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也许最后的时刻到了
我没有留下遗嘱
只留下笔,给我的母亲
我并不是英雄
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
我只想做一个人
宁静的地平线
分开了生者和死者的行列
我只能选择天空
决不跪在地上
以显出刽子手们的高大
好阻挡那自由的风……
…………
以太阳的名义
黑暗在公开地掠夺
沉默依然是东方的故事
人民在古老的壁画上
默默地永生
默默地死去
…………
必须承认
在死亡白色的寒光中
我,战栗了
…………
一生中
我曾多次撒谎
却始终诚实地遵守着
一个儿时的谎言
因此,那与孩子的心
不能相容的世界
再也没有饶恕过我
我,站在这里
代替另一个被杀害的人
没有别的选择
在我倒下的地方
将会有另一个人站起
我的肩上是风
风上是闪烁的星群
…………
即使明天早上
枪口和血淋淋的太阳
让我交出自由、青春和笔
我也决不会交出这个夜晚……
我走得更远
沿着一个虚词拐弯
和鬼魂们一起
在歧路迎接日落
像白云一样飘过去送葬的人群,
河流缓慢地拖着太阳,
长长的水面被染得金黄。
多么寂静,
多么辽阔,
多么可怜的,
那大片凋残的花朵。
你怀中抱着的是什么?
你寻找的是什么?
那阳光下忧郁的人们。
男人、女人、孩子、粮食
是一个家庭的需要。
那就把摇篮里装满粮食!
当冬天的风雪
手里挥动着明晃晃的刀子
在暗中把我围住
也把我所能看到的
这块小小的天地
封得严严实实
使你找不到出口
我就在这时
听到了不知是谁的声音
那声音颤抖着朝我跑来
一头撞进我的怀里
这使我大吃一惊
急忙用手把它推开
可我摸到的竟是一棵小树
我突然把它紧紧地搂住
并对它说:你知道吗
我们的处境是一样的
我们同样都已落入严寒
它们那疯狂的围攻中
你的眼睛被遮住了
你低沉愤怒的声音
在这阴森森的黑暗中冲撞:
“放开我!”
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阳光中的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看它,它没有低下头
而是在把头转向身后
它把头转了过去
就好像是为了一口咬断
那套在它脖子上的
那牵在太阳手中的绳索
你看到它了吗
你看到那棵昂着头
怒视着太阳的向日葵了吗
它的头几乎已经把太阳遮住
它的头即使是在太阳被遮住的时候
也依然在闪耀着光芒
你看到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应该走近它去看看
…………
你走近它你顿时就会觉得
它脚下的那片泥土
你每抓起一把
都一定会攥出血来
人的一生应当有
许多停靠站
我但愿每一个站台
都有一盏雾中的灯
虽然再没有人用肩膀
挡住呼啸的风
以冻僵的手指
为我掖好白色的围巾
但愿灯像今夜一样亮着吧
即使冰雪封住了
每一条道路
仍有向远方出发的人
我们注定还要失落
无数白天和黑夜
我只请求留给我
一个宁静的早晨
皱巴巴的手帕
铺在潮湿的长凳
你翻开蓝色的笔记
芒果树下有隔夜的雨声
写下两行诗你就走吧
我记住了
写在湖边小路上的
你的足印和身影……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
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
请用凉凉的雪水
把地址写在手上
或是靠着我的肩膀
度过朦胧的晨光
撩开透明的暴风雨
我们就会到达家乡
一片圆形的绿地
铺在古塔近旁
我将在那儿
守护你疲倦的梦想
赶开一群群黑夜
只留下铜鼓和太阳
在古塔的另一边
有许多细小的海浪
悄悄爬上沙岸
收集着颤动的音响……
在这宽大明亮的世界上
人们走来走去
他们围绕着自己
像一匹匹马
围绕着木桩
在这宽大明亮的世界上
偶尔,也有蒲公英飞舞
没有谁告诉他们
被太阳晒热的所有生命
都不能远去
远离即将来临的黑夜
死亡是位细心的收获者
不会丢下一穗大麦
她老在门口看张大嘴的阳光
一条明亮的大舌头
在地上拖着
早晨的死亡
甲虫从树枝突然跌落
一条明亮的大舌头
鲜艳的车辆在空中变甜,一级级颂歌世界
一条明亮的大舌头
早晨的颂歌世界
我被钉在监狱的墙上
黑色的时间聚拢,一群群乌鸦
从世界的每个角落从历史的每个夜晚
把一个又一个英雄啄死在这堵墙上
英雄的痛苦变成石头
比山还要孤独……
…………
苦难祭台上奔跑或扑倒的躯体同时怒放
久久迷失的希望乘坐尖锐的饥饿归来,撒下呼啸与赞颂
你们听从什么发现了弧形地平线上孑然一身的壮丽
于是让血流尽:赴死的光荣,比死更强大
朝我奉献吧!四十名处女将歌唱你伞兵幸运
晒黑的皮肤像清脆的铜铃,在离戒和守望里游行
那高贵的卑怯的、无辜的罪恶的、纯净的肮脏的潮汐
辽阔记忆,我的奥秘伴随抽搐的狂欢源源诞生
宝塔巍峨耸立,为山巅的暮色指引一条向天之路
你们解脱了——从血泊中,亲近神圣
…………
此刻,高原如猛虎,被透明的手指无垠的爱抚
此刻,狼籍的森林漫延被蹂躏的美、灿烂而严峻的美
向山洪、向村庄碎石累累的毁灭公布宇宙的和谐
树根像粗大的脚踝倔强地走着,孩子在流离中笑着
尊严和性格从死亡里站起,铃蓝花吹奏我的神圣
我的光,即使陨落着你们时也照亮着你们……
他们说一根红皮筋把你绊倒了
你跳出白粉笔的房子
雨声响得怕人的日子
九个弹坑在你身上发甜
他们说你把月亮玩丢了
墓草青青 是新换的牙齿
在一个无须哀悼的地方萌芽
你没死 他们说
你还坐在小木桌后边
目光碰响黑板
一阵空白 你的死被杀死
他们说 现在 你是女人是母亲
每年有个没有你的生日
像生前那样
枪弹下,我们设路障
我们害怕。
酒吧老板,珠宝商的情妇、理发师
我们都是胆小鬼。
小女佣拖着一块路石
倒在地上,我们非常害怕
我们都是胆小鬼
清洁工、卖货女人、领抚恤金的人。
药剂师拖着厕所的门
倒在地上。
我们更加害怕
走私的女人、女裁缝、电车司机
我们都是胆小鬼。
一个教养院的孩子拖着沙袋
倒在地上。
你看,我们真的
害怕
虽然没有强迫我们,
枪弹下,我们设起了路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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