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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一个故乡在新城市的阳台
——读谷未黄新城市散文
陈峻峰(平子1954)
1
谷未黄把故乡背到7楼的阳台,再从7楼下到地面,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处“盗窃”“蚕食”野外的国土,来养活他种植在阳台上的故乡。那180钵花卉和果树支撑的空中森林阳台,成为谷未黄“新城市”的隐喻;而当转换成文字的陈述和言说,便被称之为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了。
从“新乡土诗”到“行色散文”,再到“新城市散文”,谷未黄就是这样,在楼上楼下辛苦的生活奔波中,一边进行着民间智慧的调侃,一边进行着类似意淫的来自乡村经验的抒情,释放、安慰、哄骗着自己,充满了“一个居住在城里的失地农民”痛苦的自我内心博弈和精神震荡。而正是这种博弈和震荡,构成了谷未黄新城市散文的文本特质,并极具象征意义地负载了这个时代强烈的意识形态和一个人群的价值托付。
而谷未黄不这样想,他营造自己独有的话语方式和叙事风格,在文字和词语里,继续着他的释放、安慰和哄骗,甚至公然宣称,让被称之为新城市散文来“体现一种马桶文化,成为公厕和私厕的必备读物。民间口语,通便效应,是一座置于故土的城市的反思,它的元素呈现出一种罂粟花的美丽,既无毒,又灿烂。”因此,对谷未黄的阅读,常常在他智性的轻松和悲悯的幽默中莞而一笑,戛然而止;如果那时你真的在公厕和私厕,又没带手纸,很有可能就顺便撕了那张报纸或刊物,用一篇他的细腻美文来揩屁股。
这无意中的日常行为,构成了一种类似行为艺术的对文学的谐谑和消解。这有什么呢,较之其它文化专制的粗暴方式,文化群氓的亵渎方式,仅仅有点不雅而已。而在谷未黄那里,一定会被视为他新城市散文不期然的写作效果和阅读延伸,因为它更民间,更智慧,更幽默,更调侃。
事实上,谷未黄对新城市散文的宣传和宣称,都是一个幌子,或者是他的现时代的写作策略。这必须引起我们的警惕,他的类似意淫的调侃和抒情,都安慰哄骗了谁。因此,阅读谷未黄,你必须越过独属谷未黄罂粟花一样文字和词语招摇的迷茫和灿烂,气喘吁吁,晕头转向,一直爬到他7楼的阳台上去,让谷未黄的新城市成为你眼睛中的真实呈现,譬如那些花卉和果树,泥土和粪水,蝴蝶、蜜蜂、蜘蛛和两只坐在荷叶上洗脚的蚂蚁,衣服和食品,书籍和报刊,杂乱和拥挤,匆忙和无序,还有孟庭苇、朵娜、张执浩、余笑忠、谷秧子和那只流氓狗。等等。
然而这些,——它们和他们,其实都不是新城市的风景,也不是新城市的居民。
当然我们不能说谷未黄构筑的是一座空城,新城市里还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谷未黄自己。
2
因此我们看到的谷未黄,很多时候可能正坐在他自己新城市的私人花园里“想入非非”,也会看到他在房屋的露台上,远离故土,“像狗一样,想念土的气息”;他自称“好色之徒”猛然发现了“院落的杏子解开花的衣裳”,“心狂跳不已”,但他却又“不知道这些花朵为谁感动”,他也“看不见是谁的手,在解开花的衣裳”;他无不浪漫地倾诉“我只能点燃满山的玫瑰,带着蔷薇做的桂冠,白兰做的项链,金银花做的手镯,我带着这些山的金枝玉叶,寻找一个放羊的姑娘。”同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女孩对于偌大一片草原来说,只是一粒种子,你的影子温暖着草床。一个瓦罐对于干渴的草原来说,对于那么多张着嘴的小草来说,只能是精神上的灌溉。没有水就没有草原,没有草原就没有羊群,没有羊群就没有你的鞭子。”于是感伤着说,“我知道你需要的是草,而我只有玫瑰。”
哦,我们还是回到具有新城市象征意义的谷未黄的阳台,“钉螺喜欢群居在花钵里;蜗牛整天把自己的别墅搬来搬去,喜欢选择高处的风景;蝴蝶把自己的孩子打包后空降到橘子枝头最嫩的叶片……”然而“所有这些生灵的生活方式,我都一一干预过,企图不让它们潜伏在我的领地。”甚至“在我无法灭绝蚂蚁的情况下,只好把避孕药拌在食物里,希望蚂蚁计划生育。”最要命的是有一段时间“我肠胃不好,恐虫的心理驱使我跑回老家去化验,结果是虚惊一场。开了几百元护肝降酶的药,拿到城里的药店一比较,同样的药,仅十多元一盒,该死的故乡情结让我损力又损钱,唯独不敢损肝。”而在另外的时间和场景里,谷未黄却把时间“不花在脱衣女身上,宁可躲在楼上的一隅,欣赏两只蚂蚁坐在荷叶上洗脚”。
谷未黄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进城的时候,他口袋里带了两只蚂蚁到城里,而现在搬进这座带空中花园的房子时,竟是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像抓小偷似的消灭花钵里的蚂蚁。”而花钵里的泥土都是他一袋一袋从地面扛上楼顶的啊,他在“侵占这些泥土的时候”,蚂蚁就生活在泥土之上,他甚至没给它们任何土地补偿,就把土地私吞了,最后不给蚂蚁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此,谷未黄开始了他的痛苦追溯并扪心自问,“我想我的童年不是这样的,我躺在乡下的草堂,那时候伴随我的惟一宠物就是这些蚂蚁。一只能够包容在掌心的蚂蚁,一只能够包容在掌心的宠物,带给我天使般的快乐。我们曾经共过一个屋顶,没有想到进城后我们会有一场厮杀。在这个春天我忽然醒悟,我既然拥有庭中花园,拥有释香的鲜花、诵经的蜜蜂,为什么就不能容纳一群耕耘花钵的蚂蚁?”
最后,谷未黄向自己也是对世界,警告和哀求——
“啊,我有一群数量如此众多的宠物,我要提醒每一个来看望樱花的朋友:别踩伤我的蚂蚁。”
3
无需再让谷未黄为自己和他新城市提供矫情的说明和虚伪的证词了,他一方面在抗拒和摧毁他闯入的这座被他视为旧城市,以及固有文化根基和传统的同时,也为自己和同类企图建构一座属于自己的荒诞梦想的野心勃勃的城市领地和文化景观。结果发现,无论旧城市,还是新城市,他才是他自己描述的一只暂且还没有被这座城市消灭的惊恐惶惑的蚂蚁,卑微,渺小,羸弱,没有故乡,失去泥土,仅仅依靠回忆和诉说,自嘲和自欺,意淫和哄骗,不断证明着自己,不让身份在新城市里丢失。
这样说,在谷未黄的新城市里,就不是他一个居民了,应该说在这个时代,已经拥挤进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来自贫瘠的土地和苦难的乡村,血泪打拼或付出灵肉,终于可以享受这座城市提供的食品的精美和文化的愉悦,但只有谷未黄承认并坚持自己于这座城市的最原始的乡村身份,并把那份诚挚、情感和怀念,近乎煽情地无度洒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和报纸一角。而其他人,却是全部都在努力掩藏身上泥土的气味,包括尿臊,也包括乳香,并偷换着身份的概念,譬如公务员、作家、经理、董事长,以及中产阶级、白领等等。
怎会这样,又好像无可指责,谷未黄大为惶惑,他甚或严峻地觉得,“背叛故乡,是要有天大的勇气的。”固然故乡在谷未黄这里,其实也早已是一个不能有具体地址指认的概念了,但他委实不能也没有那份背叛甚至忘却的勇气。他生活在城市,却根植在故乡;之所以选择以写作为生,是因为失去了土地。这成为了他新城市生存的理由,新城市散文的理由。他说他就是寄生在他阳台花钵里的向日葵,深深怀着远离故乡的亡土之痛,但无论你把它旋转多少度,它的花冠最终指向东方。绝不会说谎,绝不会见风使舵,绝不会屈服任何力量而改变自己的信仰,除非你砍掉它的脖子!
其实谷未黄大可不必这样视死如归地向新城市强调自己的乡村身份,他的同类也大可不必极力掩藏身上泥土的气味,这就像我们在菜市场,无需小贩的兜售叫卖,便一眼就能认出那些蔬菜,哪些是出自乡土,那些来自大棚。乡村是一个人的形体,是一个人的气息,即使城市提供最优质光鲜的行头和饰品,也不能够将它完全遮掩。
谷未黄如此执拗和固执的坚持,让他付出了生活的成本和精神的代价,其中所包含的坚韧、梦想、沉痛、欢乐、爱、焦虑和渴望、卑微、耻辱、虚荣、不安、愤怒和暴戾、恳请和诉求、自由和尊严,足以让他拥有丰富的材料,让他一个人建造一座城市,一座新城市;当他通过文字妄图成为这个新城市不加任何粉饰的形象和代言时,他已将新城市的肉体和灵魂裸露在外,无处躲藏。那么无疑,谷未黄的新城市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既是感官的,也是感觉的;既是实体,也是虚幻;既是批判,也是抒情。然而,由一只卑微的蚂蚁建造一座新城市,又要有这只卑微的蚂蚁来承担新城市巨大焦虑和痛苦。这只蚂蚁究竟想干什么。是责任驱使吗,还是新城市赋予建造者的理念和使命;是他在7楼的阳台狭隘地怀着终于熬到“出头之日”的惬意,并怜悯地看到了更多涌入这座城市的同类,还是他一个人在他所谓的私人花园里想入非非。
无论如何,谷未黄已无退路。固然他为此,始终那样艰辛备至地从一个泊漂到另一个泊漂,从1楼到7楼,背着他的故乡,不肯放下,也不敢放下,但他开始认识并着手建造他的新城市时,就知道“故乡是上一辈人的尘埃”,“北漂,或者南漂,其实故乡是不能移动的,不能搬迁的。故乡安葬着我的外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姐姐,这些都是不能移动的”,而“这些打在泥土深处的楔子,把握着故乡的根基”,只能成为他精神深处隐忍的疼痛。更加疼痛的是,谷未黄深深知道,一旦开始了新城市的生活,他就永远回不到那里了。
就是这样,谷未黄只有虚拟一个故乡在新城市的阳台,瞒哄自己,瞒哄我们,甚至也瞒哄他的女儿,他把他想象里的故乡视为“一个公社”,有亲戚,有血脉,有朋友,故乡的门是每一个人的通道,并至深至爱地衷告他的女儿,“不是要她关好门窗,而是要她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像保护井水一样,不能坑人”。待向女儿转过脸来,谷未黄已是泪流满面了:“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故乡,但我独立的地方,我饱含泪水的地方,将来是故乡的一个驿站,一个驿站对于下一个驿站来说,它的意义沿袭下去,沉积下去,就是一个新故乡的雏型,就是我女儿的女儿的故乡。”
这是无望,甚或绝望,也是希望;正是这无望和绝望,他才把希望暂且寄居在阳台,再托付给女儿。我所置疑的是,我不知道他终究会怎样把这绝望的托付向女儿说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向女儿说得明白。
严格意义上,假如谷未黄的新城市果然是存在的,那么他的女儿,才真正拥有新城市不可置疑的居民身份。然而,城市是无土的,只有钢筋水泥,甚嚣尘上,无以掩埋祖宗,灵魂不得安宁。因此,没有谁把城市称作故乡,也没有谁把7楼的阳台叫做故土。
4
说到这里,我们似乎就不需要再来说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了,它是谷未黄新城市的文字替代物,仅就写作而言,谷未黄有可能还是一只卑微的蚂蚁,一个“失地者”、“盗土者”,但他更有可能让我们联想到他类似本雅明的“收藏者”、波德莱尔的“拾荒者”,或者卡夫卡的“获救者”。卡夫卡说:“无论什么人,只要你在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就应该用一只手挡开点笼罩着你的命运的绝望……但同时,你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因为你和别人看到的不同,而且更多;总之,你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已经死了,但你却是真正的获救者。”
卡夫卡的话用来解释谷未黄,只需把“废墟中”改为“新城市”就行了。
谷未黄本质上是一位诗人,在没有进入他的新城市之前,他和众多的诗人一起,完美地实现了中国农业时代的抒情方式和汉语书写,并形成一直以来规定和固化的诗歌经验和审美形态。当他进入城市,他迅速发现了他曾经那么真诚地投入全部热情和深情的唱赞,不过是井底之蛙遥远鼓噪着的头顶上那一小片自欺欺人的狭隘的“农业天空”,在悄然而来的工业革命和巨大扩张的城市化面前,不仅虚伪,而且丑陋。因此在接下来谷未黄开始疯狂写作他的所谓的“形色散文”,以致“新城市散文”,不过是努力进行着一个不归的“失地者”、城市的“闯入者”、“打工者”、“漂泊着”、“拾荒者”、“游子”和“蚂蚁”多重身份的生存经验以及抒情经验的痛苦博弈和审美转换。
不能脱胎换骨,但已体无完肤。
因此无论他如何依然诗性地描述他的白云、河流、草滩、羊群、阳台和杏花,我们都无从找到他原有语言的优美韵律,形式的整饬完美,形象的优雅高贵,以及情感的美丽忧伤了。他会在漫长缱绻的回忆和怀念中,突然逼近严酷的现实,并加诸世俗的丑恶、粗鄙,抑或下流进来,冷酷、尖刻、锐利、不可理喻,破坏掉你传统阅读的兴味和幸福。其实谷未黄,无论是生存还是书写,他都是极其无奈的,这是新城市的无奈,新城市所有居住者的无奈,我甚至怀疑,至今,谷未黄们于他们不断遥望的故乡或7楼的阳台,现代化的写字间或工地肮脏的窝棚,都还最终没有为自己找到在新城市“精神居住”和“灵魂栖息”的凭据和理由。
事实上早在被本雅明称之为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的波德莱尔时代,诗人们的生存困扰和书写困扰就已被深刻揭示,并“把一种毁灭性的体验作为语言的内蕴,把一个要将他们的过去和现在碾得粉碎的时代作为思考主题”(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中文版序),因此波德莱尔的写作,在本雅明那里获得极高的推崇:“他的诗在第二帝国的天空闪耀,像一颗没有氛围的星星。”雨果甚至说,波德莱尔“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不仅如此,我们知道,波德莱尔的书写,历史地成为我们一种震撼和惊悚性的书写经验,成为法国印象主义的先驱,现代主义创始人之一。而在现代主义那里,美学上的善恶美丑,与一般世俗的美丑善恶概念不同。现代主义所谓美与善,是指诗人用最适合于表现他内心隐秘和真实的感情的艺术手法,独特地完美地显示自己的精神境界。波德莱尔不仅出色地完成这样的美学使命,还彻底打碎了浪漫派诗人对古典诗歌美感与经验的极端发挥,开辟了一个幽暗而诡秘、恐怖和破碎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建立在现代城市文化分裂的基础上的,而恰恰是以大量的城市缝隙和底层的游走者与边缘人、流浪汉,文化体系中危险的叛逆者与出走者为其显著标志,并成为了最有前卫性与生命力的写作主体。
那里应该有谷未黄的吧,甚至有他的“新城市”。
5
谷未黄在7楼的家以及那个阳台,装修的时候我就去看过;当他的180钵花卉和果树支撑起空中森林,我又一次去看过。他说他和掘地兽不同,他习惯居住在楼的顶层,因为它的孤僻和清静,这是一个虚荣;他说他站在7楼的阳台上,终于有了一种熬到“出头之日”的惬意。那种被屋顶压抑多年的惆怅,一下子被月光疏通了,被大雪感化了,被雨露收买了。这是一个矫情。谷未黄的家远离了城市的繁华,便也远离了城市中心,在他的阳台上一眼就能望见郊区的菜地,菜地的那边,就是京深公路了。小小的一阵风吹来,就能闻到土杂肥的味道。很显然,这里拥挤居住着的大多都是谷未黄的同类。如果可能,我敢肯定谷未黄和他的同类都不甘愿被城市压迫到这里,成为游走在这座城市缝隙和边缘处的“浪荡游民”;退一步,如果可能,谷未黄也不甘愿居住在7 楼的顶层。这不言而喻。
但就是在这里,谷未黄发现了他的新城市,发现了新城市散文。
他把他的新城市浓缩微雕在他7楼的阳台上,成为一道“失地者”寄托情感加诸想象的景观,在那里持续着种植和收获的乡村梦想;他把他的新城市散文打磨成报纸副刊精美的翡翠挂件,依然以从容优游的唯美叙事,来遮掩类似波德莱尔一个“拾荒者”的内心痛彻和生存艰辛。
意外巧合的是,我们当记得波德莱尔在他著名的《恶之花》中,就有一首题为《阳台》的诗篇:
“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我全部的快乐,我全部的敬意!你呀,你可曾记得抚爱之温存,那炉边的温馨,那黄昏的魅力,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阳台上的黄昏,玫瑰色的氤氲。你的乳房多温暖,你的心多好!我们常把些不朽的事情谈论。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
温暖的黄昏里阳光多么美丽!宇宙多么深邃,心灵多么坚强!我崇拜的女王,当我俯身向你,我好像闻到你的血液的芳香,温暖的黄昏里阳光多么美丽!
夜色转浓,仿佛隔板慢慢关好,暗中我的眼睛猜到你的眼睛,我啜饮你的气息,蜜糖啊毒药!你的脚在我友爱的手中入梦。夜色转浓,仿佛隔板慢慢关好。
我知道怎样召回幸福的时辰,蜷缩在你的膝间,我重温过去。因为呀,你慵倦的美哪里去寻,除了你温存的心,可爱的身躯?我知道怎样召回幸福的时辰。
那些盟誓、芬芳、无休止的亲吻,可会复生于不可测知的深渊,就像在深邃的海底沐浴干净,重获青春的太阳又升上青天?那些盟誓、芬芳、无休止的亲吻。”
波德莱尔的阳台,也是谷未黄新城市的阳台么,那么波德莱尔的“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我全部的快乐,我全部的敬意”,无疑就是谷未黄阳台上虚拟的老家和故乡了。
作为朋友,我还会去看谷未黄,自然还会去看谷未黄7楼的阳台。
我相信,谷未黄不会搬家,恐怕以后,也不会。
2009年6月16日 于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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