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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木匠把木桶做好了,不会忘了弄个《序》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6:50
标题: 木匠把木桶做好了,不会忘了弄个《序》
徐德舜书法作品集序



益阳这地方文风很盛,特别是近现代,经常出大文人,出艺术大家。要不是偏于一隅,加上经济总量不大,政府对文化事业的支持有限等客观因素的制约,很可能还不止出这么些人。就当下,就我所熟悉的书法领域而言,益阳民间那可是藏龙卧虎。前些年,安化大山深处的大福坪,出了个鲜为人知的农民书法家肖岳虎,年近八十参加全国农民书法大赛,夺得了唯一的一个一等奖。他的情况被当时的省书协主席颜家龙先生知道后,说是很想见见这个人,看看他的作品。后来,颜公真的把他请到了省城,在看过他的作品之后,一时感慨不已,对他的艺术是赞赏有加。
可叹肖岳虎还没有等到真正成名就撒手走了,他留下的可不仅仅是其个人的遗憾,我以为,相对个人而言,社会和地方的遗憾可能更大。当然,肖岳虎走后,益阳的书法并没有出现断层和空白,有实力的老一辈书法家还大有人在,那会儿,光城区就有松风书社的“五老”——马文卿、刘弼良、奉时可、刘竞泉、徐德舜,有罗肯荪、姚泰、郭道康、贺宇声、张百超、莫仲池、徐荣华等等一大帮人。我以为,把这些人的书法拿到省里,甚至是更大的平台上去和同龄人比对,真的是一点都不逊色。
可惜的是,这些书法家一直就蜗居在益阳这个小城里,他们自己缺少冲出去的决心和勇气,缺少一种自信,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和态度,当然也缺少走出去的机遇,缺少把其艺术推向更高平台的动力和推手,缺少炒作的动因,所以及至今天,他们大抵还没能走出益阳。
就在他们踟蹰彷徨的时候,他们的年纪是一天天大了,而且,他们中的一些人也一个个走了,最近几年,贺宇声、罗肯荪、奉时可、马文卿、张北超已先后西去。留下来的几位名老书家,也都是八十岁的人了。鉴于此,珍爱老书家的艺术生命,让他们的生命在其晚年焕发出青春的活力,焕发出艺术的光辉。让他们的艺术在书坛找到正确的定位就成了我们这些后来人应尽的职责和义务。
前不久,徐德舜先生找到我,说是打算办个展和出作品集,想得到书协的帮助。我马上答应,表示一定在人力、物力等方面给予支持。而且说干就干,我要他准备好作品,书协出面邀几个人帮他斟酌筛选筹备一下。
就这样,我们到了徐老的家。到他家之后我才知道,他老伴高血压中风已经几年,生活不能自理。这些年,徐老一边照顾老伴的衣食起居,一边勤奋创作,于不知不觉之中写出了大量精美的书法作品。因为作品充足,而且质量上乘,我们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就把它给选定了。临走,徐老对我说,要我为他的作品集写个序,作为这次展览的前言。我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我犹豫,是因为之前在他出字帖《徐德舜书千字文》的时候本人已经给他写过一篇文章了,我怕再写会写不出新意所以不敢再写;我之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他,是因为我被老人的求索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我不忍心在八十岁老人的热情上面浇冷水。
说实在话,徐德舜先生的书法我一直喜欢,尤其是他的楷书。在众多学写颜字的人中间,就他不拘成法写得活泼灵动,写出了性情,写出了自家面貌,造就了自己的风格和程式,而且能大能小,张弛有度,收放自如,大者极具庙堂之气,小者又极富文人情怀。我想,单凭这一招鲜,他就足足能够在书坛找到应有的地位,何况他的行书和隶书创作,也有不小的成就呢!我这次看他的新作,感受最深的还是他的隶书。平心而论,我以前也看到过他的隶书作品,当初给我的印象是泥古而少了自己的面貌,求新又流入俗气的泥潭。可是这次看的感觉真的是有眼睛一亮的惊艳,用“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来形容恰如其分。他的隶书明显地加入了更多的信息,这些信息告诉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徐老在临帖上下了苦功,他临了《张迁碑》、《宝子碑》等经典,并经过自己的消化和理解,将古人的优点融入自己的笔端,创作出了即具古风又有新意的字型、笔墨和样式。这样的隶书无尘无染,入古脱俗,风骨高标而雅俗共赏,我真的喜欢。
徐德舜先生是我市“80”后书家第一个办个展的人,我相信,这次展览将为他的艺术走向社会,走向市场,走出益阳,走向更广阔的天地洞开一扇门。这次展览只是他过去创作的一次小结,他现在和将来的精彩还在后头,他身体健康,心态年轻,他的艺术之路将遍布阳光。我甚至期待在更大更好的展厅看他下一次的表演。

附:

                         灵动圆浑续楷则
                          ———书法家徐徳舜印象


    益阳书法界有个“松风书社”,社员五人,按年龄大小依次排列是马文卿、刘弼良、奉时可、刘竞泉、徐德舜。因为他们都已年过古稀,其中年纪稍微小一点的徐德舜也都74岁了,所以人们习惯性地称他们为“益阳五老”。
    这五老在书法上都成就很高,其字也是风格不一,各有所长。用几句话概括也就是:马文卿的大字、刘竞泉的小字、奉时可的怪字、刘弼良的方字、徐德舜的圆字。
    按理,这五位先生我都该叫老师叫叔叔才对,在我还在进行书法启蒙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声名远扬了,其中几位或直接或间接地都当过我的老师指导过我。正因为这样,我一直对他们满怀敬意。当然,他们也把我当成了最忠诚的朋友。前些年,他们办书展,请我做学术主持,我所有的意见,他们几乎是言听计从,其谦逊和认真的态度令晚辈感动。
    五老中,我认识最晚的是徐老徐德舜。那时我一直住在资水北岸,又在老益阳市那边工作,认识的人,大都是那个小范围内的,而徐老独居于水之南,所以我一直无缘与他相识。
    不过,尽管相见恨晚,但见第一面的印象却非常深刻。
    1985年,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主办“湖湘书法大赛”。经市里初赛之后,我被选拔到地区参加复赛,复赛地点就设在地区花鼓剧团的排练厅里。那天我运气不好,我抽签要写的内容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几个字。因为这几个字笔画太少很不好写,所以我随便写了几下就交了差,剩下的时间我就在场内四处溜跶。我发现,在我旁边有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头发都白了,中等个,大眼睛,厚嘴唇。他一手颜字小楷写得极好,引得周围的人都放下笔来围观。
     这个人就是徐德舜,他的名字是我询问主持人之后才知道的,他当时还在任上,担任着益阳建筑设计院院长一职。
     与徐老来往得最密切的是1989年,那年,接到浙江绍兴市书法家协会的邀请,益阳市书协组成了一个6人代表团前去参加“第一届兰亭书法艺术节”的系列活动。徐老和我作为代表团的成员都到绍兴去了,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十多天,从那开始,我才对徐老和他的艺术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了解。
    1933年,徐老出生在沅江县一个贫苦的家庭。父母见他从小好学,尽管家里生活艰难,在他7岁那年,还是想方设法把他送进了私塾。他在私塾里学了三年,然后跳级进入小学,高小毕业后,因其成绩优异,又被保送到国立十一中,最后因家贫交不起学费而无奈放弃。
     他在上私塾的期间,发现先生的字写得特别的好,因为心生羡慕,于是萌发了学习书法的兴趣。
    先生姓易,名瑶龄。易先生写得一手好颜字,当时街上有好多招牌和楹联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所以在当地很有名。那时,每逢先生写字,旁边肯定就站着一小孩,那孩子看写字看得入神时,嘴巴眉目也跟着老师的笔调一起一伏。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童年的徐德舜。
    也就是从那时起,徐德舜得到了最好的书法启蒙。在易先生的指导下,他先描红,然后才开始对临柳公权的《神策军碑》和《玄秘塔碑》,接着又学颜真卿的《麻姑仙坛记》和《勤礼碑》,他每天写字,易先生都在旁边耐心指导,从用笔、结字及至一些文学常识,他都会一一讲解。
    就这样,经过先生的悉心指点加上他本人的刻苦努力,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就练出了一笔好字。让他的先生和父母看见后好不喜欢,易先生更是几次当着他父亲的面表扬他,说他学书法有灵气,将来一定有出息。
    1947年,徐德舜到益阳学徒,这时他仍没有停止书法练习。他白天做工,晚上写字,那时不管一天有多忙,工作有多累,他都坚持下来了。有一天,他写着写着老板来了,他心想,坏了!这事让老板知道了肯定没好果子吃。因为那时还没有电,晚上写字要点油灯,而油灯里的油是老板的,用多了,老板自然会怪罪。就在他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收场的时候,老板却拿起他的习字本翻看起来,并且连声说好,好!还鼓励他,要他继续练下去,末了又嘱咐他,要他写字不要偷偷摸摸躲在寑室里写,寝室太挤,不好写,以后干脆到柜上去,那地方宽敞,好写字。就这样,徐德舜一练又是几年,几年下来,他的书法已打下扎实的基础。
    刚解放,徐德舜就参加了革命工作,接而又走上了领导岗位,以后几十年,因为工作太忙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这时他很少写字了。然而即便是这样,他对书法的热爱仍没有一丝改变。只要有空,他仍要习惯性地在家里读帖,偶尔还会临一下帖。遇上出差,他最喜欢浏览街头的楹联牌匾,如果是游览名胜古迹,他还会主动去寻找那些残碑断碣……
    不过,他真正把书法检起来,将其当做晚年的事业来做,那还是他从岗位上退下来之后。
    八十年代,国家改革开放,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书法这门古老的艺术也随之焕发了青春。这时,他也退到了二线。退下来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笔墨纸砚来写字,他还订阅了《书法》、《书法报》等专业报刊,接着又参加了陕西长安书法函授大学为期两年的学习,并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走到了一起,定期聚会,共研书艺。
     这期间,他系统的学习了钟繇等人的小楷,并创临结合,写出了一批小楷作品送到外面参赛或参展,得到了一致好评。
    在大家的赞扬声中,他没有迷失自己,他仍清醒地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接下来,他比以前更努力了。这时,他写字像着了魔一样,一天要写好几个小时,有时甚至要写上十个小时。他写过的纸是一刀又一刀,用坏的笔是一支又一支,临过的碑帖是一本又一本。
    为了扩大视野博采众长,丰富自己的创作手段和能力,这一时期他不但遍临了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争座位帖》、《大唐中兴颂》,以及黄庭坚的《苦笋赋》,还有何子贞、张瑞图、钱南园、华世奎、谭炎闿等明清及近代大家的法帖,而且还对六朝碑版下了一番苦功,诸如《张黑女墓志》、《张猛龙碑》及《龙门二十品》等等。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不屈不挠的努力下,他的书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个人艺术风格也水到渠成的显现出来。
    自唐来,学颜字者特别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颜楷被作为书法入门的第一范本而受到后人的顶礼膜拜。可是学者众而成者少,一千多年来,也就何绍基、钱南园、华世奎、谭延闿几人成就了正果。所以,徐德舜要在法度森严的颜楷上开出一片新天地真是何其难也。另外,写楷书易死难活,要将其写得既轻松又灵动真是难上加难。然而,所有的难处,在徐德舜的笔下都迎刃而解了。
    徐德舜的楷书继承了颜书的精华,结字雍容大度,用笔丰富多彩。而与之相效,在灵动上似乎更出一筹,在变化上又更多一点。颜字宜大不宜小,而俆字则能大能小。大者气向万千,小者端庄儒雅。当然,有如此评价也并不是说徐字超越了颜书,而只是说他在颜书的领域里有了自我的小天地。他在笔法上进行了成功的开掘。
我喜欢徐老的字,尤其是他的小楷,在湖南乃至更大的范围内,我真还没见过写颜字小楷比他写得更好的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的字就有的认识,时至今日,这认识不但没有改变,反而是越来越坚定,越来越强烈。
     这些年来,徐德舜的作品屡屡入选省以上书法大展,并多次获得各种大奖,选入“颜真卿书法大赛作品集”等6种选集。1990年,他的小楷集《徐德舜书天下名篇》出版。他的艺术事迹也载入了《中国书法家大词典》及其他多部典籍。由于硕果累累,他早在八十年代中期就加入了湖南省书法家协会,且成为了我市的家喻户晓的书法名家。
    徐老写字,一直抱着老有所乐,老有所为的心态,如今,他已经是七十有五的人了,然而他的身体却非常丰富强健,每天一大早,他就提着桶,手持大笔在公园一角写开了。由此,我们期待他的艺术再一次飞跃,他的人生更加的精彩。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6:52
杨剑书法篆刻赴泰展前言
  文/包立民
  
      杨剑先生来信告知,应泰国政府之邀,今年四月,他将与胡润芝先生一起赴泰举办书画展,与泰国书画家交流艺术成果和心得。这是一件大好事,可喜可贺!对于两位长期生活在赣东北内地的书画家,有机会走出国门,交流艺文,开阔视野,聆听批评,无疑对他们今后的书画创作有很大的裨益。
      我与杨剑相识于二十一世纪之初,邂逅在北京的中国美术馆。他与我同在一个展厅观展,见我在签到簿上签名,便主动上前攀谈,谈起他在报刊上读过我的不少文章,尤其是近期在《中国书法》杂志上刊登的《傅周海周年祭》的文章,深受感动。傅周海是他的恩师,对他教诲颇多。接着,我们环绕傅氏其人其艺在厅外交谈了起来。交谈中,我感到他是一位很重师道和友情的人。
      不久,他热情邀请我和内子赴赣东北游览,还特地从上饶接来他的启蒙老师胡润芝先生作陪,我们朝夕共处了一个星期,十分愉快。杨剑的住家是四层独门小楼,一楼会客厅里挂着他的书画藏品(多为当代名家作品),三楼大厅则是他本人的书法篆刻展厅,展厅一侧是他的画室和写字间。我观赏了他的部分藏品,也观赏了他的书法金石作品。我惊讶身处偏僻一隅的他,居然能与偌多海内外名家交往、切磋技艺;更惊讶青少年时代赶上“十年浩劫”无法安心读书求学的他,竟然能排除障碍,发奋自学,面壁习字、刻印,潜心读帖、读诗、读文,读到了书内功,也读到了书外功,潜移默化,化作了传统文人笔下的书卷气。
          杨剑是位多面手,既善于书,又精于印;既长于行草,又精于篆书。他的行草从二王入手,又对王觉斯(铎)、董玄宰(其昌)、文衡山(征明)颇多会心,笔下如行云流水,清秀飘逸。他的书作,以篆为多,也以篆为工。篆书是古文字,要写篆字,首先要识得篆字,记诵篆字,然后才能变通篆字,创作篆字。为此他刻苦研读《说文》,剖析《篆势》,强记博取,细加研习甲骨、金文及秦篆汉印的点划结体,长年累月在窗下摹写刻治,又通过“画成其形,随体截曲”和“皆取籀文,或颇省改”等特点加以梳理,孜孜矻矻二十余载。中国有句民谚道:“如果功夫下得深,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杨剑终于将铁杵磨出了绣花针!
        今天在展厅里,大家看到的杨剑作品,就是这位年届不惑之年有才气的中年书法家,花了二十多年磨铁杵的功夫,磨出来的刀笔相错、颇具灵性的金石法书!
  
                                                                                                                                                                        包立民
                                                                                                                                                          2004年3月20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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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立民  著名书画评论家、传记作家,《文艺报》编审
  (该文刊载于《杨剑书法篆刻艺术》[中国艺术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发表于《中青年书画家》报2004年3月总第30期4版)、《书法赏评》2005年第3期、《江西日报》2004年10月16日4版《当代艺术》[ 改题为《刀笔相错写性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6:57
《陆籽叙书法集》前言  中国美术学院资深教授孔仲起









技进乎于道
自古以来善艺者皆深谙“技进乎于道”的道理,钟炳之所以强调道的重要,就在于技只能标榜艺术风格,而道之所及能成全一艺之高格,艺术格调的高下因之成了艺术生命的核心。
观籽叙之书,常常令人想及“技进乎于道”的古训,其书外求书的学路,是其书艺品格高人一筹的重要原因。
自古就有书以人重的传统,籽叙为人耿直敢言,虽时为人误解,到也颇养书之内气,故其为书有堂堂正气,耿介之气积于胸而溢于书表。
籽叙个性强烈,艺术秉赋亦然,故其为书多自出机杼,善于集诸家之长而以其之道一以贯之,具有强烈的个人风格。
籽叙多才多艺,儿时习画,少时习书,兼攻诗文,凡遇多愁善感者多述之于诗文,亦时而挥之以书,一抒块垒之气。故其所书气满意足,大多有感而作而真情毕现。
常言道“少年功夫老始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籽叙少时从汪心一先生学书,遍临颜真卿诸帖十四年。其后又转转多师,就章草、魏碑、纂隶、孙过庭草书《书谱》、怀素《小草千字文》,以及黄庭坚、米芾、苏轼、董其昌、黄道周、王铎诸家行草书等潜心研习。
在数十年的笔墨生涯中用情专注,笔耕亦勤,于诗书画印诸多方面均有理论著作和作品集问世。
籽叙为学善于学以致用,每每于创作实践中有所感悟,辄记之以文而付之于教学。其《金石之悟》《行草书创作》《写意印风》《对景写生与创造》《题画诗》等专著即是在创作与教学互以引伸的过程中产生的,因而颇具指导作用。他是一位学者型书家,也是一位画家型书家,故其书作既有丰富多样的形式美感,又有深厚的人文底蕴。二十多年前沙孟海先生见其书大气宏阔之势,就予以了高度评价。
如今,当年的青年学子已年逾五十、成就颇丰的书家,然其书之余绪尚存,精力付诸亦广,恐其日后有所不逮。有必要以此书法选集的出版,将此前的书法实践作一次回顾与总结。故此为序,既为褒奖,也为寄希望于来日。
孔仲起记于戊子年初春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6:58
从读书说起
——詹伯慧书法展感言
           洪楚平


为詹伯慧教授办个书法展,闻者皆现惊诧之色。听我一说原委,均异口同声地说:“好。”
詹教授在语言学界,名满天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更难能可贵的是著作等身。近年来,詹教授不顾八十高龄,常在香港大学讲学,健步穗港两地,暇时挥毫养气。去年十月间,我赴港大拜会饶宗颐教授,后与詹教授相聚,见其笔墨酣畅、挥洒自如,令人神往,乃极力鼓动,约以八十之作,一展学者风韵,让大家领略一番“文士情怀”。
我与詹伯慧可谓忘年之交。初识之时,我刚大学毕业,在广东省政协工作,而詹教授已是暨南大学教授、文学院院长,后又兼任省政府文史馆副馆长、省民盟副主委。1990年詹教授赠我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散文集《日本面面观》,其文如曾敏之先生“序”中所言:“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如斲轮老手,应付自如。”特别是《读书之风》一文,给我影响很大。文中说,“如果你有机会逛一逛东京神田那条著名的书店街,面对那数以百计的各种书店,看着那些像蜜蜂采蜜似的徘徊于书肆之间的‘书迷’,你一定会深有感触,会感到日本确是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现代化国家”。我也曾是一个“书迷”,常常到北京路几家书店逛逛,并淘一些旧书和作者亲笔签名的折价书;逐步变成半个 “书迷”,书店越来越少,喜欢看书的人也越来越少,可淘的书更少;现在又渐渐成为“书盲”,一进购书中心,就如盲人摸象,上下几层楼,“摸”了半天,也不知好书在哪?好不容易淘到一本好书,或顺手牵羊,以免空手而归,谁知又排队半天,饥肠轱辘,心烦手软,只得放下书急急而“逃”。因此,常感而慨之:非书店之无文化,乃文化人之稀又奇也。
今乃退而“结网”,自己也努力成为文化人,首先也就是恳邀“文士”,共抒“情怀”:办个展览出本书,让我们读读书,写写字,充“饥”驱“寒”,涵养蓄神,不也乐乎。
2011年1月于广州画院
(作者为广东画院党组书记,副院长)


书法之外
  甘于恩


为了庆贺詹师八十华诞,会议筹备同仁建议与广东画院商量,合办一次詹师书法展,将春节前曾在广东画院展出的“文士情怀——詹伯慧书法展”的作品搬过来暨大再展一次,丰富活动内容。广东画院慨然答允。“文士情怀”是饶宗颐先生给此次书法展的题词,意在倡导像詹老师这样潜心学问的学者也来关注、弘扬传统书法艺术,可谓语重心长。值此詹师书法展在暨大揭幕之际,作为主办单位之一,理应说几句话,可是我是个对书法毫无研究的门外汉,说错了怕见笑于人,因此踌躇再三。
尽管自己拙于书法,然与精于书法的学者多少有过交往,那么就说些书法之外的事吧。
回想上世纪80年代末,人生碰到小小问题,意志有些消沉,是尊敬的书法家陈初生教授耐心开导我,助我重新走上方言研究之路,此事岂敢忘怀。90年代后期,出国留学转而下海,呛了几口,又是众朋友施以援手,尤其是詹先生鼎力相助,令我回到母校,从读博开始,继续规划人生。
现在主持汉语方言研究中心日常工作,每日事务繁多,早晨六时便起身,备妥早餐之余,便呆坐在客厅沙发上,盯住张桂光先生赠予的“花开新树看莺啼”的书法作品,作胡思乱想状,考虑如何让方言研究中心“花开新树”,在詹师开拓的基业上有所进步,同时也感受到张先生书法之魅力。
说实在的,平时与詹师接触较多,他老人家每每书写不少作品,赠我后辈。自己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束之高阁,惭愧惭愧!现在要写这篇东西,便将出版的詹师作品集毕恭毕敬地浏览了一番,当然如我之流是谈不出书道之精妙的,但意境与书品尚可略述一二。
先说意境。詹师书法行云流水,已有公论,其中的意境,亦令人多有启迪,如“养生最善日耕作,至乐无如夜读书”,便是詹师辛劳人生的真实写照;“何处借风吹好梦,有时听雨度清宵”,则是其淡泊人生的反映;“人到万难须放胆,事当两可要平心”,教导吾辈如何坦然面对人生苦难。如此佳句,集中俯拾皆是,各位尽可品味。
再说书品。书品其实是人品的映照。詹老师学术成果丰硕,自不待言。对书法艺术的追求,令人肃然起敬。他老人家学无止境,仍在不断钻研书法的奥妙,令我等汗颜。此次活动,我的几位研究生出了点力,詹师念念不忘,即赠送每人书法条幅,以示感谢。甚至将作品带至学生手中,这种与众人同乐的书法精神,可谓书品的最高境界。
詹先生的精彩人生,既在书法之内,又在书法之外。

2011年6月16日晨草
(作者为汉语方言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04
邓范让书法作品集《序》






        邓范让,字允谦,80岁。黑龙江省书法家协会会员,山东省肥城人。
        提起邓范让先生,在哈尔滨书法界,上至历任省市书协主席和书法界中的领军人物,下到老年大学书法班的老头老太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多是他的朋友。因为老邓在圈子里不但‘老’,而且是热心人,是组织者,是活动家,是不可多得的粘结剂。
        二十年前,他跟王田先生成为哈尔滨书法界比较早的开展书法普及教育的先驱之一,他在哈尔滨少儿中心等处当了17年的书法教员;而今耄耋之年,仍担任市书协老年分会常务副主席和省北国书画院哈尔滨分院副院长,另外还在哈尔滨市书画研究会及香坊政协书画会等好多组织中担当领导职务,据他老伴说,光电话费用每月要200多元。说起这,邓老总是说,我的字写得不怎么个样,为大家办些事服点务还是可以的。
        邓老的字,是以柳公权的《金刚经》和《玄秘塔》打底,又渗入了颜真卿的丰厚,欧阳询的刚劲,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规范,端庄,一丝不苟;是楷书但又有行书的流动,有的字还兼有隶书的古朴。
        邓公喜爱对联,我也喜欢。喜欢读,喜欢看。读联语中巧妙运用的哲理和典故,品味其影射现实中的世态和人情,刺到痛处,发人深省;搔到痒处,则会哑然失笑。看庙堂宫殿的楹联书法,智巧双优,翰部虚动,往往令人驻足凝目,不忍离去。相传最早的对联是五代后主孟昶写的“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可最近在莫高窟的敦煌遗书中发现,唐开元11年,刘丘子作有12副对联,其中第一副春联是:“三阳始布,四序初开。”算起来,比孟昶的联早了240年。用我们祖先创造的方块字来书写对联,是内容和形式的高度统一,真是珠联璧合;古人喜欢,今人喜欢,以后必然会永世璀璨。用书法为载体,来表现对联,首先书写的文字要准确,让人看得懂,其次字要写的好,表象与内容相得益彰。邓公写的对联,从书法角度上看,件件字迹工整,端庄朴素,无论真、行、隶、篆,都是循规蹈矩,一笔不苟。如其人也;从内容角度上看,选的多是古训与格言,宏扬的是忠、孝、仁、爱,劝学励志,和修、齐、治、平之道;同时,又能与时俱进,宣传三个代表,两风建设,反腐倡廉,知荣明耻,富民强国,社会和谐,其“心画”也。
        邓老的书法作品,入选全国和省市的展览30余次,被若干书刊画册所收录,也为新加坡、泰国、日本、台湾和香港等友好人士所收藏;近几年,参加过五人联展,举办过个人展。它广泛结交朋友,热衷收藏书界朋友的作品。2005年春还举办过一次友情展,展出朋友的作品160于幅。其中不泛国家,省市书界的名流人物的力作。
        今年是邓老的80岁华诞,喜庆之余,将手头的部分作品结集付梓,为给后人以资纪念,送给亲友,以为切磋,此乃“老有所为”之名事也。可贺。
贺华诞,贺佳作,贺人书俱老,贺德艺双馨。
        不揣冒昧,是为序。
                                                                                                                                                                                                   张葆棠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06
《周开成书法作品集》序
    开成同志的书法作品《唐诗八十首》曾赏光让我写序。之后不久,他又送来另一部作品,竟是他书写的个人诗作,约有一百多首。沐手拜读,颇有所感。我不能说他的旧体诗已写得很好,但至少已入其堂奥。过去我一直很遗憾多数书法家仅限于书写历代名家的诗词,自己填词作诗的极少。这表明我们这一代书法界的文化基础尚有缺憾。现在,地处边陲的一个小城市的开成同志却补其不足,当然不由得令人高兴了。    开成同志由书法入手,进而爱好诗词,进而自己也动手创作。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本来这应该是轻车熟路的事。然而走这条熟路的人也并不是很多的。我之又欣然命笔为其写序,也就是觉得他的难能可贵。    开成是这个小城市的党委副书记。从政,在骚人墨客看来总是“浊”事;吟诗作画才是“高雅”,与“浊”相对的“清”。开成能在“浊”中有“清”,案牍劳形之余乐吟不疲,在心理上的确需要有一定的冲撞力。不然,在两个森严的壁垒中是很难回旋的。从他的诗作也可看出,他较好的作品多半是对家乡的思缅,对故人及亲人的怀念,这里面有人情的自然流露,因而佳句叠出;而那些颇像“应制诗”的作品,我个人是不敢恭维的。    但是,值得赞赏的还是那股向另一个壁垒冲去的向往;难得的“浊中清”。    最后,我还是要提醒读者,这里请你们欣赏的是书法艺术,是一个书法家以书法形式述写的他的心怀。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07
“创造力的实现”张海书法展——前言
        十五年前,沈鹏先生应邀为张海书法作品集作序,即以《创造力的实现》为题,对张海在书法创作和组织两个方面的创造性作了准确而精辟的概括。
        张海具有创造性的品格,无论在艺术上还是在其它方面,从不墨守成规,对优秀传统的继承和对艺术规律的把握,使他的创造性品格转化为火热的创造力。四十年的艺术道路,是其创造力不断实现的过程。
        张海四体皆能,而以行草和隶书成就最著。其隶书以简、隶融合和鲜明的书写性在当代书坛自成一家,行草书曾获全国最高奖。从展出的近五十件作品可以看出,一个年近古稀的老艺术家仍然具有可贵的探索精神和艺术的创造力。个性鲜明与雅俗共赏,正大气象和阳刚之美,体现了作者对历史和社会的双重关注。
        艺术创新无止境。传统必将在不断发展中延续,经典必将在不断发展中光大,当今时代为艺术的创新提供了广阔空间。艺术家如何不断创新,超越自我,创作出无愧于时代和人民的精品力作,“创造力的实现——张海书法展”也许可以给我们以有益的启示。
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中国书法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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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声
        艺术的精品力作是继承与创新的结果。艺术创作是呕心沥血的艰苦劳动,我不相信精品佳作产生于不经意间。
        陶渊明云:“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时至今日,我对自己的作品仍不满意。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感到“觉昨是而今非”。也许到那时,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止步不前了。
        我珍惜自己的作品。这倒不是“敝帚自珍”,而是我觉得生命的蜡烛终有一天要燃尽,而每一幅作品都是自己有限生命的一部分。自己珍惜,当然也希望得到别人的珍惜和认真的批评。
        拙诗云:“人书俱老对斜晖,检点平生幸不菲。付与后人评得失,仍将余力探几微”。人虽已老,书还未敢称老。所以我仍将努力探索,直到生命蜡烛燃尽的那一天!
        张海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09
金縷》三歌衛家樣

鄭欣淼

太史公總以為張子房是個“魁梧奇偉”的人,及見其圖像,始驚“狀貌如婦人好女”。

我在初次謁見衛俊秀先生時,頭腦裹也生發了如太史公般的驚奇,因為在我想像中,先生應是個氣宇軒昂的人,或帶有許多名人常有的矜持的樣子。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住在西安大雁塔旁,公余搞點魯迅研究。《野草》是研究魯迅思想和藝術的重要著作,衛先生五十年代初出版的《魯迅〈野草〉探索》,是國内《野草》研究的開山之作。誰知“福兮禍所伏”,這部享有盛譽的著作因由上海泥土社出版,衛先生便被荒唐地與所謂的“胡風集團”扯上了關系,後又打成“右派”,遭受了長達二十三年的厄運,一九七九年始獲平反,重返陝西師範大學。因為魯迅的緣份,我舆先生便有了忘年的交往。

衛俊秀先生當時已八十多歲,稍瘦的身材還很結實,清秀的面龐上總是挂着温潤的微笑,看去神揚氣朗,如春山秋水。和朋友在一起,他的話不多,也很少提及個人遭遇,喜歡静静地聽對方講話。他常穿中式服裝,系着腰帶,活脱脱鄉間的一個老農。交往中,才知先生也是研究《莊子》的專家,更是一個名氣很大的書法家。我對書法是外行,但也喜歡欣賞。在我的好朋友閻慶生教授——他是衛先生書法虔敬的崇拜者——的影響下,我們與衛先生的來往,竟然談書法多于談魯迅了。先生自幼喜歡臨池,解放前即有《傅山論書法》行世,而真正在書藝上鑽研并日漸精進,則已届垂暮之年。長安文風特盛,書法家甚夥,先生却不喜歡凑熱鬧。這不是故作高蹈,而是天性使然。

九十年代後期我在青藏高原工作,因患眼疾,在北京八寶山附近一所醫院的病榻上輾轉了半年。朝夕相對的西山,由滿目青翠到層林盡染再到冰封雪裹。踏遍昆侖夢想的破滅,日復一日打針吃藥的無聊日子,使我十分苦悶。這時,忽然收到衛先生的千里飛鴻。先生在信中鼓勵我安心養病,早日痊愈,并書寫了杜甫《登樓》中的名句“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赠我,先生那凝重而又奔放的書法,使杜詩中籠天地、涵古今的高闊境界更鮮明地呈現在我面前。詩句與病似無關,但我看後,却如《七發》中楚太子聽了“要言妙道”而“霍然病已”一樣,精神為之一振。個人的一點小病小灾算得了什麽?人生短暫,但事業無限,天地悠悠,于是胸次漸為開朗,恹恹之氣盡掃。遂以一闋《金縷曲》回復先生,绝口未提自己的病,祗是贊嘆先生的書法,雖未必中肯,但相信還是道出了一些特點,詞曰:

腕下龙蛇走。但须叟、喻麋香溢,月辉风骤。金石为师勤摹写,更把自然参透。卫家样,俊逸浑厚。无意成名名更著,岂晋秦、薄海流芳久。谢雅意,受琼玖。书坛自是风猷有。更学成、迅翁真谛,傅山操守。野草幽幽漫漫路,兀自风中抖擞。任荣槁,此心依旧。秀骨庞眉肠尤热,尽馀晖、八八承平叟。金缕赋,祝遐寿。

在新的千年到來之際,中國青年出版社决定把我主要在高原工作期間寫的詩詞結集出版,書名《陟高集》。我的第一本詩詞集《雪泥集》是請尊敬的趙樸初老題簽的。這個集子請誰呢?首先想到的自然是衛俊秀先生。先生的字好,可令拙作增色,尤其是先生字中所蘊含的那種昂揚、大氣、至剛的精神,與蒼茫雄渾的高原風格一脉相通。先生是一名戰士,猶如魯迅筆下荒野中迎風揚眉的小草。戰士自有戰士的胸懷。即對以“超然”、“保身”為特點的莊子的人生觀,先生所闡揚的祇是奮翮南溟的雄邁氣概,摒弃的則是曳尾途中的苟活哲學。積極進取的品格,使先生能始終笑傲逆境。執著如一,榮辱不驚,雖年過九十,仍精神健旺,真力彌漫。這正是我心向往之并努力學習的。人過九十,每增一歲,都是可賀的。我遂給先生致信,敬請便中為拙作署題書名,并填《金縷曲》為先生祝壽,亦略述自己的近况:

回首三年倏。又欣看、九旬晉一,喜增純嘏。瘦骨支離自旺健,筆下依然鳳翥。齊物我、休嗟榮辱。蝶夢鵑聲消雖盡,惟仁者、摯愛猶千斛。期頤壽,同心祝。病中總憾時光誤。更心知、學書學劍,但懸康瓠。半路出家尋門徑,國寶當堪娛目。今且待、談文論物。向慕先生如雲水,任塵紛,贏得清芬馥。草自綠,玉回璞。

先生很快復函,寄來寫法稍有不同的五幅《陟高集》讓我選擇,并說:“命題《陟高集》書名,蓋取《卷耳》‘陟彼高岡’之意耶?高雅可風,詩人高懷,并詞作,得吾心矣!快何如之。”

耋耄之年,衛先生的書藝已臻于化境,為世人所重,且聲譽曰隆。二○○○年中國書壇權威刊物《中國書法》雜志,曾刊有一篇論述二十世紀中國草書的文章,列出四位“基本標志着二十世紀草書藝術頂峰”的杰出代表,其中惟一健在且仍揮毫不輟的即是衛先生。我不敢謂此說就是定論,但先生在二十世紀卓成一家的書法成就及其地位的重要,當是不争的事實。“庚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衛先生的遭際,令我每每想起杜甫的這兩句詩。“最蕭瑟”的人生,使我們失去了本應可以作出更多貢獻的學者和教育家,却陰差陽錯地成就了一位書壇大家。幸耶?不幸耶?抑或不幸中之大幸耶?似都很難說。但依我來看,無論是學者還是書法家,兩者之中自有共通之處。對衛先生而言,不管在哪方面多下工夫,都會成就一番大事業。這是肯定的。

素以“文化積累”為己任的河北教育出版社,其年輕的社長王亞民先生以其睿智的目光,决定斥巨資出版衛先生的書法集,這無疑是書壇之盛事,出版界之壯舉。公元二○○○年一個秋陽嬌媚的日子,我坐在古城西安衛先生簡陋的小書齋中,先生一邊翻着即將整理告竣的書法稿,一邊略作介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在有生之年能看到自己作品付梓,獻給社會,傳諸後人,既是先生的願望,亦為他諸多友朋的夙意。

這次見面,先生賜我一本新出版的《衛俊秀碑帖札記輯注》。書不厚,一百五十來頁,收集先生八十年代以來散見于所讀碑帖上的評語、札記。語錄式的片言短語,似散金碎玉,彌足珍貴。有感悟,貫通古今,出入傳統,有評議,藏否名家,鋒芒恣肆;有探索,取法自然,碑帖兼容。我似乎窺見了先生書法理論的堂庑,那是豐饒的海,那是奇崛的山。他最重的是人的精神,追求的是“書人合一”,因此不祗把書法視為專門的技藝,而是當作生命的體驗,始終升騰着一種不可遏止的鮮活的力量。至此,我才發現過去對先生的認識是太膚淺了,才感受到先生瘦小身軀裹涌着掀天的波浪,“狀貌如婦人好女”而充盈着大丈夫的浩然正氣。如此平淡而又何等熱烈,遠離囂塵而又不失至性,造就是先生。

在衛先生書法集即將出版的時候,特敬獻《金縷曲》一闋,謹申賀意:

當世驚瑰玮!墨淋漓、勢如寸刀,意如流水。傲睨顛張與狂素,更蔑書奴巧媚。其有自、熔清鑄魏。

章法百千求意趣,會于心、碑札天花墜。雄且麗,大哉衛!不堪回首艱辛備。任天游、大鵬南徙,道家深味。景迅崇傅風與義,化作流形正氣。何曾顧、市塵囂沸。莫謂平生蕭瑟甚,看而今、晚景更霞蔚。梨棗燦。同欣慰。(《当代书法家精品集·卫俊秀》序一)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10
阔海长天小布衣



——读卫俊秀书法作品集



柯文辉











    新世纪旭日升起,卫俊秀教授立于文化峰肩挥动藤杖代笔,在凹凸如浮生小道的石壁上,替百年来的书法写了“谢幕”两个大字。老人原非气吞山河纵横捭阖的书星,作品远离媒体市场走俏的墨猪、扭筋、颤抖、长尾诸“体”,似随和而清冽拔俗。云头名人,峰下如我芸芸众生极少有鼓掌者。他花去九十多年悠长岁月修炼到这一冷场是另一类成功,或曰超越成功。
    他忘了带图章,就撕裂灵襟坦露赤心在壁上按了个血印。淡淡的印痕中射出细微光波,邀请知友们进入一片静野,那里不见崇山陡岭,参天乔木,方竹瑶花。仅石桌上有幽泉一壶,饮之不干,碧草芊芊,闲鹤阔步,老藤挂翠,小鸟鸣琴。远方是黄土高坡,牧童高唱《信天游》,与卫老吟哦《归去来辞》声相和答,像是叱诧风云的碑学奇境,跟帖学意味的山阴道上的会合点……
体力限制了他从鸟道去直攀峰巅,祗能降低坡度迂迥上行。不怕慢,祗怕站。没有功利心捆绑,量力而耕。知足知不足。有为有弗为。






    巨人林立时,人们想不起来要呼唤巨匠。
    巨匠,不能向明天订购或调拨。
    艺术家过剩的地方没有艺术家,锣鼓声太闹腾,扮成巨人的演员们高跷一一折断,观众发现此辈不比自己高大时,感到被包装术士愚弄,才呼喊巨匠。
    二十世纪之初,碑帖渐渐互补,有了生产宁馨儿的契机。万恶的日寇入侵,杀人几千万,制造大片焦土。学者失去生存、治学的条件。书法教育大伤元气。书家群体水平低于晚清及战前,再没出过开宗创派凌越千古的大家。无形的民族内伤未被足够重视。对重温大东亚共荣旧梦的军国主义者,要有足够警觉。
    铅笔、钢笔、电脑不能替代毛笔,但对书法有冲击力。用科技之长,强化书法及审美教育,帮助沉潜心志的书家跳过浮躁和炒作的假象,造就学者型见道的艺术家,写字而外,兼通艺术史,艺术理论,诗词曲写作,大器晚成。
    何谓巨人?写出自己在天地间独特感受,精通又走出传统,把一种独创风格推到一时无人企及的高度,又是民族情感的代言者。
    什么是佳作?胆识才情独具,人格美立于字外,对前人审美内容有突破者是。无态生众美,尺幅千秋。否则,万米陈言,仍是废纸。
    你为什么说卫老是“最后的巨人”?
    在旧世纪巨人行列中,他排在最后。
    在遗交给新世纪的书家中,相对而言,个儿很高。
他若生在唐代以前,称不上大家。中国幅员辽阔,卧虎藏龙,大家还会不断发现。笔者恳请专家读者用比卫字更精美的作品来匡正我的谬误,将由衷稽首!






    钱君匋先生留给我的遗言是:“我写字不及卫俊秀,填词画画不如吴藕汀!你能为油画家卫天霖写出感人的传记,也要替健在的卫吴二老做些小事。否则日本人笑话我们不识货,也无高手!我对三位素昧平生,评价出于大公,不会看走眼!历史地位抬不上去,拉不下来。”
    林散之先生教诲我:“艺术家要死后一百年,作品以外的条件不起作用,方能公正评价。现在对我的评价过高,你要努力发现无名大师,让他们在生前为大众理解!”
    卫老没有非艺术因素炒作,正是他高洁可爱之处。我个人一向尊之为师长,甚至是英雄。因为他的艺术良知不受名利干扰,静如澄潭,对父老姐妹又似火一团。字是冶炼自己灵魂的副产品,历坎坷而无奴性,累为善良过头上当受骗仍杜绝机心。“天地同肝胆,江山阅鬓华。”(顾亭林句)人品格调高于书法,一身阳刚父爱的关西大汉,爱憎分明的书法诗人,人即是诗!
    西方人生不出老子、庄子、陶潜。祗有莫扎特一些与宫廷趣味无涉的乐曲略为空灵幽远。卫老不是莫扎特那种十一岁写交响乐大歌剧的天才,所领悟的苦难与献身创造百折不回的坚定,超出莫大师体验的疆域。彼此作品主题相隔万里,而忘却自己不幸去抚慰人的善良并无二样。莫氏永远年轻,卫老亦不迟暮,都睿智单纯,拥抱着贡献过美的幸福。历史癖教训我们:多少人德才比卫老还高,不曾享到这类幸福,匆匆沦入被遗忘的巨川!卫老总算在圣人凡人交接点上划出一条长痕,就算不是圣者,也是难以造就出第二个的超凡者。他没有白来人世一遭,完成了艰辛异常的自我超度!
即或在严峻年月,同事学生问及卫老近况,他总是莞尔一笑:“很好!很好!”强者拒绝怜悯安慰。仅有一回,在路口碰上打听他处境的女孩子,他无意间冒出一句:“还在挣扎呗!”但立即用几句笑话把前言稀释了。






    寄幽愤于飘渺,示旷达于寓言,行文波诡云谲,神龙仅见鳞爪而不可端倪的庄子,一向被我敬而远之。卫老力图还其本色,将寓言和道用生活来索解,解剖刀拨开百川而指源头,汲取“无穷的力量,开阔眼界,壮我气魄,长我志气,入世用世,不甘出世,民胞物与,不让古人。”毫无消极厌世的虚无观念。有几十年的人海沉浮垫了底,抛开架式套路,促膝而谈,两心碰撞出微型瀑布汩汩流泻,不猛不竭。庄子,卫老与我们三点一线。或有疏漏,也将拜古、语言、知识三大障碍锐减。乃得上亲银汉,中抱沃原阡陌,下照旧我。玄者易之,不玄者钻探之。使《逍遥游》即升华之游,为全书导读总纲,人生蒸镏出的结晶。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和无私,无我,无执,济世,利群是庄夫子内在二重唱。《养生主》不是延年秘笈,而是受命于天,顺乎自然,减少人为苦难,提高存在质量。主动把握浮生,全性尽年。全性,不受外扰,保持高度清醒的麻木,韬晦不惟是躲过坑坑洼洼的暂时策略,而是自觉的大朴素对功利的冷淡。失性延年,扭曲思维,甘做奴隶,赞颂压迫,乃是苟活,庄子不取。压缩内伤,嬉笑怒骂,非玩世不恭。
    卫老仰慕鲲鹏展翅九万里之大,懂得无风寸步难飞,人足一离泥土便陷入浮泛。他不时摘记日寇侵华罪行史料,关心庄稼的丰歉,豆棚瓜架下的民歌,扫净门前雪,悠然见太行,熟悉老农们旱烟的气息,孩子们刚刚习字的稚拙笔姿,灯前一卷古书一杯茶的忙里偷闲……大落实于人间烟火。
    卫老半生憧憬系诗哲。归田是陶潜无可选择的挑选。告别不切实际的治国平天下之类幻想,摆脱对权势的依附,带着孩子长工务农,找到相对安宁,是向上的行为。舍此,寻不到出路。卫老写了陶公全部著作,陶诗独步千余年,对卫公的处世写字均有推动。卫字或是陶诗现代版的旁系。对半真半幻的小农宇宙不复存在,吼出欢送他们涅槃的余情。自绝仕途并未自绝于红尘,浓得化不开的人情味像飞天一样翔舞于字里行间。陶公“猛志固常在”是自勉,不等于妄想重整河山。卫公洞悉隐士早已消失,心隐市隐能与尘嚣互不侵犯。同一世间,佛见灭灭,《易》见先生。是非善恶,一方独存就否定了辩证法。
    一九四七年,卫老出版了《傅山论书法》,八十年代修订再版。是书讴赞民族英烈傅青主重节尚气,人正字奇古。
    卫老对傅山为人和书法看得很深:
    傅山走笔运转锐利非常,又如行云流水,自然极矣。至其字之姿致,犹如其人之脾性。与其说不逊,不如说贬俗,以天下为混浊,不足与庄语也。我行我素,有甚顾虑之处?拗笔、狂笔奇中有正,正中有奇,恣肆古朴,高漫愤俗,绝世独立,横空出世,气势磅礴,不可一世。笔墨沉重,支离杈桠,如粗枝大叶,左支右撑,横压斜绞,倒折在一堆者,时有藤络缠绕,高挂其间,一片神态,难见其端倪,书中之画也。气力足断王柱,汪洋辟合,仪态万千,如长川绕梁,瀑布飞冽(一九七五年一月五日日记)。
    傅山老笔夹黄河浪涛与中条山翠色陆地腾飞,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理论实践一致。卫老自知格局逊于傅山,追逐形似,易陷于缠绕疙瘩,鼓努为力,剑拔驽张。这时庄子的舒展,陶诗的大奇若凡,解开了习傅书的难题。书卷雅趣与山林野气相得益彰,碑海劲风抵制了江湖符箓的圆熟,透视陈词滥调花样翻新的冷眼,化繁为简的判断力,躲开过犹不及的地雷区,学到庖丁解牛的自如状态。
    研究鲁迅与尼采关系的闵抗生教授写道:“卫先生的《〈野草〉探索》是《野草》研究的开山之作,其功不可没……我受惠于卫先生处最多。我的‘以鲁迅证鲁迅’ 的方法,是受卫先生启发。对整本《野草》作微观的研究则是从卫先生开始的,我不过步其后尘,卫先生的书还帮助我明白了一些篇什和形象的涵义。”《野草》可能是鲁迅艺术性最强的代表作,又是中国第一册散文诗。冷却的孤愤,彷徨但不绝望的大寂寞,变形的造型,言外存意的博大,向往美好不能扫净怀疑的缕缕哀愁,七十年来无人并驾齐驱。在学习外来形式上,一步到位就成为世界经典。考定每篇诗诞生的大环境不难,作者外部小环境也可勉强求索,诗人内心世界,一诗一形象孕育过程,联想如何损益了初衷,寻得达诂是难而又难。卫老迈出第一步,何况研究者受到时空局限,笔有所忌。卫老的很多创见历半世纪考验而未过时。
    拓宽内在宇宙,眼前得失放到一边,不强迫自己去背改变不了的重荷,如强暴、昏迷愚昧、自私、受尽凌辱又找更弱者施行报复等等。独立不羁,不同流合污的自省、自尊、自重的风骨,更易视角重读古代典籍的方法,使基调相去甚远的四老在卫先生心中和谐对坐。他时时忠告自己:在流放地继承鲁迅的批判性格等于找死。而背离傅鲁精神去偷生,生又不如死。这时道儒两家忧谗畏讥全神保命的呼声钻入他的脉管,成为处世指针。委屈求全,祗固暂时做稳专政对象,避免新的灭顶之灾。奇特现实使人心分裂:为人日柔,写字日刚。不这样分工如何生存?柔则无是非可言;刚则半点含糊不得。思维成了拉锯场所。假认罪与自知无罪的深心争吵片刻不停。人们皆知多行不义必自毙,但不能预见四人帮几时倒台,至少卫老不是先知,但不甘于负罪而死。便时时回到傅山鲁迅那里,痛饮乐观的灵乳,加强做个普通中国人的自豪,对祖国文明的眷恋与分析,对祖国人类前景的自信。误会、打击、刁难都成了思想肥料,灌溉着胸臆的苍山旷野,使之日夜壮大,任何阻力被喜爱文采和负重的驮碑神兽赑屃情怀,拦阻在记忆的厅外,逐步让宽容冲入无何有之乡。起始痴劲,蛮劲,阿Q杆菌不时鼓动他,还期待早点证明自己骨骼的分量,血热得发热。等上升到热得发冷,希冀失去了重量,宠辱不惊地冷对失去悲哀的悲哀。除去庄子,陶、傅、鲁三贤未必勘察过此类海沟。
把卫老旧作当通天小道,伏在这条粗弦上倾听,先生双脚跫音落差不小:入世的热音离我们越来越近;观世的冷音渐远。两类旋律或双峰对峙,或轮流做东道主,一方协奏。他用作指挥棒的笔管上刻着铭文是《易》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先生写了陶、傅、鲁三家诗。虔诚见于书道者,如春风无形,柳摇花舞;亮尾已黯,星仍在飞。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11



    卫老自评解庄子的行文:“语体,文言,雨夹雪,逞兴走笔,颇不一致,也不广征博引,不做作,不粉饰,如此便了。”“从我内心出发,不掠美,不誊抄,自然也有和前人雷同处,有引用名人佳句处,出乎自然,自有我在。姑妄言之,难免有偏颇之见。”自谦之辞道出了书风。语体,行草;文言,篆隶;“雨夹雪”,碑味行草,楷书。“名人佳句”,汉魏六朝好碑。临习时注入情绪并让欣赏者理解,使跳过“广征博引”、誊抄、掠美而“自有我在”。“出乎自然”和“从内心出发”基本是一回事;有时又不全如此。自然是美的极顶。神品、妙品、逸品、高浑皆需妙合自然。精品多刻,能品熟而易甜,不是天籁。创作不发自内心,如应制应景,求美失美,背弃自然。诱发创造力的初心还要符合大多数人的正义要求,方有共震基础,弋培尔从内心出发歌颂独夫大魔希特勒,遗臭万年。在大众饥馑的日子吟颂莫须有的丰收,或用美丽的自然风光来加以藻饰,动用非艺术力量可以傅诵一时,久之脂粉剥落。奇才也不能改变定律。心动了,腕力孱弱,点划间无源头活水及书家脉搏,“电码”发不了就无从破译,乃哑巴字,不会唱歌。“旁征博引”是必要手段而非目的。遍临诸家,不似任何一家,才是开天辟地的自家。大多数人走不出旧胡同饮恨而终。
    不经营,老辣出童趣,变中存常,常不离变,在延伸流淌中凝蓄成卫老活脱书风。
    篆生隶草隶生楷。卫老不以金文享名,成长的年华被碑学晚霞笼罩。习篆滋补了他的隶草二体,一气领中峰,线条颤动着一股隐性的逆行的微澜。如提琴家运弓,使音色沉厚。又似下象棋时用炮,篆书是炮架子,隶草是靶子。篆书实用机会少,不似行草多练笔余地,加上曲高寡和,卫老怕精力分散,就不多作。他写章草圆以涵方,钝锐照映,侧锋借势,仍结束于中峰,结体近今草。隶肉篆骨均较内向,仅具一格,不在舞台中部活动。
    卫老神与天游的仙车,对话的长者,减去无形重荷的雪帚,首推隶体。临碑,祗是自娱,几乎想不到要请人共赏。对碑学未入堂奥,无从分享卫老的大欢欣。


《开通褒斜道》摩崖美得极丑,丑得太美。从原始触摸到人类某几根永恒的神经,便弹奏出意外的现代气息。与霍去病墓石刻,贺兰山及内蒙等地喦画异中有同。卫老带着庄子入世的出世法,《古诗十九首》的世间法,天地万古,生命一瞬,必须高飞的意志,临来中气充盈,亦童亦叟,非叟非童。似之不似,不似之似,忘工拙而至上,无法而法涌毫端。无锐不钝,无钝不锐。是安全的冒险,倚斜有重心,随腕点化,无终无始。紧凑的开张,疏宕的收敛,临者就是写凿原件的书吏石匠,与我们对坐而笑,不是卫老在再现表演他们,寒士逸客,无剑长啸,声声鸡鸣是呼唤曙色还是挽留月的脚步?非我所知,卫老也无从说起,惟读者们明白。
    《霍扬碑》临得外俊内雅,抱气苍润,畅涩有节,吃纸透,端穆未染祭奠味,没有绝对的曲直线。对古人法不泥不慢,后劲长而稳。那境界联想起的画面是:
    险——白发盈耳的老艄公,顶着暴风雪用羊皮筏子渡你过黄河,潮山如沸,你目瞪口呆,艄公的大笔——蒿上长着眼睛,指挥若定。
    朗——你在一条小巷中问路,星月被云遮住,摸到几十把铁锁之后,忽然一扇大门洞开,灯火如画,云开星明,万象如在水晶中。你豁然开悟,又难指所得是什麽。
    临《云峰山论经书诗》大字,有太行昂头问天,漠原驰马的势态,峰蒸汗雨,虹起岚沉,那拙味似腕指不听使唤,或故意闹点别扭,实则游刃恢恢,皆是无意得之,简透静远,卓荦苍古,风仪有道家气,符合原旨。没有新诗作家卖弄古体的捉襟见肘,当然,也有笔划是老生串黑头,似水涵火的酒性尚欠浓烈。
    大指挥家,大演奏家,处理前修乐谱,一个音符不改,便足以渲发天机,又吐出自己块垒。威尔弟的创造,又成为卡拉杨、帕瓦罗蒂的作品;柴可夫斯基的《天鹅湖》是乌兰诺娃的代表作。
    临古代表个人和时代的双重高度。
    陈子昂的五古,气格不及汉诗、阮籍、嵇康、渊明、左思、鲍照、刘琨,颇见讥于尺度过严的选家王夫之。在唐时萌芽期属于一流。
    魏碑上承先秦两汉,下开隋唐百家。在魏碑与草书之间架起飞阁栈道,使之通为一体,孕育新机,是千余年来许多书家未能完成的课题。卫老对魏碑情有独钟。他说:“魏造像书法是我最心爱的碑帖中之一。因其在字形结构上,富有童体意味。童然如新生之犊,无知无识,无思无虑,耳目所触,不知其然,亦不知所以然。一片纯真、稚气。举止乖巧处,诗意浓而难以言传。文字对象是佛,以故字作不拘是楷,是行,或放笔似汉简处,笔笔厚实,无不令人感到虔诚,毋不敬。其自然天机之妙,‘月来水上真人心’,也即是佛心吧。字体仍是魏体,而与魏墓志不同者,墓志的对象是人,字法较有规格,矜持、刻意做作,社会性强,缺乏自然美”。
    他以造像者敬佛之诚敬吾土吾民吾圣哲,临习民间无名大家造像杰作至勤。但不想在此体上给自己创作划个句号,而是吃透化透她,在千帆止步的漩涡启锚,将沉着厚重、方正、刀味甚强的魏书根系深埋地下,嫁接圆转奔腾的草书,另育天葩。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要七言绝句写出五言古诗的风神,由华赡清脆的古筝里流出古埙古琴质朴的旋律,让白话文写出魏晋诗文的韵致,烹调出油炸冰棍的美味。求破格兼美便不怕两败俱伤,过头的赞谀令人厌恶,我不能说他超越古人,但这个头开得好。碑帖溶合,替书法史老人的心愿还得有分量,达到时空允许的高度,有益后昆,当无大谬。流光推移,知音渐多。认识一位九二布衣创的奇迹允许有许多阻力。卫书在造型上不像王蘧常先生那样:一点一划出自对前哲的蒸镏,溶铸的苦心让读者一目了然。卫字基因一半借自傅青主,经七十多年的血肉投入,另结胚胎,造就了新我。傅字壮大了卫书,卫书是以朱衣道人肩头为起点乃显而易见。这样,卫字对傅书局部的成功突围或出蓝,包括魏书诗魂闪现于卫老草书骨骼筋肉上时,仍被傅字顶天立地的雄姿所遮挡。傅公太雄强!傅书可谓明末清初人在天崩地裂年代写的《野草》!卫老无愧为傅公三百年来走得最高最远的珍贵弟子(撰文尊卫老为圣人的当代学者林鹏是傅公另一功臣,他是卫老真知己。所著《丹崖书论》创获甚多,惜印刷较差,流传未广为憾)。
    此外,给先生教益最多的是王羲之,助他从深层理解庄周陶潜。《兰亭序》、陶公诗文都写出短暂生命过程中的大寂寞,把无可奈何加以静化滤出平常心的挽歌,顺从规律,走向不朽,若消极而坦诚,与宇宙山川抱为一体,在朝在野,地位不一,心实沟通,卫老学到冷静中的动与热。工王书兼擅《瘗鹤铭》的黄山谷,也给过卫老乳汁,尤其是人格伟岸,博大爽利,卓尔不群,冷对雪打霜欺而奋进不懈,神立字外。卫老说过:“山谷字无奇姿,不如傅山者盖此,然亦雄伟非常,如广宇大厦,派势逼人,正大昂扬,放得笔开,规矩不野”。他反复临过《幽兰赋》(这一拓本伴随他半世纪,历尽人海风涛而独存),《廉颇蔺相如列传》、《经伏波神祠》等名帖。今存《奉题琴师元公帖》临件尤见悟性。古稀而后,黄字造型已消融在卫书气势中。八十前后卫老临诸家书已含我临古贤、前哲注我的自如,而大石慕高峰的敬忱则一似初衷。临件渗入自身感受便有创作成分,跑调处尤见性情。尤其是临傅山草书《千字文》,扎实跳荡,起伏存乎一心,质朴拗峭有后劲,已由入而出。
    临郑板桥“六分半书”格势略输纵逸,而含蓄静律稍有胜原作之处。呼吸轻快,似斜实正,转折收勒有度。似是借板桥坡上了自家驴,扬鞭大笑驰去,而非郑家绝活。
    卫老现存草书,是一条大山脉,高度藏在地下。很表面地拔出几座高峰,着眼燕瘦环肥,未免肤浅。
    卫书杨继盛句“骨中铁冷磨难热,头上霜浓晒不消”、自作词《长相思》等,落墨重,点划丰满萧森,中宫严谨,向四周辐射,不用山谷公的长枪大戟。运锋轨迹含蓄而明朗,不是隶书或颜字改装摹草书,自有草体规范筋络,腾、抑、跳、扑不设计而出华彩。
    “神游古国”似块石堆成,魏碑引进《天发神谶碑》、《爨龙颜》构架,饱满幽邃,有庙廊气又是巍然独立的寒士风操,西北大山气象。赠斯木兄中堂《能与贫人共年谷》,丰厚不臃肿,壮心不张扬,极具普通人的尊严。
    条幅“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得金”等力作,字字略向上跳跃,瘦得银针铮铮,但肌肉发达,目光炯炯,活虎生龙,使我们忆起鲁迅刻划的黑色勇士。《铸剑》中的宴之敖者,剽悍轻灵,行似疾风,乌金打成,不杂粒沙。人在少年都梦过游侠,读此书后乃知朱家郭解为小侠,墨子止楚攻宋,鲁仲连义不帝秦,蔺相如完璧归赵,方是大侠。这类行草以韵律取胜,整体无懈笔,干净麻利。卫老书风成熟已过古稀。吹尽狂沙原是好事,带走可以用于艺术的赤金岁月过多。这金,掂在掌上就烫手。
    据近代学者胡朴安先生所编《中华全国风俗志》一书说,唐人公孙大娘所舞《剑器》手执长条红绸。其英姿已见杜甫长诗。卫老对己书的修长竖划,亦戏称为《剑器》,矫若游龙,流似闪电,时露飞白,狂叫束带恨天低。一幅作品敢于一用再用,唯不经营,才少重复,远比近映,放中有收,处理之妙,为卫书一特色,俯拾即是。
    异峰突起的《陶渊明集》、《鲁迅诗集》、《古诗十九首》,无所谓腴瘠,惊龙入海,苍藤摇风,乘逸兴挥洒,养兵万日,用在一朝。回环翔舞,行行抒情符号,红叶漫地,明艳电火,晦暝丛林,无心播入较多心音,结字是情绪符号。作为愚夫,我惋惜卫字鲜为人知,发表太迟,显然短视。字在,迟早获得公认。用亦师亦兄的老作家耿庸的警句说:“浩叹是浪费!”早享盛誉,如蒸馒头开锅过早,有害无益。残酷的成功胜过舒舒服服的失败!老人无讳自真,无求自刚。字后侧映出万卷书万里路自雄,雄安于小必清。正生大慈。卫夫子平生追求是此。脚力所限,走多远多近又何伤焉?
卫老说:“书法运笔,急如雷电骤升响臻,不及掩耳;缓时如处女从容姗姗而来者,娟然袭人也。直如蛛丝,瀑布直倒,气势无涯;曲如蟒蛇走动,回环游移,活泼而蓄力无穷……字画有粗细,如草木之枝蔓,本粗梢细,自然之理,字亦然。笔划中之飞白,亦若枝干中之长条,有力之表现,所谓字中有画也,岂勉强哉?松梅惊人处,在奇态殊致,骏马高鹰亦如此。若碌碌如母鸡,何可贵耶?”这些体会都能从作品中得到检验。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12



    我曾问卫老:您喜欢什么样的字?
    答曰:大而活。
    大,不是指形之大小,在于格局气势。有些人把字写到桌面大,挂上墙越看越小。汉碑及上乘魏造像记写得再小,看上去也有一片大人气,一笔一划都经得起细看。起笔收笔绝不飘忽。字,就像院落,骨架铺排,必须舒展宏大,轩敞,否则就小器。《石门铭》硕大娟秀,有圣哲风,气度雍和涵厚,有若容人之宽,不疾不徐,如其德也。端凝紧凑,一疙瘩劲儿,《爨龙颜》特色也,山谷傅公字势如飞,劲瘦挺拗,大见精神,行笔无布置等当意,大方处盖如此。如豪杰走路,大步前去,有什么顾忌?秀才举人走路似有规则,放行而谨慎,祗怕人笑骂;小脚妇人更可怜。字受拘束便不足观。
    字不能写得像老牛上山,让人看了吃力,能似轻车之奔驰方好,需有鼓荡性,笔笔在进行,有生意,如见活物,非轻灵活泼莫能到,遍体浩气流行,才出现行云流水,小鱼跃浪,龙灯竞跑,快马加鞭,变化不同。不管千人在场,一如无人之境,放笔直写不拘,一意为之,神行而已。书法即书家写照,可看到作风、品格、灵魂、德业、秉性。
    再问:久处逆境,最深切的感受是什么?
    答曰:精神不能垮,不能散,无论多困苦,不抱怨,甚至要欢迎逆境长我志气,增我毅力。顺流而下,哪个人不会?逆流而上,非大勇者莫能。大起来,高起来!内省无咎,又有何惧?人若无德,处顺境反会自毁。我在农村,垂云欲暮,扎刺柴一筐,暂时没事,寒气袭人,反锁蓬门念书,向往诗人的高大,哲人的通晓,学者的气宇,英杰的豪迈。一入书境,心无滞碍,清新爽朗如中秋明镜,万事拨得开,放得下,怡然自适。正是:常读《逍遥游》,时忧天下忧。坐观垂钓者,心系岳阳楼(指范仲淹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再问:请谈谈读书与写字的关系!
    答曰:题目太大,三言两语说不明白。祗举二例:
    一、学了《庄子·逍遥游》使我认识到宇宙无限的大和时间的无限长,开阔了我的胸次。书法的境界、气象,立即腾上太空。至矣,尽矣!复读傅山《〈南华经〉杂文》,云“读过《逍遥游》之人,自然是以大鹏自勉,断断不屑作蜩与鸠为榆枋间快活矣。一切世间荣华富贵,哪能看到眼里。……莫说看今人不上眼,即看古人上眼者有几个!”这就成为我作人的一着。但且勿误认为傅翁独自尊大,目中无人。而正是先生善于思考,得到内在的成熟,形成伟大的人格的升华!
    二、《太极拳经》对于我的启示之大,超过多少论书精语。书法通乎射,而更通于拳。书法中所云:虚实、劲力、刚柔、疾徐、生熟、聚散、收放、动静、巧拙、疏密、轻重、有法无法、心、意、气、神,种种难以表达出的词类,拳经都告诉了大家。详细说来,比如“劲力”一条,写字也要用力气,即“劲”。劲是有意识的力量,由功深苦炼而来。有似跳水,在空中翻转身腰,控制得当。不是《水浒传》人物的蛮劲儿,一味使气,力散在外,缺乏修养,不若内功之深。刚柔互用,易于致胜。劲分懂劲、用劲、蓄劲三种。懂劲,是把握劲的势头所向;用劲,考虑用劲的轻重、大小、快慢,恰到好处;蓄劲,是保持最后一定的贮力,不能使尽。“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岳飞论用兵语),作字正是如此。再说“虚实”,虚的作用在求变化,含有动的美;实则稳定,有静的美。《拳经》有忌“双重”之说,两足踏地皆重,稳如泰岱,倘遇有力者猛推,便无可救矣。若两者一轻一重,重足虽倒,而轻的不倒,转变为重的,固立如常。所以作字,若笔笔都用铺笔,不足观矣。此外《拳经》中有“中正安舒,周身通灵”之语、……对于行楷、草书都是良好的警句。
    又问:书家如何师造化?
    答:论书画语中,有“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古训,说明客观对象和主观心灵结合的关系。“造化”即大自然界的形形色色——高山大川、白日皎月、飞禽、走兽、游鱼、昆虫之类,以及植物中之大木、丛林、小草、野花等等,无不都是书法所需的观研对象。但是如何师法?困惑了多少年不得门路。说到书评中的“境界”、“气象”,更是茫然,幽妙幻霍,不可思议。傅山《诗训》有一段文对谢道韫《登山》诗句“气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推崇备至。一九四三年冬,余赴重庆,途经西秦第一关,一眼望见迎面一座馍头山,峻高蔽日;及至下到山底仰望,祗觉有种威压逼人,让我喘不过气来之势,这大约就是谢氏所说的“气象”吧。因想到鲁公书法的磅礴俊伟之气势。又一九六零年秋在陕北一座原始森林中劳动时,见到一株野葡萄树,粗壮如椽,直缘着一棵参天乔木盘旋而上,忽而远扬的梢枝奋然而下,旋舞曲绕,穿扦盘错,蜿蜒如龙,伸则欲飞,屈则为蛰,枝枝别趣,千姿百态,目不暇接。我想这不正是一笔绝妙的狂草吗?这才是草书的真迹!今流行书法碑帖,不过翻版罢了!如何“师法造化”,这才懂了。因而推想到古篆、甲骨文的奥妙,今人还学不到手,何以故?不知向大自然学习。
    有人问序文作者:卫老的字与字之间距离甚远,是否缺点?
    敬答曰:用留白支撑起画幅比用物象来填满空白要难得多。祗有物象笔划里的大气充沛,方能空而不空。八大山人在这方面是典范,给留白灌进了生生不息的元气。这气有时比物象还重要,但不能离开后者而独立存在。“此时无声胜有声”,前面必须有声,这是中国人对世界艺术卓越的贡献之一。卫老想让每个字在足够空间里能行能舞,顾盼多姿,让观者视觉豁亮,已实验四十年,还未达到十分满意。怎么演进?不知道。紧凑舒展服从创作整体需要,为形式而形式便入歧途。
    有人问笔者:卫老的字气魄还欠雄伟奔放,法外生法,未能“酒渴思吞海,诗狂欲上天”,是否遗憾?
    敬答曰:人格人性之美都是多样而无尽的。卫书谦朴坚毅,学人本色,要求他接近张旭、怀素、祝枝山、徐文长,那将是另一家,而非“这一个”。他变不成雄奇狂放的浪漫主义者。他来人世走一遭,留下了自我完善过程中的苦涩、挣扎,也是尘寰妙味。人为求雄,再衰三竭,恣肆不足,已入狂躁。创作、学习、鉴赏都需要宽博。艺术家的现状都是内外因塑造与反塑造双重力量共同耕耘的成果。他景仰前修的阔大与内在的辉煌,就包容着自见差距的谦逊与清醒的沉痛。自青春以来,性格中原来不多的狂放成分,未得到允许他乃至默认他狂放的环境,靠言行不越雷池来减少外在高压,正是潜修内功,壮大襟怀,寻找生之动力,未必能兑现的自信,苦待春光,抗御病与死的肆虐和诱惑。评论家徐树文先生说得对:卫书在“气势和人性美还没有达到极致!”早年没有一段雄放的书风把天地理法置之度外,对他风神内敛的老年作品有所制约,否则更有烈雷万钧的震撼力。老人最贫困时,苦累一年祗挣九元钱,设身处于斯境祗会“泪向心流涩味多”,能活到春回地暖已是奇事。一月之前,我和卫老对坐吃便饭(长期独处与炼狱岁月造成积习,他至今乐于独自进餐),就是那祗写出强驽如《剑器》般竖线的手,用筷子夹菜时不住颤抖,祗得用左手捧一小碗接着才不溅落桌上。他咳嗽大笑时牙齿都摇动,却为我唱起《马赛曲》!这是何等雄放的生命力和人格美!不是过来人无从悟解!
    书家学者字每重法度和理性,卫老作为书法诗人,抒发不限于个人,而是蕴藏民族美德的大情感。艺无止境,书道又是晚熟艺术。先生说:“我天天在变。”作品还在发展,那种飞动的草书写来已较费劲,但略具行味碑韵的楷书现出新机,射出了衰年变法的响箭,人世甘苦凝汇于庄敬不迫的静趣,锋颖锐减,不复求势,而倚斜归于平正,苍润高华,以凡见道,无意间走近了萧散,但还不是萧散。给我们以更有魅力的期待。
    沉思二十世纪艺术史,书法受到重视不过近二十年,有意栽花使书家队伍之大空前,诞生于世纪初或十九世纪的名家纷纷谢世。天时、地利、人和、现实的审美水准与特别发达偏偏缺乏穿透力的媒体,造就书星伙颐,传世名作却不多。钱潮带来名利心的躁动成就了许多活动家。总结收成是百年后的事。书坛虽存在过趋附热流及三十年来日本书法的局部影响,不似其他艺术受到外来势力那样猛烈的冲击。书法教育较之前人用力较少。然而纪录中国知识分子心路历程,有兄弟艺术不到之处。留得沈曾植、康有为、于右任、黄宾虹、弘一、鲁迅、马一浮、谢无量、徐生翁、王蘧常、林散之、乔大壮等等闪光的名字,“悲欣交集”那样不让古人的名作。 “保留节目”可与世界任何样式的艺术并列而无愧,反而走到姐妹艺术的前面,传世品更多。体现了我中华民族永不枯涸的创造力,多有意思!
    人生应当豁达,遭人为不公正命运时应泰然而又能动地化打击为助力,坚其方寸,完善德与学。然而不幸远非造就人最佳条件,毁人更多。试看制造不幸者谁选择逆境来造就自己的品学?伤害了兄弟姐妹把原因归之为了祖国富强人民幸福所必需。似乎自己从无自私动机。打人“正确”,平反还正确。祗有自身在文革中受点冲击是冤枉。结果是背上了包袱。卫老将走入安宁晚年,他已没有时光去做他原本可以做成的大学问了!未完成的学术仅仅成为书法的肥料,不足以辉耀后世,赖副业不朽,成就于一个强大对手极少的九十高龄,庆幸生命凯旋时有无悲涩万分呢?夭折多少方可造就一个孩子?高坐珠穆朗玛峰巅的慈祥母亲!您老人家的代价也够惨重了!虽说慰情聊胜无,忘了就似乎没有发生过也是好办法。快腾出手来制止殖民地意识享乐恶劳的观念侵蚀您的小命芽儿们,几时用道德给欲望砌上大围墙,让它劳逸结合,多多静养,我们相信您的智慧!
    中国太辽阔,底气太厚。和卫老一样迷恋过书法,熟读从老子庄子到鲁迅典籍的人很多,遭遇比他更不幸者也屡见不鲜。近几年为什么他能浮出水面为父老所接受?这种“卫俊秀现象”是有魅惑力的课题。坦率承认:我无此学识来作有说服力的简述。恳请高明,彤笔一挥,对后世功德无量。
    大师难能处在于不定型,是在发展中的历史人物,勇于和自身的不足拼搏到最后一息。最小者最大,故须弥纳入了芥子。与小绝缘,大,落于虚无。
    世纪性竞赛严酷,百年难选三十人。拙如铁,人书俱老是天都峰,确已巍巍乎高哉!较之昆仑,如老子所称的“能婴儿乎”!回生到其嫩如金,书家还要奋发晚程,无暇听颂扬。艺术的高级阶段,石破天惊,觅之不见,惟放下者得之。纵使健康长寿,善于自我净化,书内书外切磋助力可遇不可求。作为爱莫能助的后辈,欣欣然带着艺术史给我的启迪与焦急,鼓掌送本书走出卫公书齐接受公众检阅,又不肯掩饰几句矛盾的废话:我尊崇卫老,上亿人中难选一人堪与并肩的成就,渴望他再上一层楼;就友情及先生过于险峨的历程而言,又盼他多多休息,放松一阵,颐养天年,当书家长寿的状元。鱼与熊掌都抱着不放。理想的取舍法,读者赐教!
    炮竹声声,红巾吉服的龙年掀帘入室,坐在我的案前,带来壮丽的晨曦!收拾卫老作品照片时,书页间落下小笺,上有赠老人旧作四绝,记不得几时所草,用来作为序文的尾巴:
    庄周陶令尽忘机,青主迅翁不我欺。岂怕天低风雹急,汉碑魏笔铁蓑衣!
    无态忘身契妙机,神来造化亦堪欺。举松难拭星之泪,海阔天长小布衣!
    鲲鹏挥泪笑天机,寸草贞心抗雪欺。笔秃砚穿真我出,千层喜脱古贤衣!
澄空雾海共玄机,君子自强道不欺。愧我俗情缠笨腕,灯前寄语尚依依!
(《当代书法家精品集·卫俊秀》序二)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14
书法是心灵最后的慰籍
——王小雷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一个书友英年夭折,我和几个朋友给他张罗了一个遗作展。整理作品时沉闷的气氛,每每被他那肆意挥运的点划激活,于是,我在遗作展前言中感慨道:一个普通人死了,他的生动只能留存在亲朋好友的记忆里;一个书法家死了,竟可以让与他素不相识的人,通过作品感受到他的生动。
书法,就是这么简单、有效地拓展着人有限的生命。
因了我由书法转行三维动画的特殊经历,常常会有好事的朋友问我:照现在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现存的许多艺术品种会不会被电脑取代?这个问题,实实困扰了我很久。然而,当电脑角色动画发展到真人动作采集的时候,我一下子找到了乐观的答案:那些与动作直接相关的艺术活动,电脑是永远也取代不了的!
书法就是这样一种艺术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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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确乎与许多视觉艺术不同,它是“直接的生命形式”,再具体点说,是记录动作的艺术。无论你是在写,还是在读,书法活动都会把你从尘世的纷繁中滤清出来,让你去体验自己或他人生命过程中的那一段,那段动作过程,那段情感经历,依凭着蜿蜒曲折的线条流动,可触可摸,微妙惊觉,独一无二。当然在这之上,还会有技法和功力,还会有形式的积淀,还会有观念的承载,还会有许多社会学意义上的得失成败,我们都可以将其划入广义书法的范畴。但我以为,这些又都不是存在论、本体论意义上的书法。正如服装首饰可以使女人更妩媚动人、更像女人,但再好的服装首饰也不是女人一样。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有勇气为其余的作者代言,我们七个人有勇气把并不成熟的作品呈现给世人。这里的每一件作品,犹如“蜥蜴的尾巴”,都带着母体的余温,还在活蹦乱跳。假使有一天,我们流落到一个与世隔绝的荒岛,失去了所有社会学价值的书法,犹如一位衣不遮体却又以身相许的女伴,仍旧是那颗孤寂心灵最后的慰籍……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2-11-21 17:15
《第二届全国(百家)著名
书法家邀请展作品集》前言





  经过近一年的筹备,《第二届全国(百家)著名书法家邀请展》在青岛美术馆隆重开幕了。为了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展示中国书法艺术的博大精深,由青岛当代中国书法院主办,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学术支持的此次展览,是继2006年首届展览成功举办后,在全国引起反响,作为大型品牌展事的一次延续,也是一次学术性和艺术性的全国书法盛会,同时也是“人文奥运”、“增光青岛”的一次具体展示。
  作为全国性的大型展览,较之首届展览,筹备更加充分;因展览规模扩大,人员增多,其历时近一年的筹备工作,增加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其重视程度,在全国同类展览中也不多见;阵容更加强大;从首届邀请展的60人增至100人,覆盖了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和香港地区;学术性更强;参展作者由中国书法院学术把关,在全国范围内按创作实力和艺术水准提名,受邀作者由中国书协理事,副主席,主席团成员,各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和由中国书协举办各类国展的获奖及入展者组成,均是活跃在当代书坛的领军人物,和有代表性、有影响力的实力派书家。展览所展出的作品诸体兼备,风格多样,代表了中国当代书法艺术创作的最高水平和整体成就;与展览同时举办的《当代中国书法投资论坛》研讨会,邀请了国内著名专家学者,著名书法家,书法理论家,书法专业媒体,新闻媒体及书法网站等出席,为书法创作的艺术化和市场化梳理出清晰的投资之路。此论坛的举办在全国尚属首次,并编撰出版《当代中国书法市场投资指南》一书,(青岛出版社出版发行)。届时我国书法史上第一本真正意义上的书法投资论著将面世,给书法在艺术品市场的定位,从历史、学术、艺术等诸多方面作出理论分析,提供可靠的数据。
  从青岛当代中国书法院的成立到今天举办《第二届全国(百家)著名书法家邀请展》,我们走过了短短两年的时间,这期间我们有付出也有收获,有成功的喜悦,也有些许遗憾,因客观原因难免有遗珠之憾,从整体来讲,它是一个充分包容,极具学术价值,影响较大,意义深远的展览。我们对本届展览的定位是学术化,精品化,系列化,使其成为书法界的品牌展览。
  青岛当代中国书法院院长  毛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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