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读书是很私人的事情,如布鲁姆所说,“不要试图通过你读什么或你如何读来改善你的邻居或你的街坊。”所以即使我很愿意分享读书心得,却从不勉强别人接受自己的推荐和方法。
多年来,有不少朋友都希望我为他们推荐书籍。近几年,我发起了一系列一起读的活动,首先为200位专家学者、政府机关人员、资深媒体人以及网友每月赠送一本好书,这些好书的筛选标准较高,几乎每一本我都要先作了解。当然,不少书是顶级学者写的,质量自不消说。有时候还会请作者亲笔签名,这样每一本签名本送达每一位朋友手上时,都有着格外的惊喜。这几年来,我也不断受到点赞,都说送的书很好,送什么都不如送知识。
前些天,我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采访时,对赠书活动的目的概括为:影响有影响力的人,放大智者的声音,让企业家更有文化,让思想者更自由。而选书的标准,简单地说就是公平、正义。用佛家用语来说,一苇渡江,就是要过渡到彼岸,要有智慧才能抵达彼岸。快乐、智慧,就是有价值。
目前,国人的阅读存在低幼化低俗化和意识形态化的阅读困境。为此,不可忘记布鲁姆在《如何读为什么读》中的告诫“清除你头脑里的虚伪套话”改为“消除你头脑里的学院虚伪套话”。在布鲁姆看来:“当今,很多长篇小说都因其社会用途而受到过分赞誉,一些只应称为超市小说的东西,被大学当成正典来研究。”布鲁姆认为,阅读即是消减孤独和增强自我。但布鲁姆在这方面很实际,认为拯救自己最重要:“除非你变成你自己,否则你又怎会有益于别人呢?
所以,阅读应当是一种享受。当然,有时候,为了通过考试,或获得资料,有许多书人们不得不读。不过,读这类书是为了受教育,而并非享受,我们充其量只希望读毕全书而不觉得沉闷。读这些书,是由于不得不读,而不是为了乐趣。
香港科技大学丁学良教授曾谈到读书有六种目的:第一种,出于学习一种知识。第二种,为了学习一种技能。第三种,为好奇心而读书。第四种,出于一种感情的、情感的、情绪的驱动而读书。第五种,为了寻求意义。第六种,为了生活。
至于如何读书,著名作家林语堂则说,读书须有胆识,有眼光,有毅力。胆识二字拆不开,要有识,必敢有自己意见,即使一时与前人不同亦不妨。前人能说得我服,是前人是,前人不能服我,是前人非。人心之不同如其面,要脚踏实地,不可舍己从人。
那么,要读哪一类的书呢?在我看来,有几类书是不得不读的:
一是经典的古典的作品。诗人博尔赫斯说,古典作品并不是“一部必须具有某种优点的书籍;而是一部世世代代的人出于不同理由,以先期的热情和神秘的忠诚阅读的书”。
世界上据说最多人阅读的作品是《圣经》,印量最大和长销不衰的也是《圣经》。一部作品真正的影响力其实是不可测度的,无法判定它真正的价值。所谓经典名著,是在经过了时间历炼之后沉淀下来的宝石。时间越长,就越闪烁,看得越清楚。很多人认为,世界上真正有价值的经典名著,还是那些宗教典籍,它们是包含着智慧和信仰的产物,是“心中道德”与“头顶星空”的共同体。
经典的作品还有很多,比如中国的有《四书五经》,这几乎是每个读书人必读的作品,是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入门书籍。还有宗教类的书籍,如《金刚经》、《坛经》、《塔木德》、《道德经》等等。这些都是古人的智慧之书,具有相当丰富的历史借鉴和启迪意义。
第二类是现代思想研究类的书籍。这一类书籍多以西方思潮为代表,如马克思恩格斯、韦伯、波普尔、苏格拉底、柏拉图、弗洛姆、洛克、穆勒、孟德斯鸠、卢梭、罗尔斯等等。
读这类书籍最好带着问题来读,比如说作者提出的这个问题为什么重要?问题背后预设了怎样一种看人和看世界的方式?作者对他所设定的问题给出了什么答案?他所提出的支持的理由能否说服我们?如果不能,我们有更好的出路吗?而其他的研究者又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一步一步回答这些问题,会有助我们更好地理解一本书。
第三类是历史类的书籍。古人云:“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有一位学者也曾经说过,“历史是中国人的宗教”。因此,历史类的书籍是必读的。
杨奎松说,好的历史著作应该具有几个特点:一是要有充分的史料支撑和出处清晰的引证;二是对历史的复杂性及各个方面要有充分的同情与理解;三是要能够给今人以启发和深入思考的空间。我不认为读那种对历史评论一边倒的简单肯定或简单否定的著作对普通读者有益。任何读起来痛快、解气的所谓历史书,其客观性和准确性都值得怀疑。
因此,历史书应当是严肃的。读历史书时,可以对照着读,尽量挑选专业历史学者写的历史书,综合人物的传记,穿插阅读。人物传记也是非常值得阅读的一类书,通过人物传记,对这个名人的认识会更加全面丰满,借鉴他者的智慧,了解人物的人生历程,对生命的价值判断,有更深入和立体的理解,对认识生命过程和人类历史,由古而今的历史展现,都极具意义。所以,历史著作和传记读得越多越好。但是,选择名人传记或历史书籍时,应尽量选择国外学者撰写的著作,他们多不受意识形态困扰,考究也极为深入认真,如果有可能,读上一两百本可以让你通晓道理,心开目明。
朱光潜先生说:“你玩索的作品愈多,种类愈复杂,风格愈纷歧,你的比较资料愈丰富,透视愈正确,你的鉴别力也就愈可靠”(《文学的趣味》)。可见,读书决不能过于拘泥,也不能过于功利,可以跟着兴趣读,泛着读,不必专于一门一类。古人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即便无法精通天文地理,也千万不要让自己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