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50个书评家 |
——《光明日报》读书版负责人谈“光明读书” |
■本报记者刘雨虹 |
彭程 《光明日报》原读书版编辑,现任《书摘》主编 王纬《光明日报》“书评周刊”编辑 上世纪50年代,《光明日报》便开设了读书栏目,1950年至1953年间名为《书报评述》、《书刊评述》专栏,1953年4月11日正式开办了读书版面,称之为《图书评论专刊》。“文革”时中断。1991年《图书评论》正式面世。1999年,由图书出版部开办《书评周刊》。现在,光明日报每周有“书界博览”和“每周阅读”两个版的书评版面。《光明日报》在评介图书的选择上主要有两个标准:一是有文化传承价值的;一是研究、解决现实社会发展中遇到的新问题、新挑战的。 一曲三折的“光明读书” 《光明日报》一直以文化日记、学术日记作为自己的重要追求,书评一直是光明日报的传统内容。《光明日报》的读书版就像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一曲三折,和中国的国运紧密相连。 准备前来深圳参加中国首届报纸阅读文化圆桌会议的《书摘》主编、原《光明日报》读书版编辑彭程向记者介绍道,早在上世纪50年代,《光明日报》便开设了读书栏目,1950年至1953年间名为《书报评述》、《书刊评述》专栏,1953年4月11日正式开办了读书版面,称之为《图书评论专刊》,双周刊,“文革”时读书版面被迫中断。“文革”结束后,在“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热潮冲击下,1991年7月25日,那场浩劫后的第一个读书版《图书评论》正式面世,规模为一个整版。1993年1月,《图书评论》双周刊改为《读书与出版》周刊,规模依然是一个整版。1999年1月起,由图书出版部开办《书评周刊》。现在,光明日报每周有“书界博览”和“每周阅读”两个版的书评版面,周二、周三刊出。 彭程回忆说,在上世纪90年代初,当时的读书版的宗旨是评价优秀图书,引导知识分子阅读,介绍出版动态、方针及政策。彭程对那时的两个栏目记忆犹新——“书人书事”和“书评”。“书人书事”栏目,邀请了书籍作者、读书人、爱书人就图书故事、出版情况以散文的笔调进行散谈,形态轻松活泼。而“书评”则邀出版大家进行访谈,深入浅出,使得不少读书人引颈观看。 如今,《光明日报》读书版早已更名为《书评周刊》,当前的读书版负责人王纬说,名称虽变,但《光明日报》读书书评版块的追求思想、人文的办刊宗旨一直未变。他说,阅读、求知是深植于人类心灵之中永恒的向往,在任何时代,读书书评都是非常重要的,在今天尤为重要。因为在目前的中国,每年出版的图书已达二十万种以上,但其中鱼龙混杂,高精作品并不是很多。因此,选择购买、阅读一本真正有价值的书对多数读者来说并非易事。“光明”的《图书评论》就是要把这些为数不多的高质量图书的价值告诉给每一个读者,为面对浩如烟海的图书茫然无措的读者提供一份光明引导。 好的读书版应当是什么样的? 一块好的读书版块应当以怎样的面目出现在读者面前?当前《光明日报》读书版块负责人王纬对记者表达了这样的观点:成功的读书版面,应该体现出一种植根于人文精神的鲜明的价值关怀。 王纬对具体的读书编辑业务与记者作了探讨。他认为版面的策划编辑应力求在这样一种视野之下,努力发挥主体意识,整合相关的资源:应介绍优秀图书及其作者、编者,捕捉把握出版、阅读的动态和趋向,刊发读书(购书、藏书等等围绕书的话题)随笔类文情并茂的文章,等等。一个好的读书版面应当是一个十分开阔的、使想象力充分驰骋的空间。它资讯丰富,有名家写手,主旨明确,关注现实,捕捉热点,适时就某一话题开展讨论,组织读者进行参与性强的征文活动等等。就形式而言,文笔隽永,版面设计图文并茂,具有浓郁的书香气息…… 他介绍说,《光明日报》在评介图书的选择上主要有两个标准:一是有文化传承价值的;一是研究、解决现实社会发展中遇到的新问题、新挑战的。 “五官分明”的读书版并不多 纵览当前全国报纸,读书版面层出不穷,大多数报刊都希望能以读书版的出现、规模和质量衬托、呈现整张报纸的品位。这里是否会出现版面趣味的高下之争呢? 针对记者的提问,王纬进行了大刀阔斧式的说明。他把整个媒体切成了两大块:主流媒体和流行媒体。他认为主流媒体关注重大新闻,关注对我们的生活有深刻意义的思想,而流行媒体关注的是轰动新闻。主流媒体要求立论持重、褒贬得体,追求客观、严谨、言之有物的文风,而流行媒体有时则多了些情绪化、随感式的评说,也许还有猎奇、炒作渲染等。 王纬认为,站在这个角度说,主流媒体的读书版,一方面,必须关注社会生活的变化,履行媒体的义务;另一方面,作为读书书评类版面,必须关注中国知识界、思想界、学术界最前沿的思想。 对此,他持有这样的观点,由于定位、读者群的不同,主流媒体与流行媒体在办报方针上差异很大,但是这种差异体现在读书书评版上应当是忽略不计的。毕竟图书的价值是由其所承载的文化意义决定的,因此,读书本身是一件享受求知、享受深刻、享受内涵的事情,尽管因报纸面对的读者文化层次、审美格调、阅读趣味有所不同,导致报纸读书版出现不同的风格,但不同报纸的读书版面大都应保持应有的高远、雅致。 在全国报纸读书版面中,执牛耳的是哪些报纸?编辑主持《光明日报》读书版面多年的彭程认为,就视野所及的而言,文汇读书周报、中华读书报、中国图书商报、深圳商报“文化广场”,是他较喜欢的读书类报纸。 读书版要有清醒的自觉意识 读书版自然与书紧密联系,难免和出版社有难以言说的瓜葛。现在是市场经济,一本书或者有关书评出现在受众广泛的报纸上,是会对图书及出版社起到相当的宣传推广作用。鉴于此,许多读者会担心,报纸读书版会否有沦为出版社工具的危险。 面对读者的担心,王纬不以为然,他说出版社结合自己所出版图书的特色,根据读者构成情况,选择相关的报纸作为推介窗口,这种做法有其道理。从我国媒体书评版的实践来看,在图书市场竞争激烈的情况下,出版社往往与媒体有着广泛的联系,会将自己的重点图书不遗余力地向媒体推荐。至于读书版是否会沦为出版社的推介工具?他觉得是一两句话难以说清楚的事。他认为,报纸如果对保持自己的特色、品位始终有清醒的自觉意识的话,也许能够较为妥帖地处理商业利益和价值评判尺度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经济利益而牺牲公正客观。我们需要50个书评家 读书版上的书评无疑是棋盘上的珍珠,一纸出色的书评能牵动读者的视线,带领他们领略书中最精妙之处,由此全国的报纸读书版都会将书评视为其中的重头戏。 《光明日报》的读书版刚揭开帷幕便是以书评为主,书评一直是该报的特色。从开设书评至今,他们占地势之优,总是邀请文艺大家来撰写书评,这就保障了《光明日报》书评的质与量。 在读书版世界遨游了七八年,彭程以版面为原点,和很多知名文化大家交往颇多,进而成了朋友。那时的《读书与出版》栏目《名家荐书》,邀请了多位文化界名人推荐他们喜爱的图书。先后有季羡林、唐达成、胡芝风、宗璞、冯其庸、邓云乡、刘白羽、袁可嘉、刘心武、牛汉、邵燕祥、严家炎、谢冕、黄宗江、陈建功等近70位知名人士为其撰文,许多位知名学者、作家在此开设了专栏,如王春瑜《牛屋杂俎》、陈平原《东京读书记》、李书磊《古书启示录》、斯妤《书与人》等专栏。 90年代的读书界空前活跃,彭程与这些文化大家联络紧密,其中更是和张中行私交甚笃。彭程还记得那时常邀张中行写些读书随笔,张老先生思维敏捷,信手拈来,很快交稿,其写作速度之快,完全不像一位老人。他写的读书随笔不局限一书,往往由书的一点生发,跳跃式地联想到远处,看来生动活泼。张中行不喜欢陈腐气,和读书人在一起话题绝不限于书本,高兴了,常对彭程说“哪天我请你吃小米粥、京东肉饼,街角就有。” 张老先生如年轻人的活泼直率还有一事让彭程难忘。他酷爱砚台,一日,高洪波拿了一件砚台得意地献宝于老先生,张中行只看了一眼,便不客气道:“一看就是个假的。”其率真毫不掩饰。 凡是书评都会带有十分个人的风格,当前《光明日报》的书评展现的是怎样风格呢?王纬这样认为,“书评是非常自由的文体,无一定之规,每一位评论者都可以随心所欲,尽展才华。我觉得好的书评首先要评价准确。可以是对这本书的整体的评价,对该书最主要的思想的评价,也可以是对次要的内容做出准确评价(次要内容更真切地打动了写作者);其次,必须要有自己的新鲜的思想。书评不仅仅是所评书的内容介绍,它一定要有书评作者自己的思想,是写作者的感悟、思想与书中内容的穿梭共鸣。第三,文笔要新颖别致,能针对不同的方向、不同的读者对象。比如一个学者、一个科学家,把一本专业的书介绍给一个没有多少专业学术背景的读者,写得精彩,让读者能够看懂并感兴趣。这三点哪一点实现了都是好书评,最好是能三者结合在一起。” 而彭程则直接地指出了几个名字:谷林、林贤治、止庵。他认为这些作者或者说是书评家既有着独到的择书眼光,文字风格又引人入胜。 他将当年萧乾一个故事讲给了记者听:那时萧乾在编辑《大公报》副刊时组编了大量书评,并提出“我们需要两个批评学者,六个批评家,五十个书评家”,他认为,这话在今天也是适用的。 |
谁是书评家 | ||
杨建民 | ||
上世纪30年代,年轻的萧乾先生对“书评”这个行当充满热望。他不仅为“书评”前景大声呐喊,还声称职业化的“书评家”终将产生,并且雄心勃勃地宣告:“我们需要两个学者,六个批评家,五十个书评家。” 两年前,年高九旬的萧乾老人逝世,引起人们一片哀悼之声。可先生六十多年前的热烈呼唤,今天还在多少人心中回响?作为一个喜爱书评的普通作者,此时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受呢? 眼下,有许多的小说家、诗人、散文家,抑或理论家、评论家之类,但极少有被人称为“书评家”的。倘若偶尔多写了几篇书评,被人不经意叫了一声“书评家”,那在心里是挺不舒展的:什么呀,谁是什么不入流的“书评家”? 本来,眼下是极有望出现“书评家”的。我国十多亿人口,每年出版的书多达几万种。说实在的,这每年出版的书,叫一个爱读书的人一辈子也读不完。按理,书评家应该应运而生。他应该以一个职业读书人的眼光、品位,去审视许多面世的书籍;也不必避讳,他应该在相当的程度上起到引导读者的作用,这是他的一项严肃而重要的工作。 可是,眼下我们几乎找不到这样“职业”的“书评家”。我们读到的许多书评,大都是由一些旁的什么家来偶尔操刀的。譬如散文家、诗人、小说家……似乎谁都可以客串。可大都只是打个擦边,应应景,没有人认真去专意什么“书评”的。就算写书评多一些的人,也极乐意别人称他理论家或评论家,而舍去这么一个充当书评“家”的机会。 的确,“书评家”决不是好当的。首先,在眼下它实在算不上什么正宗角色。你瞧,文学杂志,基本没它的位置;其他杂志它是耍末补白的主儿;报纸偶尔也发那么一篇两篇,但极少成阵成排,使人产生印象。就算提名叫响的几份书评类报纸杂志,除极个别外,大多勉勉强强、尴尴尬尬艰难生存着。即使在那上面发了多篇文章,周围圈里圈外的人却根本不知道你最近在穷忙活个啥。 书评家难当还在耗神费力。为写一篇书评,一个稍微有点良心的作者,总是要将这部书翻看个两遍吧,顶不济起码看一遍吧。一本书,薄的十多万字,厚的二三十万字,这过一遍需花费多少时间,读过书甚至浏览过书的人都知道。何况为写书评他还比一般的读和浏览不知认真、仔细多少倍……尽管如此,由于书评形式限制,你不可能写出长达几千上万字的东西,一般也就是个一两千,多一点三千字,便到顶了。接下来,你得找一个可能发表书评的报刊,抄正投出。也许你评的这书不合时宜,立即被判“死刑”也难说;就算侥幸被选中刊出,它也实在不过是一篇书评而已。一两千字,几十块钱的酬劳,就是你买书、读书、评价、投稿、见报的经济价值。 这还不算,就算这痴心的评书人有耐饥受寒,九死而不悔的献身精神,他的努力也极难获得人们认可。一般人决不会把“书评家”当回事的。而严正的学府及研究机关,书评是决上不了档次的。学术成果,书评除外;科研经费,搞书评的想都不用想;出版社偶尔出一点“书评”集子,打的一般都是评论或“书话”的招牌。前者表示有学术味道,后者求其阅赏轻松……你说,你搞的哪门子“书评”,还想当什么“书评家”。 事实虽然如此,可铺天盖地的书籍却分明在呼唤“职业书评家”的出现。旁的什么家客串的情形,毕竟有随意、散漫之嫌,决不足以为众多读者起到引导的效用。再说了,客串有时就缺乏建构的野心,不足以使书评成为一种在读者中有强有力影响的形式(本来它应该产生这种影响);并且,书评家也应该对目前较为盲目的出版界发挥他们应有的作用,提供足资参考的有益信息。这些事,这些作用,一些出版业发达国家的书评家们一直在做,一直在发挥。例如美国那一批围绕着《纽约时报书评》的书评家们所作的。要建立如此良好信誉,发挥如此重要影响,我们的书评作者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起码,要争取戴一顶“书评家”的帽子,并且为此感到正常、乐意,甚至——荣幸。 | ||
来源:《中华读书报》 2002年5月08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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