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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锡良
有一次，我上课问学生，知不知道卓别林，竟然无人知道，然后又问有谁不知道赵本山，学生竟然笑了。在中国不知道赵本山，那简直是最大的笑话。后来我给学生放卓别林近一个世纪前的无声电影，学生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国际表演艺术大师。因此，我才想到要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其实将卓别林与赵本山并列来谈都是很不妥当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同，也不是一回事。但是，因为他们都是喜剧演员的缘故吧，作一点比较也许会有所启发。
也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吧。自从我看完了美国喜剧之王卓别林的那些喜剧之后，再看中国的赵本山，怎么看都感觉没有意思，完全笑不起来。这种情况可能只能够用那句唐诗来形容吧。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看世界级的大师多了，就会感觉到那些二三流的小丑剧，其实没有什么意思的。
那么，卓别林的表演与赵本山的表演有什么不同呢？首先，卓别林是真正的大师，他的表演常常是连声音都没有的，但是这些无声的表演，却赢得了国际声誉，真正绝妙的表演是不靠有声语言，而是靠肢体语言的，人类的肢体语言才是真正的国际语言。赵本山如果离开了东北二人转的那些俏皮话，是不是还有吸引力就很值得怀疑的。赵本山忽悠人，完全靠那一口东北口音的东北话，卓别林的表演，只靠他份天生的灵气，靠他用其丰富的肢体稍稍转动，靠他对人性的洞察与人性关怀的悲悯，就能够充分展示人类共性的东西。因此，卓别林是属于世界的，是属于人类的。只要是人类，无论操什么语言，是什么文化背景，也不论男女老幼，社会地位高低，看了卓别林的表演很少有不笑的。而赵本山，据我所知，离开了中国北方的文化圈恐怕都转不太动。我所在的广州对赵本山有兴趣的就不是太多。赵本山表演艺术的这种局限性是要承认的。到他的徒弟小沈阳就更是走下坡路，只能够靠低俗来媚众。可是我不明白，这种低俗的表演，竟然又能够上一向号称非常高雅的央视春晚，这也是难以让人理解的。
但是卓别林与赵本山最根本性的区别还不仅仅是表演艺术的高下，而是他们所表现的内涵及思想的境界。卓别林的表演是蕴藏了无限的对人类痛苦的深切关怀，对弱势群体的深深爱意，对专制独裁的无情揭露，对民主、自由、人性化关怀的无限向往。因此，他的表演常常让人笑中有泪，是含泪的笑，那些表演常常具有永恒的人性魅力，他的表演常常令人百看不厌，且常看常新，其中的奥妙就在这里。如卓别林主演的《淘金记》、《城市之光》、《摩登时代》、《流浪汉》、《马戏团》、《大独裁者》、《照顾小孩》等等，都有无穷的魅力。让我们今天还可以看到人类的历史上的那些苦难。即使在美国，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苦难历史。美国之所以能够走出这个困境，与卓别林的生动丰富而卓有成效的展示是密不可分的。
赵本山的那些小品呢？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忽悠》剧系列，一连忽悠了三年，才勉强宣告结束。因为如果再忽悠下去实在没有什么新东西了。然后又变着法子出了一个《不差钱》的忽悠。他的舞台形象是一个老农民，一顶农民的蓝色帽子，一身农民的打扮，一副老农民的表情。他表演的农民形象是给城市里的人看的，确切地说是给上层社会的人看的，为了博他们一笑，以显示他们做人上人的优越感。就这样，用把农民矮化、丑化的办法，以博上流社会的一笑。农民及社会底层的那些痛苦的人们，他们的不幸遭遇，他们的悲痛，都是赵本山取笑的材料。有时也会美化一下农民，说他们变得如何如何富有，如何如何幸福。比如那个《昨天、今天、明天》的小品，这主要是迎合歌功颂德的需要的。赵本山非常清楚，在中国要想取得成功，取决的因素不是那些每年被他忽悠的平民百姓，而是有权让不让他上央视的权贵。自然，他的表演所奠定的基调，当然是取媚于上流社会的，在中国取媚于上流社会的方法与方式，其实就是用下流的方式,取笑卑贱的人的痛苦，可以达到最理想的效果。
赵本山的表演，注定只是一个流星，而不可能会像卓别林那样成为人类的恒星。他不仅不能够属于整个世界，甚至也不能够属于整个中国，他也不会是一个时代，他的时间也不会太久远，那些都是为媚权媚众的应景之作，他的表演生命力很快就会消失。因为逆人性而动的东西，不可能长期获得有人性的人共鸣，相信人性无论怎样艰难曲折，无论怎样困难重重，最终还是会回归人类本身的。
不过赵本山的忽悠对于他自己的荣华富贵来说，已经是功成名就了。他几年对全国人民忽悠下来，终于忽悠成了亿万富翁，成了中国第一流的富翁及上流社会中的一员，从一个“下流”的农民，终于翻身成了“上流”的新贵。最近听说，他买了一架价值超过一亿的私人豪华飞机。在里面打牌、饮酒、作乐一应俱全。就这一点来说，卓别林是失败的，在这方面卓别林恐怕是生错了地方，也生错了时代，卓别林要是在九泉之下有灵，也只有叹息与羡慕的份了。赵本山走红，那是封建权贵们的需要，也是因为在中国知道卓别林的人越来越少的原因。
201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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