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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蒋念祖:记我的三位初中班主任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3-12-9 20:24
标题: 蒋念祖:记我的三位初中班主任
爱的教育
——记我的三位初中班主任
过了五十,大概已经到了喜欢怀旧的年龄,初中时的老师们的举手投足、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眼前。这里我想说说对三位班主任的印象,还没说出口,心头已禁不住涌起阵阵热浪。

初一班主任是李人伟老师。李老师金坛人,教语文。他并不擅长辞令,而且家乡口音很重。但是我喜欢上语文课,不能不说得益于李老师。为什么?可以说,因为我强烈地感受到李老师对我的爱,那种父兄对子弟的爱。刚到学校不久,李老师突然问我,认不认识徐某某老师,我说认识,她是我们清化小学的算术教师。李老师脸上流露出喜悦的微笑。后来我才知道,李老师徐老师是一对恋人。当然,李老师对我似乎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近乎有点偏爱,不可能就因为这层关系,甚至可以说这纯然是我的自我感觉——几十年后,学生聚会时大家都说,感觉李老师对自己非常好。已经成为李老师的同事的丁翌平则介绍,李老师其实对所有的同事都很好,这些都足以说明,我只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承受了李老师对学生的纯真的关爱,最多是比较调皮捣蛋让李老师多关注罢了——但是我确实经常从李老师那父兄对子弟般深情的注视中感受到温暖、期待和鼓舞。有一次,外语老师讲评试卷,不提名地批评有些同学卷面书写不认真,我不以为然在下面插话,老师当然很生气,于是把李老师喊来,李老师只是注视着我,只是反复说:“好的哇,好的哇―――”我真比听到激烈的批评还难过。到了办公室,李老师还是一言不发,还是那么盯住我看,我一反平时的叛逆性格,老老实实认错写检查赔礼道歉。现在我做了几十年老师,总算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教育的根本就在于爱学生,爱是无言之教,是教育的极致。毕业后几经周折,我居然做了语文老师,成了李老师的同行,格外有种亲切感。我几乎每年都给李老师拜年,我觉得李老师似乎比以前健谈,我们总喜欢拉拉杂杂谈家常,就在这些闲谈中,我感受到李老师确实是个好人,这是他能成为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的根本。去年春节前,我回家有事,在人民医院门口遇到李老师,我们站在路边上似乎有谈不完的话。约好了过年时给他拜年去,哪知李先生竟突然逝去!我不信“好人不长久”,但是李先生如此早逝,我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太让我们伤心了!

初二班主任是王宗渠老师。王老师南通人,教物理。从初一升初二,我和陈志勇、邵桂定臭气相投,成了班上出名的调皮猴子,三个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糊里糊涂腊里腊塌,站在哪里都是一堆笑料。将开学的时候,三个人在学校里玩得一身臭汗一身泥,正好遇见王老师。王老师满脸严肃,训斥了我们一顿,可是训斥了些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说不准当时也压根儿没听进去,记得的是她给我们一个一个的整理衣服、掸掸泥灰,我当时裤带没系好,裤头都漏在外面,她于是帮我系好裤带,调皮猴子居然被羞得满脸通红。初二的一年,我们没有少让王老师烦神,没有少挨王老师教训,每次王老师都是满脸严肃,每次少不了给我们整理衣服什么的,可是训话中间往往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所以“挨训”似乎变成我们的一种享受。王老师那时刚刚大学毕业,她肯定想让学生感受到教师的威严,这与她善良活泼细腻的少女的天性构成了奇妙的矛盾统一,让我们感受到严中有爱,感受到接受教育的幸福。说来惭愧,一件事至今觉得对不起王老师。初中毕业以后,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作为“黑五类”没有能上高中,为了维持生计,在母亲所在的中医院打零工,加工中草药。回想在学校的情景,内心充满美好的回忆、充满深深的依恋。那天我正在用铡刀铡草药,恰好王老师“革命大串联”到了中医院,到了中药加工间!我当时只觉得自己沦落到做小工的地步,实在羞愧难当,浑身的血都涌到头上,慌乱中把大拇指切下蚕豆瓣大小一块皮,我连忙死劲握住拇指止住血,死命低着头。王老师认出是我,慢慢走到我面前,眼镜后面射出饱含期待的目光,我感到她期望她曾经付出心血的学生懂得起码的道理喊她一声,但是我不知怎么想的,只是感到羞愧,只是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我钻进去!我的手指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流血!我死命低着头咬住牙,不让泪水流出来。王老师在我面前伫立了许久,突然转身飞快地走了,我揣摩我实在让王老师失望了伤心了流泪了!我再也忍不住,泪水淌湿了衣裳。事隔十几年,我和丁翌平去南通开会,跑到越秀中学去看望王老师,王老师见到我们,高兴得合不拢嘴。我又提起这心事,向王老师表示歉意。可是王老师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事一样。老师对学生的爱是那么深沉,但是她们从来没想到回报甚至对学生的无礼都大度地宽容,这是多么纯洁的感情啊!

初三班主任是陈华卿老师,泰州人,教数学。相比较而言,陈老师似乎属于理智感特别强的。我和陈志勇、邵桂定进了初三,还迷恋乒乓球,经常被陈老师抓住,不知写了几份检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陈老师怎么那么神机妙算,抓我们一抓一个准。光是写检查不是办法,陈老师不知怎么想出了一个奇招,让我担任数学科代表,“官”帽子戴在头上,就像孙猴子当上弼马温,总得上点规矩像点样子,从那以后,表现好些了,成绩也好些了。任科代表,每天抄几条基础题在黑板上,基础题做熟了,熟能生巧,看似难的题目解起来也不那么难了,我对数学的兴趣就是那时培养起来的。我被陈老师教训过一次,印象特别深。我平时喜欢跟同学闹着玩,其实有时无意中伤害同学感情。那次我大概嘲讽了某个同学,陈老师把我喊到他宿舍,说话声音不大,仍然是那么慢条斯理的,大意是说,我的出身不好,要争取表现,成为可以教育好的子女。那时我其实真的是个糊涂蛋,但是从陈老师的神色、语气中,第一次感到这些话的分量。事隔十几年,我在扬州遇见陈老师,请他到家里吃便饭。陈老师隐隐约约提起这件事,说自己当时受极左思潮影响。其实,我知道,陈老师也受到家庭成分问题的牵制。他教育我提醒我,何尝不是从爱护他的学生出发、希望他们少走弯路少受挫折呢?又有什么需要感到疚歉的呢?他那冷峻的外表下不是同样有一颗热乎乎的爱心吗?

我在母校度过了三年初中学习生涯,毕业后,做瓦工、打零工、下乡插队,历尽坎坷,最终考取大学。成为一名教师。支撑我、激励我、温暖我的就是那三年幸福时光,就是老师们那纯洁的爱心教育。作为一名教师,以前我总喜欢为自己取得什么成绩而高兴,进入不惑之年,我总算懂得了:真心地爱护学生而得到学生真心的爱戴,这才是教师最可贵的财富。

江苏省泰州中学65年初中毕业生  蒋念祖

收入《江苏省泰州中学九十周年校庆纪念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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