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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赞成把朱自清《背影》从语文课本中删去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3-5-26 09:39
标题: 我赞成把朱自清《背影》从语文课本中删去
原文地址:我赞成把朱自清《背影》从语文课本中删去作者:丁启阵
我赞成把朱自清《背影》从语文课本中删去

丁启阵


《语文建设》今年第6期上读到孙绍振教授的大作《<背影>的美学问题》。文章中,孙教授对朱自清的名文《背影》大唱赞歌。他说:“《背影》的动人之处,不仅是父子之情,还在父子之情的动态转化。文章的高潮是:一方面是强烈的转化,一方面是无所察觉,二者的对比,显出父亲的爱是无条件的爱。而儿子的爱,则是平静状态。这里就显示出了朱自清的深刻之处:他笔下的亲子之爱,是错位的,爱与被爱是有隔膜的。爱的隔膜,正是《背影》之所以不朽的原因。”孙教授的这一观点,我实在难以苟同。
孙绍振教授大作一开头介绍了这样一个背景情况:2003年年底,武汉一家晚报披露,朱自清的《背影》在中学生民意测验中得分很低。中学生不喜欢《背影》,主要理由是,文中的父亲“违反交通规则,形象又很不潇洒”。因此,某中学语文教科书将《背影》排除在外。据说因为此举惹怒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学生家长,教科书编者又出来辟谣,表示已决定将《背影》列入下一册语文课本,风波这才得以平息。当然,某中学语文教科书的这一做法引出的风波,在孙教授心里并未平息。他感到不平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为什么要放入下一册”(他的真正意思恐怕是“为什么要打入另册”),二是没有正面回答中学生“违反交通规则”和“不够潇洒”的质疑。
接着,孙绍振教授便自告奋勇,对中学生的两点质疑,逐一进行了洋洋洒洒的回应,或者说批驳:

事实上,这里有一个很严肃的美学问题。遵守交通规则与否,属于实用价值。遵守是善,不遵守是恶。道德的善恶是一种理性。审美价值,则是以情感为核心的,情感丰富独特的叫做美。“情”与“理”之间的关系,既不是完全统一的,也不是分裂的,而是错位的。
在《背影》里,父亲为儿子买橘子,从实用价值来说完全是多余的。父亲执意自己去,越是不顾交通规则、不考虑自己的安全,就越显示出对儿子的深厚同情。如果左顾右盼地考虑上下月台的安全,就太理性了,没有感情可言,甚至杀风景了。这篇抒情散文以情动人,情感的审美价值和实用理性的反差越大,越是动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完全不讲实用理性……把情感看得比财富,甚至比生命还重要,才更动人,审美价值更高。
至于“不够潇洒”的问题,也一样。父亲越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费劲、自己的笨拙,越是忘了自己的不雅观的姿态,就越是流露出自己心里只有儿子,没有自己。这就是诗意。如果不是这样,父亲很轻松地、很轻快地把橘子买来了,就光剩下实用性,一点诗意也没有了。

说实话,读了孙教授的批驳,我不但没有被说服,反而更加认同中学生提出的质疑了。
孙绍振教授的批驳至少有如下几个问题:
首先,他把“遵守交通规则与否”定性为道德上的善恶,是不准确的。遵守交通规则与否,不只是道德层面的问题,还有法律层面的问题。说得更明白一点,朱自清父亲的行为是违法行为。因为,他的行为有可能触犯他人的利益,造成火车无法正常行驶,破坏火车站的秩序,影响他人的正常旅行。
其次,孙教授把“情”与“理”简单对立起来的审美观,是错误的,更是危险的。一个父亲,可以令儿子感动的行为方式实在是太多了,绝不限于违反交通规则去买橘子一种。比如说,他可以绕远道、上下台阶去买橘子,然后累得心脏病差点发作。按照孙绍振教授的理论,今年年初(13日),中国留学生江海松“吻瘫”美国新泽西州纽瓦克机场的行为,就是足以感动全世界的爱情故事,他应该被CCTV、联合国评为感动中国、感动世界的年度人物了。孙教授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作比喻,是不恰当的。因为,杜十娘的行为并不违法,并不损害他人的利益,她的不理性,结果只是损害了她自己的财物和生命。孙教授的观点、“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家长”的愤怒,都是危险的。或许,江海松的国际洋相,跟这种危险的审美观不无关系。
另外,孙绍振教授对于“不够潇洒”的批驳,反映了他的审美理论有“以丑为美”的倾向。费劲、笨拙、不雅观,在那特定的情景下,固然可以打动包括孙绍振教授在内的不少读者,认为那是很诗意的。但是,怎么能够肯定,轻松、轻快、潇洒地把橘子买来,就不会感动人,就是没有诗意的呢?比方说,一个向来节俭的父亲,一反常态,在自己囊中羞涩的情况下,不但没跟可怜的卖橘者讨价还价,反而多给了几文钱,或者买下了他的全部橘子——多得根本吃不了,不是照样可以感人,照样很有诗意吗?中外文学史上,以美好感动人的作品还少吗?孙教授的理论,让我想起了鲁迅所批评的国人对于传统的审美观:“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鲁迅《热风·随感录三十九》)我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审美理论。
中学生之所以会对朱自清的《背影》提出那两点质疑,孙绍振教授是这样认识的:“学生不理解,与他们缺乏美学修养有关。”从头到尾认真拜读了孙教授的大作,我都没有看到孙教授对中学生两点质疑的含义进行过认真的分析。就是说,他并没有对所批驳对象的看法予以应有的尊重。在我看来,中学生的那两点质疑,完全可能是年青一代有正确的法律意识、有不病态的审美观念的一种表现。我不知道,孙绍振教授是凭什么认定,中学生的质疑只是对表面现象的肤浅认识,而不是因为时代进步、观念更新形成的较为合理成熟意见的。
回到文章开头提到的孙绍振教授的观点,即孙教授所说的朱自清《背影》不朽的原因。依我看,朱自清《背影》之所以“不朽”,主要原因有三:一是叶圣陶等前辈语文教育家的推许,将它选入新式语文教材;二是《背影》有一定的作文技巧,语言流畅煽情;三是,符合中国人的病态审美理论。除此之外,乏善可陈。孙绍振教授极口称赞的《背影》的深刻之处,即所谓“他(丁按:指朱自清)笔下的亲子之爱,是错位的,爱与被爱是有隔膜的”,实际上不过是朱自清制造的一种幻影。从《背影》中,我们看不到朱父有什么品行上合乎公众价值观的闪光点,相反,从孙绍振教授文章的介绍和转引的《朱自清年谱》的一节文字,我们得知:朱自清的父亲既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请看:

因祖母逝世,回扬州奔丧。父亲时任徐州榷运局长。在徐州纳了几房妾。此事被当年从宝应带回淮阴的淮阴籍潘姓姨太得知,她赶到徐州大闹一场,终至上司怪罪下来,撤了父亲的差。为打发徐州的姨太太,父亲花了许多钱,以至亏空五百元。让家里变卖首饰,才算补上窟窿。祖母不堪承受此变故而辞世。(姜建、吴为公《朱自清年谱》,安徽教育出版社1996年,第13页。)

1920年,朱自清从北京大学毕业后,辗转杭州、扬州、温州、上海等地,不停地换工作,都有为父亲纳妾造成家庭生活艰难埋单的缘故在里边。为了自己一个人的欢娱,在官纳妾、气死母亲、害苦儿子(这跟孙教授所说的父亲对儿子的爱是无条件的爱,南辕北辙啊),朱父实在是一个不忠不孝不慈的男人。专门写这么一个不堪男人的一篇文章,而能成为不朽名文、作为几亿十几亿人口大国的精神食粮代代相传,不能不说是人类文明史上的一大奇迹!
孙绍振教授的文章中还有一节涉及冰心的文字:在说明朱自清笔下亲子之情不朽的时候,拿冰心笔下母爱文章垫底。他说:“经过半个多世纪阅读历史的考验,冰心的文章在中学语文课本有逐渐消逝之势……”。褒贬之意,是很明显的。我认为,孙教授以中学语文课本的选目作为他立论的依据,实在有失学者独立思考的风度,再者,也跟他对某中学语文教科书的态度相矛盾。如果,孙教授的褒朱贬谢(冰心)不只限于“亲子”“母爱”类文章,那么,我不得不怀疑,孙教授是否读过冰心晚年的许多散文,例如收在《我梦中的小翠鸟》中的一些文章。冰心晚年的许多文章,无论是语言文字的凝练优美,人生态度的旷达超越,还是立场情感的鲜明坚定,都是朱自清的文章所无法企及的。朱自清的文章,不过是一个身心皆不健康(我另有文章指出,朱有“恋童癖”)的小知识分子的无病呻吟,境界不高。充其量,也就是杜甫所说的“翡翠兰苕上”的小品,而不是“鲸鱼碧海中”的大作。
总之,我赞成把朱自清的《背影》从中学语文课本中删去。
                                                    201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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