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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法国回台湾后,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私立大学任职,是校内13位一级主管之一。当时学生如果被记大过,就必须开除,13位主管都同意签字后通过。这事通常是由训导单位决定,到会议上只是做最后的确认,不会有太大的争议。
第一年参加这样的会时,看到一个案例,那是1977年发生的事。一个南部学生到北部就读,在外租屋。房东写了一封信给学校,说这个学生素行不良,趁她不在时勾引他的老公,学校就以此为罪状,要勒令学生退学。
我觉得应该了解背后的因由,当下不意签字。当我提出看法时,听到旁边有个声音说:“蒋先生毕竟是从法国回来的,性观念才比较开放。”
听了,吓我一跳,还没来得及说明,就已经被判定了。
不管是这个案例还是人们经常提到的自我反省,其实都是不自觉地受到群体化的影响,许多事情变成了“想当然。”即使后来发现不是如此,也不会有人去反省。
群体的道德意识往往变成对他人的指责。在西方,道德观已经回归到个体的自我检视,对他人的批判不叫道德,对自己行的反省才是道德反省。
苏格拉底被判处死刑时,学生要他逃跑,他在服刑和逃跑之间,选择了服毒。因为他认为他的死刑是经过民主投票,他必须遵守这样的道德意识,接受这样的结局,才是道德。非如今社会中,从上至下,不管是政治人物还是市井小民,都在振振有词地指着別人骂:“不道德”。得到的结果,反而是道德滑坡!
阮籍不在母亲丧礼上哭,所有的人说他不孝。而看到他悲伤吐血的只有一个朋友,便把这事写在《世说新语》。他不是没有道德,而是他不想让道德情操变成一种虚伪的表演。
道德变成一种表演,就是做假,就会演化出各种形态的演出,而让最没有道德的人变成最有道德的人。语言和行为开始分离,社会将怎样的道德面貌?— —作者 蒋勋 《孤独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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