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的新年是从腊月开始的。一进入腊月,周遭的一切都更有了冬天的感觉。辛勤耕作了一年的人们,此时脸上都洋溢着轻松、喜悦的微笑,为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份韵味。一年的马不停蹄终于等来了片刻的休憩,在这短暂的休憩中,因为有了对春节的期盼而变得各外生动。 在腊月里,首次让人们感受到浓浓年味的就是腊八。母亲会在前一晚将早泡好的花生、红小豆、红枣放到一大锅开水里煮,煮好的汤色泽红亮,所以又叫“红汤”,红汤起到了让腊八粥颜色鲜亮红润的作用。到了腊月初八这天早上,母亲将糯米、核桃仁、葡萄干以及切好的红薯、柿饯放到“红汤”里同煮。不多时,冒着腾腾热气伴着阵阵香甜气息的腊八粥便出锅了!信佛的母亲向我们娓娓地讲述腊八粥的来历,“释迦牟尼”的传说让我们听得入了神,更感到了一份神秘的宗教色彩。但不管怎样,抽象的年味在我们眼里有了具体的含义。 过完“腊八”,人们便开始陆陆续续地准备年货。各种吃的、用的都一一搬回家中,常常是父母采购了一大堆的东西回家,到门口时,母亲突然一拍脑门儿说,忘了买一样东西。父亲听了接口道,过两天再去买吧,反正我想要的玉嘴铜烟袋也没有买呢。而我最企盼的就是过年的新衣。挑一个阳光稍好的日子,母亲会带着我和哥哥去集上买新衣服。哥哥对衣服不感兴趣,他的目光早就被冲锋枪、大刀等玩具吸引了去。买完新衣回去,母亲并不允许我们穿上,要到大年初一那天才让穿,这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每天晚上临睡前,我会偷偷地把新衣服拿出来,站在镜子前试穿,嗅着新衣服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感觉过年真是一件无限美好的事情。试完后,我又恋恋不舍地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衣柜。这项“睡前功课”会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一正式穿上新衣为止。时到如今,每逢过年,我似乎都可以闻到童年新衣上独特的味道,那是定格在童年记忆里独特的年味。 到了腊月二十三,就是“送灶神”的日子。“灶神”的地位在农家人的眼里是至高无上的,传说灶神是玉皇大帝派遣到人间考察一家善恶之职的官,到了年终,该回到天庭向玉皇大帝汇报去了。在这天,人们都要做传统的“祭灶火烧”,在烧饼里放很多红糖,为的是让灶神多说甜言蜜语。除了要给灶神供奉糖烧饼,还要准备一些黄豆和干草,做为灶神的坐骑马的草料。每次看到母亲虔诚地念叨着“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我和哥哥都会忍不住偷笑,同时也不忘把香甜的烧饼塞进嘴里。 “三祭灶,四扫屋”,送走了“灶神”,便开始“扫屋”了。“扫屋”也就是大扫除,但要比平日严格很多,平时清扫不到的犄角旮旯都要彻底地清扫干净。我生性懒散、随意,总是会很快地完成母亲分配的任务,但每次都被母亲勒令返工。虽然我不是太情愿,但心里是欢喜的。对新年的憧憬会让一切都变得美好,连弥漫在屋子里的灰尘味都让我深深着迷,它会提醒我新年就在眼前。 接下来,母亲就开始准备蒸馍了。蒸馍是过年前的一件大事,要做足够一家人吃一个月的馒头和肉丸子。因为据说在正月里是不能动刀的,所以要提前做好吃食。当然,这是老辈人夸张的说法。不过,这次做的数量确实比平时多很多。虽然做的都是面食,但品种却有很多,有用红枣和白面做成的像花一样的“枣花”,有里面填满豆沙的大大的“大馍”,还有燕子、鱼、刺猬等栩栩如生的面制品,都象征着富贵吉祥之意。长辈们告诫我们,这几天不要随便到别人家去串门,因为大家都在蒸馍,而蒸馍时是忌讳外人来访的。我们也乐得呆在家里,浓郁的香味早勾得我们挪不动脚步了。 除夕之夜的气息会更加多样化,更让人陶醉。家家户户丰盛的菜肴飘出的香味混合在爆竹燃烧的火药味中,氤氲在热闹的村庄上空,仿佛变幻出了一幅幅欢乐、祥和的画面,会瞬间满足所有人对幸福生活的渴盼。 从大年初一开始,我们在父母的带领下,去亲朋好友处拜年。那一张张崭新的压岁钱,会让我们喜得眉开眼笑,连叫声也会变得格外恭敬。新票子上的油墨味可能是当时对年味最好的诠释。 新年就在我们一天天的走亲访友中悄悄溜走,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我们在不经意间恍然发觉时,新年已经走远了。于是,我们又陷入了新一轮对新年的期盼中。年复一年,一些往事都已淡忘,但童年的年味却永远地留在了心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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