并且以此为依据和出发点,再对现实的教育活动作出更具体的评析,提出新的原则、方案乃至方式方法。……今天,我们正处在这样一个时代,教育价值观的重新认识是一切教育活动不可忽视的起点。
   
对于语文教学价值观的重新认识,是当代语文教学的理论和实践的不可忽略的起点和原点。
   
在上述关于语文立场的种种喧哗之声中,可能的缺失在于教育学立场的缺席。对师生生命价值的实现和提升是教育学立场的核心。而迄今为止的语文教学价值观中最根本的缺失是生命价值的缺失,即缺少对师生作为活的生命体的多方面发展需要的关注。
   
这与语文教学的第三个原点,即与有关。这意味着:第一,语文教学是基于学科的培养人的活动,而不是单纯传递语文知识的过程。第二,语文教学的性质是以语文的方式培养人,让语文中内含的特有的精神文化财富成为新人的成长过程中的重要组成。第三,语文教学欲培养之人,是能够自主进行语文学习的人,是能够用自己的心灵去感悟,用自己的思想去判断,用自己的智慧去创新,用自己的语言去表达的人,是能在不同境遇下亲近、学习语文,运用语文的人,是自觉在语文学习中不断完善自我、发展自我的人。第四,语文教师的主要角色不是知识的传递者,而是学生在语文学习中主动、健康发展的促进者、鼓励者,是与学生在语文课堂上共同实现生命成长的互动者、对话者。正如海德格尔所言:称职的教师要求学生去学的东西首先就是学本身,而非旁的什么东西。因此,教所要求的是:让学
   
这里的首先是指学生,已有语文教学的研究与实践不是没有对学生的关注,缺的是从育人价值的角度和立场对学生的关注,即对语文教学到底对学生的生命成长和发展有何价值的整体关注有所缺失。
   
作为语文教学的原点,不仅主张教师需要明确:我的语文教学要培养什么样的学生?即有自己的语文意义上的理想学生的形象和标准。还要求教师树立育人价值的观念,并将其渗透和转化到语文的教学内容、教学方法和工具、教学活动之中。例如,从教学内容的角度,基于关注学生生命价值的理念,语文学科教学内容的育人价值体现在三个层面:一是满足学生通过文字,认识世界,表达自我、与他人交流和拓展精神世界的成长需要;二是打造中国儿童的汉语根基、精神根基和文化根基;三是有助于儿童形成言语个性与风格,发展以言语为核心的独特的精神世界,观察和理解外部世界的视角和思维方式。上述育人价值是就普遍意义而言。在实际的教学过程中,语文学科的育人价值的载体是各种教材文本,教学要借助文本开展。我们提出,教师可以从四个方面来解读教学内容的育人价值。首先要整体辨析课文类型,包括文体类型、主题类型、国别类型等。例如,从文体的角度看,诗歌、小说、说明文、议论文等不同文体有自己特殊的育人价值。爱国、亲情、友情等不同主题的文本的育人价值有不同的偏重。其次,深入理解文本的价值观情感内涵。就情感而言,有的粗犷奔放,有的细腻哀婉,都会对学生情感世界的形成、丰富和完善产生作用。其三是把握写作特点。主要侧重于课文语言表达方式的特征:包括该文本的语言风格、语言技巧等。最后是开放文本中对学生语言能力提升和发展的训练点。即这篇文本在哪些方面有助于提升和发展学生的语文能力。同样是听说读写,不同的文本可能各有其适宜的方向。如有的文本适合于创造性复述,有的文本则只适合于概要性复述,有的文本适合于培养学生的质疑答疑能力,有的文本适合于学生朗读或默读能力的培养,有的文本适合与学生感悟能力的培养。
   
除此之外,我们还倡导教师不仅要对某一类型的文本进行育人价值解读,也要具体解读某一篇课文的特殊育人价值。对这一篇和那一篇课文在育人价值上的差异是什么应心中有数。
   
从教学方法和工具的角度,其也有丰富的育人价值。例如,语文教师经常采用的让学生课前查阅资料并对学生查找资料进行检查和反馈的方法,就至少具有三重育人价值:一是培养学生自觉的意识,并把这种意识转化为习惯。二是获得查找资料的方法;三是在对资料的选择过程中,培养其辨析判断的能力。教师在运用这一方法时,应具有育人价值的意识和敏感,不断追问:这一方法对学生的语文能力发展有何帮助和价值。要实现育人价值,如何改进已有的方法,还可以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当教师如此追问和自我解疑、自我调整教学方法时,就意味着他已将育人价值转化为自己的一种视角和思考方式。同样,教师还应解读不同教学方法在育人价值上的区别和联系。即找到不同教学方法在育人价值上的共通点、衔接点、差异点和提升点,此举有利于教师在综合渗透中发挥不同教学方法的育人价值,避免将某一教学方法孤立化。
   
作为原点,也包括语文教师。已有的语文教师发展研究既缺少对教师价值取向的转型研究,也缺少对教师价值转化的研究。归根结底,还是与生命价值的缺失,即缺少对学生作为活的生命体的多方面发展需要的关注有关。
   
生命价值缺失相关,还有一个可能同样重要的缺失,是语文教师日常教学过程存在着价值转化的缺失,所谓价值转化表现在三个层面上:
   
第一个层面,如何把教师精神世界中传统的教学价值观转化为当代教学改革推崇的共有的教学价值观;
   
第二个层面,如何把当代教学改革推崇的共有教学价值观,转化为语文教师的语文教学价值观;
   
第三个层面,如何把语文教师认同的语文教学价值观转化为具体的教学活动,即转化为语文教学的整体策划、教学方案和教学实施过程。换句话说,如何在教师日常的具体教学活动中转化和体现出渗透着共有教学价值观的语文教学价值观。
   
上述三大原点,不是孤立的,而是具有内在关联、相互缠绕的:概念背后有价值观的支撑,有什么样的价值观就有什么样的对语文概念的理解和表达;所有价值观都来源于人且指向于人,都是为人的生命价值的实现、完善和提升而服务的。是任何概念、价值观的主体和归宿,同时也是任何语文课程和教学的主体与归宿。三大原点的相互关联特别体现在育人价值这一概念上,显然,育人价值是当代新基础教育语文教学价值观体系中的核心概念,它的提出是源自于生命价值缺失导致的两种现象:语文学科知识体系本身成为语文学科教学关注的轴心和对不同年龄中小学生成长需要缺乏关注。它导致语文学习的内容与学生今日的成长缺乏内在联系,成为与学生日常生活无甚相关的一个专门学习领域。与此同时,学生在成长过程中经常出现的困惑、好奇、问题、期望、兴趣、需要以及潜在的能力,在学科内和学科教学中得不到充分体现。作为发展主体的学生的需要问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首要的、前提性的问题来研究和思考。归根到底,课程、学科教学的内容缺乏生命色彩,这是造成学科教学育人价值贫乏的更深层次的原因。显然,这一概念的提出是以作为的学生的成长需要和发展需要为前提和归宿的。
   
这种育人价值的界定及其发掘产生了多方面的意义。
   
其一,目的和功能在于:通过将语文知识和学生建立内在的联接,使知识和人形成互动的关系,从而将教材中相对固化的符号性的知识活化,并因此而重建了抽象的书本知识与学生生活世界的丰富、复杂的联系。这种活化中蕴含的激活,是对教材知识和学生思维、体验的双向激活。
   
其二,语文知识呈现方式的改变:从对知识的静态展示式的呈现到动态发掘式的呈现。这个发掘的过程就是发现和建构的过程:教师发现和建构知识对学生的意义,学生发现和建构知识对自我的意义。
   
其三,育人价值开发主体丰富:不仅包括教师,也包括学生,学生在与教师、同学、书本多重多向多层互动的过程中,也参与着教材生命价值的发掘和实现。
   
其四,育人价值视角的确立:这是一种学生生命成长的独特视角,也是教育活动必须具备的视角。它要求语文教师要从学生成长的角度去解读学科性质、教材内容和构建自身的课堂教学行为。从该视角出发提出并需要回答的问题是:语文教学如何才能促进学生生命成长?教材内容的具体生命价值何在?具体的语文教学行为是否能够实现生命价值和提升生命价值?
   
除此之外,这里所言的原点,不仅是理论层面上的原点,更是实践意义上的原点,语文教学实践要不断在前行中创造和创新,语文教师要持续实现自我更新式发展,都需要在一次次回到原点中追问和思考。尤其是对于语文教师而言,回到原点,思索原点,重构原点的过程就是重新认识自我、重建自我和提升自我的过程。


李政涛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任中国教育学会中青年教育理论工作者分会副理事长,中国教育学会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华东师范大学新基础教育研究中心主任。
   
著有《教育学科与相关学科对话》《表演:解读教育活动的新视角》《教育科学的世界》等五部论著,合著《新基础教育语文教学改革指导纲要》《新基础教育研究史》《百年中国基础教育改革方法论探寻》等,随笔集《做有生命感的教育者》。先后在《教育研究》《高等教育研究》《华东师大学报(教科版)》《上海教育科研》及《人民教育》等杂志发表论文100余篇。长期参与新基础教育研究,在中小学听课评课达3500节课,具体体现理论与实践的双向转化双向构成。努力参与推动创建中国教育学派,即生命·实践教育学派的形成与发展,是该学派研究团队的核心成员。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8
教育的灵魂在哪里

作者:李政涛
  知识不等于智慧:知识关乎事物,智慧关乎人生;知识是理念的外化,智慧是人生的反观;知识只能看到一块石头就是一块石头,一粒沙子就是一粒沙子,智慧却能在一块石头里看到风景,在一粒沙子里发现灵魂。
  在柏拉图那里,智慧即指关于“善之相”或绝对的善的知识,绝对的善就是绝对的价值。教育的目的是使人通过“认识你自己”趋向那绝对的善,因此,人要不断地去爱智慧,追求智慧,它能照料人的心魄,实现心灵的转向。
  真正的教育应包含智慧之爱,它与人的灵魂有关,因为“教育是人的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集”。教育的本身就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雅斯贝尔斯《什么是教育》)如果一种教育未能触及到人的灵魂,未能引起人的灵魂深处的变革,它就不成其为教育。
  教育最重要的是选择完美的教育内容和尽可能使学生之“思”导向事物的本原,在本原中把握安身立命之感,如果单纯把教育局限于学习和认知上,即使一个人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他的灵魂也是匮乏而不健全的。从这个角度看,现今流行的教育口号,诸如培养学习兴趣,学得一技之长,增强能力和才干,增广见闻,塑造个性等都只是教育的形式,而非教育的灵魂。
  有灵魂的教育意味着追求无限广阔的精神生活,追求人类永恒的终极价值:智慧、美、真、公正、自由、希望和爱,以及建立与此有关的信仰,真正的教育理应成为负载人类终极关怀的有信仰的教育,它的使命是给予并塑造学生的终极价值,使他们成为有灵魂有信仰的人,而不只是热爱学习和具有特长的准职业者。对此,北大在任时间最长的校长蒋梦麟先生当年曾说过:“教育如果不能启发一个人的理想、希望和意志,单单强调学生的兴趣,那是舍本逐末的办法。”此话今天听来依然难能可贵。
  有灵魂的教育不会排斥科学,相反它能引导科学的发展方向,因为科学的基础和目标不能从科学本身中得到。在这一过程中,科学有了灵魂,成为人类灵魂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只有在此时,我们才能同意斯宾塞的结论:科学是最有价值的知识。
  
  *本文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副教授、博士,《中小学管理》杂志社主编。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19
李政涛:在教育和规训之间作者:李政涛
出处:基础教育 2003年01期

         二战后期,美国总统罗斯福,针对灭绝人性的法西斯主义,提出“四大自由”的口号,即“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我国的平民教育家晏阳初对此作了补充,他说:“我们不能只拥有四大自由,还有第五自由,比较其他四项都显得伟大,没有它,我们能有‘四大自由’?这就是是免于愚昧无知的自由。”这是促使晏阳初投身于教育的最重要的信念,他相信只有教育才能提供这种自由。我十分钦佩晏阳初先生对于教育的献身精神,但同时又感觉到他未免太乐观了,教育真的或者一定能使人拥有“免于愚昧无知的自由”吗?

         自古以来就有伴随着“愚民政策”的“愚民教育”,在这种教育体制下,很难说受过教育的人民是更有知、更聪明了,还是更无知、更愚蠢了。

         历史上存在两种目的的教育:一是以培养有知者为目的的教育,二是以培养无知者为目的的教育。前者是为众多教育者承认的教育;后者则是心照不宣的教育,它的秘诀是:悄悄地、不知不觉地把人变成无知者,那无知者却还在为自己的“学而有成”而自鸣得意,这样想,还是乐观了一些,因为即使是以培养有知者为目的的教育,也不能保证培养出来的一定是有知者。库萨有一本书名叫《论有学识的无知》,我找不出比这更准确的说法。

         不过,我并不想在这里纠缠于“有知”还是“无知”,至少我不敢说自己是一个“有知者”。苏格拉底一生都说自己很无知,和他老人家相比,我算什么呢?

         我所感兴趣的是另一个问题:在什么情况下,教育给予人以自由,或者说是对人的解放?在何种情况下,教育束缚了人,规训或者说奴役了人,因而成了人类创造的种种规训手段中的一种?前者早已被教育理想主义者尽情讴歌了,但后者似乎被人们秘而不宣,它是隔在教育与生活之间的一层薄而坚韧的窗纸。

         据说希特勒很重视教育。他在1937年5月1日的一次谈话中曾经强调,纳粹革命的根本问题“不是夺取政权,而是教育人”。他理想的教育目标是培养出“具有强烈主动性、主人气概和残忍的青年”,他们不应是花朵,而是野兽——目光里充满了骄傲的神色和猛兽般的狂野,使全世界在这些青年面前骇得倒退。

         希特勒并不希望教育出来的人在智育上有多发达,他认为一个人知识水平越高,在事业上的成就越小,只受过普通教育,但体格健全、性格坚强、富于自信心和意志力的国民,要比学识湛深但体质虚弱者对民众共同体更有价值。大多数科学家在他眼里成了渺小的、虚弱的但不值得可怜的动物。按照一位纳粹骨干的说法:“一个科学家以一生发现一个细菌而自夸自得,而一个清道夫一扫帚就能把一千个细菌扫入水沟!”

         当然,希特勒毕竟还有些文化,所以他没有派清道夫,而是派了一名健壮的兽医去担任著名的柏林大学的校长,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冲锋队队员。这位兽医校长上任后,下令在柏林大学开设25门同兽医有关的课程。所有的课程,教学手段和方法都被强制性地一体化了,或者说被奴役化了。

         学生们热情高涨地参加了纳粹方面发起的清洗运动。他们按照纳粹的政治观点 ,对教师进行监督,对所谓具有“非德意志精神”的教师进行诬告、诽谤和肉体上的摧残,毁坏其名誉,在其讲课时起哄捣乱,直到把教师从讲台上硬拽下来。那个时代的德国学生都对“打手”这样的角色渴望不已,已经当上打手的,则深感荣幸,神圣之感油然而生。那个时代的德国教育就是纳粹教育,是培养奴役者和受奴役者的教育。

         教师们也成为这种教育的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几乎在一夜之间成立的“民族主义教师联盟”在章程中规定:“有责任按照民族社会主义的理论对全体教师实行思想上和政治上的一体化。”加入该联盟是保住教职的重要前题。为了“改造”教师的政治思想,或者说,为了教育教师,成立了一个叫做“教师营”的机构,当时的德国有近三分之二的教师在里面受过“教育”。教师营的训练科目和内容以消灭教师的个性为目的,强调提高教师的纪律和身体素质。那里的教育者强迫50岁以下的教师,同学生一样从事越野跑、足球还有拳击。昔日的学生们坐在台下,带着嘲弄的目光观看着、评点着老师们的拳击表演。

         这种教育下出来的教师,将以同样的模式继续从事教育。他们无法选择,也不能选择。作为受教育者的学生也同样如此,没有选择,就没有自由。

         同样的例证也发生在日本。素有以争当天皇奴仆为荣的日本教育,与铁血式的纳粹德国相比,多了些诗意和浪漫。在小学一二年级的教科书中,就充斥着有关武力和扩张的神话传说和故事,如占领“满洲”和建立“东亚共荣圈”的故事,还有各种“打仗游戏”、“哥哥上战场”等散文、诗歌。当时流行的教育观念是:“学校是兵营,学友是战友。”同德国一样,这种教育培养出来的是一批作为精英的职业奴役者——以奴役他人和他国为职业与使命的人。而且,这些奴役者本身同时又是受奴役者,他们丧失了主宰自己理性和良知的权利,湮没了自己的个性,他们只是教育体制这部庞大机器上的千篇一律的噪音。教育奴役了他们,他们也奴役了教育,使教育失去了纯真自然的本性。

         教育的奴役性并不仅仅体现在法西斯教育中,它几乎可以体现在任何一种教育模式中,只要教育者无视受教育者作为人的权利和尊严,强制性地要求受教育者按照自己的思想、观点和情感去学习、生活和思想,强制性地把不同的学生统一在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模式之中,不允许学生有任何反抗,否则,就将遭受惩罚或处于难以言说的恐惧之中。因此,任何一个把自己的孩子视为私人财产而可以任加处置的父亲或母亲,任何一个把学生视为自己手中的一架木偶式机器的教师,都有可能在成为教育者的同时,也成为一个奴役者。

         但是,在教育者与奴役者之间也存在着明显的界限。在洛克看来,受教育者对教育者的尊崇、敬仰、感恩和帮助是一回事,要求一种绝对的服从是另一回事。教育者对受教育者的管辖权不仅是暂时的,而且是有限的,它的临界点在于“选择权”,即受教育者是否能在遵循自身理性的基础上,自由地选择何时受教育、受何种教育以及受谁的教育的权利。如果没有,教育就等同于奴役。

         因此,当一个人笑容满面地对我说“我来教育教育你”时,我将保持足够的警惕,因为他可能实际上是在说“我来规训规训你”。
注:该文于《读者》2003 年 10 期 转载

参考阅读:龙应台在香港科技大学的演讲:当民/主变成实践 http://bbs.liyueer.com/viewthread.php?tid=43545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20
论“教育学理解”的特质作者:李政涛
出处:新华文摘 2004年17期

  【内容提要】 迄今为止,教育学尚未形成独特和清晰的理解人与世界的视角和思维方式,往往需要仰赖于其他学科,这是教育学危机的根本所在。为此,本文提出了“教育学理解”的命题,试图从教育学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的角度加以阐释,具体分析了教育学理解方式中的基本假设、所关注的基本问题和研究方式等。其目的在于:在与其他学科进行划界和整合的基础之上,形成教育学式的复杂性的理解方式。
  
  一
  
  一个问题常常困扰着我们:已有的人文社会科学
  大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世界和人生的视角与思维方式,而教育学诞生以来,始终未能向世人表明自身独特的视角和思维方式到底是什么?教育学之所以容易成为其他学科的殖民地,这是一个重要原因:我们只能仰赖于其他学科的视角和思维方式来分析教育问题,但教育学无法为其他学科提供自己的理论视角和思维方式。这种贡献上的不均等导致了学科地位的不平等。
  教育学的弱者地位和危机倾向,不是其他学科运用强势地位打压的结果,原因出在自身,我们没有明确地向科学世界宣布:教育学是通过什么样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理解人生、理解社会和这个复杂多变的世界的。因此,我们无法让别的学科学会一种“教育学式”的理解方式去解决它们领域中的问题,这是教育学危机的根源所在。这种状况不改变,教育学就永远不能改变附属于其他学科的仆从地位,永远只能是理论资源的输入者和享受者,而不是输出者和创造者。
  
  二
  
  当我们提出“教育学理解”这个概念的时候,实际上是在假设:在人类理解自身世界和外在世界的各种方式里,存在着一种“教育学的理解方式”,这种方式与“哲学理解”、“社会学理解”、“心理学理解”等理解方式不是附属的关系,而是并列的关系。这一假设的提出包含着两个方面的目的。一方面,我们是在尝试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当一个“教育问题”作为问题呈现出来并对其进行理解、阐释的时候,在其他学科的理解方式参与其中的情况下,在什么意义上,它是“教育”哲学、“教育”社会学、“教育”心理学语境中的问题,并且是教育学式的理解方式,而不是“哲学”教育学、“社会”教育学等语境中的问题,和哲学式、社会学式的理解方式。另一方面,我们希望,人们不仅可以通过教育学的理解方式理解教育本身的问题,而且可以通过教育学去思考那些人类普遍存在的公共问题。

  对于这样的假设,可能会面临着两种质疑:一是乐观主义者的批评,认为教育学的存在史和生存现状表明“教育学理解”已是赫然在目的存在事实,不言而喻,无需讨论;二是悲观主义者的疑问,对“教育学理解”存在的可能性表示怀疑,因为已有的教育学都是在用其他学科的理解方式在理解教育现象和教育问题,从现有的情况看,以“经验”、“实践”为实质和根底的教育学不可能发展出独立的且对其他学科具有穿透力和辐射力的理解方式。对于前一种论调,我想指出的是,一门学科地位的确立,并不表明它必然拥有明确的理解方式,有了教育学,并不意味着教育学就有了自己的理解方式。一个显然的事实是教育研究者基本上是在用哲学的、心理学的等其他学科的理解方式在研究教育。人类有史以来重要的教育学家绝大多数原来并非学教育学的,他们基本上是从已有的学科视角背景出发,进入教育学语境的。这表明教育学尚未真正成熟和独立,“教育学的理解”方式正在形成与完善之中。此外,还可能存在这种情况,教育学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理解方式,但还不够成熟完善,或者,这种理解方式的特点和内涵因各种原因被遮蔽了,未能以适当的方式彰显出来。对于后一种观点,则需要足够的论证:教育学拥有自己独立的理解方式的可能性或不可能性到底如何?

  现在首要的问题是:什么是“教育学理解”?这里的“理解”是教育学的“视角”和“思维方式”的总和,意即以教育学的视角和思维方式去观察、思考、解释并行动。其中“视角”是理解的核心成分,它包括教育学的基本假设、所关注的问题和研究方式等。

  基本假设的建立是学科建构的一个基础性前提和原点。那么教育学的基本假设是什么?

  赫尔巴特的《教育学讲授纲要》第一条就是:“教育学的基本概念是学生的可塑性”。康德在《教育人类学》中也有类似的界定。这是有关教育学假设的基本观念。
  这个根本性的假设奠基于三种关系之中:一是人与自我的关系,包括人的本性、人的能力等;二是人与世界的关系;三是人与人的关系。首先,从人与自我的关系角度看,就人的本性而言,人的生命具有教育需要,教育活动的目的之一,就是满足这种需要,所以,教育学思考,既要追问“教育是什么”?也要探询“生命为什么需要教育”;就人的能力而言,以人具有多种变化发展的可能性为基础,人的生命具有可教育性,或人具有可塑性。其次,从人与世界的关系看,世界的变化发展必然会以某种方式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人的生成;再次,从人与人的关系看,“教师”的存在与“学生”的存在互为前提。但从总体上,人们假设“教师”的思想和行为会对学生产生某种程度的影响和改变。这三个方面及其相互关系构成了教育学的假设。就“可塑性”这一点来看,无论是教育学研究者,还是教育实践者,其思考和行动的基本前提和依据就是“人的生命既有教育需要,又具有可教育性,或具有可塑性”,与此相关的是“人的生命具有可学习性,或学习能力”。正是通过这个原点的设定,教育学打开了理解人的生命和这个世界的一扇窗户,从中眺望世界,获得教育学视野中的风景,同时也推开了一个大门,由此大门走出,走出一条教育学自己的理解之路。

  教育学的基本假设引发了教育学关注的基本问题。这个基本问题的核心是“在教育生活中,人的生命及其可能性”。如果说,哲学的思维取决于对认识可能性的态度,那么教育学的思维则取决于对人的可能性的态度,这是构筑教育学理解方式的起点。教育学所理解的“人的生命”是围绕着“人的生命具有教育需要和可教育性”这个假设进行的,对“生命”的教育学式理解,呈现出三个特点,即综合性、整体性和终身性。

  1.综合性。从对人性的理解和研究而言,社会学研究人的社会性,经济学研究人的经济本性和活动等等,人的本性似乎被分割了。教育学在研究人的可教育性过程中,为这些不同的本性维度提供了一种综合。从另一个角度而言,教育学对生命的理解,是个体生命和群体生命的结合、具体生命与抽象生命的兼顾。教育学的理解从个体生命开始,影响、记录和评估他的成长发展的轨迹和内外在条件。教育学认为,每一个个体的生存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和意义,他具有的主体性首先意味着:他最终只能自己去选择如何去生活和发展,而不能由别人去替代。教育不仅要尊重这种价值和主体性,而且要尽一切努力把它挖掘出来彰显出来。同时,教育学也将个体生命置于群体生命的语境中去观照,观察和探讨群体氛围与个体生命之间的相互影响。这其中教育学也将考察:什么样的群体能对个体的成长与发展产生最佳的影响,如何营造这种群体氛围。与此相联系,教育学既要以对具体生命的观察和思考为基础,也要对抽象的生命特征和人性特征详加探究。

  2.整体性。教育学理解生命的方式,不局限于生命的某一方面或某一局部,它试图把生命当做一个整体来把握,是整体式的思维,而不是分解式的思维。这意味着教育学,不仅要细致无遗地考察与生命有关的各个方面,而且要将这些不同的方面置于一种整体性的结构之中,以整体结构来观照局部。这种整体性结构,既指向于个体生命,也指向于由不同生命活动构成的社会群体及其文化结构。

  3.终身性。生理学、心理学关注的生命,从出生到死亡的生命特征,都被一一观察,并记录在案,其要义在于“自然性”,即生命的各个阶段“自然”表现出的特征。教育学眼中的“终身性”,则是以生命始终具有各种“可能性”为基础,探询的是如何有目的、有意识、有计划地影响和改变人在每一个生命阶段的状态,使每个人自始至终都持有“受教育者”的角色,都置身在“教育”的语境中。

  围绕着“人的生命”这一核心,教育学体现出自己对人性的理解,与哲学相比,教育学的理解不仅是以旁观者的超然进行形而上学的思辨,而且还要置身于人的动态生成发展的历程之中,去亲历人性的具体形成与表现。与人类学不同的是,教育学所寻求的不仅是要对人的某种特质或现象背后的意义进行“深描”,而且要探究该特质及其意义是如何在教育的语境内形成的。从这样的理解出发,教育学讨论的基本问题是:其一,人如何在教育中成为社会文化所预期的“人”;其二,如何通过教育,促进生命的完善和由不同生命活动构成的社会文化的发展?这些问题的基本关系仍然是“人、教育与社会文化”的关系,教育学以这三者关系为基础和背景分别理解人的生命问题、探讨教育问题和介入社会文化问题。

  教育学的基本问题都与“如何”有关,这决定了它的“经验性”和“实践性”特征。教育学的研究方式,就奠基于这种由基本问题而来的经验性和实践性特征。这意味着,教育学思维方式和研究方式的选择和形成的依据是教育学的基本问题,相关学科的研究方式之所以能被教育学所移植和引用,是因为它们切合了教育学的基本问题。
  
  三
  
  教育学的思维方式和研究方式是什么?
  教育学的理解方式是复杂性的思维方式,是建立在不同思维的关系基础之上的。这种关系表现在两个不同的维度上。

  一是教育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教育学的理解方式既是以对人的可能性理解为前提的,也是以对其他学科的理解为前提的,教育学的理解中必然包括对其他学科与教育基本问题关系的理解。换而言之,教育学理解方式的形成必然仰赖于对其他学科理解方式的理解和借鉴。教育学理解之所以要大量借鉴相关学科的理解方式,原因在于,“教育”是一个异常复杂的问题,需要从不同维度的多重观照。

  不过,这种借鉴的实质不是套用,而是融合,是不同视阈在教育学语境中的融合。

  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是:尽管教育研究者始终在声称要建立起教育学的理解方式,但却不得不大量运用其他学科的理解方式。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要不要运用,而是运用的性质、目的和结果如何。对于不能不采用相关学科理解方式的教育研究者来说,这是一条难以忽视的底线:可以运用它们的理论说话,但必须是处在教育学的语境内,从教育学的视阈内出发。

  二是教育学的思维方式存在于不同研究领域和方式之间的关系之中。具体而言,教育学的复杂性思维方式及其特点,其一,是在“人性论、存在论、知识论、价值论、方法论之间”。教育学的思维方式,以对“人性”的理解为基础,进而深入到“生命存在”的境界之中,同时,它力求提供有关“教育”的知识,以“教育学”的方式回答“什么知识最有价值”和“知识如何在人的建构与形成中可能”的问题,这又涉及到价值论的问题,而要使这些不同层面的价值真正得以实现,又必须在方法和方法论的层面上加以转化。尽管教育学与所有这些领域都有关系,但又都无法被归结为其中任何一种,而是穿梭、跳跃其间。其二,是在“形而上学和实证主义之间”。传统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思考,是教育学建构自己的理解方式所必须的,否则作为一种理论很难树立起来,并传播久远。但教育学不能归结为形而上学,这不仅有违于它的经验性、实践性特征,而且形而上学思维方式本身的各种弊端,也足以让我们望而生畏。因此,以“实证”的方式,解决具体的教育问题,理当成为教育学思维方式的一部分。但是,实证主义的局限,又阻止我们将教育学理解方式完全纳入其中。其三,是“在科学与艺术之间”。教育学始终以两只眼睛看世界,一是科学的眼睛,二是艺术的眼睛,如此,一个完整的教育世界在其中得以展开。其四,“在物理存在、生物存在与文化存在之间”穿梭、循环往复。教育学眼中的生命现象和教育现象,既是物理存在,又是生物性存在,也是文化性存在,教育学试图在三者的联结中植入自己的理解和思考。

  在构建教育学的复杂性理解方式的过程中,两种意识应贯穿始终:
  一是划界意识。在对教育问题的分析、阐述、理解中,要显示出教育学与哲学、社会学、人类学、心理学等学科的划界,有清醒的教育学意识,力图在重重学科的包围中冲出教育学之路,进入教育学的提问方式。于是,厘清教育学与其所运用的相关学科的界限,是教育研究的前提性任务。从长达百余年的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史来看,这个界限一直模糊不清。解决这一难题的出路,依然在于洞察教育学的理解方式,建立教育学自己的提问方式,让教育学回到教育学自身,回到本属于自己的家园。

  二是整合意识。将不同学科、不同类型的理解方式整合在教育学的语境之中,是教育学研究者的基本使命。教育学试图把所有其他对人和世界的理解,落实到人的培养和促进人的发展之上,并通过教育学影响下的人再去寻找新的理解。在这样的循环之中,教育学同时是起点、中点和终点。因此,教育学的首要任务就在于,在实践层面唤醒人的教育需要,把握一切与人有关的理论,从中挖掘具有可教育性、可塑性的内容。其中,要对可塑性保持充分的敏感,在所有外来理论中,搜寻可教育性和可塑性的亮点。

  划界意识与整合意识之间的关系在于,与其他学科的划界是整合的起点和目的,对其他学科理解方式的整合,是划界的基础,只有更好地汲取、转化外来领域的理解资源,教育学才会越来越丰富,形成自己的内在力量,才会越来越独立,越来越强大。

  于是,在召唤真正的教育学理解方式的今天,教育学之思的一个重要任务在于吸纳、整合所有与人有关的知识和理论,将其纳入到人的培养、形成与发展的思考、策划、行动之中去。教育学是一门整合之学、综合之学,是“人学”体系中的皇冠之学。换而言之,教育学是各种人学的会饮之处。就在这样的会饮中,教育学说出自己的话语。最终,它将把不同学科的多声部引领为教育学指挥的合唱。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20
什么是教育思想?作者:李政涛
出处: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报 2007年3期

  人被定义为能思想的动物。但能思想并不意味着愿意思想,更不意味着会思想。当作为哲学家的帕斯卡充满激情地说道:“人最高贵之处乃在于其思想”时,我们看到的景象却是只有少数人被这样的话打动了,哲学家的思想激情究竟点燃了少数人的思想激情?其实大多数人仍对思想迷茫不知,甚至会对“思想”嗤之以鼻,思想是什么东西?这是哲学家的悲哀:他们一厢情愿地以为,天下人都应该像他们那样思想,像他们那样生活。为此,他们频频发出帕斯卡式的思想召唤,但人们却充耳不闻,或者,扭过头去,视而不见。

  我们必须承认,思想是人性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人性阶梯中最高的那个台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登上这个台阶,享受登高而望的幸福。

  这样想,似乎又把思想精英化了,思想成为少数精神贵族的专利。他们对那些不会思想的人高高在上,充满了同情和鄙视。在他们的内心世界里,可能有如此隐秘的想象与渴望:不会思想的人如蚂蚁一样,在思想者的脚下忙忙碌碌,眼巴巴地仰望高山上的思想者,渴望思想的甘霖从天而降。但实际情况却是,“蚂蚁们”很少甚至从不仰视高高在上的思想者,对他们的生活而言,思想者及其思想并不存在,至多只是华而不实的云朵,甚至只是一片迷幻的虚空。

  当下的教育,正在呼吁教师成为有教育思想的教育者,但对于什么是教育思想,教育思想对于教师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教师们却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往往将教育思想等同于各种或古旧或时尚的理论,等同于做课题、写论文,等同于书本上的条条框框,甚至等同于考卷上的标准答案。或者相反,教育思想被等同于各种教育故事、案例和课例。

  什么是教育思想?这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这并不是说,从来没有过对教育思想的定义,从来没有人思考过教育思想,问题在于已有的书本上的关于教育思想的定义只是出于职业教育研究者的立场而来的,他们的理解还没有从书本中走进教师的内心世界,没有进入教师的日常生活,更没有转化为教师决然而然的行动。欲使教育思想成为属于教育实践者精神世界的组成,非得从他们的立场出发加以解说、非得融入他们的血液和呼吸之中和非得化为他们决然的行动不可,使他们内在地认同这就是“教育思想”,并由衷地表达:我热爱“教育思想”。

  如此看来,“惟当我们喜欢那个本身有待思虑的东西时,我们才能够思想。”(海德格尔)热爱教育,是构成教育思想的条件。不,还不只是“条件”而已,热爱教育本身,就是教育思想的一部分。由此,我们明确:教育思想是一种热爱。热爱教育本身,热爱受教育者。换而言之,教育思想在本质上是教育者的情感和需要。

  对于教育思想而言,没有爱就不会有真正的教育思想,没有对思想的需要,就不会委身于教育思想之中,但只有爱又是不够的,情感和需要只是起点性基础性的条件。自古以来涌现的不计其数的教师,热爱教育的何止百万千万,但具有教育思想,能够教育思想的又有几人?

  我们需要跨过爱和需要的阶梯,继续往前走。

  教育思想是召唤和关怀。是什么召唤?是行动对思想的召唤吗?海德格尔曾经感叹:“多少世纪以来直至现在,也许人们早已是行动过多而思想过少。”实践行动的丰富性沉重性可能会带来对思想的压抑和阻滞,而没有思想之光的照耀,实践者仿佛是在没有尽头的黑暗隧道里行走,长夜漫漫……——这种想法只是职业思想者的想象,许多实践者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自己就是在光明中前行,那些教育思想因其艰深渺远反而是晦暗不明的。只有亲历过思想照耀,有过因思想而来的混沌初开之感受的教师,才会对教育思想发出召唤。那么,教育思想是什么召唤呢?难道它就对教育实践行动无所作为吗?对于部分职业教育思想者而言,思想只能归结于思想本身,那是一片只有概念、术语、范畴和命题存在的纯粹思想的净土,他们相信思想不仅高于实践与生活,而且还要远离实践与生活,对他们而言,思想就是远离。我们尊重这些思想者的选择,并且承认他们的选择及其存在的合理性。然而,我们又不能不指出,这种观念违背了教育思想的本义,“教育思想”是对“教育”的思想,教育是什么?一种实践活动,是以促进生命成长为业的实践行为,因此,“教育思想”本然地就是面向实践,指向行动的,在以文字固定下来和表面沉寂的各种教育思想背后,其实蕴涵着久远的躁动和召唤:召唤自身走向实践,贴近实践,也召唤实践走进自己。有魅力的教育思想,就是能够吸引实践向自己聚拢而来的思想,就是能够在召唤中激活实践的思想。

  然而,这样的召唤,还不是教育思想最根本的召唤,对“生命成长的召唤”才是所有召唤的本义。教育思想与哲学思想、经济思想、社会思想等其他思想之所以不同,就在于只有教育思想才是以思想生命成长为业的。因此,教育思想中深沉的召唤,潜藏着一种关怀,即生命成长的关怀,这是专属于教育思想的人间关怀和生命关怀,教育思想就是以此为使命,以此为自己存在根基的。当一个人走向教育思想,就是走向这种关怀。在这个意义上,教育思想就是对生命成长的思想,就是对如何关怀生命成长的思想。这样,当我们说准备“教育思想”时,就是要想和思于生命成长之中。

  教育思想是解蔽和显示。如果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奥秘,那么,生命成长则是这一奥秘的最核心部分,在大部分时间里,这一奥秘隐匿于无知、偏见、谬误、盲目之中,处于遮蔽的状态。教育思想就是以解开“生命在教育生活中如何成长”这一奥秘为使命的。“一切思虑之物给予我们思想,最可思虑的东西在哪里显示自己?”通过解弊,将生命在教育中成长的脉络和途径显示出来,将一个个具体的鲜活的生命成长状态显示出来。在这个意义上,教育思想就是一种显示。就是向世界显示:生命是如何在教育的召唤和导引下一步步成长和发展起来的。

  教育思想是集聚和道路。与生命有关的思想、技术和行动有无数,教育思想就是将它们一一收纳,进行转化和集聚,使它们统统通向生命成长。这是教育思想要建造的生命成长之路:教育思想是为了使已有的轨迹形成,使将来的道路铸就。教育思想者负责将所有与人的生命有关的材料和资源,包括因教育而来的各种生命体验,经过集聚后,形成可供后来者踏上的道路。如同海德格尔所言:“此种思想之路殷殷期待,直到某个时候有思想者来行走。”在这个意义上,教育思想首先不是思想,而是道路,是有关生命成长的道路。

  教育思想是批判和建构。教育思想不满足于为教育现实提供理念,还要通过对教育现实的捕捉、把握和判断,进行有针对性地批判,这种批判并非以毁灭为目的,而是以建构为目的,重建教育目的,重建教育过程,重建教育者和受教育者的生命存在状态。

  教育思想是行动和体验。脱离了行动的教育思想,不是真正的教育思想。与其说教育思想与教育行动相对立,不如说它们相互包含,相互建构。教育思想就是教育行动的一部分,教育行动也是教育思想的一部分。有行动就必有体验,与其说教育思想是一种抽象的观念,不如说教育思想是一种具体丰富生动的体验。什么体验?一个有着丰富教育思想的人,必然会有丰富的生命成长体验,这个体验既是针对于学生,即受教育者的,也是针对自身的,即是教育者自我生命成长的体验。这就是为什么鼓励教师要有教育思想的根本原因了:通过对教育的思想,使他人生命成长和自我生命成长的体验无限丰富,使他人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不断处于相互完善、相互构建和相互超越之中。思愈深入,行动愈果敢,体验愈丰富,生命就越深入。思是为了使已有的生命体验育成为新的生命。

  既然如此,为什么很多人不愿意拥有教育思想?为什么教育者往往不愿意思想,更不会思想?是什么阻碍了遮蔽了教育者的思想?

  繁重的劳作,琐碎的物质生活之忧,对思想本身的惧怕、偏见,以及学校教育的各种不良体制,都在侵蚀着教育思想的根基,将思想拖入教育者生活的死角之内。教育思想之于他们的价值更多的是抽象理论意义上的,而不是具体的生命意义上的。然而,这都不是最关键的,缺少对思的虔诚、敬畏和践履,恐怕是要害之所在。之所以如此,依然是因为我们不知思想和教育思想为何物,教育思想常常被嘲笑被遗弃,常常作为行动的花边装饰和调味品而存在,所有这一切都使教育思想被遮蔽被湮没,因此,我们需要不断地在操劳和繁忙中追问:什么是教育思想?这种追问本身,可能就是在构筑道路,构筑一条通往教育实践的思想道路。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21
现象学对于教育研究的意义作者:李政涛,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副教授,博士(上海 200062)。
出处:第25卷 第4期 2003年 8 月 宁 波 大 学 学  报 (教 育 科 学 版)

摘要:将作为当代最重要的哲学方法论之一的现象学,置于教育研究的语境内,回答这样一系列问题:在现象学的意义上,当“教育”被称为是“现象”的时候,意味着什么?现象与教育怎样建立了实质性的联系?从教育学出发理解的现象学是什么?什么是教育现象学?采用现象学的方法对于教育研究者而言,意味着什么?最终将现象学对于教育研究的启发定位在“学会看”,并主张以现象学的态度和精神来进行教育研究。

关键词:现象学;教育研究;意义?中图分类号: G40-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008-0627(2003)04-0009-05?

  从直觉上,现象学启示我们的首先是把“教育”从现象上崭露出来。现象学因此成为通往教育问题的一种方式和道路。在海德格尔看来,对现象的领会和理解是存在的基本样式。“教育活动”首先应被视为一种现象,既是教育现象,也是生活现象。因此,我们首先要进行的工作是:在“教育”这个已经被确定为“现象”的现象那里,把常人的展开状态亦即话语、视见与解释的日常存在样式收入眼帘。?

  三个问题随之出现:1、在现象学的意义上,当“教育”被称为是“现象”的时候,意味着什么?现象与教育怎样建立了实质性的联系?2、现象学内部体系流派众多,我们运用的是谁的现象学?哪种现象学?从教育学出发理解的现象学是什么?什么是教育现象学?如何构建采用现象学的方法对于教育研究者而言,意味着什么?对于本问题的研究又意味着什么? ?

  一、当教育被称之为“现象”的时候,意味着什么??
  在胡塞尔的词典里,“现象”这个源自希腊文的具有动名词双重含义的概念,主要是在名词的意义上使用的,意指“纯粹现象”,即作为意识的意识、纯粹意识本身。海德格尔把现象的这种“意识”属性转变为“存在”属性:“从现象学的意义来看,‘现象’在形式上一向被规定为作为存在及存在结构显现出来的东西。”在“新现象学”的创始人施密茨那里,“一个现象就是某人在某一时刻所遭际的一种事态。”现象被划归为意识,不完全符合教育和表演的行为倾向,显然偏窄,尽管它显得如此“纯粹”。从“意识”下降到“事态”,凸显了在日常生活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人的基本生存经验和体验,这个现象领域的基本构成,是通过人的身体知觉和情感而表现出来的“原初的情绪震颤状态”。教育奠基于身体,但又不能归结为身体,所以这个从贵族到平民的革命,未免有些矫枉过正。海德格尔的“现象”既抽象为存在,内涵丰富,不仅仅是意识,又具体,是存在显示出来的东西,“事态”即是这种显示物之一。海德格尔的这一“现象”概念表明,现象的即是存在的,现象学的即是存在论的,他开创的是奠基于存在论意义上的现象学。

  沿着海德格尔的道路出发,可以认为,当教育被视为“现象”的时候,首先意味着是与人的存在有关的事物,它包括在教育中显示出来的意识、情感、思维、行为、经验、体验等一切存在的实事,但不能被简单地化约为其中的任何一方面。其次,意味着它们是与任何理论上的教育相对而言的实事,即是面向实际生活中的教育,而不是面向书本文献中论述过的教育。再次,理所当然,意味着要用现象学的方式去接近这个问题,即更多的是那种描述的、写实的和分析的,而主要不是揣摩的、解释的和构建的思考方式。?

  最重要的还在于:当教育被当作现象的时候,“教育”和“现象”两者之间就呈现出了内在的联系。从词源学意义上看,在希腊文的“现象(Phaenomen )”一词中,具有动词形式,意味着:显示自身(显现)。因此,它的名词形式的意思是:显示自身的东西,显现者,公开者。在这个意义上,“现象”一词的意义被确定为:“就其自身显示自身者,公开者。”从中海德格尔又发现了两个含义(1)自身显示或展示——就其自身展示自身;(2)虚现或显似——不就其自身显示或展示自身,只是显示“看上去像是的东西”、“貌似的东西”和“假象”。德文的“现象”(Erscheinen )亦被翻译为“显现”。也有三个含义:(1)自身不展示,但自身报到(sich  melden );(2)报到之物自身(das  meldene selbst );(3)在显现中隐蔽着的某物的“报到性发射(eldende  Ausstrahlung )。通过现象学的“看”,海德格尔看出了现象的“展示”性质和“显现”特性:“显现……本身是奠基于现象之中的”。而教育就是显现,把那些对于受教育者而言,在场的和不在场的知识、经验以系统的有计划的方式显现出来,并通过这种特性的显现产生生成与发展的作用。正是在这一点上,同样具有展示和显现特性的教育,与现象建立了内在的联系。?

  二、谁的现象学?哪种现象学??
  当我们走进现象学的大门的时候,会突然发现大门内还有无数纷繁的小门,何去何从?加达默尔因此感慨道:“几乎每一个可以划到现象学运动中去的学者都提出过‘现象学是什么?’这个问题,并且对问题的回答都各不相同。”不同的回答指向着不同的现象学路径。在《现象学运动》这部清晰透彻的著作里,施皮格伯格以历史编纂者的眼光排列了一个现象学重要人物的清单,其中的丰富性和差异性远远大于它们之间的共同性。这正是现象学的本质:“它的本质的东西不在于现实地作为一个哲学的‘流派’。可能性高于现实性。对现象学的理解只是在于,把现象学当作可能性来加以把握”。在现象学本身“发展的可能性”之外,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性:“运用的可能性”,即不同学科或某一学科运用现象学的内容、途径和方式并没有一个固定不变的成规模式。尽管施皮格伯格提出过一个现象学操作的具体步骤,但并未得到广泛认可,各现象学家的具体操作中有诸多偏离之处,甚至其本人也意识到“这种方法不可能构成一个所有现象学都同意的首尾一贯的体系。”

  为此,有人主张:“感受和领会现象学方法的最佳途径就是切近地感受和领会各个现象学家——尤其是胡塞尔,因为几乎所有现象学运动的成员都或多或少地受到过他的影响——的观看方式、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并且尝试着将它们在各种问题域中加以活的运用。”运用之“活”即体现在对整体的现象学的运用,也体现在对某个现象学家(如胡塞尔)身上。这表明,在教育研究当中对现象学的运用,将不拘泥于某一位和某一种现象学,一切从“教育”这个问题域的性质和需要出发,在有的放矢的运用中,体现教育学自己对现象学的理解,我们最终需要的不是“现象学式的教育学”,而是“教育学式的现象学”。仅举一例,胡塞尔强调的现象学的“直观”主要不是对可见经验的直观,而是对概念或理念的直观。但这一主张并没有被所有的现象家所接受,因而有了舍勒式的直观(“爱”、“良心”、“怨恨”与“恐惧”)、梅洛—庞蒂式的直观(“知觉”)和施密茨式的直观(“身体”与“情感”)。显然,以经验为底蕴的教育学要求的直观虽然不能完全排斥概念直观,但这种胡塞尔式的纯粹直观有可能使教育学深深地陷入纯哲学的探讨,最终成为哲学的一部分而不能自拔。“教育问题”始终是一个“生活问题”或“生存问题”,而不是概念问题。它需要的直观将是对舍勒、梅洛—庞蒂等多种直观方式的采撷和综合,其宗旨依然是:面对教育的实事本身。

  三、采用现象学的方法对于教育研究者而言,意味着什么?
  当我们采用现象学方法之时,可以视为一种“教育研究的现象学转向”,这一转向的前提是“教育学”与“现象学”具有融合的现实性和可能性。也就是说,二者具有一致性。前面对现象和教育二者之间的关系,已经揭示了这种一致性。除此之外,要理解这种一致性,还要与现象学的口号“回到并面对实事本身”联系在一起。有人以“教育行动研究”为例,看出了教育行动研究(包括背后支撑着的教育哲学,尤其指杜威的教育哲学)与“面向实事本身”的一致性。在我看来,二者最根本的一致性在于现象学是以“入世”的精神,在看、思和言中“参与”、“创造”、“改变”实事为底蕴的,这与始终面向(教育的)实事且以“行动”为底蕴的教育学不谋而合,教育哲学本质上永远是一种行动哲学和有关实事的哲学。以这样的一致性为基点,我们接着发问:当教育学浸染着现象学的气息和精神,回到实事本身之后做什么?当教育的实事迎面而来的时候,我们该做什么?答案是“看”。?

  四、意味深长的“看”?
  (一)为什么要看?看为什么重要??
  第一,看与知联系在一起,在知的过程中,眼睛的看有着优先性。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第一卷中开篇就说:“求知是人的本性”。他对这一格言式的观点的证明和诠释颇耐人寻味:“我们乐于使用我们的感觉就是一个说明:即使并无实用,人们总爱好感觉,而在诸感觉中,尤重视觉。无论我们将有所作为,或竟是无所作为,较之其它感觉,我们都特爱观看。理由是:能使我们认知事物,并显明事物之间的许多差别,此于五官之中,以得于视觉者为多。”在他那里,视觉成为知的源泉。

  第二,看与存在联系在一起。由此入手,海德格尔从“知”的古希腊词根意义,即“看”的意义上深入开掘,将“求知是人的本性”转译为“人的存在本质上包含有看之操心”。因而赋予了“看”以存在论的深度。“看”成为与存在者的存在有着直接和内在关系的行为,甚至“视看正像一个十字路口一样,是存在的所有方面交汇遇合之点。”

  (二)看什么??
  1.看现象与本质。“把‘世界’作为现象描写出来,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是让人看,是让人们看显现在世界之内的‘存在者’身上的东西。”教育就是这样一类显现在教育者和受教育者(同时也是“存在者”)身上及其关系中的现象。同时,现象学也是以“看本质”为目的的。现象学是对本质的直观。教育研究者通过现象学的“看”,看到教育的本质、人的本质和存在的本质。?

  2.看出现象之间的联系和关系。看出教育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关系、教育与外部诸因素之间的关系以及看出教育与生命存在的关系。所要看的关系既是已有的,也是可能有的,既要看出这些关系本身(性质和内涵),也要看出建立起来的过程。其中,尤为重要的是看现象与存在本身的联系。看“存在”本身。既然所有现象都是存在的现象,都是对存在本身的一种显现;既然现象学是存在者的存在的科学,那么现象学的“看”,就是对存在和存在之物的看,“存在之物在人们所见和使其被见的东西上。人们所见和使之被见的东西,在存在之物上的这种进动,就是视看本身。”这意味着,当我们“看”教育的时候,就是在“看”存在本身,就是在“看”教育与生命存在的关系。看由此成为通达和描述存在者和存在的途径。哲学的传统一开始就把“看”定为通达存在者和通达存在的首要方式。为了同传统保持联系,我们可以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把视和看形式化,从而得到一个具有普遍性的术语,作为一般的通达方式,用以描述任何存在者和存在的途径。

  3.看出那些被忽略的隐秘的但又构成某种依据或根据的东西(如无意识),看出各种可能性。海德格尔说:“现象学要‘让人来看’的东西是什么?必须在与众不同的意义上称为‘现象’的是什么?……显然是这样一种东西:它首先与通常恰恰不显现,同首先与通常显现着的东西相对,它隐藏不露;但同时它又从本质上包含在首先与通常显现着的东西中,其情况是:它构成这些东西的意义与根据。”现象学的目的不是要让人看到自身展示之物,而是要让人看到自身展示之物中的“隐蔽之物”、“非开启之物”。严格意义上的“让看”是与“去蔽”同义的。对“教育”的看,一方面是要看那些已经显示出来的(早已有人如此看到了)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要看那些尚在黑暗中的东西,它们对于教育和人的意义可能是最重要的和最根本的,因此被遮蔽的要超过被显示的。当我们向“教育”投入现象学的“看”的时候,潜在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在无意识中被遮蔽的渐渐敞亮起来,从而揭示性地和理解性地去接近包括教育在内的那些无意识的生活体验,从自己的信念中,从许多人甚至所有人的共同信念中剖析出尚未把握的东西。被遮蔽的意义也在于它密布着可能性的路标,现象学赋予教育研究者的是面对无意识的敏感,是揭示、阐明各种遮蔽和无蔽的可能性的能力。“现象学应使人有能力学会谈论关于无意识的体验,这种学习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就是阐明遮蔽和无蔽的生活可能性,反对旨在强迫接受单调生活方式的幼稚与顽固的偏见之蹂躏,反对赤裸裸地把这种可能性当作单调生活方式的原料消耗掉。”

  (三)如何看??
  现在,我们已经真切地感觉到了“看”这个小小的词所承担着的一切了,它是承担着重负的看,而不是轻飘的看,是指向存在本身的看,而不是指向存在之湖上的浮萍的看。对教育学而言,现象学最重要的启示是让我们学会看。在回顾自己的现象学之路的时候,海德格尔特别提到了胡塞尔的“看”的方式对他的影响: “胡塞尔的讲课采取了对现象学的‘看’进行逐步训练的方式,这种‘看’要求不去使用那些未经检验的哲学知识,同时也拒绝把大思想家的权威性带到谈话中来。”

  这是一个重要的引子,如此“看”的训练,既导引了海德格尔,又通过海德格尔导引了我们。它首先教会我们的是“看”的态度,“现象学:它标志着一门科学,一种诸科学学科之间的联系,但现象学同时并且首先标志着一种方法和态度:特殊的哲学死亡态度和特殊的哲学方法。”现象学的态度既是看的条件,也构成了进入现象学的条件。这一态度至少包括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在忠于实事、忠于现象的过程中创新的态度。现象学意味着一种共同的接近问题的方式。所谓现象学的方法,它的根本统一在于:“非常执拗地努力查看现象,并且在思考之前始终忠实于现象。”这种忠实,就是必须一丝不苟地取用看所教会我们的东西。但取用不是最终的目的,有所创新才是目的。现象学的精神,就是敢于面对实事进行创新的精神。其内核是:一切从头开始,以往的规则无效。这个“头”就是“实事”。?

  另一方面是细致、严格、审慎、小心并怀着深深的谦虚的态度。“现象学给人的总体印象因而不是体系哲学,而是工作哲学;而现象学家给人的总体印象不是建筑设计师,而是考古工作者。”它与福柯提倡的知识考古和谱系学有类似之处,强调的是“思的任务”的微小、“思的态度”的“谦逊”。这是一种所谓的“工作哲学”的研究:“它通常是‘贴近地面的’,而非‘大气磅礴的’;更不是动辄‘上下五千年,往来中西印’。这里的主宰者不是激情,而是明察;不是虚无飘渺的思辨和构想,而是脚踏实地的分析与描述;不是高高在上的纲领,而是细致入微的分析研究;‘不是泛泛地进行论证,而是去接进实事本身。’胡塞尔要求哲学需要‘严格’,海德格尔其所以强调思想需要‘审慎’和‘小心’,意义均在于此。”

  以这样的态度为基础,现象学的“看”的方式就显示出与以往的看的不同,“看”不仅意味着用肉眼来感知,而且也不仅仅意味着就现成事物的现成状态纯粹非感知地知觉这个现成事物,它不仅是感性和感知意义上的看,更是精神的或观念意义上的看,是以洞察和通达教育存在者的存在为目的,具有生存论特质的“看”。同时“看”本身成为关注的对象,对“看”本身的反思被灌注于看的过程之中,纠正着、引导着和丰富着原本的看。教育和教育生活就是在这样的“看”中被看到和可以看到的实事。在看中接近这个实事的方式和途径就是直观的、经验的、真实的即体验的方式。

  现象学赋予教育研究者的力量,这种包含了直观、体验的“看”的力量,有助于我们把教育哲学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工作哲学”,它不仅为教育研究者提供了一种研究的途径和方法论,更重要的是,当教育研究者试图以现象学的方式研究和思考时,他可能就因此进入了一种生存方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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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胡塞尔. 现象学的观念.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24.

引自:http://library.crtvu.edu.cn/sfw/ReadNews.asp?NewsID=611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00:23
试论当代中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前提预设
来源: 《中小学教育》2009年第3期 作者: 李政涛
                        
摘 要无论是中国基础教育改革的设让者、实施者,还是研究者,在策划、思考和实践之前在着某种前提性的预设。预设是一切改革策划的出发点。已有的前提预设包括:对人的理想图景的描绘培养目标的重新设定、对知识性质的理解和预设、对变革性质的判断等。
关键词当代;中国;基础教育;改革;预设





一、以对人的理想图景的描绘和培养目标的新设定为前提


我们需要培养什么样的人?每个时代的教育改革者都需要以自己的方式回答这个问题,它既是教育改革者的理论前提,也是其实践前提。

  以人的图景和形象为前提预设的教育改革者,虽然对人的特征和内涵理解不一,但都认同这样的假设:已有的基础教育视野中的人,已经难以适应新的时代,基础教育改革需要确立新的人的理想目标,并以此作为改革的前提和起点。基础教育改革的最终目的,旨在培养出新的符合时代精神的新人来。

   与以往比,中国基础教育改革30年,带来的首要变化是凸显教育的生命价值和对人这一教育对象的重新理解,是关于教育对象认识的重要变化。就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得研究而言,先后经历了如下四次认识转换与深化。
(一)从“无生命立场”转向“有生命立场”

   1997年,针对中国课堂教学中“见物不见人”、见部分的发展而忽视生命的整体发展、见学生不见教师发展的情况,叶澜教授在《让课堂焕发生命活力》一文中,提出教育的主要价值在于提升人的精神生命,使人的精神生命得到主动发展。“生命”概念在教育改革实践中首次出场。2001年,叶澜将“生命立场”进一步具体化,在她看来,离开生命去讨论教育的价值本源,是没有意义的。教育应当对人的生命质量负责:“我们是从把生命看作教育活动的基石,而不只是从对象的角度提出这一命题的。其目的是使教师树立起这样一种观念:教育除了有鲜明的社会性之外,还有鲜明的生命性,在一定意义上,教育是直面人的生命、通过人的生命、为了人的生命质量的提高而进行的社会活动,是以人为本的社会中最体现生命关怀的一种事业。[1]
    (二)从“生命立场”深化到“具体个人”立场
    进入21世纪后,先后出现了人的生存、日常生活、生境、具体个人、生活实践等一系列相关新概念,这是直接针对以往教育中和教育学研究中对个性形成的忽视和抽象讨论的现象,揭示了教育学实践性的具体性、独特性与“具体个人”成长的关系。教育学要承认人的生命是在具体个人中存活、生长和发展的;每一个具体个人都是不可分割的有机体;个体生命以整体的方式存活在环境中,并在与环境一日不可中断的相互作用和相互构成中生存与发展;具体个人的生命价值只有在其个人各种生命经历中,通过主观努力、奋斗、反思、学习和不断超越自我,才能创建和实现;离开了对具体个人生命经历的关注,就很难认识个人的成长与发展;具体个人是既有惟一性、独特性,又在其中体现着人之普遍性、共通性的个人,是个性与群性具体统一的个人。生命立场视野下的人是“具体的个人”。
    (三)从“具体个人”拓展到“主动、健康发展”
    “具体个人”的进一步展开,还涉及到人在社会生存环境和个体参与社会实践中的主体性和德性成长问题。关于人与环境互动关系中的主体性问题,叶澜提出了“人的主动、健康发展”这一概念,强调“具体个人”的发展,只能在人与其相关的各种关系和本人参与的各种活动的交互作用中实现,是一种开放的生成性的动态过程;尤其在当代迅速变化的社会转型时期,在各种活动中,“惟有采取主动方式去参与活动并形成积极的关系,在活动中实现自我发展的人,才是能在当今社会实现其生命价值和创造幸福人生的人,在复杂、多元、多变、具有多种可能性和不确定性的生存环境中,实现把握和创造新的确定性的人。让学生学会在不确定性中,通过主动选择和积极实践把握确定性,是在培养日标中最富有当代价值和个体生命价值的选择”。[3]
    关于人与环境互动关系中的德性成长问题,“新基础教育”改革看到当代中国处在向小康社会发展的阶段,学生健康问题呈现出更为复杂的势态和更多的新难题,提出将学生个体的健康,尤其是精神和心理健康以及思想品德和社会性的健康发展等,作为教育价值的核心内涵之一。
    (四)从“主动、健康发展”推进到“培育生命自觉”
    时代的发展不断促动教育改革主体重建人的理想图景,随之出现了“培育生命自觉”观念。
    “生命自觉”之人,首先是拥有“自我生命自觉的人”。“生命自觉”是人的精神世界能量可达到的一种高级水平。它不仅使人在外部世界沟通、实践中具有主动性,而且对自我的发展具有主动性。
    其次,“生命自觉”之人,在日常生活中,拥有对他人生命的敏感、尊重和敬畏,善于换位思考,具备丰富的移情体验,并自觉承担起对他人生命的责任和重荷。这种对他人生命的敬畏、责任和相关体验,是当今时代的心理基础和伦理基础。
    再次,“生命自觉”之人,是拥有“对外在生境自觉”的人。能够将自身置于特定的生境中去考量自我生命与所处生境的关系。一个人如果既能够看到生境对自我的限制,也能在生境中寻找自己的生存发展之道,避免以对生境的顺应或抱怨来替代对生境的主动改造,又能自觉意识到作为一个社会的人,还应承担社会责任、积极改变现状和寻找理想发展空间,这样的人就是形成了“生命自觉”之人。
    从“具体的个人”到“主动、健康发展”,再到“生命自觉”概念的转化,其意义不仅在于将教育学中的“人的发展”问题转化到教育实践变革的社会时代背景与具体生境之中,对人的图景的认识发展,也促使了中国基础教育改革逐渐走向深入。
    需要指出的是,同样以“人的理想图景”作为理论前提,由于不同改革主体对“人”的理解和认识不同,形成了不同的视角。如将教师作为基础教育改革能否成功的关键,“教师教育”、“教师专业化”等问题持续升温都与此预设有关。对于学生的关注视角也会体现出种种差异。如有的主张把尊重学生、尊重学生的个性发展放在一个无可争议的地位;[4]旧有的提出应从改善学生的学习心理出发,提升学生的学习兴趣,培养学生良好的学习习惯,应当成为当代基础教育改革的理论前提和实践前提;[5]有的则强调要从学生的“生存能力”培养出发,因为这是一个人生存与发展的关键。[6]但无论哪种视角,都不能离开对人和教育中的人的认识。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称之为前提性假设。

二、以知识性质的理解与预设为前提
    持这一预设的改革者,大都赞成美国教育学家索尔蒂斯的观点:“从根本上说,知识的概念与教育的概念是无法分离的,因而,我们关于知识和认识方面可能存在的许多问题的回答,对我们教育者如何思考与行动将有重大影响”[7]。他们相信,我们如何思考知识,在相当程度上影响着我们对教育改革的思考,影响着我们的教育改革实践。由此形成的观念是:以知识性质为核心的知识观是人们关于知识问题的总体认识和基本看法,有什么样的知识观便有什么样的教育观(课程观)和教育改革观。

一)知识性质的预设成为教育改革的起点
    “什么样的知识最具有教育价值?”基于知识性质的预设表明,任何一个时代的教育改革,都不得根据社会和个体发展的要求重新审视这一问提。并将答案作为确立教育改革方向和改革目标的前提。19世纪的赫尔巴特将儿童的“多方面兴趣”作为选择和组织课程的基本标准;斯宾塞则将“科学”及“完满生活的形式”作为确定课程类型的两个主要标准;20世纪的实用主义者认为最有教育价值的知识,是能够促使学生经验不断生长和适应环境能力不断提高的知识;要素主义者主张将人类文明的一些“基本要素”作为最有价值的教育知识;当代的批判教育学家强调那些能够唤醒学生解放意识、批判意识和内在力量感的知识,如此等等。当前我国的基础教育改革也不能回避这个问题。

基于这样的认识,部分改革主体力图以知识性质、价值、功能等多方面的转型为起点,讨论知识转型对于教育改革的首要价值。在他们看来,教育改革应该从打破对知识性质和知识运用的传统预设,树立新的预设开始。例如,传统课程知识具有“绝对合法性”、“不可动摇的权威性”、“唯一性”、“确定性’等经典预设,与之对应,教育改革后应确立新的前提性预设。其中包括:教育中知识对学生的发展价值、课程知识选择的必要性和可质疑性以及知识本身的可生成性等等。
(二)当代知识创新或增长的特征成为学生素养的重建起点
从知识性质的预设出发,教育改革者对学生的关注具有了“知识视角”。由此视角出发,培养学生的创新素质,就成为课程知识的教育价值之一,也是当前我国基础教育改革所要追求的目标之一。
1.知识观更新与教育改革的关系
    当代知识观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内在、开放、动态的知识本质观;多维、互补的知识价值观;积极内化、主动生成、合作建构的知识获得观。以此为核心和前提,基础教育改革应认真处理好知识目标、课程结构、教学方式和教学评价等方面的问题。[8]述当代知识观的理论阐释,不仅影响到知识目标的确立、课程的建构和对知识的不确定性的认识,也将直接挑战传统的学生观、师生关系、教学方式以及课程与教学评价方式。
    2.知识创新与知识生产者素质的关系
    当代知识创新的特征可以归纳概括为:[9]
    (1)知识的增长方式已经从积累式的增长转变为批判式的增长,丰富的想象、大胆的猜测、合理的假设、理性的反驳和反例的应用已经成为知识增长的关键环节。这就要求知识生产者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批判意识、理性意识以及对于不寻常现象的高度敏感性。
    (2)知识的增长不只是分科式的,且出现了综合式增长,新的知识大量来源于跨学科的研究,传统的学科界限趋向模糊。要求知识生产者拓展自己的专业知识基础,掌握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学会与不同学科背景的人一同工作。
    (3)知识的增长已经从确定性的增长转变为不确定性的增长。所有的新知识都必须向进一步的批判开放。在这种背景下,所有的知识生产者都必须放弃本质主义的心态,接受知识的多样性和可错性,培植一种认识论上的宽容和对话意识。
    当代知识增长的如上特征,对回答“培养什么样的人”提供了知识视野下的答案。
总之,持知识性质预设说的改革者,将当代知识观的转型和知识性质的重建,作为基础教育改革的基石。在一定程度上,对基础教育学校所教知识性质的判断,体现着基础教育改革的思路,影响着基础教育改革的方向。[10]
三、以对变革性质的判断为预设
  任何一种基础教育改革,其目标都内含了对某种变化的期待,即都试图产生某些变化,推动这些变化的发生成为基础教育改革的主要目的。
  “当代中国基础教育变革理论的建设,在明确社会基础变革的性质和特征之后,首先需要作出些事关变革性质的判断。通过这一判断,建立其社会变革与教育变革的性质意义上的关联性,进而明确基础教育变革的任务。”[11]
    上述观点提出了一个为人忽略的前提预设:若对基础变革性质的判断不清晰不准确,则变革的意义、任务就难以确定,也难产生恰当有效的变革途径和策略。若与近30年的社会变革研究相比,教育变革性质研究的缺失表现得更为突出。这种缺失不利于教育变革主体清晰的方向感以及有关变革意义和变革力度、任务和策略的自觉把握,不利于改革的推进和目标的清晰化与实现。
    我们认为,将变革性质的判断和认识作为当代基础教育改革理论研究和实践推进的前提,对于当代中国基础教育改革具有如下重要意义:
    1.提出并改变当代中国基础改革的前提性问题,实现“提问方式”的转换
    在以往,人们更多地关注“为什么改”、“改什么”,还是“如何改”等与变革目标、内容和方法相关问题的提出和解答。“变革性质”问题的提出,跳出了以往的认识框架,转变了提问方式,具有关键性的“定位”价值,只有将变革的性质判断准确,才能对上述问题作出准确的定位。
    2.改变改革主体的思维方式,提升改革自觉
变革主体是否具有对变革性质作出类型判断以及对自身从事的变革进行性质定位的意识与能力,对于变革能否成功至关重要。自觉认识变革性质类型的丰富性,提升变革主体作出变革性质判断的意识和能力的最大意义,就在于使变革主体在更为充分、恰当和成熟的水平上,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自主自觉的变革主体;在明确自身变革性质的基础上,承担起变革主体的重任,以保证变革的有效推进与成功;在变革的过程中提升变革主体的智慧和能力。
3.提高改革策略和步骤的精确性,避免改革走入误区
变革形态的丰富性向我们揭示了一系列与变革相关的重要形态、因素和必然会遇到的问题,如变革究竟是局部的还是全面的,还是要从局部始逐步走向全面?面对多项变革任务时必须要判断的是,它们之间是相关的还是相对独立的?若判断为“相关”,则还须进一步问,这是一种什么意义上或什么性质上的相关,是直接相关,还是间接相关;是同一层面上的不同方面的相关,还是不同层面上的相关?是层面相关还是过程相关等等。明确这些对制定变革策略和步骤有直接影响,如若对变革时间长度的判断有大差错,就可能造成效率过低或草率走过场的后果。有关变革动因、范式的正确选择或适时转变,则是变革能否持续进行和逐步深化的重要保证。变革的失败、流产在历史上并不少见,深入分析其失败的原因,总存在与变革性质判断相关的方面。因此,对变革性质进行准确的判断和定位,将在很大程度上提升变革策略和步骤的精确性,有助于变革过程少入误区,逐步深化。



参考文献:
[1]叶澜等.教育理论与学校实践[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0.
[2]叶澜.教育创新呼唤“具体个人”意识[J].中国社会科学,2003,(1).
[3]叶澜.世纪初中国基础教育学校“转型性变革”的理论与实践——“新基础教育”理论及推广性、发展性研究结题报告[A].叶澜.“新基础教育”发展性研究报告集[C].北京:中国轻工业出版社.2004.
[4].基础教育政革与“人”的教育[J].教育科学研究,2002,(11).
[5]张群.基础教育改革亟需引起注意的问题[J].上海教育科研,2007,(2).
[6]庄西真.论基于“生存能力”培养的基础教育改革[J]江西教育科研,2001,8
[7]索尔蒂斯.教育与知识概念[A].瞿葆奎.教育学文集·智育[c].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9.
[8]潘洪建.当代知识观及其对基础教育改革的启示[J]教育研究,2004,(6).
[9]石中英.关于当前基础教育改革的几点认识论思考[J].人民教育,2002,(1).
[10]孙振东.学校知识的性质与基础教育改革的方向[J]教育学报,2006,(2).
[11]叶澜.“新基础教育”论---关于当代中国学校变革的探究与认识[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5-30 23:24
唐泽霞:听李政涛老师讲课


  2012-05-27


天气尚好,多日的雨水终于停了,阳光射在屋檐上,很想出去走走,可不知去哪,也不知和谁同去。
内心的孤寂日甚。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够强大,没有能力支撑起这每日的苍白。
听李政涛的讲座,还是有收获的。那种收获,尤其是听讲座之中、和之后的回味,更为明显,所以,必须尽快记录下来,因为,保不准,遗忘就把一切都清洗掉了。
首先,是李政涛这个人的长相,不是瘦,是太瘦。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初次见到,依然惊讶。这让我想起金庸小说里的胖头陀,或许便是这个样子吧。瘦削的脸庞、削尖的下巴,高高的颧骨,细长的身材,整个人像极了一把剑,寒光闪闪,让人见之不免退让三分。真乃异人也。
其次是他的讲课方式。语言表达很到位,不紧不慢,但偶尔也急转直下;声调不高不低,看不出瘦小的身子里,中气却十足。听不出口音,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我疑心他如果教语文,一定是很好的语文老师,因为他似乎很懂得讲述的技巧,这一点,或许跟他经常演讲有关,或许也是天赋的才能吧。
尔笑说李老师讲座不看学生,她认为“一个不看学生的老师,是因为在最初登上讲台的时候的羞涩。会羞涩的人,一定有着自己很深的向内的坚守。”听讲过程中,我一直疑心,李老师的眼睛,似乎总是盯着某个方向,那是在看哪里呢,这才知道他是不看学生。不过,我到没有尔笑这样的感受,相反,觉得要是跟学生有适当的眼神交流,应该会更好。
印象深刻的还有李老师独具一格的板书方式,不是在黑板,也不是用PPT,而是,在电脑中打开一个文档,设置放大,先现场打出讲座的题目和自己的单位姓名,然后,随着讲课的展开,及时录入讲座小标题和关键词。偶尔,会在反复强调的词句中标出阴影,偶尔,又会将文档上移或下拉,回到之前的主题,进行回应。这样的“板书”, 自有一种简洁的生成之美,但又条理清晰,丝毫不乱。
最后,有必要梳理一下李老师所讲。让我有所触动的有以下几点:
一是如何把握学术前沿,他提出了几点思路,包括看学术年会的选题、了解学科或学会领军人物的著作、学科代表性的权威期刊,我虽然不是搞学术的,而且将来也不见得做学术,但这种问学方式,无疑不仅仅局限于做学术。
二是做教育研究的出发点,李老师反复强调的便是现实,他申明两个“不做”,不做西方理论的搬运工,不做书本的搬运工,而是,基于自我的教育体验和生命体验。所谓什么是好的教育学理论,乃是有体温、有呼吸、有情感、有体验的理论。而教育学的根基,乃是学校教育的变革实践。由此引出他的讲座主题:在学校变革实践中做教育学研究。这便是十八年来,他和叶澜教授等致力的“新基础教育实验”,其特质是当代社会转型背景之下学校转型性整体变革。
三、对于新基础教育改革,李老师只进行了大概的介绍,重点是谈自己的体会和感悟。首当其冲,他谈到对于实践的温情和敬意,说道实践的丰富超乎理论的丰富,甚至,谈到教育学研究者生存方式的转变——“把理论化为实践,把想法做成做法,把做法变成说法,把想法、做法、说法变成活法。”与一线教师、与教育实践“共融共生”的关系……这样一种谦和、诚挚的情怀,开放、圆融的境界,不由令人感佩。
最后,李老师谈到自己的理想,似乎是为了回应开场之中刘老师的介绍,刘老师称李老师为理想主义者的No.1。他希望能发出自己的声音,与西方平等对话,并致力于生命实践教育学派的建立,立志成为现实的理想主义者,不逃避现实,扎根现实,直面现实,让理想变得更实在;不屈从、不抱怨现实,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个并不美好的现实变得更美好。因而他感觉到“越来越有种使命感,责任感”,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李老师瘦弱的身躯,何以这么精干有力。
讲座结束,照例期待刘老师的总结。因为时间关系,这一次刘老师没有多说,他声明,尽管想说的很多。他希望下次见到李老师,能看到他更胖些,再胖些,只有身体胖些了,才能肩负责任和使命。这番话,我明白,不仅有着对于好朋友的爱护,更有着对于如他和李老师般的理想主义者的期望。刘老师还提前预告了下周六同一时间,吴康宁老师会来。于我,虽对吴老师了解不多,但相信那又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时刻,尽管自己只是作为一名过客。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8 00:05
全国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2006年高级研讨会会议记录
发布时间:2006-5-15 文章来源:作者惠寄   作者:王 枬
  此会由福建师范大学教育科学与技术学院承办
 

地点:福州融侨水乡酒店
  
  参加人员:扈中平、郑金洲、柳海民、李国庆、傅维利、郝文武、王枬、侯怀银、孙振东、李政涛、李家成、于伟、何齐宗、刘铁芳、董标、刘朝晖、张天宝、余文森、洪明、毕世响等。
 

(以下根据会议进程及与会者主要发言内容记录,未经发言人校对)
  2006-04-21日上午:
  
  郑金洲主持:
  
  扈中平:
  去年在内蒙会议上确定了福州小型研讨会的安排。主题的题目是;教育学的品格及功效。意思是探讨教育学究竟是一门什么样的学科?其功效就是看它到底有多大的作用?相关的问题也都可以研究。1999年研究的主题是世纪转换中教育学的使命;2001年桂林会议是讨论教育中的交往问题;2003年长春会议讨论教育学的视野;去年内蒙会议上讨论教育学的立场问题。这些问题研究的起因是因为教育学的人都有一种自卑和困境。
  我的想法是:教育学恐怕永远成不了显学。许多学科对应的领域如果比较热闹的时候,与它相应的学科就可能成为显学。教育学有一个它直接的研究领域,是有机构有部门的,是有形的。二战后全球对教育的重视是前所未有的,甚至超过了对经济的重视。我国建国之初就把教育作为四大重要战略。其实我不完全赞同这一观点,国家的竞争归根到底是制度的竞争。教育如此的热闹,但在整个学术界始终没有成为显学。为什么会这样?教育作为一种社会关注的现象很热闹,但研究这个现象的学问却地位不高。比如现在报考研究生,超出半数的非教育学专业的人,这涉及到教育学的尊严问题。可以引起的一个思考是:教育学硕士的培养可以参照教育硕士的培养,即面向实践,要求具有一定的实践经验。
  过去我们也想搞一点别人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弄一本别人看不懂的东西,未必就是教育学自己的概念或术语了,说不定就搬来别的学科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把不同的学科分一个层级的话,教育学科就是二等学科又怎么样?它有独特的东西,必然要存在;它不能成为显学,不能成为大家趋之若骛的学科,但这个学问是必须要存在的。很难用教育的重要性直接推出教育学的重要性。这就与教育学研究的对象的特殊性有很大关系。教育学研究宏观的社会现象如教育事业其实涉及到很多领域,与其它领域都有交叉,这部分研究很难有学科本身的东西。你可以谈教育公平,教育民主,但没有多少是教育学自己能解决的。教育学应该研究教育活动。教育活动具有很强的依赖性和依附性,它依附于社会的政治经济。依附性受动性强,滞后性惰性强,教育更倾向于维护已有的,传递已有的,这是教育的本性。教育学很大程度上是研究应然的,应该怎样的。教育学很难给人感觉直线发展。如物理学是按照自身学科的水平直线发展的,它可以自我超越,而研究的成果又可以积淀下来,成为后人研究的基础。今天的教育学又比前人的高明多少呢?有多少新意吗?教育学科直线向上累加的发展是困难的,它更多是解决现在的背景下条件下怎样把人培养得更好。教育学很难有前沿的尖端的东西。
  教育学还有很强的经验性。如尊重学生可能有很多取向,能说只要尊重学生就一定能取得好的效果吗?不一定。很多前提没解决。教育学中的很多东西被简约成原则性的常识性的,看起来就像是废话。比如教育必须促进社会的发展,必须促进人的发展,这本来就是废话。我总体上是否认教育存在规律的。我们很难说把这个理论弄清楚了,就可以做得好了。理论上是一回事,实践又是一回事。人人都可以谈教育,但人人都谈不清楚。操作的东西有很强的个别性。当然我承认教育有普遍的东西,但一旦概括出了普遍的东西,又很难还原成适应所有情景的原则。这就使教育学的操作无法像医学那样一步一步地列出规范。教师杀人是不见血的。老师以那些出了名的人为骄傲,却没人把监狱里的罪犯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教育学的奠基性的作用是不可否定的,但这只是一个门槛,不能夸大它的作用。教育是“疗”,而“疗”的作用是难以估价的。如幽默感、思维方式……这些是不可能从教育学来的,教育只是提供一个基础。
  现在我们自己把教育学说得太高,好象你能干什么干什么,但这反而害了自己。因为你是做不到的。其实我们也不要不服气。怎么教育学没有给哲学输出养料,而只是从它那里搬出东西呢?总的讲,永远都是我们搬别人的,这丢人吗?不丢人。整个人文社会学,从方法论的角度大都是从自然科学中得来的。人文社会科学自身的方法论的革命好象说不出什么,都是来源于自然科学。这不丢人。人本来就来源于自然又回归于自然。我们不要太自责,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该做的事。
  
  郑金洲:
  扈老师提出了一些问题。
  我们三个培养目标一个都落实不了:教育科研人员,教育学教师,教育管理人员。一个都落实不了,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教育学在发展的过程中存在着很多问题:
  第一,教育学的研究缺乏大视野。我们所关注的问题总是与我们切身的经历相关联,这就使研究的视野受到局限。教育学研究还缺乏一种历史的深远的眼光。第二,教育学研究还缺乏一种大胸怀。教育学研究中缺乏一种正常的学术争鸣,心平气和地争论一些问题。我们关注了具体的实践,但对宏大的教育问题却关注不多。如去年经济学界涉及到的大问题很多,可是有没有人对教育的宏大问题进行把脉?没有。如老百姓说中国的教育改革失败,周济在两会上说教育改革成功,在两会期间引起争议。我们学教育学的人失音,导致教育学的缺位。第三,教育学研究缺乏大思路。教育学科虽然也有一些有影响的专家,但远不如社会学的费孝通,经济学的吴敬链。第四,教育学研究缺乏一种大手笔。想要整理一些教育学名著,但整理中发现,真正有影响的可以传世的还是解放前那些专家写的。
  教育学的地位比较尴尬。在与其它学科比较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很有限。这种境况的尴尬是否要改变?
  
  柳海民:
  应该肯定我们教育学的作用是有的。我承认教育有依附性。我们在有限的条件下已经做了很多。如教育本质的讨论带来了教育三大重点之一,后来还有了首要位置和优先发展。如关于教育法的讨论,改变农村教育的生存状态,这些都是教育学工作者反复呼唤后才具有的效果。我们应该持比较乐观的态度。
  但是,教育学到底有多大作用?它的功能是有限的。我的书稿中的一重:教育学的有限性。主战场才会有显学。如法学,经济学。我们现在社会发展的重心还没有进入到教育的中心。只有等社会发展进入到以文化为中心的时候教育学才能进入到显学。
  基础教育科学改革有很多争论,但教育部肯定还是要推动的,这是政治对教育的制约,表达了教育本身的有限性。在对不同学生进行教育的时候,教育也是有限的。拿学生做实验,拿学生心理成熟的过程做实验是很不人道的。但是,我们很多未经过师范训练的人到学校当老师,是拿学生作为自己积累当老师经验的实验品。
  教育学本身既是现实的,又是超越的,但真正成为理论的,一定是超越的。我们现在写的很多东西超越不了古人的《学记》,超越不了孔子;西方的著作就超越了我们的古人吗?未必。布鲁纳的发现法不就是学记中早说过了的吗?多元智能理论不就是因材施教的思想吗?那可能是经验型的理论。我们现在没有形成这样的理论是因为我们没有这样的实践。原因是我们搞理论的与搞实践的是两拨人。苏霍姆林斯基并不是一开始就预设要建构什么理论,而是在实践中形成,然后逐步提炼出理论的。
  关于技术和艺术的问题。教育不是科学,很难说教育也是艺术。教育是活动,教育活动可以积累理论和艺术,这就是教育学的任务。教育学是研究教育活动,并提炼出理论,使其成为一门艺术的。
  
  郑金洲:
  从事教育学研究的人都有一种理想主义的情怀。很少去考虑技术层面的东西。更多地是着眼于理想主义的思考。研究的重心应该下移,理论都是陈旧的理论,只有实践是常新的。
  
  李国庆:
  教育理论走向教育实践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不能认为正确的教育理论就一定能指导实践。这种实用主义的观点是有害的。同样是教育理论,在运用中与每个教师,每个学科的具体情况相关。从理论到实践有多样性、情境性。在教育学研究中有很多新的视野,叙事研究讲故事,就是揭示理论在不同的情境下如何转化为实践的问题。
  有的理论本身不一定要求去指导实践。今后我们研究的任务应该是如何指导实践。解决教育理论的普遍性和它的特殊性的问题。
  
  傅维利:
  我倒没那么悲观。其它学科的发展多少吸收了教育学的成果,如“学习化社会”引出了“学习型家庭”、“学习型企业”。
  当前对教育学有许多批评,这是可以理解的。教育学还没具备其它成熟学科的品格,因为我们还没有研究出成熟的成果。这样,我们的存在就更有意义了。
  现在谈的问题如“上学难”,“上学贵”,常归之为教育学者没有拿出成熟的解决方案。这不是教育学者的问题。所有教育上的问题,应该做的都做了,如师生关系问题,引出教育学上研究的学生观。我们要区分:教育是一个现实现象及教育学作为一个学科应该承担的问题。教育只是一个领域,上学难、上学贵的问题应该是经济学、社会学去解决的问题。高校扩招,国家只是拿出了很少的钱,大量的是由老百姓承担,部分是由高校承担的。但这不是教育学者的责任。应分清教育学是观念系统,作为主观的东西,与现实中的教育现象是两回事。
  教育学科应该研究什么?研究的核心要素是什么?这些要素之间的本质关系是什么?我认为:教师、学生、教育内容、教育方法,这四个方面是我们要研究的基本内容,我们要拿出在这四个方面涉及到的问题的解决方案。作为一门学科,不是要研究具体的社会现象。
  数学成熟吧?但现实中没有单纯的数学现象。我们教育学要抽象出什么东西?只有那些抽象出来的东西才是教育学研究的问题。
  最近国家出现的一些重大教育问题,没有教育学者的研究行吗?

例如:高校扩招是由经济学家做出的决策,是为了拉动内需,不是教育学家;教育学强调教育发展的渐进性。高校扩招中的贷款负债很大。如沈阳工业大学,贷款5.7亿,已发不出工资,校长书记被免职。现在进行的课程改革,是因为某位领导的孙子学得太累,结果由政府确定下来就推行了,没有实验就推广了,没有教育学的声音。
  这里也有一个教育学者自身的主动意识问题。
  现在这个研究队伍很大,包括专职研究所,超出10万人。我们应有信心。
  
  侯怀银:
  我想说说中国教育学史的研究,应该组织一点力量进行中国教育学史的研究。
  是否还可以组织编写教育学原理的教材,作为研究生使用的,以形成培养的统一规格。
  
  董标:
  我见到的最早的中国教育学是1899年的《教育学纲要》,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研究。
  
  王枬:
  教育学科名字的困惑:从“Pedagogy”到“Education” 再到“Pedagogy”的取向。教育学的学科定位。
  
  张天宝:
  刚才大家谈到的教育学教材建设的问题正是人教社的任务。教育学理论的突破面临的困难很大。很多学校不把教材当成是研究成果,这也限制了教师参与编写教材的积极性。能否发挥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的作用,对教育学教材进行更新。
  
  于伟:
  我们这个专业委员会应与其它学科的专业委员会建立密切的联系。
  教育的发展离不开多元化多样化的特点。但教育学的多元化多样化太少,学术争鸣不多,带有学派特点的讨论还太少。
  教育学的作用,离不开空想,但必须关注教育实践,关注教育现实的一些重大问题,如教育公平问题、教育产业化问题等。
  
  刘铁芳:
  我们关注的视野是否可以转换一下,把对教育的关注转为对教育学问题的关注。与其说关注教育学的品格,不如说关注教育学的问题,到底研究了什么?这是一些问题域的研究。如乡村教育的研究。因为中师取消了,带来了农村教师难以满足的困难。
  
  李政涛:
  判断显学的标准在哪?两个标准:外在的,如报名的人多了,社会关注度高了;更重要的是内在的,它的思维方式对其他学科产生影响。
  为什么教育学没有成为显学?这与社会本身的发展密切相关。时代发展的重点有关。但教育学本身的问题也是客观的:教育学的专业度不高,教育学被人们认可的程度不高,社会需要懂教育的人,而不是懂教育学的人。
  几年前北京大学的人事制度改革,起草者是张维迎,教育学者失语了。现在找教育学的人都是来做报告的,讲座的。那么,教育学要有力量,就必须解决现实问题。当教育学者提出只有你才能解决的问题方案时,才能真正被人们关注。
  教育学本身的底蕴不够,理论底蕴不够,实践底蕴不够,从理论向实践转化的底蕴积累不够,由此带来了教育学的想象力不够。教育学的想象力怎样体现?教育学的生活化不够。我们多少年的教育学是给教师看的教育学,而不是给老百姓看的教育学,没有与生活打通。教育学的表达力不够,语言方式,文体表达太单调。教育学的存在感不强。
  教育学应该是教育的存在之学,是照亮透视教育的存在之学;教育学应该是转化之学,转化为课程,转化为教学。教育学者是酿酒之师,发出的酒香应该是教育学特有的。其中可能有社会学、经济学、文学,但其酒香是教育学特有的。
  我过去对教育学是悲观的,现在是谨慎的,悲观的同时也是执著的。中国教育学研究无论是质和量上都有很大的突破。
  何齐宗:
  教育学作为一门学科,学术领域研究中的问题。造成现在这样学术水平不高、地位不高的原因与研究者自身的素质相关。我们对其它学科的依赖性很强。我倒觉得我们不是依赖得多了,而是少了。这与我们搞教育学原来的出身有关系。本来哲学基础应该更强,但现在只是马哲、毛概,对西方现代哲学流派了解很少。仅仅靠那几门课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教育学作为一门课程或教材建设,大家都不满意。应该承认,教育学教材经过几十年的建设是有进步的。但现在需要做大的变动了。
  教育学教材应该有自己的风格和特色。与专著没有天然的鸿沟。教育学教材应该朝着专著的方向努力,应该把它当成学术来严肃地对待。
  我的构想:教育原理;教育理想;教育艺术。
   郑金洲:
  上午的讨论主要有几方面:
  教育学科学科特性的分析:一是从教育学与教育自身的关联程度,二是从教育学与其他活动的关联程度。如依附性、超越性等。
  教育学研究对象的划界问题:教育学不是研究所有的活动;教育学应该是问题之学、存在之学、转化之学。
  教育学的建设问题:教育学总体的状态,教育学存在的不足,教育学教材的建设。
  教育学的功效判定:教育学有一定的功效,但怎样认定?还值得讨论。
  教育学的发展道路:不是依附过多,而是依附不够;要扩大它的开放性。要关注教育现实,从教育现实中进行归纳和提炼,提炼出一些超验性的问题。
  这些问题已经具有了一些值得进一步学术探讨的萌芽了。

 2006-04-21日下午:
  
  扈中平主持:
  
  孙振东:
  这些年搞教育学,感觉到教育学的危机,极力想为教育学辩护。内蒙会议提出了教育学的价值立场,我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教育学的价值立场就是要解决教育学为谁服务的问题。这在过去其实是很强调的,即教育学为哪个阶级服务。现在谈的比较多的是教育学的科学性。教育学的科学性与价值性是统一在一起的。教育学作为科学知识本身应该具有科学性的属性,教育学的价值性,如果排除在科学性以外,这在理论上是解释不通的。
  科学有抽象性,要反映规律。我们的教育学研究的事实很复杂,很具体。但如果没有规律,也很难接受。教育中还是有规律的,这也是教育学科学性的根据。
  
  李家成:
  许多发言都表达出了对教育学的态度,或者是乐观,或者是谨慎的担忧。
  在关系网络中认识教育学的品格与功效问题。其实教育学内在的独特品性并不完全决定其功效。教育学本身应该是内含着实践品行的,表现出其外在功效,就是对实践的作用。
  教育学本身应该是丰富的学科形态。教育学本身不是一成不变的。在过去的教育学著作中,并未能把教育的形态表现出来。当代的教育实验与20-30年代的教育学是不同的,具有不同的表现形态。同时,不同的人秉持的教育学认识也是教育学不同形态的原因。
  增强教育学的内在品性,可以从教育学者自身的内在品性出发。每个研究者是从自己出发表现出对教育学的全部理解,这是教育学在个人身上的全部素养的体现。个体在呈现对教育学的思考时,会表现出对不同学科的理解、内化,再外化的过程。教育学本身的发展必然会涉及到对外在知识的重组,教育学是需要不断发展的,这是对自我的不断超越。它需要在与外界关系的不断调整中实现。如“我-他”的关系;研究者与实践者的关系;导师与学生的传承的关系;同行之间的不断互动。
  有几种关系是可以思考的。我们所创造出来的教育学是否是我们热爱的。我们的学科形态不纯粹是自然学科,而是凝结着我们的生命和智慧的。我们创造出来的学科应该令我们自豪。
  
  郝文武:
  讨论教育学存在的合理性,这也就是讨论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的合理性。
  什么是教育?素质教育不仅是教育的事,而且应该是全社会的事。自从孟子讲到“教”,讲到“育”,就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人的成长是由于各种原因形成的,我们搞教育的人,只能研究怎样通过“教”而“育人”。超过了这个范围就不是教育的事了。
  教育学就是研究怎样教而育人及哪些是不需要教育的。教育学研究人成长中的那一点点东西,我们只能做一点事,有些事我们管不了。
  
  杨晓微:
  对全国教育科学十五规划中教育基本理论的研究情况进行了调研,其中有些内容涉及到教育学品性的变化。
  特征:学科面非常全;学科建设特别受关注;从理论的视角研究重大问题(理论一定要与实践互动,否则连问题都发现不了);以转型为主题的“复调”式的展开。
  教育基本理论中对人的关注——尤其是对教师、对学生的关注。
  以转型为基础形成教育学研究的基调——尤其是教育哲学、教育社会学、教育基本理论,由此引发了大量教育问题的提出。教师的实践智慧,教师的个人隐性知识,教师是社会的代表者吗?教育的生命基础、生命价值。还有制度改革、政策研究,教育公平研究、教育价值研究,学校变革备受关注。教育公权、教育私权受到关注。
  五年的路程:经过了对教育学学科危机及存在价值的寻找,问题意识的强化,本土化重建,实践转向成为新兴势头。
  研究方法论意识的觉醒值得重视。相对于以往抽象的分析的研究来说,现在开始重视聚类、复杂思维的研究方法。
  有的课题申报后没有成果,有的课题只是作为国外研究理论的推演,有的课题只是申报者一人发表成果,有的课题成果发表非常集中,三年时间发表了15篇,且都是集中在研究课题上的。
  实践者的逻辑与研究者的逻辑是可以沟通的。研究者的作用在于打破了实践者的惯习,改变了实践者的生存方式。
  余文森:
  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教育理论是最上位的理论,是最源头的理论,最抽象的,包容性最强的,应该发挥对其它所有学科的指导作用。接下来是课程教学理论,这与实践的关系更近些。再接下来是教研机构做的教学法研究,直接涉及到教材教法,操作性很强,这些东西我们是做不来的;再接下去就是教学案例了,基层一线的老师所讲的案例肯定比我们生动。理论是分层级的,不同的理论与实践的惯习是不一样的。教育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做的工作对从事课程教学论的人的研究指导力度更大。
  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关系与运用者关系更复杂,它与每个人的研究风格、对实践的感悟直接相关,这就可能会削弱对实践的指导。这也就是个人知识与公共知识的关系。
  中小学有一批老师的教育理论水平很高了,对理论有需求了,对教学论的理论指导已经感到不解渴了,需要教育基本理论的指导了。
  所以,理论与实践的关系非常复杂,人介入后会更加复杂。

  
郑金洲:
  德鲁克有一个观点:一个企业必须思考:我的企业是什么,不是什么?我的企业核心竞争力在哪里?我的企业的顾客群是谁?教育基本理论的这支队伍顾客群是谁?首当其冲的应该不是中小学老师,不是教研人员,应该是所属的下位的各个专业。它转向实践至少需要四个层级。
  我们也有这样的情况:既做基本理论的研究,也做课程教学研究,甚至还直接到课堂上去培训中小学教师。这是在努力打通理论与实践的界限。
  当我们进入别的学科领域时,是在努力打破边界;但也可能会造成别的学科的紧张,开始越界干活。
  教育基本理论需要增强它的批判意识。这才是它存在的基础。
  
  洪明:
  教育基本理论的年会,可能因为这个学科相对比较成熟,经历了危机意识,现在开始关注到自己的学科品性。其它学科如教育史在关注危机问题。
  教育基本理论经历过“元教育学”研究的阶段。希望这个队伍不要散。美国可能已经没有这样一个队伍的人坐下来开会研究教育基本理论问题了。美国的教师教育已经完全走到否认教育理论的作用这个状态。教师不需要培训,只要大学毕业,拿到相关学位后就可以上岗。按照这个方法,就是认为:教师不需要教育理论,只要有学科知识就够了。“选择性证书”或“替代性证书”的做法使教育理论在美国已经越来越没有地位,甚至人们根本不承认教育是理论或需要理论。
  教育研究已经进入多元化时代,需要多元化的视角。大视野需要,解决具体实践问题也需要。既应该有纯理论的研究,也应该有行动研究,还应该有介于两者之间的研究。我们搞教育研究,哲学史欠缺,解释学、现象学不了解,那肯定是有不足的。
  
  毕世响:
  基于中国社会性质的教育学
  中国有9亿农民,这肯定还不能算是工业社会,而只能是农业社会。究竟我们的社会形态是什么?意识形态又是什么?我们现在的许多讨论是基于班级的研究。全球化首先应该是本土化。中国的教育魂在师范当中。我们的师范还是为地方培养人才的。地方社会的建设靠当地的学校,我们的教育研究对地方性应该给予关注,不能再做那些大而无当的研究。如果不观照我们的生活,不注意我们生存的本土,是毫无意义的。
  教育研究范式可以参照民国时期晏阳初的教育实验,包括刘佛年。与赫尔巴特的教育学仍差距很大。教育学应该回归人性。
  
  高等教育学的做法:招生时招收跨学科的人,开会时也会邀请其它领域的研究者工作者来参与,大家共同对某一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
  教育学不要停留在怀念的时代,而要热爱自己,创造未来。
  
  郑金洲:
  现在全国有14-15家教育学原理的博士点,有70-80家的教育学原理专业的硕士点,这样下去会造成教育学的泛滥。
  
  傅维利:
  人们对教育理论与实践的要求太苛刻。物理学中有的人就是研究理论,不需要联系实际。理论联系实际主要是来自于实践工作者想要做好实践的想法。
  一个复杂的现象存在需要多学科的专家共同研究才能很好地解决。在教育大众化时代面临着人们对教育现象的批评,也是正常的。我赞成对教育的研究多学科参与。
  
  扈中平:
  理论与实际的关系问题是一个老问题,已经说得不想说了。我党一直倡导这一学风,但是,我们把它庸俗化了,只谈理论要为实践服务,没有问这一实践究竟是什么实践。如果这一实践不合适,我们就要破坏它,再重新建构新的实践。
  教育学科要思考:实践本身是不是有问题。如果我们大的制度没有改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关于德育成效的讨论,如果看看前提,就会发现,这样的成效低未必是坏事。
  我们搞基本理论,批判、破坏也是理论联系实际,也是服务实践。
  学科危机很多都有。只是它们的学科已经积累多年。就中国的哲学工作者来说,我们的贡献不一定比他们少。我们还在研究中国的教育,还在改善中国的教育。只是我们没有一个像样的门槛,没有成形的形态。
  谈教育学科的危机,还是在向上的。没有教育学,真不行,它是不可替代的。搞教育研究很有挑战性。教育几乎每天都是新的,强烈的新颖性。尽管教育有不少东西都在转圈圈,带有些轮回的色彩,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它每时每刻都是新的。
  为什么教育学始终产生不了大家?教育学功效的前提太多,制约太多。我不是要渲染悲观情绪。我只是想说:我们不要让教育学承载它不该承载的东西。有人说,你是研究教育公平的,你要对目前的城乡教育不公负责。可是这关我的事吗?这要由政府负责。这与政府对待农民的态度有关,这是制度的问题。
  教育理论对教育实践服务后所能产生的功效是有限的。学了后比不学肯定好一点,但不能夸大。
  我们也不要过于自责。我们在教育学研究中还是做了许多工作的。如教育就是生产力直接导致了全社会对于教育的关注;如掌握知识与发展智力关系的讨论,这也引起了中小学教师的关注,开口闭口都是启发式。
  教育学是有感受的,是有情感的。教育学研究者应该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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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10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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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34

李政涛:没有灵魂的教育

李政涛   


    据说,古希腊数学家欧几里德的一个学生,曾经一本正经地问过:“我学这些东西能得到些什么呢?”欧几里德沉默片刻,叫来仆人,吩咐说:“给他6个铜板,让他走吧,这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我不清楚这个学生当时的反应,也许他会面红耳赤,幡然悔悟,也许会理直气壮地接过铜板,扬长而去。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欧几里德还在,他的大部分不是为铜板而学习的学生留了下来,在那个时代里,欧几里德们占多数。他们研究算术是为了观察思考数的性质,唤起思考的能力,引导心灵超然于变幻的世界之上而把握着本质和真理;学习几何学是为了引导灵魂接近真理和激发哲学情绪,以便了解关于永恒存在的知识,进而掌握“善”的本质,使人的智慧和能力更趋完善……对于他们来说,这与其说是一种理想,不如说是一种现实,成为他们生存方式的一个部分。
     
    然而,对于今天的学生来说,这已经变为一种单纯的理想了。因为欧几里德们已经成为少数,倒是那类学生茁壮成长,排着长长的队伍,大大方方地走到老师面前,摊开双手问道:“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这个问题的归宿在于“什么”,前提却是“从中”,也就是知识。所以,这个问题的另一种问法是:我能得到什么样的知识?什么知识对我最有价值?
     
    1884年,英国哲学家斯宾塞发表了一篇文章《什么知识最有价值?》他感到这是一切教育的“问题中的问题”,全部教育都来源于它。斯宾塞的回答是:最有价值的知识是科学,因为它最直接地关系到我们的自我保存。这是一个颇有诱惑力的答案,在他之后的教育就变成了对这一结论的充分实践。也正是从那时起,人类的教育开始堕落了,因为对于这样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斯宾塞却给出了一个物质至上的答案,而且人们竟然心甘情愿地接受了。
     
    我并非反科学主义者,这是荒谬的。我关注的问题是: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科学知识,现有的科学知识给我们的生活与教育带来什么变化?有人会毫不犹豫地指出,科学知识给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足够的便利、充分的物质享受和种种不可言传的微妙好处,这依然没有脱离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之类的老套路。所以,欧几里德的行为对他们来说不仅是陌生的,而且是可笑的,他们会钦佩那个学生的勇气,并用羡慕的目光遥望那6个铜板,把它视为革命性的象征。但他们忘了:革命有时能解放人,有时也能毁灭人。有一点是可以得到实证的:那个作为革命者的学生从此就消失了,包括他得到的铜板。
     
    现代教育的革命是从反智慧开始的。现代人追求的是与智慧无关的知识(一种可以使人聪明和精明的知识),它可以为人们带来实利,因而,这个时代流行的是金融、商务、会计、法律、电脑和公共关系学(这是一门有关如何温情脉脉地骗人和如何避免被人骗的科学)。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遭到普遍的漠视:知识并不等于智慧。知识关乎事物,智慧关乎人生;知识是理念的外化,智慧是人生的反观;知识只能看到一块石头就是一块石头,一粒沙子就是一粒沙子,智慧却能在一块石头里看到风景,在一粒沙子里发现灵魂。
     
    在柏拉图那里,智慧即关于“善之相”或绝对的善的知识,绝对的善就是绝对的价值。教育的目的是使人通过“认识你自己”趋向那绝对的善,为此,人要不断地去爱智慧,追求智慧,它能照料人的心魄,实现心灵的转向。孔子之所以鄙视樊迟,在我看来,原因在于樊迟孜孜以求的只是知识(如何种菜之类),与孔子心向往之的智慧相去甚远。可以说,对智慧的热爱和追求是东西方古代文明共同的特征,人类的文明起源于智慧之爱。
     
    但不知什么时候这一源头不再流淌智慧,汩汩而出的只是知识。对知识的狂热追求淡化甚至吞没了对智慧的渴望,是一个令人惊奇的现象,但是由此导致教育界出现的种种现象就不奇怪了:我们每年出版不计其数的教育书籍和文章,教学方法和技巧不断花样翻新;人们花了大量精力去从事没完没了的教学实验,做一些无关痛痒的调查分析;教师辛辛苦苦地工作,结果只是让学生学了大量考试之后很快就被遗忘的知识;学生的学习并不是为了获取最佳发展,而是为了得到他人的看重和考试成绩;我们的素质教育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如何实施真正的素质教育至今没有搞清楚,结果把素质分割成各种技技巧的训练和知识的堆集,而与智慧无关。因此,现代教育已实质性地演变为一种“训练”,它的目的在于通过特殊智能的训练而胜任某一种职业,从而使教育萎缩为职业的附庸和工具,这绝非真正的教育。
     
    真正的教育应包括智慧之爱,它与人的灵魂有关,因为“教育是人的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知识和认识的堆集”。教育本身就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如果一种教育未能触及到人的灵魂,未能引起人的灵魂深处的变革,它就不成其为教育。
     
    雅斯贝尔斯认为,教育最重要的是选择完美的教育内容和尽可能使学生之“思”不误入歧路,而导向事物的本原,在本原中把握安身立命之感。如果单纯把教育局限于学习和认知上,即使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他的灵魂也是匮乏而不健全的。从这个角度看,现今流行的教育口号诸如培养学习兴趣,学得一技之长,增强能力和才干,增加见闻,塑造个性都只是教育的形式,而非教育的灵魂。
     
    有灵魂的教育意味着追求无限广阔的精神生活,追求人类永恒的终极价值:智慧、美、真、公正、自由、希望和爱,以及建立与此有关的信仰,真正的教育理应成为负载人类终极关怀的有信仰的教育,它的使命是给予并塑造学生的终极价值,使他们成为有灵魂有信仰的人,而不只是热爱学习和具有特长的准职业者。对此,北大在任时间最长的校长蒋梦麟先生当年曾说过:“教育如果不能启发一个人的理想、希望和意志,单单强调学生的兴趣,那是舍本逐末的办法。”此话今天听起来依然难能可贵。
     
    而现今的教育,从课程体系、内容到授课形式、有多少与这种信仰和理想有关呢?它是有科学而无灵魂的教育。
     
    有灵魂的教育不会排斥科学,相反它能引导科学的发展方向,因为科学的基础和目标不能从科学本身中得到。所以雅斯贝尔斯说:“以科学为其直接任务的大学的真正活动,在于它丰富的精神生活,大学借助有秩序的分工合作从事科学的研究,追求绝对真理。”[94]在这一过程中,科学就有了灵魂,成为人类灵魂的重要组成部分,也只有在此时,我们才能同意斯宾塞的结论:科学是最有价值的知识。
     
    “科学与民主”之所以成为老北大人竭力追求的目标,并不在于科学和民主本身,而在于科学民主过程中的精神,即蔡元培着力强调的“服从真理”、“独立不拘之精神”,在这一基础上,北大重建了强调终极价值体系的世界观教育,从而将人的纯粹精神活动与人格置于教育的中心。北大之所以成为莘莘学子的精神圣地,道理就在于此。
     
    然而,中国只有一个蔡元培。“后蔡元培时代”的教育愈加发达,灵魂的声音却愈加飘渺微弱。如今的教育并不缺少先进的教学方法和教学设备,并不缺少教育思想和教育著作,也不缺少教育学的教授和博导,但惟独缺少有灵魂的教育。那种饱含对生命的终极关怀,对人的自由、公正和生存尊严的教育已经远离我们,被淹没在利已主义的冰水之中。可以预见,未来浮出水面的将是一群有知识无智慧、有目标无信仰、有规范无道德、有欲望无理想的一代人,这些没有灵魂的人将组成我们的民族,幸耶?灾耶?只有天知道。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36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e78109c0100zqgf.html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37
受教育与受苦
李政涛
教育从来就不是一件轻松舒适的事情。我指的不是作为教育者



的教师,而是作为受教育者的学生。


世人都说教师是辛勤的园丁,是辛苦操劳的劳作者,学生又何


尝不是?成为一名劳动者,绝非出现在学生走出校门、成为某


一职业的从业者之后。当学生走进校门,坐在书桌边的时候,


他已经是一名劳动者了。因为,学习也是劳作,是一个每个人


从小就需要从事的劳动,也是每个学生在校园里的“职业”。


能不能敬业,能够出多少劳动成果,是教师考评学生劳动绩效


的重要标准。


只要是劳动,就必定意味着吃苦,甚至意味着受苦受难。学有


所成者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经历了长达十几年的劳作生涯,


不仅流了汗,也流了血,不是从血管里流出的血,而是从心里


流出的血。他们是在用心学习,也就是用心在劳动。在我看


来,这就是教育的真相和真谛了。自古以来的教育者,有的是


以不同方式,展示并践履着这一真谛;有的则不断地以各种方


式掩盖这一真相,力图把受教育伪装成跳舞和歌唱,伪装成轻


松愉悦的幸福之旅。


这样看来,受教育者就是受苦了,没有任何一种使教育和学习


愉悦化的努力,能够使学生在根本上摆脱学习的劳动本质和学


习所应承受的苦痛。所受之苦,驳杂多样,既有学习时间过


长,不得喘息的余地带来的“辛苦”,也有时常从教师那里袭


来的忽视、轻视和蔑视带来的“心苦”,还有随着时光流失,


学习内容日益更新和艰深引发的种种“新苦”,以及由于自身


弱小和地位低下而不得不对各种不公正忍气吞声和对各种苦味


的忍耐,此所谓“忍苦”。


为什么要让学生受如此之多的“苦”?无非是因为受苦就是在


受教育。换言之,受苦具有育人价值。首要的价值,就是让那


些成长中的生命,以学习的方式品尝人生的苦味,不要让甜美


的感觉成为笼罩其一生的幻觉;其次才是磨练其心智和品性,


没有比受教育,即教师指导下的学习更有磨练心性的功效了。


在这个意义上,受教育就是修炼,是在慢火中烤炙灵魂,在煎


熬中苦其心智的修炼。修炼者必承受苦难。受教育的过程,本


质上就是经受苦难教育的过程。让学生在学习中受苦,是苦难


教育的第一步,或许也是最重要最关键的一步,这一步无论走


得好坏,都将对其一生产生持续性的影响。


教师的矛盾在于让学生受苦,还是帮助他们减轻苦楚,不受苦


的教育难以达成心性成熟,灵性成长的目的,受苦太多太深则


可能导向摧残生命、扭曲人性和泯灭灵性,这样的教育案例可


谓数不胜数。找到两者之间的结合点,保持它们之间的内在张


力,同时,给予与年龄对应的受苦内容和受苦程度,自然是最


佳的路径。只是这一路径常常隐匿于暗夜之中,要千呼万唤,


经过千难万难才能偶尔现身,因为它与教育智慧有关,一切与


智慧有关的事物都需经过艰苦的劳作、求索和命运的眷顾才肯


浮出水面。于是,教育之苦在这里得以显现。显然,教育之苦


不能与受教育之苦彼此分离,它们共同承受着生命成长所必须


经历的苦难。教师之苦与学生之苦、教育之苦与受教育之苦始


终纠结在一起。


从这个角度出发,教师对学生生命的尊重,必须包含对受教育


之苦的敏感体认和深切同情。教师可以为学生适度创造受苦的


机会,但决不能把学生的受教育之苦工具化,当作满足教师个


人需求、实现个人利益的工具,更不能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学


生的痛苦之上。然而,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教师要献出自己的


快乐和幸福,以抵消和替代学生必须承受的受教育之苦。教师


的献身精神不在于替代学生的苦难,让学生从苦难中逃逸而


出,逍遥于肤浅的舒适之中;也不在于一味地独自承受种种教


育苦难,成为孤独的斗士,在教育生活中苦挣苦熬,而是参与


学生受教育过程中的苦与弱,分担其苦与弱,在分担和参与中


帮助学生实现并创造受苦的育人价值,走出一条属于自我的成


长之路。如此,受教育之苦就有了教育的意义。


这种参与必定是双向的:教师通过参与受教育之苦,参与着学


生的生命成长,使学生明白:教师每时每刻都在参与着自己的


学习劳作,分担着自己的苦与痛,自己的苦就是教师的苦,从


而使学生对老师的苦也感同身受,体验和参与教师的教育之


苦,进而参与教师的生命成长。由此,教师与学生就结成了苦


难共同体,其共同的信念是:我们都是为教与学而操劳的人,


为教育和成长而受苦的人。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38
从理论与实践分离到理论向实践转化
作者:李政涛     文章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本文系《中国社会科学报》第194期8版“对策”文章之一。
  作为国家级培训行为,“国培计划”动员了各方力量,确定专家库首批人选500人,已经获得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但是,在推进过程中,“国培计划”遭遇了许多瓶颈性的困难和问题。

  首先,在培训目标的定位上,由于培训对象基本是各地的骨干和特级教师,在其成长过程中,已经先后接受过不同层次、类型的各种培训。基于此种现实情况,“国培计划”的目标究竟如何定位?如何避免成为各“省培计划”、“市培计划”甚至“县培计划”的重复性培训?这是“国培计划”面临的首要问题。同时,参训教师群体内部水平参差不齐,如何为不同水平教师确立各自的培训及发展目标,也亟待解决。

  其次,在培训课程内容的设计上,“国培计划”包括理论与实践两种不同取向的课程。问题在于这两种取向的课程理论与实践分离,兼容性、融通性和转化性不足。

  再次,在培训效果的检测和评价上,缺少有效的评价反馈机制。目前,“国培计划”的前期工作比较扎实,但后续工作却相对薄弱。如何评价“国培计划”的有效性,也是当前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

  对策一:重建培训目标

  打破“理论取向”和“实践取向”的二元对立,建构基于“转化取向”的培训目标和课程目标。“理论取向”的培训目标,背后是“理论逻辑”,它试图告诉教师的是“是什么”和“为什么”。“实践取向”的培训目标,依循的是“实践逻辑”,回答的是“怎么做”的问题。通过前者的培训,期望达到的目标是使教师“明事理”,进而学会“以理论的方式理解和表达经验”;后者的目标在于丰富教师的实践经验。

  以往的培训常常纠结于理论与实践两种取向的对立和冲突,缺乏基于“转化逻辑”的“转化取向”。所谓“转化逻辑”,是教育理论者与实践者、培训者与被培训者在相互转化过程中共同分享和遵守的一般形式、结构或内在法则。所谓“转化取向”,聚焦的是如何把“培训内容”转化到被培训者的日常教育生活中去,转化为教师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这种转化过程对被培训教师来说,既是学习过程,也是对其原有实践方式及与此相关的理论进行改造的过程。这种改造归根结底是对教师生活方式和实践方式的改造,涉及的不仅是认识和观点的改造,还包括对教育信念与思想方法的改造。

  基于转化取向,“为转化而培训”应成为“国培计划”的培训目标。为此,培训者需要在“转化”层面上设计教学内容和教学方法,被培训者也要从转化的意义上,利用培训资源,反思培训收获,保证每次培训扎实有效。

  对策二:调整整体设计

  在课程内容上,增加基于“转化”取向、适合教师实现转化的教学内容,介绍转化策略、方法和转化机制。

  在培训过程上,培训前的准备工作,不仅需要选择擅于“转化”的培训者,也需要深入了解理论向实践的转化过程如何发生、展开,可能经历的阶段及不同阶段遭遇的困难、障碍,还需要对不同类型、层次的教师,确立适合的转化目标和策略。培训的后续工作,也要将“转化”作为首要目标。将关注重心延伸至被培训教师参训结束后的日常课堂实践,除了对培训收获的“写”(写听课反思或论文)和“说”(组织交流研讨)之外,更要“做”和“实践”。为此,需要各地行政部门和相关学校,制定基于“转化”的培训后续制度。如“听课制度”,被培训教师返校后必须面向整个教研组、全校甚至全区上“样板课”或“典范课”,将培训中听到的好课“依葫芦画瓢”上给全体教师看;也可以上“改进课”或“移植课”,基于本校教师和学生实际,将所听之课改动之后再上出来,同时要阐明改动的理由等等。“听课制度”同时意味着被培训者在其实践过程中,也承担培训者和转化者角色,将“国培计划”所学转化到所在学校或地区的其他教师日常教学中。

  在培训方式上,应逐步降低纯粹理论讲授课的比重,将培训现场下移至中小学课堂的观摩和研讨上,侧重于“教学实践现场”的个案研讨,研讨的核心话题即是“转化”:课堂中哪些理论“化”进去了?怎么“化”的?哪些理论还没有“化”进去,为什么?这是一种“工作坊”和“课堂教学实践研讨”相结合的方式。这种方式之所以是活的教育学、活的理论,就在于其展示了理论转化为实践的鲜活场景。

  对策三:完善检测、监控与评价反馈机制

  “国培计划”的确立和实施,是理论、实践、政策多向研究、交互作用的过程。大学与中小学分别是高等教育与基础教育的构成,有着不尽相同的职能与运作方式。在“国培计划”的实施中,大学与中小学是相互不可缺失的重要合作者、改革实践与理论的共同创生者、新的教师培训方式变革的共同践行者。在大学和中小学合作进行培训研究的过程中,最终需要和教育行政部门一起探究培训的检测、监控和评价机制。其评价标准依然是“转化”取向,即每一次或每一轮的培训,转化了什么?转化的程度和效应如何?转化的过程和结果说明了什么?如何基于转化效应重建培训计划和培训机制?

  上述对策的提出,意味着“国培计划”的整体设计与实施需要发生的重大转变是从为“理论学习”和“实践操作”而培训,转向为“转化”而培训。

  (出处: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李政涛 单位:华东师范大学新基础教育研究中心)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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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40
李政涛博士点评《春日偶成》

2006-9

李政涛博士的现场发言(录音整理)
  今天听了黄老师执教的这堂课,作为一个听课者、一个旁观者,从这堂课上,我至少看到了这么几个方面的内涵。
  第一,我看到的是一堂语文课。语文课的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二,我在这堂课上,看到了中国诗歌之美。诗歌美,在这堂课上体现出来。
  第三,我看到了王老师她身上所体现的扎实的教学功底和深厚的文学素养以及她强烈的在课堂教学当中的转型意识。转型,这个非常重要。她的教学目标里一开始就提出“打破原有的古诗教学的模式”,以新基础教育的理念实现语文教学在她的具体的一堂课中的转型。
  第四个看到了我们这个会场比较浓郁的研讨氛围。之所以说“浓郁”,是因为大家畅所欲言,抢着发言,争着发言;之所以“浓郁”前加个比较,为什么?因为大部分老师的发言,可能是我们初级阶段的这样状态:讲好话、讲优点,问题几乎是避而不谈,只有谈老师讲了几点,大部分都避而不谈。这不是我们新基础教育研讨追求的真实的内涵。当然,我相信大家找出黄老师的亮点是真诚的,是真心的,但是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坦诚地把你发现的问题点出来,这才是真正的研讨。什么叫互动?互相研讨,互动是以差异为前提的,如果是同一个声音,那不是互动。这就是我从到目前为止的教学和研讨当中,所看到的几个方面的内涵。
  我觉得还是很兴奋的,也很欣喜。好!我们回到今天这样一堂课。刚才我提的几个问题主要是针对我们这个主题,以专题来带动教学设计,带动上课、听课、评课。好!那么对于我们新基础教育的教学来说,今天我可能说得要稍微多一些,因为吴老师把话语权交给了我,我要充分利用这个资源。一般来说,我们评一堂课是从三个方面来评价的。第一个看你的教学设计,第二个看你的教学步骤,第三个听你的教学反思。这三点是一个整体,割开是不行,我们要有整体意识。教学设计、教学过程、教学反思是整体结构。好!我们就从这三个角度来说一说黄老师这堂课。第一看教学设计,教学设计从新基础教育的角度,我们这边的成果来看,要求是什么?要具体、清晰、有层次。这具体呀,主要落实在哪里呢?就是你这堂课它特有的教学目标是什么?有层次,比如说:像这样的古诗的教学,你希望学生达到什么目标呢?至少有这样几个层次。至少第一个叫做读通,不要结结巴巴的。第二个叫作读懂,不仅要读懂,还要读懂它的含义。第三个叫读美,把美读出来,品出来,悟出来。第四个要读活,要活。我很高兴看到黄老师这教学设计里面有这样一句话,这样一个目标:让诗中的画面和诗人的感情在学生的脑中活起来。一个好的语文教学、语文课,就是要把是死的知识活化,活起来。那么第五个呢,在这堂课上体现的目标,我们用一个词来概括:移,迁移的“移”。所以看他第三个目标:由此及彼,不局限一节课、一本书拓展。这个层次就比较清晰,但是从问题的角度来看,这三个目标既具体又不具体。说它具体,这是专门针对古诗的教学来谈的;说它不具体,我觉得用一句话来概括啊,这是适合所有古诗的教学目标,而不是今天这首《春日偶成》的教学目标。还不够具体,那么怎么具体?我们后面来看这个问题。
  好,这是教学目标的具体性。第二方面就是我们再追问黄老师几个问题,就是你制定这样的教学目标的依据在哪里?从这个教学设计上来看没有充分的体现出来,从黄老师刚刚的回答中呢?我认为也没有完全的体现出来。
  我们在请老师分析教学设计的依据时是两种依据。
  第一个教材依据。教材分析依据。 比如说这古诗,古诗是凝聚了中国人的多少年来的生命体验,包括它的审美体验 ,情感体验,精华啊!此外它的特点有老师提到,好象是叶老师提到它的留白,也包括它的单音节,它的韵律等等。这是古诗的特点。让我们来看一看它的独特的育人价值在哪里?这是我们新基础教育中语文教学中看重的,教材分析不是就教材而来看教材而是要点透你教的这首诗你教的这篇文章它独特的育人价值在哪?可以从知识上情感上,审美上等等去分析。有了教材分析的依据,我们的教学手段,教学策略就有针对性了。比如一般来说古诗的教学强调两点:
  第一就是要触景生情,诗歌无非是,诗意,诗境,诗韵,诗美等等,先要入境带着孩子们入境,带着孩子们进入到这个诗营造的语境情境,自然的生发情情感来,在这点上呢?黄老师做的很不错的。
  第二点是尽可能的还原作者写这首诗的过程,或者背景。因为古诗它的时代离我们孩子还是很远,通过还原这个过程让孩子贴近诗歌,这点上我们黄老师也做了,做的也不错。在前面介绍程颢这个过程稍显简单,但是也达到了这个目的。通过这个教材的文本的特点的分析来确定到底怎么教?
  第二个依据,学生的状态。这里我要多说几句。在这点无论是王老师还是大家在说课评课上是一个缺失,是个缺失。怎么样来分析学生的状态。按照我们的常规要求做到这样几点:第一要分析学生已经有什么。比如说学习《春日偶成》,要分析学生在学习这样一首诗前已经了解哪些?其实在学习之前他已经了解到哪些与此相近的古诗或是散文。还包括,学生在学习古诗,他的兴趣点在哪里?他的成长需要在哪儿。第二点分析呢?学生在学习这个内容上还缺什么?在思维方式、思维结构上,语言表达上还缺什么,包括学习习惯上还缺什么?你这个班学生在学习这首诗的时候他可能会遭遇到的难点,障碍点。这很重要。因为我们一再强调这一点。教学设计要了解。难点找到了,障碍点找到了,学生的生长点就找到了。
  什么是一堂好课呢?第一点就是扎实,什么是扎实呢?说一大白话就是让学生在进课堂的时候和出课堂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怎么不一样呢?话扯得远一点,有一次加拿大的学者到上海来听课,听一堂语文课,这也是一位教学老专家。听完课后,他一言不发,不做任何评价。到了机场,翻译对专家说,你千里迢迢来中国一趟,总不能一言不发就走了。这老外沉默了一会儿就说了一句话,这堂课学生没有必要上。学生在课堂上说得很流利很流畅。任何的困难,任何的障碍在上课之前学生都已经掌握了,都已经会了。上课的过程就是在课堂上呈现而已。但是他的难点呢?障碍点呢?在哪里呢?没有了,而有效的课堂是发现学生的难点,障碍点,把它变成学生的生长点和发展点。这才是一堂有效的课。
  这是关于学生状态的第二点,那么第三点呢?我们说了,有什么,缺什么。啊,通过了解他的有什么,缺什么,来希望他发展什么。啊,好,这是对学生的分析。那么,我们可以想象,如果一堂课能把教材分析、学生分析如此地去研究,那你的课就有的放矢。好,这是关于教材的依据。
  落实到这堂课《春日偶成》,这首诗的诗眼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偶”,学生的讨论很有意思,这个“偶”聚焦在他很忙,很累。突然散散步就写了一首诗,偶是什么?偶然,是自然。好的艺术品是自然而然生成的,不是强求的,没有人工的痕迹。第二个诗眼呢,是个“乐”字,这一点呢,我们黄老师点拨地很好,惟独缺一个诗眼。我觉得她未充分地发掘“闲”。闲,清闲,闲适。好的诗歌、散文作品是作者在闲适的心境中写出来的,作者写的时候有闲适的心境。品味的时候,也要有一种闲适,清闲的心境。这堂课没有显示出来,所以孩子们读的时候比较急,比较快。闲是慢的,这才是闲。有暖融融,春日那种暖洋洋,闲适的状态,不是急匆匆的。所以“偶、乐、闲”是这首诗的诗眼。好,这是关于设计我谈的几点,再进入第二个问题。         
  关于教学设计我谈这么几点。下面我们进入第二个问题,教学的过程。教学过程呢,下面我们就尝试回答主持人孙老师提出的关于“长程两段”的问题。就结构意识,体现了某个老师在教学设计教学过程中的结构性思维,这个结构包括很多方面,就教学内容的结构而言,是两个方面的结构,一个是把这首诗置于整个单元之中考察,这首诗独特在哪里。第二个结构是内结构,即这首诗内在的结构。主题上的结构是方法的结构,教的方法、学的方法。下来是教学策略的结构,老师该对学生提出什么样的具体的要求,对学生提出哪些问题,这些问题分别针对什么样的思维方式,什么样的学习能力。还有个结构是评价的结构,你该怎么去评价学生,学生之间该怎样相互评价,比如像我们今天这堂课,老师让学生相互之间评价,等等。这个结构的含义是非常重要的。有这个结构化的意识,也就能够体现整体意识,好,这是基本的过程。第二点呢,要涉及到资源生成的问题,我觉得总体来说吧,在这堂课上黄老师体现出了他比较好的生成意识和能力,但是有些方面还需要进一步的深化和反思。比如说,在教学中遇到这么一个学生发言了,在字词句上有什么特点和问题,黄老师马上表扬了,这点很好。大家马上读一读,把这个资源利用了,但是觉得还不够,后面还有两句啊,我们可以让学生照着他的样子,继续寻找一些问题和亮点,所有人的亮点,而不要浪费了。第三点,黄老师说,我们的教学不能只有深度,还要有广度。但我们的问题在哪里,你的拓展不是脱离了前面教学的拓展。没有根基是不行的,第二点深度的意思就是,后面学生很有兴趣地把他收集的诗句给展现了,念给大家,绝大部分学生在课堂上展现他的诗句都是念和背,是把他预先主准备好的东西在课堂上呈现,那我们就要问个问题了,你学到《春日偶成》之后,听到这么多同学的发言,经过老师的点拨之后,你再回过头来看你收集的诗句,你有什么启发?你有什么新的收获?这就是把今天课堂学到的东西和你收集到的内容打通了,有了联结,有了比较,这就叫做深度的发展,而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呈现而已。好,这是第二点教学过程,但这个问题还是很多,我这里还不能一一去阐述。
  第三个问题有关于教学反思。我认为黄老师的教学反思在一定程度上对自我的问题的把握还是比较准确的,但是呢,从“新基础教育”的要求来看,还是有距离。尤其是咱们参加“新基础”时间并不是太长,所以我们需要有些反思的基本的要求。我不知道咱们以往的教学反思都有些什么样的要求,所以说我们的要求。到了“新基础教育”阶段,拐杖就要抛掉了,现在这个阶段还是需要提要求的。反思要在时候怎么去反思?从哪个层面去反思?
  第一点,今天课上我的教学目标实现了没有?这很重要啊。目标实现了,我这样一个根据学生实际状况来确定的教学目标上下来我反思到底高估了学生,还是低估了学生?刚才,显然,黄老师确实是低估了学生。
  第二点,既然是刚刚进入“新基础”,就要反思这堂课作为是一堂“新基础教育”的研讨课,这堂课的“新基础教育”的味道是怎么体现的?换句话说,它是怎么具体地体现了“新基础教育”的理念和观点?更重要的还在于我是怎么把这样的理念具体地化到了我今天的这堂课的?是怎么转化的?是转化,而不是照搬,去喊口号。
  第三,这堂课我充分地利用和挖掘了学生身上的哪些资源?资源的生成产生于资源的利用。哪些资源我利用了,哪些资源我浪费了,为什么?包括叶老师在看很多老师拿着绿皮书,学生有几大资源?有初始性资源,也叫基础性资源,有互动性资源、原始性资源、研究性资源等等等等。利用了没有?抓到了没有?
  第四,这堂课我为学生提出了哪些问题?这问题提得价值何在?这是关注老师的问题设计。
  第五就是这堂课我存在的问题以及问题背后的症结在哪里?这个就是俗话说的“捉虫”。
  好,最后一点,这很重要,这是什么?根据我上这堂课的情况和问题,我以后再上课,我要采取什么样的具体的策略和方法,这是重建的一个步骤,所以反思不是为反思而反思,是为重建而反思。
  这六个方面的反思,可能比较完整地概括了我们在这一阶段该从哪些方面去做自我诊断。
  最后呢,要来说说刚才谈老师提到的这个问题。叶老师有一个观念我非常地赞成,她说每一个做辛勤教育的老师都会经历三个阶段,什么阶段呢?一开始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入手做;第二个阶段是清晰,开始知道怎么做了,但是做得很苦,很辛苦;第三个阶段是享受,享受研究的快乐,享受教师的快乐。教师是干什么的?教师就是以研究学生生命成长为业的人,以体验生命成长为快乐的人,他也是享受生命成长的人。到这个地步了,这个“新基础教育”就不是一个结果,这是一个过程,是体验,生命成长的体验。
  我希望,通过我们以后更加具体、扎实的努力,每位教师都能尽快地从迷茫到清晰到享受,享受作为一个教师的快乐,享受作为教师职业的尊严,这就是新基础教育带给我们最大的收获。

原文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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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40
从教学方法到教学方法论—提升教师思维品质的策略
李政涛
对方法的迷恋,是教学世界中的独特景象。无论哪个时代,对“教学方法”的改革始终是教学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教学生涯的起始阶段,教师就在逐渐养成一双“方法之眼”,他们用这双眼睛审视自我的课堂,观摩他人的课堂,用这双眼睛去寻觅一切与方法有关的资源,剔除一切与方法无关的东西,在他们的精神世界里,反复回旋着这样的声音:方法,方法,还是方法……
然而,在叶澜教授看来,要实现课堂教学的整体转型,首先要做的不是提供某一新方法,而是要进行“方法论转换”。仅靠对新的教学方法的追逐,并不能解决根本性的问题。那么,何谓教学方法论?它与教学方法有何区别?教学方法论转换的具体表现又是怎样的呢?
一、教学方法论的基本内涵与核心构成
首先,教学方法论关注的重点不是教学方法,而是教学方法和教学对象的关系。这里的教学对象包括教材内容和学生的性质,以及依据此二者而确立的教学目标。衡量这种关系的基本标准是“适切性”。
其次,教学方法论要对教学方法背后的理论基础深究细察,考察方法所来源的思想源头和理论依据。
再次,教学方法论的核心构成包括:思考重心、前提假设、视角、分析框架(含分析单位)、思考层次、思维方式等。
最后,教学方法论具有鲜明的反思性与批判性,是教师自我意识在日常教学研究中的突出表现。有方法论意识的教师不会拘泥于对各种方法的套用和盲目使用,不会盲从于流行的方法或者名师的方法,他总是能够跳出方法本身,从适切的角度对方法本身加以审视和追问。
二、教学方法论转换的具体表现
(一)思考重心的转换
其一,从以教学方法本身为重心转换到教学方法与教学对象性质的关系为重心,以适切性为标准。盘旋在教师头脑中的问题不再是:我准备采用什么样的方法、别人有什么样的方法;而是“什么样的方法适合我的教学对象。”
其二,从以教学内容为重心到同时兼融教学内容和学生状态为重心。以教学内容的分析为例,重心转换后的思考方式需要对教材进行二度解读。第一次的解读是基于教师的眼光:这一教学内容的核心是什么?知识结构是什么?第二次的解读则要基于学生的立场:面对这样一个教学内容,学生是否有兴趣?学生学习时可能会遇到什么困难和障碍?
(二)前提假设的转换
首先,关于学生角色的前提假设。学生的角色从单纯的“听”者“、答”者的规定角色中走了出来,转换为“问”者“、思”者等角色。
其次,关于教师角色的前提假设。从把教师在教学的角色定位于“教”者、“述”者、“问”者或指导者,转换到“学”者、“思”者、“听”者,更是整体活动进程的灵活调度者和局部障碍的排除者,是课堂信息的捕捉者、判断者和组织者”。
再次,关于师生关系的假设。转换后的师生关系再也不是“谁决定谁,或者谁围绕着谁转、谁引导谁的关系”,而是对话互动的关系和相互生成的关系。
前提假设的转换直接催生了教学分析单位的转换。
(三)分析单位的转换
分析单位是分析框架中的核心部分。教师改造自我的方式,不是从一个具体的分析教学和学生的方法入手,而是从改造或者重建自我的分析单位入手。分析课堂教学过程的基本单位不是“教”,也不是“学”,而是“教学”如何“互动生成”。 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又可细分为三种分析单位。
其一,“资源生成性”的分析单位。在课堂上激发学生个体的不同内在资源,在资源呈现的过程中,实现多维度多种形式互动,使资源围绕主题逐渐条理化,再通过集聚生成新的具有丰富性、具体性、开发性和结构性的“教学共同资源”。
其二,“过程生成性”的分析单位。它以两个过程作为分析的重点:一是教学中核心任务的推进过程;二是对学生个体而言,通过教学对新的教学内容形成感受、理解、认识、体悟的过程。其结果是对任何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过程形成清晰思路和基本结论。
其三,“拓展生成性”的分析单位。在基本思路和基本结论形成的条件下,通过多维度、多视角的拓展,一方面可以巩固已经形成的认识,并使它具有灵活、多面性;另一方面可以形成后续性的问题,为下一个整体性的教学过程提供新的方向性问题与目标。
(四)视角的转换
教师能够自觉地体认自我习惯的视角,无论是听别人上课,还是听别人评课,都不会只满足于听出观点来,听出方法来,更会自觉地听出视角来,用别人的视角来丰富自我的视角。教学方法论的视角不单单是教学内容的视角或教学方法的视角,而是基于师生关系的教学方法、教学内容的互动生成视角。它同时包含了三种互动生成:师生之间的互动生成、教学方法和教学内容的互动生成以及师生与教学方法、教学内容的互动生成。每一种互动都以另两种互动为条件和依据,从而构成了一种复杂的教学互动生成的格局。
基于这样的互动生成的视角,课堂教学过程的展开逻辑就转换为四个方面:一是以学生资源生成为目的的开放的导入;二是以促进“过程生成”为目的的“回应反馈”;三是以提升学生思维水平为目的的“互动生成”;四是以培养学生主动猜想、联想能力为目的的“开放的延伸”。
(五)思考层面的转换
例如,有研究者指出在数学教学中,至少可以从以下几个层面来提升学生思维水平的层次:第一层面:以“量”和“速度”的方式来体现。第二层面:以质的方式来体现;第三层面:以“结构化”的方式来体现;第四层面:以数学化的方式来体现。再以语文教学为例,许多教师都采用让学生对文本进行批注的方法。一度批注,重在理清文章思路;二度批注,重在品味关键词句、段落;三度批注,重在记录倾听教师和同学互动之后的感发生成。
(六)思维方式的转换
其一,从点状思维到整体思维。整体思维在设计教学方法时,总是试图从整体上考虑每一种教学方法、内容的定位,考量不同方法之间、不同教学内容之间以及每一种方法与特定教学对象之间的内在关联。例如,从提问的角度看,具有整体思维的教师则会考虑不同问题之间怎么构成相互呼应、层层递进的关系,构成一张具有张力的问题网络,从而形成一种与教学内容相应的问题结构。
其二,从静态思维到动态思维。具有动态思维的教师,会随着教学内容变化、学生状态的变化,弹性化地形成对教学方法与教学对象关系的认识。教学方法论视野中的动态思维意味着:教师对方法的使用,从目标、过程和结果都是动态生成的,始终是在流淌中前行的。
其三,从结果思维到过程思维。教师无论采用哪种教学方法,都试图去展现学生解决问题的思维过程,包括过程中的难点、障碍点及各种错误,解决问题的过程具有重要的价值,远比解决问题的结果对学生的成长更有价值。
其四,从简单思维到复杂思维。具有复杂思维的教师允许课堂出现意外、偶然、中断、倒退甚至不和谐的噪音,随时准备把原先有效的方法变成无效的方法。
    本文摘选自《教育理论与实践》年2008第11期第33-36页。原文标题为《从教学方法到教学方法论—兼论现代教学转型过程中的方法论转换》作者李政涛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副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6-24 11:43
为“生命·实践教育学派”的创建而努力
——叶澜教授访谈录
叶澜
李政涛

叶澜: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名誉所长。
李政涛:教育学博士,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副教授,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教育研究》杂志社记者(李政涛)
叶澜,,福建南安人,194112月生于上海,1962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本科,并留校工作至今,现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所长。兼任上海市人民政府参事,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全国教育科学规划领导小组成员兼教育学原理学科组组长,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学学科评议组召集人,《教育研究》杂志学术顾问等职。曾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系主任,教育科学与技术学院院长,华东师范大学副校长等职。主要研究领域为教育学原理、教育研究方法论及当代中国基础教育、教师教育改革等。已出版的专著有《教育概论》、《教育研究方法论初探》,撰写并主编的丛书与研究报告有“教育学科元研究”丛书、“世纪之交中国基础教育改革”丛书、《新编教育学教程》、《“新基础教育”探索性研究报告集》、《教育理论与学校实践》等,在《中国社会科学》、《教育研究》等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六十余篇。多次获得国家级、省部级奖。其学术成就,包括由其开创和引领的”新基础教育”的理论与实践研究,在海内外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记者:叶老师,您所主持的“新基础教育”的课题研究,已经走过了近十年的历程。从一开始,它就引起了很多关注,比如自从《让课堂焕发出生命活力》(《教育研究》,1997年第9)发表以来,许多学校和教师常常会以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对教育教学改革的追求。在我的印象中,这是第一篇以生命的视角来探讨教学活动的文章。您当初怎么会以这样一个角度来认识教育教学?”生命”这个概念在您的理解中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如果用“生命”的观点看教育,对教育的认识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对教育学理论的建设会产生什么作用?
叶澜:《让课堂焕发出生命活力》这篇文章之所以会触动这么多的学校和教师,我想可能是因为它触及到了教育的基础性问题、原点性问题,并且与教师们的教育体验和生命体验联系在了一起。我在试行“新基础教育”的学校和课堂里听课的时候,在与许多教师、学生交流的时候,深切地感受到了“生命”对于教育的重要性。
教育除了鲜明的社会性之外,还有鲜明的生命性。人的生命是教育的基石,生命是教育学思考的原点。在一定意义上,教育是直面人的生命、通过人的生命、为了人的生命质量的提高而进行的社会活动,是以人为本的社会中最体现生命关怀的一种事业。然而,长期以来,在学校实践中,经常可以感受到的是为事务而操劳,对学生考分、评比、获奖等可见成果的关注,忽视、淡漠的恰恰是学生和教师在学校中的生存状态与生命质量的提升。即使在改革开放已经20多年的今天,不少教师依然心目中有教书无育人、有知识无生命,从不真正把学生作为一个鲜活的生命个体来看待。这种对个体特殊性以及个体生成方式的忽视,最严重的后果是导致教育和教学成为重复性的机械劳动,变为不需变革的一次次封闭的循环过程,使课堂“沙漠化”。在此过程中,教师的生命价值也不同程度地被压制、被遮蔽和被忽视了。长期以来,教师的角色被定位为知识的传递者,各种教育要求的执行者、操作者,而不是思考者与创造者。“新基础教育”研究与学校改革试验不仅关注学生,同时关注教师的职业生存状态与生命质量的提升,通过教育实践创生化的变革,使教师体验到教师职业的尊严与欢乐,体验到教育是一种充满了智慧挑战的工作。它看重的是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价值,每一个人都是珍贵的不可替代的。正是以这样一些感悟、实践和思考为依据,我提出了“教育的生命基础”的问题。
记者:您能否简单地说一说“教育的生命基础”这一命题的内涵?
叶澜:第一,我主张生命价值是教育的基础性价值,教育具有提升人的生命价值和创造人的精神生命的意义,换句话说,对生命潜能的开发和发展需要的满足,教育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责任,因而生命构成了教育的基础性价值。第二,我认为生命的精神能量是教育转换的基础性构成,教育活动就其过程的本质来看是人类精神能量通过教与学的活动,在师生之间、学生之间实现转换和新的精神能量的生成过程。第三,师生主动、积极地投入学校各种实践,是学校教育成效的基础性保证,是人的发展的重要内在保证,也是人的生命特征的本真体现。让师生的生存基调变为被动受控,是对生命原生状态的扭曲,是学校在认本身的自然生态上的严重破坏。所以, “新基础教育”并不是要强扭什么,而是要使原本就因生命存在而充满内在生机的教育,从被传统教育弊端造成的“沙漠状态”,重新转回到“绿洲”的本真状态。从这个角度看,可以说是教育的“生态工程”,是教育上的返朴归真。
从中国教育学的理论更新的角度看,我主张把“生命”作为教育学的原点,把生命体的基本特征作为教育学不能丢失的基点去思考,进而再研究人的生命的独特,提出教育学的人性假设。
记者:教育学的人性假设”,这又是一个十分有意义的问题。这是否就是您曾经表达过的“具体的人”?
叶澜:是的,作为个体的具体的人是人的生命存在的基本单位。我所理解的教育学中的“具体的人”,是在环境中与环境相互构成的人,是具有自然、心理、社会和精神文化三个层面特质相互渗透、丰富而复杂的人,是既有惟一性又有普遍性的人,是具有内在发展需求和能力,在生命过程中不断实现发展的人。
另外,教育学对“生命”的解读,还应与当代社会“知识”和“知识观”的转变联系在一起。在信息、知识爆炸的社会,人对信息、知识的选择能力和信息、知识对于人的意义,都与个体生命的经验、需要联系在一起。为什么选择这个不选择那个,跟个体生命的价值取向有关。生命的成长发展与当代知识观的两种转变有关。一是从静态向动态的转变,原来的知识观是现成的、结论性的,现在的知识是一个过程,是形成中的,需要个体生命主动调动自己的体验去活化和内化;二是公共知识与个人知识的相互转变,在个人知识生产力的提升中,在个体参与的社会创造性的实践活动中,通过个体的创生而丰富或改变公共知识的结构,由此知识与生命就有了内在的联系,书本世界与生活世界有了内在的联系。这个联系的过程,就是生命如何在实践中主动运用自己的各种经验、体验,让知识活化的过程。教育学就要研究这一过程。
记者:一旦以这样的“生命观”来看待教育学理论的建设,以往那种更多地是建立在静态知识、公共知识基础上的教育学理论研究就会发生某种转型。您的《思维在断裂处穿行》(《中国教育学刊》,2001年第4)一文,对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关系作了新的维度的分析,而“新基础教育”的研究,又突出了实践对理论的滋养与创生价值。
叶澜:教育实践,是对人类所进行的教育活动的总称,它是人类社会活动不可缺少的组成,有独特的对象与领域,教育以有意识地影响人的身心发展为直接目的。惟有教育这项人类社会的实践活动,是以直接影响人的发展为宗旨的,这是其与别的社会活动领域的标志性区别。讨论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的关系应该以这个区别作为起点和入口。教育学作为以教育为研究对象的总称,它具有事理研究的特殊性。从这个意义上,可以说教育学内含着实践的品质。但这并不意味着教育学没有,或不需要对教育问题作基本理论的研究,只是教育学的基本理论有其独特性,因而也使教育学知识具有自己独特的形态。
记者:我隐约感觉到,您对“实践”的认识,主要不是从哲学的角度,而是从教育学的角度,并且贯穿了对“生命”的思索,因而确立了两方面的独立性:相对于其他学科而言的教育学的独立性;相对于教育学内部其他学者的言说。您的言说又显出了自己的独特性,这种独特性,似乎来自于在生命与实践之间建立了某些内在关联。那么,这种“生命与实践”的关联是什么?它们如何建立起内在的而不是外在的、持久的而不是短暂的关系?
叶澜:这种联系之所以存在,首先在于教育学的特殊性。教育学关注的是生命的主动发展,是以教育这一影响人本身的成长与发展为核心的实践活动为主要的研究对象。对教育学特殊性的进一步认识仍然需要置于理论与实践关系的背景之中。在教育学的视野中,二者理想的关系应是积极互动和相互构成的关系,围绕着教育主题的相互影响,在互动中实现理论与实践的相互影响和相互构成。这一点在当代中国教育学的转型式构建中具有特殊重要的意义。我认为,教育学的原点是对“生命的体悟”,教育学必须有对生命的体悟,这种体悟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教育学研究的前提。强调体悟是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国智慧中最富有特色和值得珍视、发扬的方面,人只有进入“体悟”、经过体悟,才能真正与周围世界、与他人建立起“我”、“你”关系,而不是停留在“我”、他”关系之中。体悟是个体与世界、他人实现内在沟通和对话的重要方式。教育学不仅是“生命”的学问,或“实践”的学问,而是成为以“生命·实践”为“家园”与“基石”的学问。正是近十年来对教育基本理论、教育研究方法论和“新基础教育”的一系列研究,使我逐渐明晰了自己对教育和教育学的理解与追求,明晰了我想做什么、还需要做什么和可能做成什么,这就是为形成“中国教育学”而不是“教育学的中国化”而努力。就目前而言,就是将我远则近20年、近则10年里所作的研究,即已经具有一定理论积累和实践基础的研究成果在“生命·实践教育学派”的名称下,作一集聚与梳理,并愿与所有对这样一个研究旨趣有兴趣和追求的人同行,一起创建一个共同的、开放的、有自我和具有对话能力的学术空间。这是我对今后十年左右学术生活的一个策划。
记者:走在这样一条道路上,您并不寂寞,许多年轻的学人就是受到这样的影响,集聚在您周围,成为您的学生的。一位台湾来的学生,第一次与您见面,第一次参加主要由您的学生参加的月末学术例会以后,对您和这个群体的一句评价给我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说:”我觉得你们这个群体很阳光。”我想,这是因为始终有一种信念甚至是一种信仰支撑着您,在您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而在您的一些研究生身上,也不同程度地具有“生命情结”和“使命感”,对于您的学生、愿与您同行的人,除了要求严谨、踏实、认真之外,您还有些什么特别的要求?
叶澜:对于一个立志于学术的人而言,学问的深浅厚薄只是其成才的一个方面,如何成就一种学者的人格,则可能是更为重要的方面。我希望所有立志于以教育学研究为业的后来者,都能在对学术的追求过程中,成为一个大写的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一个具有阳光心态和内在力量的人。学问不应成为一种满足个人功名利禄的工具,做学问的目的在于成事成人,同时以学问来滋润人生。与此相联系,我对学生的要求还在于一个“真”字,要用真心做事,以真心待人,一句话,要有真情投入。不要哗众取宠,虚与委蛇,而是要用心的体悟去言说、思考,更要去行动。做教育学的学问,不能只是坐而论道,而且要起而行道, “论”是为了更好地“行”, “行”会产生更好的“论”。学术既要有智慧,又要下苦工夫,学者不要靠虚张声势来抬高自己,而要平调、实调,始终保持一份清醒。为此要立大志,不是立小志。
记者:您能否具体谈一谈您是怎么指导学生读书和思考的?
叶澜:多读书,尽可能地接触不同学科领域的知识,是我对学生的基础性要求,教育学专业的学生往往局限于本专业的书籍,视野不宽,这势必会阻碍他们的专业发展。但并不是说,书读得越多越好。与我过去成长的环境有所不同,如今的年轻学子有着异常丰富的书籍资源。我的一些酷爱读书的研究生容易犯两个毛病:一是喜欢赶时髦,喜欢追学术之星,今天流行海德格尔,就读海德格尔,明天来了哈贝马斯,就读哈贝马斯,成了学术上的“追星族”;二是容易陷入到哲学、社会学等其他学科的语境中不能自拔,忘了自己的专业身份。针对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一方面,不要以阅读的广度取代了思考的深度;另一方面,要牢牢扎根于教育学的“家园”,不要做学术上的浮萍和墙头草。对于教育研究者而言,重要的是要认识到,所有的阅读与思考都会有助于教育学研究,但还不是教育学研究。不能把别的学科的研究结论简单移植过来,把其他学科的命题作大前提,通过演绎得出教育学结论的做法是可行的,有时甚至让人感到是深奥的,但也极有可能是无用的、危险的。
就我自己的体会来说,做教育学的学问,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但也许正是其难,就具有挑战性、具有在做学问中提升自我的可能,何况,中国的教育学太需要一批矢志不移的人。古人做学问,讲究先求乎其大,要有大志向,大气象。对于教育和教育研究来说,就是要体现在智慧、爱心和境界之上。
我理解的对大智慧的追求,有一个从“知”到“慧”的过程,智慧的获得首先来源于对知识的兴趣甚至惊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未知的东西在诱惑我们去探、去试。我时常感到,头脑里的问题,就像许多钩子,可以把信息钩住,进入我的思索圈。我为之激动、欢欣或者焦虑,为之调动我所有的生命能量去试图解决它们。以“知”为基础,还要发展到“慧”。对教师而言,要有教育智慧;对于教育研究者而言,在对学科的认识、思想方法、方法论和实践等各个方面,都需要有大智慧,它体现为对事理、世态的一种洞察力,一种穿透力和透视力,以及善于融会贯通,进而实现“原创”的能力。由“知”到“慧”必经体悟、整合和升华的过程。所谓大爱心,有价值的因素在里面。核心还在于“生命”二字,要有对每一个生命的尊重和关爱,有一种人类情怀,知识分子的胸怀,它们的背后是一种文化精神,教育研究者需要把教育与人类、民族、国家的进步与发展联系起来。大境界的获得,首先要有一种“历史意识”作为底蕴,对于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有着明晰的观照贯通,为此,要有自觉的沟通意识,在不同的学科之间、在不同的学术立场、基本追求之间沟通。对于教育研究者来说,还要学会与中小学的师生沟通、对话,寻找他们能够接受的话语方式、合作方式。大境界的表现之一就是要努力去做“上天人地”之事。
记者:看来,与教育一样,教育学研究同样需要大智慧、大爱心和大境界,我想,这既是您对学生的期望,也是您自身的不懈追求。对于今后教育学学科的发展,您有些什么思考?我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能不能谈一些初步的想法?
叶澜:我现在最大的一个心愿就是锤炼一支队伍,将创建“生命·实践教育学派”作为共同的目标,形成共同的学术空间,为中国教育学的发展作出我们尽力而为的奉献。我理想中的学术空间服务于两个基本目标。
一是追求21世纪中国教育学理论的发展。当前,理论发展仍需要改变20世纪就已出现的基本依附国外的状况。其中,虽然与西方的时间差距在缩短,但跟着走、追着走的风气依然不轻。另一问题是直接从其他学科移植,或通过推理形成教育学的结论。总之,从双重依附走向独立,从移植性的研究转变为本土的研究,从解释性转变为创建性,恐怕是21世纪中国教育学发展不能回避的问题。
二是推进中国教育学家队伍的建设。我认为,中国需要有教育学家,不能只有教育家。我们不要辱没了“教育学家”的称号,不要再让钱钟书这样的名家来笑话教育学教授。顺便说一句,钱钟书的嘲笑,对于他所接触到的现实也许是有据的,但从教育学家的本义而言,肯定是片面的、感性的,属玩笑话之列。有些人因钱钟书作为一个名人之言,而把这句话当作“名言”来批评“教育学家”,并似乎因此而可以否定“教育学家”的价值,这多少有些天真。恰如鲁迅先生曾言,错把名家的话都当成了名言,当成了真理。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并非一人所能为,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推进其进程。
记者:除了基本目标之外,对于您所提倡的这个“共同”的学术空间如何建设,是否有一些参与者共同认可并遵循的观点或立场?
叶澜:构筑这样的空间不能停留在想象和口号之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我们首先需要做的是明确这一空间的基本学术立场,以此作为愿意加入这一空间的同道者行动的起点。在我看来,这一基本立场至少应包括这么几个方面:一是开拓的现实主义和现实的理想主义。面对现实,但不认为现实是最好的,而是有发展可能的。现实每天都在流变着,有待实践去形成。现实同时又是复杂的,有消极的一面,也有积极的一面。看到后者才会有所作为。积极的行动是最新的现实,也是改变现实的力量。这个行动,不只是指实践中的行动,也包括各种研究性的行动。理想是针对现实中的问题,考虑到发展可能性而且用自己的行动去实现的理想。我们主张的发展是基于现实的发展,不能搞乌托邦。我们要做的工作是在对立的两极中寻找转化。改变现实与现实中的人,必须有理想,而又不局限于理想。不要停留于言说理想,而是实践理想。二是以开放、生成、互动和复杂的方法论为导向。无论宏大还是具体研究,只要面对开放的教育,就是面对复杂。复杂包含了简单,但不是简单的相加,更不是停留于简单。这里主张的方法论是“导向”,而不是”规定”,并不排斥其他方法论的意义。“方法”是为实践服务的,是为对象服务的,方法本身是多元的,方法本身不承担价值,方法与对象特性、研究目标适切,才使方法具有价值;各个学科及其方法所处的“生态位”是不一样的;尽管它们都在其中,但各自的走向、定位不同。只要能研究出东西,那就都是有价值的。宏大叙事需要,微观叙事也需要,可能更需要两者之间的互动。三是理论与实践的积极互动。坚持理论与实践的积极互动和相互构成。在综合、互动中,实现观察体悟、批判反思、实践探究和创造建构的过程。四是个体的独特与群体的合作互动相结合。互动是以有差别、有个性为前提的,没有个体的独特,就不可能呈现群体星空的灿烂。但个性不是天马行空,而是要能合作,不能忘记群体共同的空间。在群体中,要毫无保留地贡献自己的思想;他人也不能简单地据为己有。要相互尊重。越做到这一点,就越能共享。五是做人与做学问的一致性。把修炼学问与修炼人品结合起来,尤其是教育学的学问。道德、人品、文章只有成一体了,才能产生一种真实的力量。半个多世纪过去了,为什么陶行知还活在人们的心中,靠的就是这种一致性。
记者:您之所以能够提出这种以“生命·实践”为核心与底蕴的教育学,我想,与您个人的生命体验是密不可分的。许多人从您的发言中、文字中都感受到了您的生命和个性的独特。您的言说、思想和行动本身就是一种“生命·实践”的产物。
叶澜:我一直和学生说,我其实是个很普通的人。我不是出身于名门世家,中小学期间调皮捣蛋,成绩也非优秀,只是有爱好,喜欢看闲书。到大学以后,最大的满足是有许多书可读,有好老师教。只是这些年来养成了一种习惯:用心去做事,敢说自己想明白的话,不断追求自己的完善。这一点谁愿意去做都能做成。从我身上,也许可以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一个普通人都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追求的。
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选择了教育作为自己终身为之奋斗的事业,这是一个异常复杂艰巨、极具挑战性的事业。我是一个喜欢迎风走路的人,喜欢挑战性的问题和思路。在我追寻理想的过程中,时常横亘着许多疑问、嘲讽甚至人为的阻碍。我一直以这样的比喻激励自己:教育的理想与境界仿佛是一座高山,在攀登者最初登山的时候,遭遇了许多的困惑、嘲讽和质疑,声音嘈杂刺耳,且不去管它,只管往上攀登,在攀登的过程中,这种不和谐的声音可能会愈加密集,但攀登者只管往上走,集聚其全部的生命能量。愈往上走,那种声音就愈听不到了,等攀登者听不到它的时候,他可能是到了山顶了。
我已经有了不少的同行者,我希望且已经感受到了,我们相互扶持相互激励,向着同一个目标进发。
记者:真为您高兴,一个有理想,并用自己的践行去实现理想的人是幸福的。
——原文载《教育研究》2004年第2









追寻中国教育学重建的原点:生命·实践”
——叶澜学术思想及研究实践述要
 李政涛
  摘 要:一个学者的学术生命的成长,常常是跟她的生活史相联的。无论是作为一位教育学家的叶澜,还是作为教育家的叶澜,她的许多思想的原点都可以在她的生活中觅得足迹。经过多年的潜心追寻,在对不同学科广泛涉猎的基础上,叶澜将对教育的种种理解回到人的生命这个思考原点上。立足于生命·实践这样一个原点,叶澜为我们展现了中国教育学重建的一条可能的道路,从而在新世纪世界教育与教育学发展的历程中贡献了丰富鲜活的中国教育经验,走出了一条鲜明独特的中国教育学重建之路。
  关键词:教育学;生命·实践;叶澜
  一个学者的学术生命的成长,常常是跟她的生活史相联的。无论是作为一位教育学家的叶澜,还是作为教育家的叶澜,她的许多思想的原点都可以在她的生活中觅得足迹。当她把个人的生命体验转化为学术体验和学术思想的时候,我们就在教育(学)世界里发现了一个富有学术个性的人,一个丰富的人。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一个人的学术史就是生命史。
  出生在一个普通小学教师家庭的叶澜,耳濡目染着父亲与学生们那种浓浓的师生情,于是成为一名教师就在她的心灵深处扎下了根。为了当一名好教师,她以第一志愿考入了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大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留校任教。最初两年是实践锻炼,在华师大附小担任语文教师和班主任。两年的小学教师生活,让她对基础教育形成了最初的情结。尽管这是一种失败的体验,但却使她真实地感受到了小学教师的难当和所谓理论实践面前的无用。自从 1983年开始直至今日,不管职务如何变动,不管身处何方,叶澜在教育研究的道路上从来不曾停下过脚步,从来不曾放弃过追求。叶澜喜爱读书,注重扎实的学术积累,广泛涉猎人文社会科学,而尤为关注哲学。这在女性教育学学者中是不多见的,初次踏进她的书房的许多人,都会为满书架的书而吃惊不已。对哲学的研读和思考,锤炼了她的思维品质,赋予了她对时代变化的敏感和对教育问题的敏锐洞察力。对不同学科的广泛涉猎,并没有使叶澜迷失方向,她将各种思想资源回流到教育与教育学这个阅读原点之中去。因此,多种路径的横向比较,使她能跳出既有的认识框架,站在更高的层面上,审视教育和教育学科的发展方向。而阅读原点的确立,则使她有了作为教育学研究者应该具有的强烈的学科自我意识,这种意识后来直接促使叶澜提出了有关教育学立场的命题。与此同时,她将对教育的种种理解回到人的生命这个思考原点上,这一原点贯穿于她整个的学术历程。
  一、基础研究:教育基本理论与教育研究方法论的突破性探索
  1、起步:教育基本理论的独特探索。
  1983年,叶澜开始独立担任华东师范大学教育系本科的一门基础学科教育概论。当年尚无现成的大纲和教材,教学即科研。在六年的教学中,她对已有的《教育学》基本理论的一系列问题与答案作了批判性反思,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自己的体系和一系列观点。1991年,终于有了一本不同于前人并具有其独特价值的《教育概论》问世。这本书获得了广泛的关注和使用,在不到15年的时间里,已13次印刷,印数接近 12万册。
  (1)对什么是教育的重新认识。
  叶澜首先提出了教育整体的观念,主张把教育作为一个系统来研究,而不是只取其中的一个部分来研究。在教育内部层次结构上,提出了教育的宏观、中观及微观研究的关系和区别,以及教育系统的结构与功能的关系;在教育与社会的关系上,区别了教育系统与社会整体的关系,以及教育作为社会子系统与社会其他子系统这两种不同的相互关系,体现了系统论作为方法论对人事教育现象的价值。由此,该书成为同时代里较早系统深入地运用系统论于教育研究的一本著作。
  关于教育的内涵本身,叶澜突出了教育活动人为性这一教育与自然的重要差异;突出了教育活动以影响人的身心发展为直接目标这一与其他社会活动的重要差异。并且提出了教育活动核心结构中主客体的特殊性——教育主客体复合论,这一观点把教与学的过程作为一个互动的、复杂的实践过程来研究,突破了两极式的思想方法,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关系性思维和过程性思维的方式,这一思考方式为日后新基础教育教学过程观、教学评价观等的提出奠定了基础。
  (2交往起源论作为教育原型的提出。
  基于对教育原型具有整体性的思考,叶澜提出了交往起源论,以区别于劳动起源论。她指出,对于教育产生的需要和条件的分析,有助于我们理解教育的起源,但仅仅停留于此是不够的,应该进一步找出教育的原型,也就是教育从中脱胎的事物。这种原型就是人类相互非物质性的交往活动。只要这类交往发生,就必然有交往的双方和交往的内容,交往的结果则是在交往的双方身上产生认识、情感、意志或行为的影响。以上这些都包含着教育的因素。一旦交往的作用被人类意识到,并由此转化为以影响新生一代生长为直接目的特殊活动,交往活动的一方就转化为教者,另一方则转化为受教育者。当这类特殊交往逐渐形成较为固定的内容和较为固定的教学关系时,教学活动就演化而生了。因此,可以说,人类的教育活动起源于交往,在一定意义上,教育是人类一种特殊的交往活动。这一观点提出后,日益受到关注,直至在中国教育学界开展了关于教育与交往关系的大讨论。
  与之相应的是对教育起源论的重新探讨。叶澜从活动性质本源上把教育作为人的培养物的生产作了区分,揭示了教育作为一种人类自身的更新性再生产的实践的独特性。她特别指出,教育与社会的联系并非是直接的、简单的吻合,而是需要通过一定的机制实现转化的。在这里,依据其独特的关系式思维方式,叶澜明确提出了要研究在关系中如何实现转化的问题,对这一过程及机制的探讨,贯穿了其理论研究和实践研究的各个领域。
  (3)认识教育与人的发展关系的新思路的形成。
  叶澜提出,教育学首先要把个体作为一个复杂的整体来研究,而不是把人的某一方面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同时,她主张用动态变化以及在深入研究人的发展特殊性的基础上研究教育与个人发展的关系。1986年,叶澜在《中国社会科学》上发表了《论影响人发展的诸因素及其与发展主体的动态关系》一文,提出了二层次三因素的动态关系模式。她把影响人发展的因素,按对人的发展影响实质,分为可能性因素现实性因素两大类。她强调,从可能性因素向现实性因素转换的关键是发展主体的实践。作为发展主体的人的自我意识,同样是形成人的发展的重要因素,并且是只有人才具有的因素。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主体的精神生命与实践参与都在一定意义决定了个体的发展。叶澜认为,这样的发展理论才是人学意义上的发展理论而不是生物学意义的发展理论。
  2、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探索。
  作为一个教育学人,站在学科发展的高度来审视问题,不仅需要智慧和远见,更需要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1987年,叶澜在《华东师范大学报》(教育科学版)上发表了《关于加强教育科学的自我意识的思考》,这是对80年代以来有关教育学发展问题讨论反思的产物。当时的讨论主要集中在:①教育的科学性不够,教育学缺乏准确的概念、理论体系不够严密。②教育学的内容缺乏思想,缺乏智慧。③教育学的研究缺乏科学性和研究方法意识。对于这些批评,叶澜进行了深入地思考,发现它们主要集中于对教育学价值的批评,即认为教育学缺乏理论价值和运用价值。但她认为根本的问题还不在这儿,教育学科之所以发展缓慢,是因为缺少一种发展的内机制,缺少学科发展的自我意识。只有不断强化这种意识,并且通过深入进行对本学科研究的元研究,才有可能寻找到今后发展的方向。由此,又引发出了叶澜学术研究的一个新的问题域,即教育学科发展的元研究
  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探索,是叶澜在学科发展元研究中选择的突破口。她在十年的苦思苦读之后,写出了建国以来第一本以教育研究方法论为主题的专著——《教育研究方法论初探》。该书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概念、结构、历史演化及特殊性等一系列基本问题作了系统探讨。明确了教育研究方法论的任务在于从总体上探讨教育研究中对象与方法的关系及适宜性问题,旨在为教育研究方法整体的发展、完善提供理论基础,揭示适合于教育研究方法核心的构成及其基本特征,最终服务于教育研究,提高其质量与水平,为教育学科与教育事业的发展提供方法论依据。书中从历史演变和方法论知识体系构建纵横两个不同的维度,力求透析教育研究方法论的构成。全书呈现出强烈的反思综合特征。反思着重指向历史和已有的理论,而综合则是构建与开拓,将视野延伸到了与教育研究方法论相关的领域,不断从新兴学科,尤其是横断学科的研究中吸取滋养。所有的反思和综合的终点是对教育研究方法论的特殊性的分析,包括教育研究对象的特殊性、教育研究的性质与方法体系特征的特殊性、教育科学的研究范式与特征的特殊性。叶澜指出,21世纪很可能是教育科学寻找自己独特性,即性质的独特性、逻辑的独特性的世纪。这种对于教育科学独特性的寻求,再次凸显了作为教育学研究者的自觉构建学科的自我意识。
  二、拓展与深化:为实现教育生命关怀的学校实践转型研究
  在作为教育学学术内核的基本理论与方法论研究等基础性工作取得初步成效后,叶澜进一步地想在自己的学术研究中探索理论研究与实践研究的内在关系与相互转换这样一个老大难问题。
  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在提出教育学需要有以提升理论水平和自我意识为目标的所谓上天工程的同时,叶澜就提出了入地工程,即直面实践,深入到实践中去研究教育问题。探索的第一步是和陈桂生教授一起在上海的10所学校开展大面积提高教育质量的综合调查,这个项目前后持续了近两年时间。这次实践,使得叶澜深深体会到了实践工作者具有独特的实践智慧,这些智慧是教育理论研究者缺少的,却是十分珍贵的。
  1991年,《基础教育与学生自我教育能力的发展》的课题研究在一所小学展开。这个课题就是她的第二个入地工程,这个看起来有很强理论性的课题,实际上是一个如何将教育理论中的基本命题转换成实践形态的探索性研究。其理论的基础与《教育概论》中教育与人的发展的内容有关。第二次入地,比第一次入地更为深入,这个研究的结题报告发表在《上海教育科研》上,后来被评为全国教育科研成果二等奖。
  第二个入地工程,给叶澜带来深深的感触和重要的收获。在教学的一线研究中,她看到了学生极大的潜力,而学校教育实践中最忽视的是关注学生可能发展的一面。这是中国教育的症结所在。学校要改变这一状态,最终是要通过改变教师头脑中的教育思想和他的行为实践来实现。没有教师的解放,就没有孩子的解放;课堂成为一种什么样的课堂全掌握在教师的手中。她认为教育理论要变为实践,其中有一个主体转换,即由理论主体转换到实践主体。教师应是有创造性的实践主体。正是在这一研究的过程中,中国社会进入到重要转型时期。感受了时代大潮的叶澜产生了新的愿望:深入研究转型变化的实质和方向,建构符合时代精神的新教育理念,并以新的理念去改变现有的学校实践,逐渐实现学校的转型。同时,又在对学校转型的实践研究中,形成和发展当代教育学理论。就这样,一个新的理论与实践双向建构的学术研究目标确立了,将这个目标转化为研究行为的就是自1994年开始,持续了已近12年,至今还在继续的新基础教育研究。
  新基础教育的探索是从叶澜两篇文章的发表和第一个实验学校的确定开始的。
  199410月,《教育研究》杂志发表了叶澜的《时代精神与新教育理想的构建》。当我们 10多年后再看这篇文章时,我们发现,这是一篇新基础教育改革的宣言。她从时代精神的分析入手,阐述了以新人形象为核心的新教育理想。从中我们深切地感触到了作者对当代中国变革背景下的时代精神的敏感。时代变化在速度、幅度、强度与结构方面都呈现增速状态,打破了原来平稳缓慢发展的格局,进而这种变化要求人能用发展的眼光、用明天的要求来看今天,促进今天的变化。叶澜发出了预言性的呐喊:一个重视未来,强调发展,立足变革的时代到来了”!时代精神的另一方面是要在日趋多元和丰富的世界里注重选择,通过选择来寻求适合自己发展的空间和途径。而时代精神中最核心的内容便是呼唤人的主体精神,因此,教育需要重建理想,其起点就是对培养时代新人的目标重建。在此,我们可以看到,《教育概论》中的一般意义上的人的发展的理论,已经化解到当代中国变革实践所赋予的具有生动活力的时代新人中去了。
  19979月,《教育研究》杂志又发表了叶澜的另一篇名为《让课堂焕发生命活力》的文章,这是第一篇明确地从生命的视角来探讨教学活动的文章。许多学校将文章复印后分发给教师,自发组织学习和讨论;一些教师培训机构也将该文作为阅读教材。很快,该文的观点和内容不仅被广泛传诵,而且成为许多致力于改革的校长和教师的语言方式、思维方式乃至行为方式的一部分,甚至题目本身也成为教师们的口头禅。越来越多的教育研究者从中汲取灵感,作为自己言说、思考的基础。
  这两篇文章构筑了新基础教育的两个核心词:时代、生命。对时代精神的剖析和呼应,是新基础教育构筑新教育理想的起点,而对生命的理解和尊重是新基础教育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生发的价值取向。
  通过这两篇文章,叶澜及她的合作者所共同进行的新基础教育研究溶入并影响着我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当代洪流。在长达十多年的历程当中,新基础教育走过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从1994年开始的新基础教育探索性研究,是全国教育科学规划办立项的九五教育部重点课题,由10所实验学校参加。叶澜又和她的合作伙伴们从19995月开始了新基础教育理论及推广性、发展性研究,参加学校先后达56所。该课题成为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十五重点课题,该课题于20045月结题,获得了评审组的高度肯定。目前,新基础教育已经进入了第三个五年计划阶段,即在原有研究基础上选择了10多所学校参与的创建新基础教育精品学校,深化学校变革的研究。
  正是在以理论与实践双向建构为目标的新基础教育的持续研究中,叶澜在具体研究当代中国社会的学校变革的同时,对《教育概论》中初步形成的生命·实践意向的教育学建构,有了进一步的富有当代教育意蕴的深化认识。它着重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重建基础教育的理论和观念系统。
  叶澜提出了由三个层次十大观念组成的新基础教育观念系统。
  第一个层次属基础教育价值观的更新,包括新基础教育的未来性生命性社会性三大观念,并且集中到生命性上。她强调,正在到来的是一个重视人的主体地位的时代,是一个需要生命的主体在生活实践中充分发展自己潜力的时代,因而对个体生命的热爱和多方面发展的促进是教育不容忽视的核心价值取向。
  第二个层面关系到如何看待学生,实际上是教育生命性在对象观上的具体化,包含了主动性潜在性差异性三个观念,并且集中到主动性上。新基础教育要求把学生主动性发展的最高水平定在能动、自觉地规划自身的发展,即成为自己发展的主人上。这一新人可以概括为主动、健康发展的一代新人
  第三个层面涉及到学校教育活动观的更新,提出了双边共时性灵活结构性动态生成性综合渗透性四种新观念,并且集中到动态生成上。这是对教育过程生动可变性的概括,也是对过去强调教育过程的预先设定性、计划性、规定性的一个重要的补充和修正。叶澜着重指出,分析课堂教学过程的基本单位不是,也不是,而是教学如何互动生成
  这些观念揭示了教育实践的复杂性、独特性。它们也是《教育概论》中关于教育主体复合性在教育实践过程中延伸性的,具体、生动形态的理论概括。
  与此相关,叶澜又提出了具体的个人的观念。她在2003年第一期《中国社会科学》上撰文《教育创新呼唤具体个人意识》指出,要承认人的生命是在具体个人中存活、生长、发展的;每一个具体个人都是不可分割的有机体;具体个人的生命价值只有在各种生命经历中,通过主观努力、奋斗、反思、学习和不断超越自我,才能创建和实现;离开了对具体个人生命经历的关注和提升,就很难认识个人的成长与发展;具体个人是既有惟一性、独特性,又在其中体现着人之普遍性、共通性的个人,是个性与群性具体统一的个人。可以说,这是叶澜对自己教育学理论中的生命观的一个哲学诠释。
  (2)学校实践整体形态的转型研究。
  通过五年理论与实践的探究,叶澜于1999年提出了学校转型性变革这一命题。这一命题的提出使新基础教育有了更为清晰和更高的总目标:要在中国创建符合时代精神与社会发展的新型基础教育,这种新教育在教育系统中细胞式的载体是基层的一所所新型学校,其标志是一代新人和新型教师的诞生。为此,新基础教育社会转型时期中的学校,不可避免地本身也要实现转型,与以往相比,要实现转型式发展:即学校教育的整体形态、内在机制和日常的教育实践要完成由近代型现代型的转换,它包括了价值提升、重心下移、结构开放、过程互动和动力内化等。这些理论认识都来自于新基础教育的实地研究和实验。它们为实验学校实现转型提供了整体性认识框架。
  在连续三阶段、十多年新基础教育研究中,叶澜与华东师范大学课题组成员一起根扎在学校变革的一线,与实验学校的校长、教师一起,在学校实践的基本领域:课堂教学、班级建设、学校管理等方面,进行重建式的实践探索,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了一系列的新观点:
  有关课堂教学方面,叶澜先后发表《重建课堂教学价值观》、《重建课堂教学过程观》和《改革课堂教学与课堂教学评价改革》等三篇文章。与《让课堂焕发出生命活力》一文相比,三篇文章在一定意义上初步完成了由生命·实践的原点转到教学论领域的理论重建。叶澜充分展现了对教学价值观、教学过程观和教学评价观等三个核心问题的思考和认识。这三篇文章不仅是新基础教育课堂教学改革的指导性文献,其影响远远超出了新基础教育的范围。
  在班级建设上,叶澜凸显了班级建设变革在学校变革中的地位和价值,强调了班级生活在学生生命主体性发展与当代公民养成中不可替代的价值。新基础教育提出了把班级还给学生,让班级充满成长气息的口号,通过改变形成班级和班级生活的结构、内容与活动方式,使班级成为促进新人成长的重要实践活动。这在一定意义上也是生命·实践的原点转化到学校道德教育领域的理论重建。
  在学校管理上,叶澜主张,新基础教育学校管理转型的核心是从行政事务型转向发展策划型,要将成事之道理转向成人之服务。她强调新基础教育的评价改革,也是推进学校转型性变革的力量。但是,新基础教育的评价不是对变革结果的评价,而是对变革过程本身的评价,因而能促进变革和反映变革过程的新质。同时新基础教育研究在学校管理改革中致力于逐渐形成学校的新文化、新制度和新的发展内动力机制。这是叶澜把《世纪之交中国学校的文化使命》中的研究付诸实践的一个体现。与现实中常见的学校文化建设不同,叶澜要求的新基础教育学校文化建设不是把学校文化建设作为一种门面、一种装饰和点缀,也不满足于把把学校文化建设作为学校发展的突破口。她视野中的学校文化是生命发展与创造、社会文化发展与创造的创生性舞台;是一种促进人的生命主动展现、主动发展的文化;是以改造人的生存方式为己任的文化;是通过文化的改造转型来完成学校转型的文化;是通过学校文化创新来实现教育创新的文化;是与蕴涵着时代精神的社会文化主动回应,并力求按社会文化的要求,主动参与到社会文化的创建中去,去建构超越现实的学校文化;是致力于提升和拓展中国社会文化、中国教育文化内涵与品质的新型学校文化。
  在这里,我们同样能看到以生命·实践为教育学原点的理论拓展,在管理领域的表现以及服务于学校中人的自我更新的意义。
  新基础教育研究还涉及到教师发展及其路径,学生成长需求与学校教育,学校领导发展与学校品质提升等一系列问题。但无论是哪一个问题的论述,我们在阅读中都能读出叶澜教育思想的原点——“生命·实践在不同领域中的主动展现。这使她的教育学著作与论文具有一种打动人心灵的力量,常常会得到许多实践工作者的热烈呼应。
  变革时代的理论需要在变革实践中重建。十多年来,新基础教育的变革已经充分显示了它的意,叶澜将其归纳为新基础教育的十。这些新意既是新基础教育对当代中国基础教育改革的奉献,同时也为世界基础教育改革和相关理论研究提供了中国经验,展现了在当代世界教育发展中一直缺席的中国道路
  新基础教育研究和实践体现了叶澜一以贯之的扎根意识和介入意识。十年来,她在中小学听了不下上千堂课,而且几乎对所有听过的课都有深入细致的互动式点评,这种扎根式的投入,在教育学教授中是不多见的。作为一个理论研究者,她不主张隐瞒研究者自己的认识与观点,这不仅是指有关教育学理论本身的构建,而且还关涉到教育学发展的未来方向。
  但进入实践一线的叶澜,始终没有停止过对理论问题的思考。她已经进入到了以理论与实践的关系为核心的层面上。
  2001年,叶澜在《中国教育学刊》上发表了《思维在断裂出穿行——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关系的再寻找》。文中直面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脱节的问题,从对老问题的考问开始,首先质疑的是我们习惯已久的提问方式。她指出,教育中理论与实践关系的性质,从本质上看是人的认识与实践的关联问题,每个人都既是实践主体,又是实践主体,又是认识主体;就个体而言,没有绝对无认识支撑的实践,也没有与自己的实践完全无关的认识。以往对理论与实践关联问题的讨论,忽视的恰恰是对作为认识主体的人的状态与关系研究。所以,我们应该把研究的中心集中到更为根本的主体身上。叶澜接着指出教育领域中的两支队伍,指出理论研究者也要区分层次。基本教育理论研究者要突破层次和学科范围两大屏障,把时代生动的实践纳入自己的研究视野;而应用教育理论研究者则应该善于把偏重于认识的基本理论,转化为对实践具有行为指导意义的应用性理论,还要善于从实践工作者那里吸取实践的智慧,并把个别的典型的案例与经验,上升到类结构的层面,进而丰富应用研究的理论。另一支队伍是教育实践工作者,他们是蕴含着最大潜能的群体,也是我国教育发展最终有决定性影响的群体。这几支队伍只有自觉进行自我更新、互补互动、通力合作才能实现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双向构建,才能实现新世纪中国教育理论与教育实践新型发展关系的建立。
  三、突显原点:创建生命·实践教育学派
  上世纪90年代以来,叶澜始终在为教育的上天入地工程而倾尽全力。上天是为建立教育学科发展的自我意识、促使教育学科的发展由自在向自为转化;而入地则是为了使教育理论研究之根深扎到中国当代社会和教育变革的丰富现实土壤中,给教育实践增添更新、创造和发展的活力,也能使教育理论研究不断深化,使两者为21世纪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做出积极的贡献。进入到21世纪之后,叶澜又将上天入地的观念进一步发展为实现理论与实践的双向建构双向滋养,这些观念成为叶澜学术历程中的核心理念与基本线索。
  随着这一历程的逐步深化,作为一个有着清醒自我意识的教育学研究者,叶澜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学基点是生命·实践。这个基点植根于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写作的《教育概论》之中,她在该书中提出的从可能性因素向现实性因素转化的关键是发展主体的实践的观点,是她后来提出生命·实践的原初形态。2004年,她以访谈的形式,在与学生的对话中表达了形成和创建中国教育学学派的意愿。
  这个意愿的产生,不是拍脑袋拍出来的,而是叶澜原点意识的凸显,是其二十多年来的凝聚。这一凝聚也来自于叶澜一直以来躬身力行的理论与实践的双向建构,其努力的方向,一方面是致力于改变和提升当代中国教育实践的面貌和品质,达到成事成人的目的;另一方面也致力于在基础教育改革与当代中国教育学重建之间建立内在的关联,在变革的时代里,构建符合时代精神的、具有中国气派的、原创性的教育学,其最终的形态是生成一种新的学派,即生命·实践教育学派。
  叶澜眼中的原创性,是在两个关系的层面上讨论。在教育学研究与其他相关学科研究的关系上,她主张,二者的关系不是进出口的问题,而是相互作用的问题。教育学要在自己的领地里筑家园,需要拥有自己独特的核心领域,包括核心假设、核心问题。教育学家不是只知道跟着哲学、经济学、社会学跑的人,而是在自己的跑道里跑的人;在中国教育学与国外教育学的关系上,她在反对把原创性封闭性,与拒绝文化交流、对话联系起来的同时,也认为中国教育学需要在吸收的同时,克服唯洋是高的心态,避免以追赶的心态来研究,只是努力地将化为
  因此,叶澜明确提出,原创性是指以本国教育发展需要和问题为研究的本源,通过各种不同手段获取原始性素材,或作原始性的研究,进而得出在国内或国际范围内富有独特性和创新性的理论或其他形态的研究成果。也就是说,中国教育研究的原创性至少是由问题的原发性、研究素材的原始性、结论的独特性和创新性等要素综合构成。教育研究中原创性的提出,不仅有发展理论的价值,还有推动中国教育实践发展的意义,同时使教育理论在投身中国教育实践的改革和发展过程中获得滋养、焕发精神,实现理论与实践的双向互动、同生共长,创造一种新型的理论与实践的关系,使二者在原创性研究指导下的改革实践相互推进。
  在她看来,实现这一目标的过程,就是中国教育研究者从依附到独立,从移植性的到本土性的,从解释性的到创建性的过程,就是在与西方教育学界的对话中形成中国教育学的独立品格的过程。因此,她明确提出,之所以创建一个学派,最大的一个心愿就是借此锤炼一支队伍,将共同的生命理想与教育理想联结为一体,为中国的教育事业和教育学科的发展构筑一个共同属于我们中国的教育学术空间,创造各种对话的平台,与持有其他学术立场和追求的本国同行、国外同行、其他学科研究者,就基本的概念、问题及某些时代精神引发的重大问题展开尽可能广泛的对话。
  叶澜理想中的学术空间有两个基本宗旨:一是追求21世纪中国教育学理论的发展。改变20世纪就已出现的基本依附国外的状况,要从教育学的中国化走向中国的教育学。二是推进中国教育学家队伍的建设。在教育家热的今天,她指出,中国需要有教育学家,不能只有教育家。成为真正的教育学家,而且成为中国的教育学家,应该是当代中国教育学研究者共同追求的方向。
  这种独立性的追求是与教育学发展的回溯和对当代发展的关注结合在一起的。叶澜认为,当代教育理论的重建不能没有对历史的把握。
  进入21世纪以后,叶澜的目光深入到百年中国教育学的学术史中。她与华东师范大学基础教育改革与发展研究所的一批中青年学者共同撰写了《二十世纪中国社会科学·教育学卷》,叶澜撰写了题为二十世纪中国教育学发展问题的审视的总论。文中叶澜不仅对中国教育学百年发展的三次历史性中断和三次大的转向进行了分析和总结,而且在百年中国教育学的学术史研究的基本路径、研究视角和问题域的确定上,展现了新的可能。她把研究角度放在教育学百年发展历程中存在于每个阶段、以不同方式出现的共同问题上,她把这类问题称为中国教育学发展世纪问题,包括政治、意识形态与学科发展的关系问题、教育学的中外关系问题和教育学学科性质的问题。此文以压缩版的方式先发表在 2004年第7期的《教育研究》上,很快被《新华文摘》转载,影响波及中国学术界。除了其论述本身的深度之外,打动人的还是字里行间渗透着的浓烈的使命感:作为教育学者的使命感和作为中国教育学者的使命感。
  除了对中国教育学术的历史问题进行诊断之外,叶澜还对未来中国教育学的发展提出了诸多建设性的意见,具体体现在思维方式的转变上。2001年,叶澜以断想的方式,串起了她对教育理论发展的展望。在《世纪初中国教育理论发展的断想》一文中,她指出了关系到教育理论生存与发展的根本性问题:教育理论在已经形成的科学的家园中找不到自己合适的位置,得不到来自社会对作为专业领域的应有尊重与支持,甚至还遭受来自队伍内部的作贱与轻慢。在特有的时代敏感的带动下,叶澜指出,一个更关注人类在更广泛和深刻意义上对自身命运与发展的时代即将到来,教育理论也要完成由近代向现代的转型,即实现教育理论形态的整体性转型。实现这一转型需要思维方式向复杂性思维转换。她指出,在当今的学术领域里,关于复杂事物和复杂性的研究已经异军突起,并向我们展示了一个新的科学家园的前景,复杂科学将至少是这个家园中的一族,作为研究人类社会所特有的更新性再生系统的教育,比任何一门科学更需要复杂的思维方式。
  自2002年开始,与百年中国教育学的学术史研究遥相呼应,由叶澜主持的《中国教育学科年度发展报告》正式启动。该报告是在中国教育学研究的发展历程、对象特性、中心问题的转换、方法论的演进、现有学科的发展水平与科学、哲学基础,概念与研究逻辑、教育学科的内系统状态及与其他学科的关系状态等有了较为清晰和较为整体、深入的认识,形成了更自觉的问题意识和发展意识基础之上形成的。它的出版意味着:以叶澜为核心的一批当代中国教育学研究者汲取了历史的教训,从新世纪开始就着手进行有关学科发展状态的梳理和评析工作,在描绘学科发展轨迹图的同时,思索,探求进一步发展的路径。叶澜期望这一研究能使每一个参与者树立起更为自觉的学科发展意识,成为学科发展的主动投入者和推进者。
  新的时代需要教育变革和教育理论的变革。坚持在变革中思考,为推动变革而实践的叶澜,在她的心中始终安放着一个民族世界的坐标。她的每一次理论思考,新基础教育实践中的每一步创造,都可以置于这样的坐标系中加以理解和考察。叶澜的教育研究,包括新基础教育研究,具有启蒙性的转折意义。这种转折性的意义,首先在于叶澜通过多年来理论的积淀,包括对于教育理论的审视、批判和新假设的提出,在自身的知识结构、视野和思想方法上不断的转换和重建等,通过新基础教育的研究与实践,创造性地打通了生命实践的内在联系,创造性地在教育和教育学领域中实现了二者的沟通融合,创造性地在人类教育发展过程中的此时此地此刻中实现了这种融合,创造性地以中国文化为背景实现了一次教育文化的转型,并以这种方式创造性地对理论与实践关系这一基本而古老的问题作了自己的阐释。最重要的创造性还在于:使生命实践的关系问题变成了基础教育乃至教育本身的基本问题、原点式的问题,成为后人无法回避也绕不过的问题,因而是恒之久远的问题。
  正是立足于生命·实践这样一个原点,叶澜为我们展现了中国教育学重建的一条可能的道路,从而在新世纪世界教育与教育学发展的历程中贡献了丰富鲜活的中国教育经验,正在努力走出一条鲜明独特的中国教育学重建之路。对此,我们充满着期待……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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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见《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05年第12期)
源地址:http://blog.renren.com/GetEntry.do?id=724860624&owner=343462716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8-8 12:11
李政涛:教育人类学引论









引论 教育人类学“引”什么,“论”什么
第一章 教育人类学的产生与发展
一、人类社会需要教育人类学
二、教育人类学的发展脉络
三、教育人类学发展中的三大根基性问题
第二章 教育人类学的目的、价值和使命
一、教育人类学的目的
二、教育人类学的价值
三、教育人类学的使命
第三章 教育人类学的方法论基础
 一、教育人类学研究方法
 二、教育人类学研究类型和范式的方法论透析
 三、教育人类学理论流派及模式的方法论透析
 四、教育人类学方法论中的人类学立场与教育学立场
第四章 教育人类学的基本概念与基本问题
 一、教育人类学基本概念
 二、教育人类学基本问题
第五章 教育人类学到哪里去
一、教育人类学发展面临的问题和困境
二、教育人类学面临新的发展机遇
三、教育人类学发展趋势探析
第六章 走向“汉语教育人类学”
一、汉语教育人类学的发展轨迹
二、汉语教育人类学发展的困境与趋势
三、汉语教育人类学发展中的中国知识与经验
四、让教育人类学说汉语
结语 成为一个“教育人类学家”
参考文献
后记 从对人的担忧和希望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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