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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李茗公:保卫汉语?痴人说梦! [打印本页]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4-5-2 23:46
标题: 李茗公:保卫汉语?痴人说梦!
李茗公:保卫汉语?痴人说梦!

发布时间:2014-05-01


  近年来,媒体频频传出100多位专家学者、国家广电总局和《人民日报》反复强调“抵御西方文字入侵、捍卫汉语纯洁性”的消息,这让我想起了几则饶有趣味的故事。


  犯上作乱的佛肸造反时招兵买马,竟召主张“上尊下卑”的孔子去做官;孔子跃跃欲试,被讲政治的学生子路阻止了,孔子发牢骚说:“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孔子为吃饭几乎丧失节操,后世儒家却弄出了“饿死事极小,失节事极大”的主张,真让人叹息!


  从清朝洋务运动到现在,中国人民饱尝学英语之苦,咒骂英语、废除英语考试之声不绝于耳。其中最典型的,当属文革期间让江青借机围攻“邓小平复辟”的“张玉勤事件”--


  1973年南阳地区唐河县马振抚中学期终英语考试,学生张玉勤仅得6分,因为痛恨英语难学,她就在英语考卷上写了顺口溜:“我是中国的人,何必去学外国文,不会ABCDE,也能当好革命的接班人,接好革命的班,还能埋葬帝修反”。她受到学校批评,结果愤而自杀。毛泽东夫人江青亲自插手,制造了轰动全国的“马振抚事件”。张玉勤之死被赋予了“反击邓小平”的“政治炮弹”意义:河南省委追认张玉勤为“革命小将”;政府拨专款为张玉勤修了革命烈士墓,碑文居然是“胸怀朝阳战恶浪,敢把青春献给党”!国家拨款给张玉勤家盖3间瓦房,屋里摆满了全国各地赠送的镜框;她哥哥被推荐上大学,她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做了管理学校的贫农代表;她的老师和校长则双双入狱。就连她那几句顺口溜,也被“相关人士”改造得更顺口:


  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


  不学ABC,能做接班人,


  接好革命班,埋葬帝修反!


  江青之流虽然大肆表扬张玉勤,但却没回答张玉勤提出的文化疑问:“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


  这个愚昧的农村女孩哪里知道?因为中国古代没有研究出科学体系,所以我们的中学数学、物理、化学教材里的公式,都是引进西方先进国家的,时至今日也无法用甲乙丙丁代替课本上的ABCD。张玉勤之死导致很多农村中学停止英语教学,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因为中学教材离开英语谁也没法编写。连极度仇恨资本主义的四人帮,也不敢宣布中国人不再学英文。


  牛顿等大科学家让英语在全世界“牛”了起来。中国没有牛顿,所以汉语就很难“牛”起来!


  说来好笑,1983年第1、2期《教育研究》连载曾性初的《汉字好学好用证》,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我却发现中外学术大师们那个著名观点:汉语汉字严重阻碍中国人的科学思维,是近代科技革命没在中国发生的重要原因之一。


  例如黑格尔《逻辑学》第二版序言说:“一种语言,假如它具有丰富的逻辑词汇,即对思维规定本身有专门的和独特的词汇,那就是它的优点;介词和冠词中,已经有许多属于这样的基于思维的关系;中国语言的成就,据说简直没有,或很少达到这种地步”。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举例“po”这个读音在汉语中有11种含义,强调汉字妨碍科学,他说:“至于他们的‘笔写的文字’,我只须举出它对于科学发展的障碍。我们的‘笔写的文字’学习起来很简单,这因为我们把‘口说的文字’分析为约有25种发音,这样分析以后,语言成为一定,可能的声音数目有了限制,而含糊不清的中间声音就都被弃去了;我们只须学习这些符号和它们的结合就行了。中国就不同了,他们并没有25个这类的符号,而必须学习几千种的符号。”


  所以,黑格尔强调:汉字阻碍是中国产生科学的重要原因。


  黑格尔哪里知道?为说明汉语汉字的弊端,中国语言学家赵元任专门用汉语“shi”的同音字创作《施氏食狮史》:写出来,都能看懂;如果只听,就成了“鸭子听闷雷”,谁也听不懂。


  石室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氏时时适市视狮。十时,适十狮适市。是时,适施氏适市。氏视是十狮,恃矢势,使是十狮逝世。氏拾是十狮尸,适石室。石室湿,氏使侍拭石室。石室拭,氏始试食十狮尸。食时,始识十狮尸,实十石狮尸。试释是事。


  既非常幽默,又非常精辟!


  著名汉学家费正清批评汉字危害时说:“这也是使中国直到二十世纪仍束缚在儒家的陈旧模式里的一个因素。中国语言语文妨碍中国人与外国社会交往”。


  古汉语确实有着无法否认的缺陷弊端,所以中国学者骂汉字骂得更凶。瞿秋白说:“汉字真正是世界上最龌龊最恶劣最混蛋的中世纪的茅坑。”鲁迅说:“方块汉字真是愚民政策的利器,不但劳苦大众没有学习和学会的可能,就是有钱有势的特权阶级,费时一二十年,终于学不会的也多得很。……所以,汉字也是中国劳苦大众身上的一个结核,病菌都潜伏在里面,倘不首先除去它,结果只有自己死。”语言学家王力在《中国语法理论》中有过一个生动形象的比喻:“就句子的结构而论,西洋语言是法治的,中国语言是人治的。”


  现代科学需要精确,但古汉语却含混多义。例如孔子“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有四种断句方法,引起了学术纠纷,是典型公案之一。


  第一是从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到杨伯峻《论语译注》,传统断句都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第二是康有为《论语注》和清代宦懋庸《论语稽》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第三是南怀瑾《论语别裁》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第四是王昌铭断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第一种断句说孔子有愚民思想;第二种却说孔子有民主思想,第三种第四种说孔子重视教育。你不得不承认,这些相互矛盾的理解,有点乱套!


  古汉语引起误会的故事还很多:


  《世说新语》“掘井得一人”故事:宋之丁氏家无井而出溉汲,常一人居外。及其家穿井,告人曰“吾穿井得一人。”有闻而传之者曰“丁氏穿井得一人。”国人道之,闻之于宋君。宋君令人问之于丁氏。丁氏对曰“得一人之使,非得一人于井中也。”


  丁家人说自己挖了一口井,等于得一个挑水人,却被讹传为挖井挖出了一个人,闹得宋国国王亲自搞调查。


  《韩非子》“夔一足”故事: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无他异,而独通于声。尧曰:‘夔一而足矣。’使为乐正。故君子曰:‘虁有一足。’非一足也。”


  本意是因为夔精通音乐,“有夔一个人就足够了”。然而却被鲁哀公误解为“夔只有一只脚”,劳驾孔子亲自作解释。


  这两个堂堂的世袭国君,应该都受过文化教育吧?然而他们都产生误解,此乃语言文字缺陷之罪也!鲁迅举过引起理解歧义的诸如“此生或彼生”等汉语弊病事例,民间则有断句歧义的“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等幽默小故事。


  所以,新文化运动才用白话文和标点符号弥补汉语的缺陷。


  中国有语文而无语法,外交家马建忠精通拉丁语、希腊语、英语、法语等多种西方语言,他认识到汉语汉字缺陷是中国贫穷落后的原因之一,掌握语言法是振国兴邦之良策。1898年《马氏文通》问世,中国才有了第一部用现代理论研究汉语的著作。


  经过一百多年努力,汉语汉字现代化有了巨大飞跃,文言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语文现代化仍然任重道远。例如在汉语“姑、娘、妈”是同一辈份,然而组合成“姑娘”和“姑妈”后却成了两个辈份,外国留学生对此类现象非常头痛。


  《羊城晚报》2010年1月19日趣文《一个汉字吓跑老外》,特别值得一读:


  一个老外为了学好汉语,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拜师于一位国学教授门下,老外想挑一个简单的词学习,便向老师请教,英语“我”在汉语中应该怎么说。


  老师解释道:当你处在不同级别、地位,“我”也有不同的变化。


  比如,你刚来中国,没有地位,对普通人可以说:我、咱、俺、余、吾、侬、洒家、本人、个人。


  如果见到老师、长辈和上级,则应该说:愚、鄙人、小子、小可、在下、末学、小生、不才、不肖、学生、晚生。


  等你当官了以后,见到上级,则应该说:卑职、小的。


  见到平级,则可以说:愚兄、为兄、小弟、兄弟、哥们儿。


  见到下级,则可以说:爷们儿、老子。


  最后一点必须注意,一旦你退休了,便一下子失去了权力和地位,只好说:老朽、老夫、老拙、愚老、小老头、老汉、朽人、老骨头。


  上面这些“我”,仅是男性的说法,更多的“我”,明天讲解。


  老外听了老师一席话,顿觉冷水浇头,第二天一大早便向老师辞行:“学生、愚、不才走了。”


  这固然有调侃味道,但也说明了“汉语难,难于上青天”!


  人们常说“简单得像个‘一’”。但说这话的人不知道《辞海》里“一”竟有19个含义。中国教授和名人常读错字,他们把“给予”的“给[jǐ]”读成[gěi],把“弹丸之地”的“弹[dàn]”读成[tán],把“刚愎自用”的“愎[bì]”念成了“fù”;红得发紫的于丹也把“狡黠”的“黠[xiá]”念成了“jié”,把“吐谷浑”中的“谷[yù]”的读音读成“gǔ”,把“琥珀”的“珀[pò]”读成“bò”,把“蹴[cù]鞠”读成“就鞠”。她读错引起嘲笑很值得同情:汉字太难了!


  所以,我这里提个“雷人”建议:权威部门不妨有步骤有计划地把那些大家都容易念错的“白字”合法化。因为“众非成是”是语言学的规则之一。


  2008年3月12日,外交部长杨洁篪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答记者问时说:“现在学中文的人很多,我希望在座的记者,外国的女士们、先生们,也能够抓紧学中文。我认为中文是世界上最容易学的语言之一,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有13亿人选择中文作为他们的母语。”此话风趣幽默,但逻辑不够严谨。其实13亿人选择汉语作母语,并非全是自愿选择。


  想想吧,山沟里的放羊娃可以不选择汉语作母语吗?山沟里老农们的汉语最纯正,但新一代农民工就不能保证自己嘴里的汉语纯洁。读着众多专家学者和权威机构“保卫汉语纯洁”的高论,我想到了茅盾长篇小说《子夜》里那个抱着《太上感应篇》被现代文明吓死的吴老太爷:


  “万恶淫为首!”这句话像鼓槌一般打得吴老太爷全身发抖。然而还不止此。吴老太爷眼珠一转,又瞥见了他的宝贝阿萱却正张大了嘴巴,出神地贪看那位半裸体的妖艳少妇呢!老太爷的心卜地一下狂跳,就像爆裂了似的再也不动,喉间是火辣辣地,好像塞进了一大把的辣椒。机械的骚音,汽车的臭屁,和女人身上的香气,霓虹电管的赤光--一切梦魇似的都市的精怪,毫无怜悯地压到吴老太爷朽弱的心灵上,直到他只有目眩,只有耳鸣,只有头晕!直到他的刺激过度的神经像要爆裂似的发痛,直到他的狂跳不歇的心脏不能再跳动!……吴老太爷的心只是发抖,《太上感应篇》紧紧地抱在怀里。有这样的意思在他的快要炸裂的脑神经里通过:“这简直是夜叉,是鬼!”……吴老太爷只是瞪出了眼睛看。憎恨,忿怒,以及过度刺激,烧得他的脸色变为青中带紫。他看见满客厅是五颜六色的电灯在那里旋转,旋转,而且愈转愈快。近他身旁有一个怪东西,是浑圆的一片金光,荷荷地响着,徐徐向左右移动,吹出了叫人气噎的猛风,像是什么金脸的妖怪在那里摇头作法。而这金光也愈摇愈大,塞满了全客厅,弥漫了全空间了!一切红的绿的电灯,一切长方形,椭圆形,多角形的家具,一切男的女的人们,都在这金光中跳着转着。粉红色的吴少奶奶,苹果绿色的一位女郎,淡黄色的又一女郎,都在那里疯狂地跳,跳!她们身上的轻绡掩不住全身肌肉的轮廓,高耸的乳峰,嫩红的乳头,腋下的细毛!无数的高耸的乳峰,颤动着,颤动着的乳峰,在满屋子里飞舞了!而夹在这乳峰的舞阵中间的,是荪甫的多疱的方脸,以及满是邪魔的阿萱的眼光。突然吴老太爷又看见这一切颤动着飞舞着的乳房像乱箭一般射到他胸前,堆积起来,堆积起来,重压着,重压着,压在他胸脯上,压在那部摆在他膝头的《太上感应篇》上,于是他又听得狂荡的艳笑,房屋摇摇欲倒。“邪魔呀!”吴老太爷似乎这么喊,眼里迸出金花。他觉得有千万斤压在他胸口,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爆裂了,碎断了;猛的拔地长出两个人来,粉红色的吴少奶奶和苹果绿色的女郎,都嘻开了血色的嘴唇像要来咬。吴老太爷脑壳里梆的一响,两眼一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4-5-2 23:47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最后,我想告诉那些专家学者和权力机构,“保卫汉语纯洁性”的努力,最后必然成为痴人说梦,成为留给历史的弱智笑柄。除了北朝鲜式的闭关锁国和政治高压,改革开放的中国,谁也无法捍卫汉语的纯洁。
  倘若不信,咱们走着瞧!君知否?周武王消灭商朝之后,伯夷、叔齐认为周朝太不仁不义,就坚决不吃一粒周朝的粮食,仅靠野果野菜充饥。不久,这哥俩都活活饿死了。

  通讯地址:474350河南省内乡县衙博物馆李茗公

  电子信箱:2395361999@qq.com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4-5-6 15:52
过度担心汉语纯洁性是杞人忧天
姜伯静



  这几日,有关“外来词过度使用伤害汉语纯洁性”的说法甚嚣尘上。武汉大学中文系教授、著名文学评论家樊星直指这种说法是“杞人忧天”,他认为:“哪怕不懂英语的人,都无师自通使用WiFi了,何必要用更复杂的中文说法呢?”
  过分强调汉语纯洁性的“装纯”要不得,杞人忧天的心理也确实不对。但是以类似WiFi这样的例子来反驳“汉语纯洁性”,我却不以为然。诚然,土豪、大妈进入了牛津词典,“不作死就不会死”进入了美国在线俚语词典,可人家至少翻译成“tuhao”、“dama”、“Nozuonodie”了,可我们的WiFi还是WiFi,连个中国坎肩儿都没披。
  不同语言的并存,是文化发展的需要。在这个并存的过程中,翻译显得无比重要。2004年,国际翻译家联盟把当年国际翻译日的主题定为:“翻译,多语并存和文化多元化的基石。”这种并存,我更愿意理解为互相补充式的、融合式的并存,而不是互相混杂的并存。贺麟先生曾经这样说过:“翻译的意义与价值,在于‘华化西学’,使西洋学问中国化,灌输文化上的新血液,使西学成为国学之一部分。”所以,外来语言被汉语同化了、融合了,这算是汉语的发展和进步。汉语中可口可乐这样的词语固然少见,但至少克隆、拷贝、因特网这样的词语还是穿着个中国坎肩儿的。而如果汉语没有同化人家,甚至被人家给“俘虏”了,那就谈不上进步了。
  WiFi式的东西,是纯粹的“西学”、“西洋学问”,可是我们没有让它成为“国学”,而是维持了它的“原汁原味”。WiFi式的英语单词在汉语使用中能够畅通无阻、大面积流行,并非是这个单词多么讨人喜欢,也不是我们汉语多么宽容豁达,而是目前的翻译人员跟进的脚步太慢,没有为WiFi找到一个合适的汉语词语代替它。如果WiFi这个概念刚刚出炉,我们的翻译人员就紧跟着推出一个词语的话,会有今天的WiFi大行其道吗?怕是很难。等人家单词都流行了,再提纯洁性的问题,很有“事后诸葛亮”的味道。如果今后再有新概念出现,我们能快速适时地跟进、以完美的汉语代替,给他们披个中国坎肩儿,那汉语会因此而丰富得多。
  几百年前,来中国传教的西方传教士大都有一个中国名字,有的还很有味道。比如利玛窦号“西泰”,亚当·沙尔叫汤若望,费迪南特叫南怀仁,这些名字比中国人还中国人。在我看来,他们起这样的名字,除了便于融入中国社会外,应该还有对中华文化的欣赏。假如能到今天的中国,看到WiFi式的东西盛行,他们会做何感想呢?面对汉语,杞人忧天的心态的确要不得,可今后还是给WiFi们披个坎肩儿吧,否则非但是WiFi们,就连我们的汉语都会打冷战的。
来源:河南日报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4-5-6 16:00
维护“纯洁”汉语要有敬畏之心
□常江(中国人民大学教师)

如果一个外来概念被生硬地翻译成中文,导致不同人对其理解极易出现歧义,阻滞了通畅交流,那么暂且保留英文的说法也未尝不可。
【焦点评论】
  最近,关于汉语的纯洁性问题由于官方媒体的一篇评论文章而再度成为民众热议的焦点。文章语气强烈,但内容并不新鲜,主要针对汉语中外来语(尤其是英语)过多的现象。网民对此反应不一,某些带有解构色彩的网帖甚至将常用电脑软件全部汉译:Excel名唤“胜出”,Photoshop得名“照片商店”,而视频剪辑软件Final Cut则被译为“最后的咔嚓”。令人莞尔之余,一个疑问也随之而生:若对外来语的坚决拒斥导致了交流的不便,那么这种“纯洁性”是不是有点牵强?
  其实,纵观全球主要语言,汉语中的英文借词可算是最少的,实在没必要妄自菲薄。一些新生的高科技事物如计算机,因发源于美国,故绝大多数非英语语言中的“计算机”一词都与英文单词computer有相似的词形和读音,汉语几乎是唯一一种在表意逻辑下自造该词的主要语言:“计算机”直白易懂,而“电脑”甚至带有些瑰丽的想象性色彩。类似的还有Microsoft之“微软”和Google之“谷歌”,直译也好意译也好,终极的目的在于让概念更清晰,也更有利于交流。说汉语的纯洁性已经受到了英语的严重侵蚀,言过其实了。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捍卫母语的纯洁性是一个错误的诉求。英语作为全世界最强势的语言是先后仰赖英国的全球殖民活动和“二战”后美国的强大国力,有着深刻的意识形态意涵。官方在观念上和实践上鼓励人们使用正确、典雅的汉语,是值得鼓励的行为。但是,须知语言是有着多重属性的:它既是人们日常交流的工具,又是民族文化得以保留和传承的媒介,两者同等重要,不可偏废。如果一个外来概念(如WiFi)被生硬地翻译成中文,导致不同人对其理解极易出现歧义,阻滞了通畅交流,那么暂且保留英文的说法也未尝不可。例如,中国独有的乌龙茶,在英文中就被称为“oolong”而非“×× tea”,因为这种经过杀青、萎凋、摇青、半发酵、烘焙等工序生产出来的茶叶若要像红茶和绿茶那样以颜色英译,很容易让人“傻傻分不清”。
  在维护汉语纯洁性的问题上,真正要做的工作不是纠缠一些具体的外来事物是否都有一个明确的中文对译,而是思考如何在政策和观念上总体性地推进国民对母语的敬畏之心。如今一些孩子从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而且学得很成问题),却直到大学毕业都对汉字写成的文学典籍缺乏了解。一面在基础教育层面强调“学好英语比啥都强”,一面又对日常语汇中出于便利性考虑而保留的一些外来语揪住不放,实在是心智错付。在这个问题上,不妨借鉴一下北欧小国冰岛的语言政策:那里的儿童至今仍可熟练阅读1000年前的古冰岛语史诗,但在那里WiFi也被叫做WiFi。
  良好的初衷并不一定产生适宜的后果,原因在于语言是极为敏感和脆弱的文化现象,不但关乎人们的日常生活,更与人对世界的认知和理解密不可分。将“捍卫汉语纯洁性”这一如此精细而复杂的工程简化为对NBA、GDP、WTO等交流细节的“锱铢必较”,却对作为文化载体与媒介的“汉语危机”视而不见,实乃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来源:新京报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4-5-7 04:58
李湘宁:汉语的贞操问题

作者:李湘宁


  
  哥儿们,能不能借我一个“通用串行接口移动硬盘”(U盘),我想拷贝一份“全美职业篮球联赛”(NBA)的“运动图像专家组数字音频压缩技术四代视频”(MP4),或者你直接传输到我的”苹果手机五代彩色版”(IPhone5s)里?


  老板,你家无线保真联网(WIFI)密码是多少?


  我想点个外卖,送到建国门外大街小型家庭式办公大厦(SOHO)!


  ……


  ——《<人民日报>教你说话》

  4月25日,《人民日报》刊文称,外语词不经翻译就滥用的现象已经十万火急,比如WiFi、EO、MBA、CBD、VIP、PM2.5等“零翻译”英文缩写,甚至已经“登堂入室”,进入严肃学术期刊了。文章还痛心疾首道,外语词滥用不光破坏了汉语的严整与和谐,还大大消解了、伤害了中国文化博大精深的内涵,因而,一场“守卫汉语纯洁与健康”的运动势在必行!

  事情一上升到如此高度,就是打了鸡血的爱国青年也羞愧难当,压力山大。响应《人民日报》的号召,遂编写起一部“保卫汉语纯洁日常对话指南”来,本文开头即是部分内容,只怕从熟颂到脱口而出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早被“玷污”的汉语

  鼓吹语言纯洁主义(linguistic purism)在中国并不新鲜。

  2012年7月,商务印书馆出版的第六版《现代汉语词典》,因为收入了“NBA”等239个以西文字母开头的词语,遭到100余位专家学者的联名质疑。

  更早两年,广电总局向央视下发通知,在主持人口播、记者采访和字幕中,不能再使用诸如NBA、GDP、WTO和CPI等外语缩略词。

  然而,汉语的不纯洁并非新鲜事,反倒源远流长。东汉,成千上万的古印度梵语和巴利语就乘着佛经而来,既有“导师”“世界”“真谛”等“老庄所无,《说文》未收”的新词;也挖掘出了“知识”“消化”“出息”等古代汉语固有词汇的新含义。

  近代中国,甲午一役,“泱泱大国”败给“蕞尔小邦”,天崩地裂的震撼下,中国掀起学习日本的热潮。颇为讽刺的是,今天的“汉语纯洁性卫道士”所心心念念的“国学”“国粹”等词本身就是这一时期的舶来品:钱穆在《国学概论》中说,“国学一名,既前无承,将来亦恐不立,特为一时代之名词”。晚清人士从日本借来一批“国”字头的词语,正表达出当时知识分子面临外来冲击与威胁中,重新建构传统的渴望。当然“国学”在20世纪90年代,又成为《人民日报》摇旗呐喊着要重新复兴的“一弹”了,只是其不自觉罢了。

  而共产党、总书记、干部、民主、科学、自由、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社会主义词汇也都是从日语中直接拿来。最早的中文版《共产党宣言》(1920)可以说是直接由日文版转译英文而来,因此学者陈力卫说,“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不单是始自‘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而具体落实到语言文字上,日语反倒是其理论基础的重要来源之一”。

  在江西瑞金“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俄式革命话语也曾流行一时。“百分之百的布尔什维克”博古系统贯彻着全盘俄化的路线,建构起具有俄式共产主义色彩的话语系统,“言必称弗拉基米尔列·宁和约瑟夫·斯大林”:“苏维埃”“人民委员会”“卡尔·马克思高级党校”“少共国际师”、“赤卫队”、共青团,“皮安尼尔”——这些词语你是不是觉得遥远却熟悉?

  根据高华的研究,随着反围剿的推进,毛泽东式的革命话语借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提出,通过重述党的历史,通过“讲故事”的形式,取代了俄式革命话语。“马克思共产主义学校”改名为中央党校;延安的马列学院易名为“中央研究院”;“国家政治保卫局”被改为中央社会部和边区保安处。

  “布尔什维克”这个词语则存活到了1950年代中期,伴随着中苏关系交恶而消失了,“布礼”(布尔什维克的敬礼),这个共产党员之间的称呼则被“革命的敬礼”取代。

  举步维艰的“纯洁法语运动”

  二十世纪,面临英美文化以及英语的强势“入侵”,不少国家也都掀起过保护本土语言的运动,但无一以失败告终。最为执着的当属“纯洁法语运动”。

  法语曾经是国际盛行的通用语言。17至19世纪的欧洲,上流社会以会说法语为荣。在俄国,年满18岁的贵族不会讲法语甚至不能结婚。这一地位一直持续到20世纪,由于美国的崛起,英语逐渐取代了法语。

  在此背景下,法国总统蓬皮杜说,“我们不能让人产生这样一种观念:英语是工业、经济和科学沟通的唯一语言工具。”此后,为了维护法语的纯洁性,法国政府不遗余力,出台了一整套保护性政策与措施。

  1992年6月,法国在宪法中补充“共和国的语言为法语”的文字。

  1994年8月法国议会通过的《法语使用法》(又称杜邦法)规定,禁止在公告、广告中,在电台、电视台播送节目中(外语节目除外)使用外语。违反规定者,自然人罚款五千法郎,法人2.5万法郎。

  2004年,法国文化部还发出过禁令,政府各部、官方文件、出版物或网站都不得使用"E-mail"一词。不过事实上,"E-mail"已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接受。

  可以说,对于政府捍卫法语纯洁的举动,民众并不买账。比起“纯洁法语运动”的举步维艰,我们或许能从当今“霸权”语言英语的流变里学到更多。



来源: 《财经》微信号


作者: 教师之友网    时间: 2014-5-7 05:44
英语虽然属于日尔曼语族,但现代英语中日尔曼语族的成分仅占全部词汇量的1/5,来自法语和拉丁语等外来语的词汇却占到3/5。公开数据显示,目前的英语中,80%的词汇为外来词,这一比例还在逐年上升。

  而这些年,汉语也没少破坏英语的“纯洁”与“健康”。近日,网友们就发现中国土特产”“no zuo no die”已经被收入美国在线俚语词典Urban Dictionary(城市词典),成功走出国门,而且三个月收到1600多个赞。最新出现的还有“you can you up(你行你上啊)”和配套“附赠”的“no can no BB(不行就别乱喷)”。据欧洲人统计,自1994年以来加入国际英语行列的词汇中,中式英语贡献5%到20%,超过任何其他来源。

  有意思的是,在历史文化与政治传统上,法国与中国有着诸多相似。这或许有助于我们理解保护语言纯洁性运动背后更深层的逻辑。法语与汉语一样,都被本国人视为文化骄傲与民族情感的寄托。但是语言的生命力在于“为有源头活水来”,语言的交汇也是文化的融合,语言的兼容并包也代表着文化的兼容并包。

  当然,道理总是论不完的。至于话究竟该怎么说,文章究竟该怎么写,恐怕《人民日报》每日传达的“最高指示”里,也有无数的外来词,最终只能高喊“臣妾做不到哇”,何谈爱国的屁民。

  这就好比当年,一度将新翻译词汇称为“亡国之音”的张之洞的尴尬。张之洞有次请幕僚路孝植拟办学大纲,见拟文有“健康”一词,勃然大怒,批道,“健康乃日本名词,用之殊觉可恨。”掷还。路孝植回曰:“名词亦日本名词,用之尤觉可恨。”

  所以说,舌头长在自个儿嘴里,笔头在自个儿手里,要不您去把开头那几段话练习练习,咱还是用舌头投票吧!


来源: 《财经》微信号 |





民众为何对汉语“纯洁性”持戏谑态度? 2014-04-30 14:22 来源:浙江日报  我有话说有53人参与
  如今在拉美、非洲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英语不仅成为官方语言,也成为普通百姓的日常用语,民族语言大有送进博物馆之势。这不能不说是人类文化生态系统的一种损失。背后国家之间话语权、文化竞争力的此消彼长,更值得警惕。

  有研究者说,现在人们张口就是WiFi、iPhone之类的汉英杂烩,破坏了汉语的纯洁性。此话一出,网友们就开始了一段英译汉接力:“今天环境空气中空气动力学当量直径小于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PM2.5)又爆表了”;“请问,非常重要的人(VIP)候机室在哪儿”;“送你一个动态影像专家压缩标准音频层面3(MP3)”……显然,网友们试图以其一贯的幽默表达,来凸显汉语纯洁性乃至危机这一话题的滑稽。

  这是个有趣的现象。有趣不仅在于“汉语纯洁性”这一话题本身,更在于不少普通民众对这一话题的态度。为什么很多人要对自以为满怀公义的研究者,报以戏谑甚至嗤之以鼻的态度呢?

  汉语的纯洁性虽是学术话题,但语言跟人们日常生活密不可分。因此,普通民众就有了参与的热情,这是舆论热议这一话题的原因。其次,伴随着中国经济社会的进步,很多人对外来文化表现得更加开放,这促使他们认为汉语中夹杂几个英语单词,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最后,更重要一点,经济一体化和全球化发展至今,不仅促成了经济政治文化的你中有我,也带来了语言的交融。在这种大时代背景下,英汉杂糅反而被一些人当作时髦。

  我们不能说学术性话题民众就不该插嘴。但平心而论,研究者的本意,不是洁癖式地反对任何英文单词在汉语语境中的出现。他们担忧的是大范围的英语“零翻译”式直用。理性看,其批判逻辑并非没有道理。为什么在早些年,我们可以将“Nokia”使用为“诺基亚”、“Sofa”使用为“沙发”、“Hardware”使用为“硬件”,而如今“iPhone”、“CEO”、“CBD”这样的词更多却是直用?自晚清以来的中外文化交流中,我们有很多对应外来词汇的经典汉化,难道今天我们已失去了创造性使用母语的能力?还是置身于文化的高强度碰撞中,我们已懒于这种文化的置换和对本土文化的坚守?

  这恰恰是问题所在。与英语“零翻译”介入汉语的危害相比,这种对威胁的不以为意,甚至耻笑居安思危者,其实才更可怕。一些人对语言危机嗤之以鼻,认为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这其中固然有包容外来文化的雅量,但也不免有对问题极简化之嫌。吸收西方先进文化是必须的,但倘若我们无节制地倾拜西方的强势文化,把母语纯洁性遭到破坏理解成对先进文化应有的包容,这恐怕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有人说,汉语也会被吸收进英文词典,但那都是在被英语化之后,你见过有多少汉语以方块字的形式出现在英语中?

  语言存亡,具有长期性。在某一个时间节点谈论语言纯洁性危机,不可能会得到民众的普遍感官验证。但语言变化是一种趋势。今天一个iPad,明天一个iPhone,长此以往,不断蚕食,汉语危机并非没有可能。如今在拉美、非洲和东南亚的一些国家,英语不仅成为官方语言,也成为普通百姓的日常用语,民族语言大有送进博物馆之势。这不能不说是人类文化生态系统的一种损失。背后国家之间话语权、文化竞争力的此消彼长,更值得警惕。

  当然,语言活力,说到底,取决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本身的生命力。这些年,中文影响力在增强。一度港台腔在内地蔓延,而今“儿化音”也在港台一些人中颇有市场。很多汉字以音译的方式进入英语词典。说到底,保持母语纯洁性,固然需要自我珍视、规范使用,更需要综合国力来垫底。当前,中国经济政治军事实力在不断攀升,但显然文化软实力还有待增强。这是保持汉语活力和纯洁性的希望所在。王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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