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我是全级中英文成绩最好的,我们这里几个人,英文的能力各有不同。振宇生字记忆得最多,慧修会话很流利,乐华文法极熟,志青发音很正确。我一向只是捧了书死读,比较注意的是翻译一方面。张先生教英文,于发音讲解以外,更顾到英文与国语的比较。他解释一句句子,先依照了原文的构造,说出一句话,再把这一句话改成中国人日常所说的话。譬如说,他教‘a mountain,a horse,a pen’的时候,先解释道:‘一山,一马,一笔。’继而再补充道:‘一座山,一匹马,一支笔。’他教‘I am a teacher,he is a boy,has the boy a father?’的时候,先解释道:‘我是一个先生,他是一个小孩, 这小孩有一个父亲吗?’继而再补充道:‘我是先生,他是小孩, 这小孩有父亲吗?’他常对我们说,‘一国的语言,自有一国语言的构造习惯,英文和国语的构造与习惯不同,读英文时,须仔细互相比较。翻成国语,要适合国语的构造与习惯才妥当。在英文的习惯上,可以说“这小孩有一个父亲吗?”在国语的习惯上,却不该说“这小孩有一个父亲吗?”该说“这小孩有父亲吗?因为依照中国人说话的习惯是这样。’有一次,他在读本中摘出一句‘A camel must be killed’的句子来叫我们翻译。有一个人说‘一匹骆驼应该被杀,’他摇头说不像中国话,别一个人说,‘一匹骆驼该杀,’他沉吟了一会,似乎还不以为然。后来有一个人起来说‘非杀一匹骆驼不可’,他才点头。又有一 次,他叫我们翻译一句‘It is a bad habit to speak ill of another behind his back’,有的说,‘这是一个不好的习惯,说别人的坏话,在他背后。’有的说,‘这是不好的习惯,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他都以为不好。结果译成‘背后说别人的坏话,这是不好的习惯’,才算讨论完毕。张先生教授英文,原是各方面都顾到的,我的注意却在这一方面。我近来自己做着一种功夫,就是把英文读本中的文字,一课一课地来译。每译一课,自己默诵改窜。要想意义不背原文,而又像中国话,真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