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写给徒弟们的一封信(转载) |
我的徒弟们: 你们好! 开篇的称呼我略微斟酌过一下。比如我曾经想过称“亲爱的老师们”“亲爱的朋友们”等等,那样显得“平等”。但我想了想,我就直接叫“我的徒弟们”吧,非这样叫不能体现出我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其实,按“传统美德”,本来我似乎应该谦虚说:“你们不是我的徒弟,因为我当不下你们的师傅!”但我不愿这样说,我就认你们为徒弟,我完全可以做你们的师傅。因为毕竟我比你们年长,而且从事教育的时间比你们长,有些经验和教训可以提供给你们,让你们少走弯路。认你们做徒弟,并不意味着我处处都比你们高明,但我在某一些方面可能比你们高明一些,这也是事实,就像你们在某一些方面也比我高明一样。认你们做徒弟,也不意味着削弱了我们之间的平等关系。师徒之间同时也可以是同志和朋友关系。但我为一个年长者和老教师,应该担负起对年轻老师的引领作用,否则我是失职。既然要“引领”,当个师傅也没有什么。 今天给你们写信,想给你们提下面几条建议: 第一,学习李镇西。既然是徒弟,那向师傅学习是毫无疑问的了。如果我没有一点点可供你们学习借鉴的东西,我也没脸做你们的师傅。教育,的确是充满个性的活动,但也有许多共性。因为有共性,才有了学习与借鉴的可能。我有哪些值得你们学习呢?我有童心,喜欢和孩子打交道,离开了孩子,我就不习惯。这点肯定值得你们学习。我有爱心,但这个爱不是迁就于纵容,而是负责任的爱,包括对孩子长远发展的爱,更重要的,这个爱心充满了民主精神。这也值得你们学习。我有事业心,把工作当事业来追求,把事业当学问来研究,把工作、事业、生活融为一体,这最值得你们学习。我的教育生活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做、思、读、写――也就是实践、思考、阅读、写作。我要特别强调的是,最最重要的是“实践”,其他三点都是次要的。在我的班主任生涯中,我可以说是泡在了学生中,和他们一起摸爬滚打,一起喜怒哀乐,在实践中破解一个又一个难题。班主任工作首先是全身心投入的体力劳动,所以你们一定要特别投入地把班带好,想法设法地带好!如果你们的班带得不好,人家会说:“李镇西收的什么徒弟呀!带个班都带不好!”到时候我们都会丢脸。班都带不好,随笔写得再多再好,都决不是好班主任,当然也不是我的好徒弟。你们每一个人所带的班,一定要争取使所在学校和年级最优秀的班!在充分实践的基础上,或者说在把班带好的基础上,再有思考精神、阅读习惯和写作能力,那就是如虎添翼了。所以,童心、爱心和事业心,是我值得你们学习的地方。 第二,批判李镇西。这里的“批判”不是“文革”中“大批判”的“批判”,而是不迷信,以科学的态度对我进行研究,包括否定。我的班主任工作深深地打上了我个人的风格和时代的烙印,毫无疑问也有着许多的局限。比如,我的“未来班”就鲜明地打上了八十年代的印记,其中有许多可贵的精神养料,但也有着明显的不足。如果一味迷信,显然不妥。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够平视我的一切,冷静而理智地分析研究我的教育实践和观点。对我的著作,更不能抱着“句句是真理”的盲从态度顶礼膜拜。实际上,我现在读我过去写的文章和著作,自己都感到有许多不足,有的应该完善,有的应该补充,有的应该否定。我自己也常常反思自己。几年前,我曾在《心灵写诗》中对自己进行过解剖。我把自己同北京已故著名特级教师孙维刚老师比较,深感他既有浓郁的人文情怀同时也有着丰厚的科学素养,这体现在他的班主任和数学教学过程中。他曾给我说,他常常利用教学时间给学生讲学术发展史,讲科学发现或发明的经过,讲科学家的故事,这些讲述既传输唯真理是从的献身精神,也启迪学生的科学思维。我在和孙维刚老师聊天的过程中,我就感到了自己的某些不足。我和著名特级教师程红兵是好朋友。我曾开玩笑似的说:“我感到,程红兵的教育教学,更多的是求真,目的是让学生更聪明;我的教育教学,更多的是求善,目的是让学生更善良。当然,我说的是‘更多的’,而不是他就不叫学生求善或我就不教学生求真!”说这话的时候,我真的是这样想的。从总体上说,我的班主任工作“重人文,轻科学”。虽然,二十多年来,我不是一点都没有对学生进行科学思维和科学精神教育,但相对于“人文”(这当然也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毕竟要薄弱得多!从现在起,我在培养仁者的同时,还要培养智者。只有仁者和智者的统一,才是真正的人!这里,我只是自己进行了一点肤浅的解剖,我值得解剖的地方还很多,而我真希望我的徒弟们做我的解剖者,这就是我说的“批判”。 第三,超越李镇西。学习李镇西,批判李镇西,最后是为了超越李镇西。“师徒”这个说法,很容易理解为继承衣钵、自立门派,或者说无数徒弟就是一个师傅的复制品。不,在我看来,如果徒弟们都是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李镇西”,这不但是你们的失败,更是我的失败!陶行知早就说过:“教师的成功是创造出值得自己崇拜的人。先生之最大的快乐,是创造出值得自己崇拜的学生。”――你们看,学生“超越”老师“超越”到值得老师“崇拜”了!这里,我要特别指出的是,所谓“超越”,就是形成自己的个性。上面我说过,教育是充满个性的活动。这里的“个性”,既指面对千变万化的教育现象所采用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方法,也指每位班主任在教育实践中所呈现的独特风格、独特模式、独特气质、独特魅力等等。是的,任何一个杰出的教育专家或优秀教师,其教育模式、风格乃至具体的方法技巧都深深地打着他的个性烙印。也就是说,他们的生活阅历、智力类型、知识结构、性格气质、兴趣爱好以及所处的环境文化、所面对的学生实际等等因素,就决定了任何一个教育专家都是惟一的、不可重复的。这就是为什么不少人苦苦“学习”魏书生却老也成不了第二个魏书生的原因,也是为什么许多优秀教师的先进经验难以大面积推广的重要原因。我这样说,当然不是反对向优秀教师学习,而是想说,向优秀教师学习主要是学习其教育思想,而不是机械地照搬其方法;而且,其先进的教育思想也必须与自己的教育实际和教育个性相结合,只有这样才能将别人的精华融进自己的血肉。我的徒弟们,你们千万不要想着从我的著作中能够找到“拿来就用”的东西。在《给青年校长的谈话》中,苏霍姆林斯基有几句话说得非常精辟:“某一教育真理,用在这种情况下是正确的,而用在另一种情况下就可能不起作用,用在第三种情况下甚至会是荒谬的。”因此,全盘照搬我的做法而不勇于超越形成自己的东西,永远不会成为真正优秀的教育者!对于我的徒弟来说,越不像李镇西,就越是我最好的徒弟! 第四,解放李镇西。“解放李镇西”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作包治百病的“神医”,无论在工作中遇到什么难题,都向我“请教”,希望从我这里得到“灵丹妙药”。上面我引用苏霍姆林斯基的那段话已经表明,教育上的“万能钥匙”是不存在的,我更不可能包治你们的百病,你们的具体困难最终还得靠你们自己去解决。何况,我的精力也不允许我花过多的时间为你们出谋划策,甚至不可能把你们写的随笔都一一看完。我现在最怕打开信箱,因为一打开各种求教或求救的信便扑面而来,还别说思考,就是公式化地把这些信一一回完,我的时间都不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最初我对收徒弟的事颇感为难。因此,所谓“解放李镇西”就是要在时间上精力上解放我,让我能够活得主动些自如些。上周我在操场突然昏厥,医生说就是和过度疲劳有关。我还想活到共产主义实现那一天呢!呵呵!所以,我的徒弟们啊,你们一定要“解放”我!这么一说,有的徒弟会说,那你这个师傅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吗?当然不是。作为师傅,我的主要作用是思想引领,以收徒弟这种方式组织一个“学术圈子”或者说“思想沙龙”,让大家在一种特定的氛围中交流、切磋、争鸣、碰撞,给你们出些研究的题目让你们思考,以各种形式督促你们做好“做”“思”“读”“写”四个字,如果有时间可以参与你们的讨论,等等。 我的徒弟们,我知道你们真诚地尊敬我,你们对我的纯真情意让我感动。最近一周来,因为我突然生病,你们那么牵挂,不断打电话或发短信给我,我无比温馨。你们在平时的言谈中向我表达了足够的敬意,我感谢你们!但是,我不希望你们把我当作呼风唤雨的“英雄”,我们这个时代也不需要万众敬仰的“英雄”。我愿意我们成为教育探索道路上志同道合的同志和并肩奋斗的战友!我们都是普通的教育者,但我们的追求可以不平凡!写到这里,我想到我几年前写的《重建教育理想》中的几句话,我把这几句话引用过来作为这封信的结束,和各位共勉―― 中国教育也的确需要一批乃至一代把教育当作事业而不仅仅是谋生饭碗的教育者。他们应该有直面现实的勇气,有超越苦难的精神,有披荆斩棘的双手,有遥望未来的眼睛;在他们的心中应该永远燃烧着教育理想主义之熊熊火炬!……茫茫人海,如蚁人生,我们个人的确太渺小,但作为知识分子,我们可以自己使自己的灵魂接近高尚,使自己的心灵自由地飞扬。鲁迅曾经说过:中国历史上从来不少埋头苦干、拼命硬干、舍身求法的人,这些人是中国的脊梁。我以前都把这只当作“名人名言”,但今天,我愿意和所有教育界的有志者一起,实践这句话――让我们也成为中国的脊梁! 李镇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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