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教育学成为有尊严的学科 |
| 教育学应该跟上时代和科学发展的步伐，成为一门更加科学的学科，教育学大部分知识需要科学化，这是教育学得到信任、获得尊严的重要条件。 ■马凤岐 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对教育学的调侃相信是不少教育学工作者心中挥之不去的隐痛，教育学一直在为成为一个有尊严的学科而努力。前些日子参加一个关于教育学学科建设问题的学术会议，在类似主题的学术会议上，教育学信誉问题几乎总是不可避免地被提出。认识到问题的存在是好事，要解决问题还得从教育学自身做起，看看自己在哪些方面做得不够好。 当前，对教育学的不信任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在教育实践者看来，教育学离实践太远，教育学工作者喜欢空谈，不解决具体实践问题，对他们的工作帮助不大；在知识界人士看来，教育学知识的学术性和科学性不高，在学术性方面不如人文学科知识，在科学性方面不如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知识。 教育实践者的要求是否合理？知识界人士的看法是否符合实际？恐怕教育学工作者难以否定。教育学是一门实践学科，是因应教育实践的需要产生的，为教育实践服务是其不可推卸的责任。另一方面，教育学作为一种知识形态，确实需要提高其科学性和学术性，以提高教育学学科在知识界的声誉。 与教育学信誉危机的两方面表现相对应，造成教育学信誉危机主要有两方面原因：第一，教育学研究的很多选题离实践太远，比较空洞，甚至与教育实践没有关系，自然无法为实践工作者提供帮助；第二，不少教育学研究不讲究研究方法，使用的方法不规范，甚至缺乏方法意识，致使一些教育学知识缺乏可靠性和可信性。 教育学作为一个学科受到人们重视，与西方近代以来义务教育发展有密切关系。受教育人数增加了，需要更多教师，而且一位教师要面对更多学生，单靠经验已经不够了，需要一定的教育理论和技巧。在这种情况下，教师教育成为一项重要工作，教育学是教师教育不可或缺的内容。所以，早期教育学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教师如何教育学生；后来，教育成为国家的重要事业，教育学开始研究政府层面的宏观教育政策；教育机构多了、庞大了、复杂了，教育学也要研究教育机构的管理问题。这3个领域是教育学问题的主要来源。当然，在这3个领域，都有具体实践问题，也有思想、理念和哲学层面的问题。比如，在第一个领域的实践层面，有教师如何制定教育纪律、维持教育秩序问题；在哲学层面，有如何看待教育中的纪律和秩序问题，学生越守规矩越好吗？这个问题显然值得讨论。除了这三个领域外，教育学还有必要对自身进行反思，比如，教育学知识的性质、教育学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以及发展方向等，即所谓元教育学研究。 不能要求每个教育学工作者对每个领域、每个层面的问题都研究得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和研究方向。但是，从实际需要来说，从事理念层面问题和元教育学问题研究的人不应太多，多数教育学工作者应该将时间和精力花在研究具体实践问题上。同时，教育学在知识界不受尊重，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教育学不甚讲究研究方法。在教育学文献中，有很多所谓“宏大叙事”和“诗化叙事”，尽管这些文字很有感染力，但不过是个人的意见和情绪表达，不能算作真正的教育学研究。 教育学作为一门学问，是要提供可靠和可信知识的。所谓可靠知识，是说知识是符合实际的，是真的；所谓可信知识，是说知识是有道理的，是让人可以接受的。证明知识的可靠性和可信性，需要论证。 正如一些教育学工作者所揭示的，教育学有不同性质的知识：有些是认识性的，比如，在我国（不）存在男女受教育机会不平等问题；有些是实践性的，比如，改革高考制度是解决应试教育问题的有效途径；有些是价值性的，比如，教育要尊重学生。认识性知识和实践性知识需要用事实、经验、数据和文献来论证，让同行和公众相信它们是真的、可靠的；价值性知识可以用公理和逻辑的方式来论证（“教育要尊重学生”可以从“人是目的”推出），让同行和公众信服。具体论证过程，则需要根据研究的具体问题，选用心理学、社会学、经济学、历史学、哲学的方法。比如，研究中国科举制度的演变，就要使用历史学的文献分析法；研究幼儿双语教育的方案和效果，心理学方法不能缺少。 不讲究研究方法，是教育学信誉危机的根本原因，它不仅造成教育学在知识界声誉不高，而且也是造成教育学研究选题远离实践的原因之一。很多人不愿研究实践问题，除了可能因为拈轻怕重，不愿花时间到实践中去，或者缺少实践经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没有熟练掌握研究实践问题的方法。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当前，不少教育学工作者对使用科学方法研究教育学问题有相当程度的拒斥。他们认为，教育是关于人的事业，人的圣神的、神秘的，不能也不可能用科学来认识，他们倡导更多地用隐喻的、内省的方法来认识人和教育。这种想法并不新奇，在夸美纽斯时代的教育学即是如此。但是，教育学应该跟上时代和科学发展的步伐，成为一门更加科学的学科，教育学大部分知识需要科学化，这是教育学得到信任、获得尊严的重要条件。需要更多地、规范地使用心理学的测量和统计分析、经济学的量化分析以及社会学的调查方法开展教育学研究。拒斥科学方法，会毁掉教育学。 重建教育学信誉，有两个环节非常重要：教育学研究生培养和教育学学术期刊编辑。当前我国教育学研究生教育中研究方法的训练总体上相当缺乏，研究生对教育实践也相当陌生，原因是部分导师在这两方面都比较欠缺。可以考虑邀请教育实践工作者和其他学科精通研究方法的教师参与教育学研究生的培养，逐渐解决研究方法训练缺乏以及对教育实践陌生的问题。而教育学学术期刊应当更多刊发研究具体实践问题、内容充实、方法规范的论文。 （作者系汕头大学高等教育研究所副所长、教授） 来源：中国教育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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