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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未黄新城市散文批评专辑[本站站主管季超友情转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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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7 16:56: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虚拟一个故乡在新城市的阳台

          ——读谷未黄新城市散文
                                              
                                          陈峻峰(平子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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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未黄把故乡背到7楼的阳台,再从7楼下到地面,在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处“盗窃”“蚕食”野外的国土,来养活他种植在阳台上的故乡。那180钵花卉和果树支撑的空中森林阳台,成为谷未黄“新城市”的隐喻;而当转换成文字的陈述和言说,便被称之为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了。
  从“新乡土诗”到“行色散文”,再到“新城市散文”,谷未黄就是这样,在楼上楼下辛苦的生活奔波中,一边进行着民间智慧的调侃,一边进行着类似意淫的来自乡村经验的抒情,释放、安慰、哄骗着自己,充满了“一个居住在城里的失地农民”痛苦的自我内心博弈和精神震荡。而正是这种博弈和震荡,构成了谷未黄新城市散文的文本特质,并极具象征意义地负载了这个时代强烈的意识形态和一个人群的价值托付。
  而谷未黄不这样想,他营造自己独有的话语方式和叙事风格,在文字和词语里,继续着他的释放、安慰和哄骗,甚至公然宣称,让被称之为新城市散文来“体现一种马桶文化,成为公厕和私厕的必备读物。民间口语,通便效应,是一座置于故土的城市的反思,它的元素呈现出一种罂粟花的美丽,既无毒,又灿烂。”因此,对谷未黄的阅读,常常在他智性的轻松和悲悯的幽默中莞而一笑,戛然而止;如果那时你真的在公厕和私厕,又没带手纸,很有可能就顺便撕了那张报纸或刊物,用一篇他的细腻美文来揩屁股。
  这无意中的日常行为,构成了一种类似行为艺术的对文学的谐谑和消解。这有什么呢,较之其它文化专制的粗暴方式,文化群氓的亵渎方式,仅仅有点不雅而已。而在谷未黄那里,一定会被视为他新城市散文不期然的写作效果和阅读延伸,因为它更民间,更智慧,更幽默,更调侃。
  事实上,谷未黄对新城市散文的宣传和宣称,都是一个幌子,或者是他的现时代的写作策略。这必须引起我们的警惕,他的类似意淫的调侃和抒情,都安慰哄骗了谁。因此,阅读谷未黄,你必须越过独属谷未黄罂粟花一样文字和词语招摇的迷茫和灿烂,气喘吁吁,晕头转向,一直爬到他7楼的阳台上去,让谷未黄的新城市成为你眼睛中的真实呈现,譬如那些花卉和果树,泥土和粪水,蝴蝶、蜜蜂、蜘蛛和两只坐在荷叶上洗脚的蚂蚁,衣服和食品,书籍和报刊,杂乱和拥挤,匆忙和无序,还有孟庭苇、朵娜、张执浩、余笑忠、谷秧子和那只流氓狗。等等。
  然而这些,——它们和他们,其实都不是新城市的风景,也不是新城市的居民。
  当然我们不能说谷未黄构筑的是一座空城,新城市里还住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谷未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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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我们看到的谷未黄,很多时候可能正坐在他自己新城市的私人花园里“想入非非”,也会看到他在房屋的露台上,远离故土,“像狗一样,想念土的气息”;他自称“好色之徒”猛然发现了“院落的杏子解开花的衣裳”,“心狂跳不已”,但他却又“不知道这些花朵为谁感动”,他也“看不见是谁的手,在解开花的衣裳”;他无不浪漫地倾诉“我只能点燃满山的玫瑰,带着蔷薇做的桂冠,白兰做的项链,金银花做的手镯,我带着这些山的金枝玉叶,寻找一个放羊的姑娘。”同时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一个女孩对于偌大一片草原来说,只是一粒种子,你的影子温暖着草床。一个瓦罐对于干渴的草原来说,对于那么多张着嘴的小草来说,只能是精神上的灌溉。没有水就没有草原,没有草原就没有羊群,没有羊群就没有你的鞭子。”于是感伤着说,“我知道你需要的是草,而我只有玫瑰。”
  哦,我们还是回到具有新城市象征意义的谷未黄的阳台,“钉螺喜欢群居在花钵里;蜗牛整天把自己的别墅搬来搬去,喜欢选择高处的风景;蝴蝶把自己的孩子打包后空降到橘子枝头最嫩的叶片……”然而“所有这些生灵的生活方式,我都一一干预过,企图不让它们潜伏在我的领地。”甚至“在我无法灭绝蚂蚁的情况下,只好把避孕药拌在食物里,希望蚂蚁计划生育。”最要命的是有一段时间“我肠胃不好,恐虫的心理驱使我跑回老家去化验,结果是虚惊一场。开了几百元护肝降酶的药,拿到城里的药店一比较,同样的药,仅十多元一盒,该死的故乡情结让我损力又损钱,唯独不敢损肝。”而在另外的时间和场景里,谷未黄却把时间“不花在脱衣女身上,宁可躲在楼上的一隅,欣赏两只蚂蚁坐在荷叶上洗脚”。
  谷未黄还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进城的时候,他口袋里带了两只蚂蚁到城里,而现在搬进这座带空中花园的房子时,竟是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像抓小偷似的消灭花钵里的蚂蚁。”而花钵里的泥土都是他一袋一袋从地面扛上楼顶的啊,他在“侵占这些泥土的时候”,蚂蚁就生活在泥土之上,他甚至没给它们任何土地补偿,就把土地私吞了,最后不给蚂蚁一个落脚的地方。于此,谷未黄开始了他的痛苦追溯并扪心自问,“我想我的童年不是这样的,我躺在乡下的草堂,那时候伴随我的惟一宠物就是这些蚂蚁。一只能够包容在掌心的蚂蚁,一只能够包容在掌心的宠物,带给我天使般的快乐。我们曾经共过一个屋顶,没有想到进城后我们会有一场厮杀。在这个春天我忽然醒悟,我既然拥有庭中花园,拥有释香的鲜花、诵经的蜜蜂,为什么就不能容纳一群耕耘花钵的蚂蚁?”
  最后,谷未黄向自己也是对世界,警告和哀求——
  “啊,我有一群数量如此众多的宠物,我要提醒每一个来看望樱花的朋友:别踩伤我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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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需再让谷未黄为自己和他新城市提供矫情的说明和虚伪的证词了,他一方面在抗拒和摧毁他闯入的这座被他视为旧城市,以及固有文化根基和传统的同时,也为自己和同类企图建构一座属于自己的荒诞梦想的野心勃勃的城市领地和文化景观。结果发现,无论旧城市,还是新城市,他才是他自己描述的一只暂且还没有被这座城市消灭的惊恐惶惑的蚂蚁,卑微,渺小,羸弱,没有故乡,失去泥土,仅仅依靠回忆和诉说,自嘲和自欺,意淫和哄骗,不断证明着自己,不让身份在新城市里丢失。
  这样说,在谷未黄的新城市里,就不是他一个居民了,应该说在这个时代,已经拥挤进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来自贫瘠的土地和苦难的乡村,血泪打拼或付出灵肉,终于可以享受这座城市提供的食品的精美和文化的愉悦,但只有谷未黄承认并坚持自己于这座城市的最原始的乡村身份,并把那份诚挚、情感和怀念,近乎煽情地无度洒遍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和报纸一角。而其他人,却是全部都在努力掩藏身上泥土的气味,包括尿臊,也包括乳香,并偷换着身份的概念,譬如公务员、作家、经理、董事长,以及中产阶级、白领等等。
  怎会这样,又好像无可指责,谷未黄大为惶惑,他甚或严峻地觉得,“背叛故乡,是要有天大的勇气的。”固然故乡在谷未黄这里,其实也早已是一个不能有具体地址指认的概念了,但他委实不能也没有那份背叛甚至忘却的勇气。他生活在城市,却根植在故乡;之所以选择以写作为生,是因为失去了土地。这成为了他新城市生存的理由,新城市散文的理由。他说他就是寄生在他阳台花钵里的向日葵,深深怀着远离故乡的亡土之痛,但无论你把它旋转多少度,它的花冠最终指向东方。绝不会说谎,绝不会见风使舵,绝不会屈服任何力量而改变自己的信仰,除非你砍掉它的脖子!
  其实谷未黄大可不必这样视死如归地向新城市强调自己的乡村身份,他的同类也大可不必极力掩藏身上泥土的气味,这就像我们在菜市场,无需小贩的兜售叫卖,便一眼就能认出那些蔬菜,哪些是出自乡土,那些来自大棚。乡村是一个人的形体,是一个人的气息,即使城市提供最优质光鲜的行头和饰品,也不能够将它完全遮掩。
  谷未黄如此执拗和固执的坚持,让他付出了生活的成本和精神的代价,其中所包含的坚韧、梦想、沉痛、欢乐、爱、焦虑和渴望、卑微、耻辱、虚荣、不安、愤怒和暴戾、恳请和诉求、自由和尊严,足以让他拥有丰富的材料,让他一个人建造一座城市,一座新城市;当他通过文字妄图成为这个新城市不加任何粉饰的形象和代言时,他已将新城市的肉体和灵魂裸露在外,无处躲藏。那么无疑,谷未黄的新城市既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既是感官的,也是感觉的;既是实体,也是虚幻;既是批判,也是抒情。然而,由一只卑微的蚂蚁建造一座新城市,又要有这只卑微的蚂蚁来承担新城市巨大焦虑和痛苦。这只蚂蚁究竟想干什么。是责任驱使吗,还是新城市赋予建造者的理念和使命;是他在7楼的阳台狭隘地怀着终于熬到“出头之日”的惬意,并怜悯地看到了更多涌入这座城市的同类,还是他一个人在他所谓的私人花园里想入非非。
  无论如何,谷未黄已无退路。固然他为此,始终那样艰辛备至地从一个泊漂到另一个泊漂,从1楼到7楼,背着他的故乡,不肯放下,也不敢放下,但他开始认识并着手建造他的新城市时,就知道“故乡是上一辈人的尘埃”,“北漂,或者南漂,其实故乡是不能移动的,不能搬迁的。故乡安葬着我的外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姐姐,这些都是不能移动的”,而“这些打在泥土深处的楔子,把握着故乡的根基”,只能成为他精神深处隐忍的疼痛。更加疼痛的是,谷未黄深深知道,一旦开始了新城市的生活,他就永远回不到那里了。
  就是这样,谷未黄只有虚拟一个故乡在新城市的阳台,瞒哄自己,瞒哄我们,甚至也瞒哄他的女儿,他把他想象里的故乡视为“一个公社”,有亲戚,有血脉,有朋友,故乡的门是每一个人的通道,并至深至爱地衷告他的女儿,“不是要她关好门窗,而是要她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像保护井水一样,不能坑人”。待向女儿转过脸来,谷未黄已是泪流满面了:“我无法改变自己的故乡,但我独立的地方,我饱含泪水的地方,将来是故乡的一个驿站,一个驿站对于下一个驿站来说,它的意义沿袭下去,沉积下去,就是一个新故乡的雏型,就是我女儿的女儿的故乡。”
  这是无望,甚或绝望,也是希望;正是这无望和绝望,他才把希望暂且寄居在阳台,再托付给女儿。我所置疑的是,我不知道他终究会怎样把这绝望的托付向女儿说出,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向女儿说得明白。
  严格意义上,假如谷未黄的新城市果然是存在的,那么他的女儿,才真正拥有新城市不可置疑的居民身份。然而,城市是无土的,只有钢筋水泥,甚嚣尘上,无以掩埋祖宗,灵魂不得安宁。因此,没有谁把城市称作故乡,也没有谁把7楼的阳台叫做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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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这里,我们似乎就不需要再来说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了,它是谷未黄新城市的文字替代物,仅就写作而言,谷未黄有可能还是一只卑微的蚂蚁,一个“失地者”、“盗土者”,但他更有可能让我们联想到他类似本雅明的“收藏者”、波德莱尔的“拾荒者”,或者卡夫卡的“获救者”。卡夫卡说:“无论什么人,只要你在活着的时候应付不了生活,就应该用一只手挡开点笼罩着你的命运的绝望……但同时,你可以用另一只手草草记下你在废墟中看到的一切,因为你和别人看到的不同,而且更多;总之,你在自己的有生之年就已经死了,但你却是真正的获救者。”
  卡夫卡的话用来解释谷未黄,只需把“废墟中”改为“新城市”就行了。
  谷未黄本质上是一位诗人,在没有进入他的新城市之前,他和众多的诗人一起,完美地实现了中国农业时代的抒情方式和汉语书写,并形成一直以来规定和固化的诗歌经验和审美形态。当他进入城市,他迅速发现了他曾经那么真诚地投入全部热情和深情的唱赞,不过是井底之蛙遥远鼓噪着的头顶上那一小片自欺欺人的狭隘的“农业天空”,在悄然而来的工业革命和巨大扩张的城市化面前,不仅虚伪,而且丑陋。因此在接下来谷未黄开始疯狂写作他的所谓的“形色散文”,以致“新城市散文”,不过是努力进行着一个不归的“失地者”、城市的“闯入者”、“打工者”、“漂泊着”、“拾荒者”、“游子”和“蚂蚁”多重身份的生存经验以及抒情经验的痛苦博弈和审美转换。
  不能脱胎换骨,但已体无完肤。
  因此无论他如何依然诗性地描述他的白云、河流、草滩、羊群、阳台和杏花,我们都无从找到他原有语言的优美韵律,形式的整饬完美,形象的优雅高贵,以及情感的美丽忧伤了。他会在漫长缱绻的回忆和怀念中,突然逼近严酷的现实,并加诸世俗的丑恶、粗鄙,抑或下流进来,冷酷、尖刻、锐利、不可理喻,破坏掉你传统阅读的兴味和幸福。其实谷未黄,无论是生存还是书写,他都是极其无奈的,这是新城市的无奈,新城市所有居住者的无奈,我甚至怀疑,至今,谷未黄们于他们不断遥望的故乡或7楼的阳台,现代化的写字间或工地肮脏的窝棚,都还最终没有为自己找到在新城市“精神居住”和“灵魂栖息”的凭据和理由。
  事实上早在被本雅明称之为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的波德莱尔时代,诗人们的生存困扰和书写困扰就已被深刻揭示,并“把一种毁灭性的体验作为语言的内蕴,把一个要将他们的过去和现在碾得粉碎的时代作为思考主题”(本雅明《发达资本主义时代的抒情诗人》中文版序),因此波德莱尔的写作,在本雅明那里获得极高的推崇:“他的诗在第二帝国的天空闪耀,像一颗没有氛围的星星。”雨果甚至说,波德莱尔“创作了一个新的寒颤。”不仅如此,我们知道,波德莱尔的书写,历史地成为我们一种震撼和惊悚性的书写经验,成为法国印象主义的先驱,现代主义创始人之一。而在现代主义那里,美学上的善恶美丑,与一般世俗的美丑善恶概念不同。现代主义所谓美与善,是指诗人用最适合于表现他内心隐秘和真实的感情的艺术手法,独特地完美地显示自己的精神境界。波德莱尔不仅出色地完成这样的美学使命,还彻底打碎了浪漫派诗人对古典诗歌美感与经验的极端发挥,开辟了一个幽暗而诡秘、恐怖和破碎的世界,这个世界是建立在现代城市文化分裂的基础上的,而恰恰是以大量的城市缝隙和底层的游走者与边缘人、流浪汉,文化体系中危险的叛逆者与出走者为其显著标志,并成为了最有前卫性与生命力的写作主体。
  那里应该有谷未黄的吧,甚至有他的“新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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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未黄在7楼的家以及那个阳台,装修的时候我就去看过;当他的180钵花卉和果树支撑起空中森林,我又一次去看过。他说他和掘地兽不同,他习惯居住在楼的顶层,因为它的孤僻和清静,这是一个虚荣;他说他站在7楼的阳台上,终于有了一种熬到“出头之日”的惬意。那种被屋顶压抑多年的惆怅,一下子被月光疏通了,被大雪感化了,被雨露收买了。这是一个矫情。谷未黄的家远离了城市的繁华,便也远离了城市中心,在他的阳台上一眼就能望见郊区的菜地,菜地的那边,就是京深公路了。小小的一阵风吹来,就能闻到土杂肥的味道。很显然,这里拥挤居住着的大多都是谷未黄的同类。如果可能,我敢肯定谷未黄和他的同类都不甘愿被城市压迫到这里,成为游走在这座城市缝隙和边缘处的“浪荡游民”;退一步,如果可能,谷未黄也不甘愿居住在7 楼的顶层。这不言而喻。
  但就是在这里,谷未黄发现了他的新城市,发现了新城市散文。
  他把他的新城市浓缩微雕在他7楼的阳台上,成为一道“失地者”寄托情感加诸想象的景观,在那里持续着种植和收获的乡村梦想;他把他的新城市散文打磨成报纸副刊精美的翡翠挂件,依然以从容优游的唯美叙事,来遮掩类似波德莱尔一个“拾荒者”的内心痛彻和生存艰辛。
  意外巧合的是,我们当记得波德莱尔在他著名的《恶之花》中,就有一首题为《阳台》的诗篇:
  “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我全部的快乐,我全部的敬意!你呀,你可曾记得抚爱之温存,那炉边的温馨,那黄昏的魅力,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
  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阳台上的黄昏,玫瑰色的氤氲。你的乳房多温暖,你的心多好!我们常把些不朽的事情谈论。那些傍晚,有熊熊的炭火映照。
  温暖的黄昏里阳光多么美丽!宇宙多么深邃,心灵多么坚强!我崇拜的女王,当我俯身向你,我好像闻到你的血液的芳香,温暖的黄昏里阳光多么美丽!
  夜色转浓,仿佛隔板慢慢关好,暗中我的眼睛猜到你的眼睛,我啜饮你的气息,蜜糖啊毒药!你的脚在我友爱的手中入梦。夜色转浓,仿佛隔板慢慢关好。
  我知道怎样召回幸福的时辰,蜷缩在你的膝间,我重温过去。因为呀,你慵倦的美哪里去寻,除了你温存的心,可爱的身躯?我知道怎样召回幸福的时辰。
  那些盟誓、芬芳、无休止的亲吻,可会复生于不可测知的深渊,就像在深邃的海底沐浴干净,重获青春的太阳又升上青天?那些盟誓、芬芳、无休止的亲吻。”
  波德莱尔的阳台,也是谷未黄新城市的阳台么,那么波德莱尔的“我的回忆之母,情人中的情人,我全部的快乐,我全部的敬意”,无疑就是谷未黄阳台上虚拟的老家和故乡了。
  作为朋友,我还会去看谷未黄,自然还会去看谷未黄7楼的阳台。
  我相信,谷未黄不会搬家,恐怕以后,也不会。
                                          2009年6月16日 于信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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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6:58:14 | 只看该作者
在近似“鄙俗”的诗意中擢升情趣

          ——读谷未黄新城市散文

                                               蔡先进

    谷未黄从1997年起,致力于行色散文创作,用了三年的时间,收获了他的第一部散文集《一只老鼠的谈话》。从那时算起,谷未黄先生写作散文已有十二三年的经验。近年来,谷未黄的散文越写越短小,又自创了“新城市散文”,他如此定位他的新城市散文:“作为一个新城市人,我记录的不是高楼大厦,不是钢铁桥梁,我记录的是一个新城市人生存的姿态和思想。这种一边入侵,一边失守的生活令我进退两难。我剩下的只有天空,云是别人的,雨是自己的。”

    作为湖北省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秘书长、武汉作家协会诗歌创作委员会秘书长,谷未黄首先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一个不折不扣的文学义工,他饶有兴致孜孜不倦地“组织笔会,文学采风,诗歌讲座,与时俱进的诗歌朗诵会。那些支持他的实业家们,文学家们,编辑家们,只要是他的邀请,没有不丢下自己的事与会的。”(赵金禾语)那是因为他的真诚、率性与牺牲精神感动了大家。

    谷未黄不仅是真诚率性的社会活动家,而且也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所以他懂得享受生活。谷未黄家住武汉偏远郊区一座商品房的顶层,在他家的阳台上,种满了各种花草植物近三百余棵,连他邻居家的阳台也被他“霸占”着养了花草,谷未黄还美其名曰“日后人家搬来,这些花草都免费赠送”。前年秋天,我无意去了谷未黄家里,看见他家的“花心太太”肖艳女士、“驯兔姑娘”谷秧子(谷未黄连自己的女儿的笔名也带“谷”,说明他的大男子主义非常严重,把自己的文学希望寄托在女儿谷秧子身上),还有他家的宠物狗“老公”。经过短暂的相处,我观察到“老公”跟谷未黄和谷秧子的亲热劲儿,这狗似乎能够懂得主人和少主人的话,父女俩一颦一笑,“老公”仿佛就能心领神会似的。这样,我便理解了“老公”在谷先生家的崇高地位,进而深谙谷未黄先生深情地为“老公”撰文塑像、“树碑立传”的缘故。对动植物的描绘,谷未黄喜欢运用拟人手法,这样使得他的散文读起来不仅亲切而又诙谐,而且别有一番风韵。请看谷未黄是如何用诙谐调侃的笔调抒写他的流氓狗“老公”的:

    “‘老公’在家里撒起赖来,那个流氓劲无狗可比,它可以整天霸占着我老婆,像个跟屁虫似的,比我追的还紧。”(见《流氓狗》)

    “‘老公’也知恩投报,把它的初吻献给了我的女儿,当然,这个吻是等值的,也可以说是我的女儿把她的初吻献给了‘老公’。如果女儿班上的男生得知这个惨无人道的消息,肯定会罢课一天。”(见《流氓狗》)

    由此可见,谷未黄对动植物有着与生俱来的情感,怀有浓厚诚挚的“春情”:只要一提起动植物,谷未黄先生就会产生浪漫的诗意和独到的审美情趣。

    在谈及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我们不得不回顾一下他的新诗创作。从谷未黄的诗歌入手,我们便更容易理解他独特的散文模式及其写作特点。在谷未黄的众多诗歌著作中,我最喜欢的是长江文艺出版社1991年版的《谷未黄通俗诗选》。谷未黄在诗歌中因为运用“那种乖巧怪谑的表现方式,而独具特色。另外,谷未黄的诗中还透着一种野气。”①

    朱先树先生将谷未黄的诗歌语言特点概括为六字“箴言”:“乖巧怪谑野气”,我觉得定位非常准确到位。

                  一、乖张滑稽的语言外表

    幽默诙谐睿智是谷未黄语言的基本特色。“想入非非”、“淫荡”、“作乐”、“魂不守舍”、“乳房”、“做爱”、“初吻”等“性色”关键词语的添加,有“挑逗”读者意念的倾向,虽然这些词语有些“粗鄙”,却“淫”而不俗,别具情趣,读来余味悠长:

    “‘人民公厕’,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把‘到此一游’的雅兴,变成了‘到此一尿’”。(见《一个人有多少遗址》)

    “嘴的用处大约是这几种:吃饭、接吻、说话。”(见《清明散记》)

    “只要是老婆和女儿不在,我就溜进女厕享受一下那种尊荣,那种屁股不是被人拍而是被高贵的瓷器捧着的快感。”(见《从屁股看脑袋》)

    “儒学只是教了人们一些做人的礼数,而狗学不仅使人解决温饱之忧,还是一些下里巴人打入上流社会的秘笈。所以我说,十年寒窗太久,攻博不如攻狗。”(见《流氓狗》)

    “我的新家不仅有一个超大露台,还有一个令我魂牵梦绕的烟囱。站在7楼的露台上,让我终于有了一种熬到“出头之日”的惬意。那种被屋顶压抑多年的惆怅,一下子被月光疏通了,被大雪感化了,被雨露收买了。”(见《城里的炊烟》)

    大量俏皮话、新词语以及自创词语的运用,是谷未黄散文的一味别致的调料。诸如“学习蜜蜂好榜样”、“大锅饭”、“人民公社”、“写真”、“露乳”、“厕所诗人”、“西瓜书”等等。还有把“无子瓜”比作“太监瓜”,也是谷氏语言的独创。谷未黄善于运用这些独特词语来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调动读者想象的细胞,因而达到了理想的预期效果:让读者自觉不自觉掉进谷未黄设置的语言陷阱,欲罢不能。视角和感觉的双重效应,让谷未黄散文在文字形式方面顺利过关。

                   二、诗人惯常的浪漫情怀

    诗性哲思是谷未黄散文的重要特征之二。用诗人的惯常思维来写散文,使得谷未黄的散文灵气十足,充满睿智的思索。谷未黄首先是一位诗人,我读了谷未黄的大量新城市散文,我认为他是沿用自己惯常的诗歌语言来写散文的,所以谷未黄的散文大多带着很深的诗歌印迹,因而多了一份浪漫情调,读起来别有一番韵味。在谷未黄眼里,所有花草虫鱼都是有生命的,就连“隐蔽在兰草谷的石头”也有了人情味:

    “阅读文学作品,需要借助想象进人角色。没有想象力,便没有艺术家。”大胆丰富的想象成为诗人谷未黄浪漫情怀的载体,为其散文缔造了夸张诡谲的想象空间。

    “俯身戏水的幺妹,露着半个月亮,那些火辣辣的五句子山歌,把孔雀瀑唱得魂不守舍。”(见《隐居在兰草谷的石头》)

    “今夜的月亮比牛角尖还小气,我想看到这微弱的月光是如何洞穿一个土家女子的眼泪的”(见《在清江想买一钱月光》)

    “它们的美,美在不以性器官示人,假如一只雄蝶挂着硕大的睾丸飞行,可能就不这么讨好了”(见《蝴蝶是自由的》)

    “我向往那种‘闲和’的生存环境和阅读环境,阅读不是灌水,不是把自己变得沉重和庄严,阅读是释放内心的钚,是消除体内积郁的杂质,人因为轻松而愉悦。阅读有时候是一种借口,是用高尚武装卑鄙的通道。”(见《落在纸上的乌鸦》)

    “在我的概念里,河流与美人是两种不同的魔瓶,而河流更多一些母爱的诱惑。……我觉得最幸福的人是死在水中,他那么安谧地睡在河流,而河流是无私的,它不贪财,也不贪色,它总会把溺水者的尸体完整地漂浮到岸边。……我不要水葬,不要把我的骨灰伴着鲜花撒在河流,我担心我的思想支配着河流,我担心我的梦幻被人饮用。”(见《裤子的贡献》)

               三、积极入世的人文关照

    谷未黄是批判现实主义者,他的身体里面具有对都市生活的控诉与排斥的细胞,骨子里具有对现代都市强烈的反叛意识。大量的动植物成为他的代言人,成为与现代社会对抗的超级武器。这是谷未黄散文最有底蕴的层面。诚如赵金禾所言:“新城市带来的新问题也逃不脱他的眼光。虚伪,欺骗,奢华,诱惑,罪恶,他深恶痛绝。被城市排斥的乡土植物与不起眼的小动物,他都寄于深情。”②

    关照人文现象,其实是反映作者主人翁责任感与历史使命感。这里往往离不开忧思情结。忧思情结是优秀作家必备的品质,也就是说,忧思情结很大程度决定一个作家的造化。谷未黄深谙这个道理。因此,无论是蹲厕所,还是堵车,也不管是面对向日葵,抑或是农家的炊烟,谷未黄均留下了自己的忧思痕迹:

    “所以我的谬论:解放厕所就是解放思想的前提。肯在屁股上下工夫的人,应该是一个有思维的人,有所作为的人;肯在厕所上下工夫的政府,应该是一个为民所急的政府,为一个远离家庭在外奔走的人分忧的政府。”(见《从屁股看脑袋》)

    “我已习惯了堵车,根据我的经验,一定又有大人物光临这座城市,人物越大堵得越厉害,果然一堵就是30分钟。对于归心似箭的人们来说,被堵30分钟等于被人为的囚禁了30分钟,如果他们知道了被堵的原因,那种自尊心被伤害的程度可能不亚于一个盲人。”(见《心的工地》)

    “道路解禁时,盲人歌手下车了,其实,他是不必和我们堵在车上这么长的时间的,此时天已大黑,我知道对这位盲人歌手来说,黑夜与白昼同在,尽管他已无法用眼睛来为自己照明,但他心的工地,肯定和所有善良人的心地一样,生产着美好的梦幻和愿望。”(见《心的工地》)

    “这是一种神奇的花,无论你把它旋转多少度,它的花冠最终指向东方。向日葵绝不会说谎,绝不会见风使舵,绝不会屈服任何力量而改变自己的信仰,除非你砍掉它的脖子。”(见《向日葵》)

    “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仅仅观望和欣赏炊烟的人,我应当在我的灶台上亲手制作它,无论我的女儿走得多远,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屋顶上像蝴蝶一样飘舞的炊烟。”(见《城里的炊烟》)

    历史典故的穿插,给文章带来了或浓或淡的书香气息,为文章平添一股深厚的人文底蕴。在《清明散记》谈到李冰创作烙画《息夫人》,借鉴《史记》中“息夫人为解国难忍辱赴楚与楚文王成婚,生堵敖与成王。因思念故国和息侯,息夫人三年竟无一语,最终自尽而死”的故事,联想到李冰离异多年的背景,推及李冰“似乎更懂得息夫人的那种气节和品质。”因而创作出形神兼备的“息夫人”烙画。这样的推理,入情入理,让读者信服。

    谷未黄散文的人文关照还体现在对乡情乡愁的追思与缅怀上。谷未黄对故土及亲人的怀念情结非常浓厚,这样便为谷未黄的忧思情怀奠定了牢靠的基础。“为什么谷未黄的眼里充满泪水,因为他对土地爱得深沉。”在众多的亲人中,谷未黄最看重母亲和三姐。母亲在谷未黄很小的时候便撒手人寰,因为缺少母爱,只得吃外婆的奶水长大,这种人生遭际成为谷未黄一生的隐痛与挂念;谷未黄跟三姐的感情最深,因为三姐“常常蒸好肉坐在门口等我”。我觉得谷未黄写得最富有人情味、最像散文的新城市散文,还是他的亲情乡情散文的部分,比如《哪里是故乡》、《鲜花扫帚》以及《给哑巴下跪》等,其中我尤其喜欢的是《给哑巴下跪》。在《给哑巴下跪》这篇散文中,哑巴所经受的莫须有的磨难和他善良纯朴的个性,以及他与“我的三姐”家结成的水乳交融的情谊,都产生了震撼人心的艺术魅力,情感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张扬与渲染。在一篇散文中,情感的抒发、氛围的营造与意绪的张扬显得尤为重要,能够将三者的其一发挥到一定程度,便是一种不俗的造诣。在《给哑巴下跪》这篇散文中,谷未黄对情感、氛围与意绪的把握圆熟老到,成功地将它们融会贯通并精心浇铸在一起,营造了一股浓郁、悲哀的散文氛围浑然天成的艺术境界,让读者由衷叹服。

    诚如世界文豪普希金对散文的理解:“确切和简洁,这就是散文的首要优点。散文需要的是思想,思想,舍此任你妙笔生花也毫无用处。”我觉得谷未黄在简洁和思想方面做得很棒。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凝练简洁,在短小的篇幅内便能带给读者轻松舒爽的愉悦,适合枕边阅读,不时地让人抿嘴一笑,说不定还真能产生“通便效应”呢!我现在就不能像谷先生这样——轻而易举地完成1000字左右的散文,我最多只能精简到1300字的篇幅。文章简洁大多时候是优点,但是优点有时候会变成缺点。这就不得不谈及谷未黄新城市散文的局限性:由于“应景”意识较强,文章过于重视篇幅的一致性,写出的东西自然有意无意间有了框架的制约,诚如杜鸿(笔名眼镜蛇)先生所言:“由于谷未黄散文创作的多样性,加上他的散文受报刊发表的局限,行色逻辑在他的散文创作,即使是他主观上非常淋漓尽致地贯彻这一逻辑的文本里,他都没能做到全面、系统和典型。”③

    纵观谷未黄独倡的行色散文、新城市散文,通过他乖张滑稽的语言外表、诗人惯常的浪漫情怀与积极入世的人文关照,谷未黄为我们了创造一种先锋前卫的写作模式,营造了一种别具一格的审美意趣,在谷未黄睿智俏皮的行文中,读者不由自主地掉进了他设置的语言魔方,得到了一定的审美享受与精神愉悦。但是,在谷未黄通篇变着花样的语言和过于理智的哲思中,大多忽略了情感的抒发、意绪的张扬与散文氛围的营造,这使得谷未黄的散文读起来更像小品或随笔,似乎脱离了散文的轨道,正如作家何蔚所言:“如果定位得更贴切一些,谷未黄散文应该更加接近于‘情智小品’,因为它们都没有结构上的规模和难度,都没有起伏不定和摇曳生姿的枝条,都没有洋洋大观一泻千里的冲劲。它们都被自觉匡限在一千字左右,玲珑剔透,熠熠生辉,仿佛专为报纸副刊而特定生产的翡翠挂件。”④

    我对谷未黄散文的第二条忠告是:一味地满足于使读者心情轻松的阅读趣味,会让自己不觉间落入迎合读者口味的圈套,使得文章掉进“轻飘”“轻浮”的漩涡,因而忽略文章的艺术性;还有,谷未黄在审美情趣方面,还得转换品位,不能单一地满足于俗民的阅读视野,尚需要加大力度挖掘文章的内涵与底蕴,使得散文具有更加深沉深厚的质地。希望谷未黄先生继续保持与发扬他的忧思情怀,竭力完善他“叛逆”物质社会的武器装备,走进人民的博大深沉的心灵世界,获得更多散文读者的拥戴。


注释:

①朱先树:《都市里的村庄》,见谷未黄诗集《谷未黄通俗诗选》第3-4页)

②赵金禾:《城市的忧伤与心灵的向往》。

③杜鸿:《行色生风明月清:谷未黄散文印象》

④何蔚:《诗意的白手套:谷未黄散文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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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6:59:23 | 只看该作者
你在用颤抖的手触摸城市之心吗?

         ——谷未黄新城市散文读后
                                          
                                          元辰

    他得了一种病,病得不轻,极力掩饰着,假作快乐歌唱状。于是有了继“乡土诗歌”“行色散文”之后的新城市散文。他申明自己是这种散文的开拓者,意即他发明了适宜他的歌唱方式,他歌唱的题目叫《哪里是故乡》,准备出一个集子。这位有病的歌者就是大名鼎鼎的谷未黄。

    从集子的名称看,就是一个找不着家的孩子,同寄居城市的你我他一样。然而故作幽默,说“《哪里是故乡》的奋斗目标不是进入书房,它体现的是一种马桶文化,应该是公厕和私厕的必备读物。民间口语,通便效应”,想当散文周星驰。又怕失去传统的支持,赶紧申明《哪里是故乡》“是一座置于故土的城市的反思,它的元素呈现出一种罂粟花的美丽,既无毒,又灿烂。”结果还是没说清,又补充说:“是一个新城市人返璞归真的写照,是归乡人行色匆匆的梦语,也是回归自然的一种行动色彩。其幽默文风独具特色。”

    不知谷兄是装熊还是真没想清楚,把这些颠三倒四、痴人说梦似的判语安在自己头上,考验读者、评论者的智力。偏我是个脑筋不转弯的读者,抓住作者的话就认死理,于是断定他得了一种病,城市病,病入膏肓,所谓城市新散文即是作者的自我救治。他本该脱去全部伪装,如自己在东湖社区汉语天下发的那张野外冲澡的裸体照片一样,彻底地回归,以求新生。却又害怕露出乡土情结的软肋,于是成为这种姿态:上身都市绅士的派头,西装领带白手套;下身乡村老农和城市恶少的组合,裤衩拖鞋螺旋腿(借鉴杜鸿的形容,更坏的词是我加的)。

    不要气急败坏,且听我慢慢往下说,直至最后你若仍觉得一点没有砍上你任你打耳光。我的火力是直奔谷兄心里去的。

    蔡先进已经从“乖张滑稽的语言外表”、“诗人惯常的浪漫情怀”、“积极入世的人文关照”三个方面对谷兄的散文进行了详尽分析,基本认同,不再赘述。他的语言不仅乖张滑稽,而且故作情色状以挑逗视觉,这一点杜鸿分析得更为详尽。他的诗人情怀虽为回归自然,本质上却是回归乡土,这和父辈本为农民、少年长在农村的都市人没有区别,和中国普遍的城市心态没有区别。他的人文关照首先是自我关照,身在城市却没融入城市且担心有一天被城市挤出、魂无所归、身无所系的病态心理,必须自我救治。于是他在某方面成为当下许多城市人的心态写照,至少在家园的寻觅上代表了我的心态。

    我并非要诽谤谷兄的新城市散文。我是从城市文学及中国城市化进程的角度来看待谷兄所患病症的。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绝大多数人的父辈祖父辈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第二代第三代人进了城,心却始终在农村,多少年以后价值观、言行方式、审美方式,仍然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所以,很多名为城市书写的文学作品,除穿了一件漂亮的城市外衣,骨子里依然是乡土文学。有评论说,谷兄曾是很有名的乡土诗人。即便他不是乡土诗人,他的乡土经历也决定了他不是纯正的城市书写者。成熟的城市文学,须待城市心态的成熟,它对于中国来说,还是期待中的事。

谷兄敏感的诗人气质显然使他感到了生理身份与精神身份的极端不和谐,就如众多农民工为城市发展贡献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青春以后,醒来却发现自己于这个深爱着的城市始终不过是个局外人一样,谷兄的生理身份没有改变他的精神身份。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农民的儿子,还是在村口稻场上玩耍的那个翩翩少年,扎根城市的愿望和回归乡村的向往同在,融不进城市的恐惧与回不了田园的现实同在。赵金禾说:“新城市带来的新问题也逃不脱他的眼光。虚伪,欺骗,奢华,诱惑,罪恶,他深恶痛绝。被城市排斥的乡土植物与不起眼的小动物,他都寄于深情。”这是因为,他从心理上感觉到自己是被城市排挤着的。

    但是,城市正在成为越来越多的人安身之所。对城市显然不能只意气风发地咀咒,还须引导灵魂如何安宁于城市。那么多的人不能永远处于身在城市里、心在乡场上的尴尬境地,不能在城市里拼搏过日子、在乡土文学中寻求回归田园的梦想。普度众生的城市的心在哪里?把城市建设成城市人肉体和心灵家园的智者在哪里?这正是人文所应关照的一个重大问题!

    谷兄带着病上路了,虽然自己并不清楚就要走向哪里,虽然能做的仅仅是诊疗自己、剖析自己、调侃自己,但他在行色匆匆地表演着、行进着。上身西装领带白手套、下身裤衩拖鞋螺旋腿的形象虽然也不一定是他应该具备的形象,却是他亲手打造,并非我要恶意栽赃。我已经读到了他的勇敢和真诚,且以为这样表现也不错,并非一定要彻底地卓别林、彻底地于连或者彻底地周星驰。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的都市生活中,它是城市病态的真实写照和不安之心的左冲右突。未来的城市子孙会看到此时的无能、无奈和猴子变人的不彻底,但绝没有理由可以嘲笑。现在有没有人在城市散文上表现比他好我不敢说,他的混杂、病态、真诚我却感同身受。我也是农民的儿子,也喜欢侍弄文字,也没有彻底融入我所居住的城市。我无数次伸出探触的手,没有触摸到那颗博大的城市心在哪里。

    情色兮兮的文字掩盖不住正人君子的本质,乖张滑稽的行色吞没不了传统文人的绅士气息,心意不定的手触摸不到城市未来的脉搏。当城市吞噬乡村越来越不是梦魇而是现实的时候,乡村越来越只有老人和孩子留守的时候,那多被潮流卷入城市的人将怎样活着、怎样恋爱结婚、怎样融合乡村记忆与城市记忆、怎样实现内心的和平与宁静?谷未黄颤抖的手伸了出来,替自己和他人去探触,《哪里是故乡》把这一动作定义在城市化进程的某一时空段上。如果他死了,将是他的墓碑;如果活到七老八十岁,他将会付之一炬。

                              2009-5-16三峡问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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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0:13 | 只看该作者
给车前草在城里找个家

            ——浅读谷未黄“新城市散文”

                                                 刘火

    《本草纲目》载:车前草又名芣苡、马舄、牛舌草、车轮菜、蛤蟆衣。生于平地泽畔丘陵阪道中。人家及路边甚多。味甘性寒,无毒,久服轻身耐老。

    车前草生长在乡野,哪怕房前屋后、沟沿路边到处都是,我们往往忽略它的存在,可一旦在城里某片有土的地方看到它,我们禁不住要惊叹一种生命力的坚强。一个卑微的生命,不是这样卑微地生长着,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在尽可能的地方生长着。正如我们离了家乡,别了故土,很偶然地飘落在哪个城市的旮旯里,拼着命地,流着汗地,努力在那儿扎下根。城里土少,不但扎根难,即使扎了根,那根也扎不深,扎不牢。于是,关于故乡的种种梦就每夜每夜地上演,让人泪湿枕边。我们没有离开故乡时,只感到故乡的欢快、简单和天真,一旦离开故乡,才感到故乡的澄静、素朴、丰美和深刻。

    “人不能没有故乡,故乡是上辈人的尘埃,我们不知道它会飘流在哪里,止于哪里,沉淀于故乡的梦,总有山的鸣啭,水的缠绕。故乡有时候在候鸟的翅膀上,北漂,或者南漂,其实故乡是不能移动的,不能搬迁的”(谷未黄《哪里是故乡》)。作为诗人出身的谷未黄,写起散文来,到处流动的还是诗意。昂首望去,张耳听来,白云缭绕,泉水丁冬,还有那牛羊咩叫,鸡鸭和鸣,使我们在城市高楼的窗口,有那么一阵子的沉醉,有那么一点点淡淡的忧伤。确实有种不是疼的痛,隐隐的,总是不经意地掠过心头。生命怎么才能圆满?守住故土会生遗憾,别离故土就有缺失。生命的真谛原本就是缺失吧,留下一些岬角和缝隙,让文学或艺术诗意地栖息。

“娘的身体才是故乡最繁荣的河流……

只有浪子才知道,有娘的地方才是故乡,那里有我们的宫殿,有我们的乳房。”

                           ——谷未黄《哪里是故乡》

    谷未黄要在沉淀的感情中打捞梦语,这可能是我们每个从乡村跳到城里的人的意愿。娘远在故乡,而娘的叮咛在梦里;娘远在故乡,而娘的手温在额头;娘远在故乡,而娘的针线在身上。其实,不论我们离开故乡多远多久,娘的这些时时刻刻都实实在在。当我们在现实中,在感情中,故乡成了他乡的时候,我们怎样才能唤回被我们抛弃在故乡的亲娘?也只有像未黄这样,把娘当作故乡,把娘想在身旁……

    栖居在繁华都市里的现代人,大多数还是像车前草一样,找一片有土的地方扎根。这样觉得塌实,觉得有味,从而也显得生命的顽强。当然,我们不光来阐释生命,更应该打造生命。留给历史的,或许有一部分是阐释的生命,而延续历史的则非要充实的生命不能承当。在光怪陆离的生活中,找一片土培植生命就显得了难能可贵。我想到这些,不是因读到未黄《解开花的衣裳》中写到偷土栽花的可笑。他的偷土的美丽,怎不是蕴藏了对故乡泥土的眷恋?这让人不得不想到重耳亡命途中得到一个老农捧给他一捧泥土的祥瑞。在水泥铺遍的城市里,只要有一点点土,车前草就能生长。长期以来,我反复观看这种现象,思索来思索去。读了谷未黄写城市感受的散文,我才醒悟:生命的卑微,在某些时候显得非常的珍贵。

    德国鲁道夫·奥铿在《人生的意义与价值》中说:“这种创造获世界理性支持,而且希望在无意识的自然与无意义的日常生活之外有一种本质性的新生活。这就是精神之国,籍真善美将人类与大世界结为一体,使人类创出一个内在共同体,参与完美的丰实与荣耀。这种生活不需要其他报酬;也不为其他目的,而是在自我展开中发现自己的意义。喜悦即存其中。其活动是回归自己,并取得愉悦的休闲。”

    当我用这段话来解读谷未黄的散文时,我不但得到了理性的支持,更为未黄对自然和生活诗意的深入倾倒。

“那些枝头果然坐满了听歌的花朵……

你说树枝这么陡峭的,一溜儿的花朵挤在上头,娇滴滴的,滑下来一个怎么办?那不摔骨折了么。

花瓣原来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是一个没有炊烟没有战火的福地,花瓣不是佛门,但是那些打坐的花朵一尘不染,让你看不到她的嫁衣,她的归路。”

                                ——谷未黄《到花瓣上去》

    这里的花儿似乎比车前草有福气,闲来坐在枝头上听听歌儿,高兴了挠首弄弄姿。我说谷未黄这里的花儿是故乡的花儿,是田野上的花儿,有着生命的自在和自由。在我们审视自然的生命时,我们要尊重生命自己的选择。在我们求取精神的自由时,我们不要忘了,只有像车前草那样顽强的生存下去,我们才能把延续的种子一代代撒下去。

    花儿一到城市就要骨折,就有人给她披上新嫁衣,嫁在富贵人家的客厅,嫁给花瓶。我不知道谷未黄是不是也有花儿这两种状态下的自喻,但我相信他在武汉大都市对自己精神的坚守。

    “对于层出不穷的向日葵来说,我无法一一抚养。我把它们从花间拔出来,分装在一些小土钵里送给邻居的孩子们。我告诉他们,这是一种神奇的花,无论你把它旋转多少度,它的花冠最终指向东方。向日葵绝不说谎,绝不见风使舵,绝不会屈服任何力量而改变自己的信仰”(谷未黄《向日葵》)。

    谷未黄在城里为向日葵找到了家,这个家是他的小土钵,更是一个个孩子的心。一个从乡村来到城里的人,永远是个浪子,他的心永远流浪着,就像三毛唱的那样,“我的家在远方”。不论谁,都回答不了“为什么”向着远方的家永远流浪的设问。同时,这个浪子心里的家也非常坚定,和向日葵永远朝向太阳一样坚定。特别文化人,他更想在故乡和城市的交汇处找出种种家的符号。

    生活可以着色,而生命不能贴上标签。视生命高低贵贱的,是被染了色的生活污染了的一些人。在诗人眼里,一切生命都是伟大的,正如车前草,甭看它不择地而生而长,它一样可以入药,让我们强身健体。

    把一种生命里的坚守散布于城市里的孩子,也并非要改变他们的生活,而是要他们理解生命。生命不但有种种形态,还有种种不同的生活方式。生命离不开土,土离不开乡村。未黄是想通过对生命的呵护来完成城市和乡村的对接,来完成城市和乡村的血脉相通。我想通过车前草达到这个目的,未黄则通过在城市复活故乡种种抹不去的记忆达到这个目的。

“我曾经被这些炊烟所召唤,所鼓舞,坚定我回家的步伐。现在,我不再是一个仅仅观望和欣赏炊烟的人,我应当在我的灶台上亲手制作它,无论我的女儿走得多远,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屋顶上像蝴蝶一样飘舞的炊烟”(谷未黄《城里的炊烟》)。

    我想这应是荒诞剧的一个场景。在城里,我们朴素的感情一日日被异化被剥离,有时能意识到,有时根本意识不到。当我们在故乡原野培育的原始情感被掏空,住在城市高楼上又有什么意义。人在吃饭、享乐的时候,人性不能走出我们的躯壳走上墙壁和一幅西洋油画混杂在一起。未黄能否用炊烟把没有在他的故乡生活的女儿召唤过去?不管怎样,读了这样的文字,女儿们心中会升起一股炊烟,隔着炊烟朦朦胧胧地看父辈的故乡。那里有让我们无法承载的一小块土地……

“我在父亲的墓地上,用鲜花打扫这些陈年旧事,却怎么也扫不干净我的泪水”(谷未黄《鲜花扫帚》)。

     这让我看到了一个形象。

    “‘定着神看,您就会在穹苍的极尽处看见您亲爱的死者的生命之光’。他知道信仰能够护人心身。他总设法慰藉失望的人,使他退一步着想,使俯视墓穴的悲痛,转为仰望星光的悲痛”(雨果《悲惨世界》)。作为生活在城里的现代人,可能很少有人把眼光从墓地转向天空,望那无边蔚蓝中的深邃。人从迷信转向科学,改变愚昧,不应该改变信仰。当我们相信天上有我们的亲人的时候,我们变得会更人性更善良更温情,我们对人生可能也有了更从容更洒脱。在五光十色的生活中保留住对亲情的信仰,这是城里现代人极待解决的课题。我们应该认识到,极多金钱美色的诱惑,极多人生的苦恼和寂寞,甚至是伤痛、悲哀,都可以在亲情中溶化得无影无踪。我想未黄在武汉高楼里会为父亲母亲留一隅停住的空间,不管他们现在在墓地还是在天上,他们也会像我们现在常唱的那样:常回家看看。

    是啊,我们在为车前草在城里找个家的时候,我们也为亲情、乡情、友情、恩情在城里找个家吧。有个家,她们才能够长期居留在我们心中,我们在尘嚣甚上的都市,才不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虽然如车前草那样卑微地生存着。

    我想,读过谷未黄散文的人都会认识到,他为亲情、乡情、友情、恩情在城里找到了家。正如他自己说的,“‘行色散文’是一个新城市人返璞归真的写照,是归乡人行色匆匆的梦语,也是回归自然的一种行动色彩。”我们对故乡的回忆和追寻,我们对花草的惦念和呵护,我们对自然的向往和游历,无不在充实着我们的生命,圆满着我们的人生。谷未黄,一个诗人或文化人,他用文字塑造了现代都市人的一个梦,他用文字流动了城里人另一种生命的河流……

    读谷未黄的散文,我怎么就想到了王安忆《情感的生命》里的一段话:

    “散文是直接书写我们生命有关的感情,生命有多么有限,感情也就有多么有限。要多了,必定是掺了水的。它才是‘血肉筑起的长城’,不用一砖一瓦的。感情在这里,显现了它的肌肤纹理,纤毫毕露的。在这些好散文里,感情一律流露出累累的表情。它们的体积,是以深究的思索建筑的。是滚雪球的那个推动力。思想的肌理也在此时清晰地显现出来,你可看得清来龙去脉。然而,这理性决不会破坏情感的生活。因为,它也是原生的,也是鲜活的。”

    谷未黄散文里的生命,不是和车前草一样,在城里,只要有一点点土,就坚强地生长下去吗?“某些思想是祈祷。有时候,无论身体的姿势如何,灵魂却总是双膝跪下的”(雨果《悲惨世界》)。在曾经的和现在的生命面前,我们的腰怎敢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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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1:12 | 只看该作者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谷未黄散文读后

                                            熊荟蓉

    半个月前就在邮箱里收到谷未黄寄来的“新城市散文”《哪里是故乡》,他邀我写篇评,我是当即就回绝了的。当时我手头确实事务忙杂,而且我不擅长写评,也不喜欢为完成任务写文,更担心自己幼稚的文笔有损谷未黄先生大名。所以,回复的口气是不容商量的。
    近来时间充裕了一些,陆续读了两部长篇小说,方方的《水在时间之下》和千里烟的《爱情豆豆》,我都写了评,发在东湖和汉网,都在谷未黄的眼皮底下,且都得到了他的鼓励和支持。感觉若不为他写几句,有点不地道了,于是惶惶然拿起笔。
    我之惶惶然,除了有些底气不足的心怯外,更有无法言说的懊悔。早知道这评非写不可,就该早动笔。等到现在六七个评都发出来了,特别是那个眼镜蛇,把我心窝子里的话都淘尽了,我还能站在哪座山头喊大风?
    而写作是一定要有个角度的,怎么办呢?先把文撇开,谈人吧!
    最初注意到谷未黄,是他在东湖社区的汉语天下发的那个裸照,当然,充其量只能算半写真,因为他穿了浪花的裙子。当时的感觉是,如今艺人一脱就出名,这个人一定想出名想疯了!我一向对好出风头的人没有好感,所以,一笑而过,对他的帖子也没多注意。
    后来,因为东湖突然合并地方文坛,他带领我们搬家到汉网。那种仓促逃窜的局面,简直是难民一般,我们自然成了难兄难妹了。在汉网的荆楚文坛,我才开始关注他的散文,当时他称为“行色散文”。记得读的第一篇是他的《月亮:MOON》。读到结尾:我收到葵姐从柴埠溪发来的短信,她问我,如何才能弥补我的损失,我说,把我葬在美人谷。她复信“裸葬吗?”我说,还要戴套子?葵姐说,给你一个月亮。我的感觉还真是行色散文,且行且色嘛!我想,生活中的他,一定就是一匹色狼!
    后来他为写8+1城市圈的事来天门,我陪他吃过两顿饭,还邀他来我的寒舍小坐了一会。感觉他是那种健谈、睿智而随和的人。他看人的时候,眼睛专注而纯净,笑起来很天真,根本不色,更不是色迷迷的。记得一行人在夜色中穿过田塍来我家时,他捉了一只萤火虫,顽皮的藏在身后,说要送给我一个天堂,我当然是要他把天堂给嫂子带回去了。
    后来,联系的就密切了些。他曾把报道天门文坛的样报寄来给我,并附上一封短信。也曾把投稿秘笈发给我,并教我一些实用的投稿方法。还促成我去参加这次省作协邀请的座谈会,其间连怎么坐车都帮我考虑到了。我感受到的,是一个兄长的贴切关怀。只是,需要揭露的是,他的表里不如一。我看到他的人,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都是一本正经的。但不管在论坛,还是在手机,接到的短信都带一点彩。单是称呼,他一般都是叫我妹妹,偶尔叫我猪猪(我比他小一轮),今天,竟然恬不知耻的在坛子上叫起“蓉儿”来了。更不谈内容,总要和爱打点擦边球的,有一次,竟在结尾用了“吻你”的字样。潜意识告诉我,他这些话是没有对应物的,或者有许多对应物,是复制过多次的。他只是说顺了口,说滑了舌头。所以,我根本不当色话理解,不恼怒,更不动心,一如既往的叫他“谷兄”。
    把人写了这么多,还没谈文呢!其实文如其人,我所理解的他的新城市散文和他的行色散文一样,和他的人也一样,是即色即空的。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里的四句话。说色是指一切能见到或不能见到的事物现象,而这些现象是人们虚妄产生的幻觉。而空,是产生现象的多种因素和缘由,是事物的本质。拿谷未黄的散文来说,我们觉得色,不是他的文章本身色,而是我们产生的幻觉色。我们之所以产生色的幻觉,因为我们内心有色的潜伏,而且,他的文字里有调动这些潜伏的色素。不管哪种原因,都是虚妄的,是空的,由空而派生的色,当然也是空的。所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只有认识到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们就能顺利闯过谷未黄为我们摆设的桃花阵,抵达他的思想和智慧的宫殿了。就像我能淡淡的跳过他短信里的艳词,感受到他一颗诚挚宽厚的兄长的心一样,我也能忽略他媚眼勾人的标题和开头,读到那散落在字里行间的星光和宝石。比如渺小的蚂蚁的强大,比如低处的水的力量,比如沉默的红岗山的内涵。当然,如果你纯粹是被色吸引来的,难免会大失所望。不过,失望的一定不是谷兄的散文,而是你内心的欲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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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1:58 | 只看该作者
城市流浪者的代言人
       ——读谷未黄新城市散文《哪里是故乡》
                                                
                                                        天河

    虽然到现在还没和谷未黄见过面,但在东湖社区里已经认识他好几年了。认识他,是从他的散文开始的。虽然他说,自从2005年9月停笔以来,乐于克己,乐于思静,乐于奉公,可天河几年来还是依然断断续续地看完了他命名为“行色散文”的大部分文章,天河感觉他并没有真的“乐于克己,乐于思静,乐于奉公”,他依然是勤奋的。他依然记录下一个新城市人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的行动色彩和真实生活,记录下新城市人归乡时行色匆匆的梦语,记录下生命中处处的绿色。或许这就是一个作家的命运。
    当他把“新城市散文”《哪里是故乡》的集子通过邮箱寄给天河,说让天河看看,能否写篇评论的时候,天河很诧异:他怎么会找到籍籍无名的天河?或许因为和他一起在东湖社区湖北文坛共同做过版主的缘故?不管怎么样,天河依然受宠若惊,于是花了周末一天的时间,慢慢研读。
    他的《哪里是故乡》依然如他的“行色散文”一样,没有时下流行的动辄几千字上万言,篇幅短小到只一千字左右,正如张先国先生所说的那样,“文短情长,言简韵足,萃取可为诗为画,铺陈可为剧为戏”,其生动凝炼的笔触、富含人生哲理和历史的韵味,充满了诗意与趣味以及个人化的风格。
    谷未黄说,“新城市散文”是继“行色散文”后标举的另一个散文旗号,“新城市散文” 体现的是一种马桶文化,应该是公厕和私厕的必备读物,他说,民间口语,通便效应,是一座置于故土的城市的反思,它的元素呈现出一种罂粟花的美丽,既无毒,又灿烂。
    或许在谷未黄看来,如今的城市里到处充斥着流浪的乡村人,掩鼻而走的城市人或许需要这一类灿烂无毒而美丽如罂粟花的马桶读物吧?可不知道城市人愿不愿意放下手中那些无营养的快餐文字,来片刻聆听谷未黄的吟唱?而那些城市流浪者呢?他们需要这些灿烂无毒而美丽如罂粟花吗?可不管怎么样,谷未黄依然在吟唱,因为谷未黄的骨子里依然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在城市里的流浪者。
    “我蜷伏在城市的边缘,这种插花地带能够给我生理上的安慰”⑴,所以谷未黄写出了他的心情。他依然是“一个居住在城里的失地农民。我在房屋的露台上,远离故土,像狗一样,想念泥土的气息”⑵,虽然他流浪在城市里,但他也如那些流浪在城市里的农民一样,依然摆脱不了土地对他们的影响,他们无法忘怀乡里土地里的爹娘。
    他如他们一样,在城市里体会不到自然的简单,“春天是啥回事咧?速度和温度都上去了,又倒了回来,一直撞到冬天”,“春天倒了回来,要把这些珍贵的东西还给我们”⑶?他如他们一样痛苦,分不清南北,分不清四季,他如他们一样“想到了乡村,因为我们来自那里”⑷,可城市里有什么?连城市的雨水都是遭到抢劫的、受了伤的。可他们依然要往城市里挤,即使要“老是打发自己的笑容去应付去取宠”,不是他们背叛家乡,而是因为在家乡,“母亲甚至没有一个名片放在坟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卖掉了安葬她的那片土地,我找不到卖掉我母亲的仇人”,他们只好树立起“另立故乡的野心”。可他们错了,“故乡不可能是一座楼盘,不可能是一些码在一栋房子里陌生的邻居”,“故乡应该是一个公社,有亲戚,有血脉,有朋友”,“有山的鸣啭,水的缠绕”⑸。于是他们失落,他们痛苦,他们徘徊。
    于是每年的清明,他们回家,回到埋葬他们长辈的故乡的土地上,“这些安眠在山野的亲人不能再给予我们什么殷实,不会为我们升职,不会为我们加薪,然而奇怪的是,每次抵达这里后,都会让人睡得踏实,放下许多牵挂”,因为土里长眠的是那些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故土的长辈,是“让鲜花敬重的人”,所以他们还会买来纸花甚至鲜花安放在他们的坟头,他们希望“鲜花……是一把祭扫故人的扫帚”⑹,可以代他们多陪伴他们几天。
    然后,他们继续挤到城市,继续流浪,如水一样地流浪,继续流浪在永远也不会属于他们的城市里。有时候,他们“也许是一个十足的流氓,有时候冷漠,有时候冲动”,“一会是草的心,一会是猪马牛羊的心,一会是佛的心”。那不怪他们,他们本是纯洁的,“把一个所谓的好人放到沼泽里,他的心态会变黑”,在一个失重的城市里,他们很难保证他们也不失重,“失重的时候,我们就会丢失自己”⑺。
    他们中有些人似乎成功了,如谷未黄,“我刚搬进这座带空中花园的房子时,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像抓小偷似的消灭花钵里的蚂蚁”⑻,他们似乎短暂地忘记他们来自那里,忘记他们是来自乡村的蚂蚁。可终究他们注定融入不了身边的城市,他们注定是一块块散落在城市里的石头,“我不知道是谁出卖了它们,也不知道这些石头是否已习惯了城市里的生活,我听不见它们哭嫁的声音,只能猜测润湿石头的也许是草丛的露水,也许是石头的眼泪。”⑼,他们进而知道,在城市里只有钱,即使想沐浴月光,“可以买一点点月光么?哪怕是一钱月光。”⑽。
    他们在短暂的忘记之后幡然悔悟,他们依然是一群来自乡间的蚂蚁。只是他们不明白,“既然拥有庭中花园,拥有释香的鲜花、诵经的蜜蜂,为什么就不能容纳一群耕耘花钵的蚂蚁”⑾ ?他们只好做回蚂蚁,“把生活缩小,缩小到一只老鼠的洞穴”,或许只有“在这种孤独的环境里”, “喜悦漫过我的手臂,它们动得如此轻盈。喜悦漫过我的腿,我的膝,我这里有伤,但是现在被医治。喜悦漫过我的脚尖,脚背,脚后跟,它们克制着,不蹦,也不跳,只是微微亲近了一下左边,又亲近了一下右边”⑿。
    当晨曦照亮城市的边缘,他们早就离开了自己的鼠洞,忙碌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在这个“人们似乎愈来愈喜爱展示自己的身体”的城市里,他们用厚重的衣服包裹着自己,显得与城市格格不入。不是他们把乡村时自然的袒露忘记的一干二净,而是因为城市人那犀利的目光让他们无处躲藏,他们不得不给自己的心灵自觉不自觉地穿上了厚厚的铠甲。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会感叹,还是乡村好啊,好到“蝴蝶,不论雌雄,确实是自由的”⒀。
    或许只有在晚上,在夜幕的掩护下,他们才偶尔展露自己,如夜幕下的乌鸦,“它们不需要媚态,不需要取宠”,趁着夜幕的掩护,去“释放内心的钚,是消除体内积郁的杂质” ⒁,可是,也只能是偶尔,也只能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或许会想起小时候乡村的荒芜来,“置身于那种原生态的自然界,诱惑你的不正是这一种‘荒芜’吗?诱惑你的不正是这种‘荒芜’掩盖下的种种生命迹象吗?原来,荒芜既是一种美丽,也是一种美德”⒂,这个时候,他们真想结束流浪,回到乡村,回到父母长辈长眠的地方,不想“像老鼠打洞,四处逃窜,留下多少遗址,数不胜数”。
    可正如“背叛故乡,是要有天大的勇气的”⒃一样,想要回家也需要天大的勇气。他们有这样的勇气吗?他们似乎麻木,只在心灵的一角,依然保有一丝关于乡村的记忆,那是“人烟罕见的荒原,而且在水之湄”,“那将是葵花盛开的地方,让它们的种子传递着种子,让它们的花为己开,颜为己悦,既不需要别人来种植,也不给别人砍伐的理由”⒄,只有那里才是他们“释放性灵与物和谐的天堂”,因为只有在那里,他们“完全没有诗人的那种忸怩作态,因为这里就是她们自己的家园”⒅,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飞翔,如乌鸦,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想叫就叫,如蚂蚁。
    叹息一声,他们知道那只能是偶尔的想法,偶尔的开小差。收回幻想,还是低下头来继续做城市的流浪狗,“无论是拳头还是辱骂……使出一副奴才相,把尾巴摇得让人心软”⒆,只为在他们流浪的城市里,讨得他们自己不知道已被他们丢弃了的乡村那舒适写意的生活。
    可终究他们还是来自乡村,虽然他们流浪在城市里,也不管他们成功与否,也无论他们走的多远,只要他们回头,就依然能看到故乡“屋顶上像蝴蝶一样飘舞的炊烟”。他们坚信,他们终会有“一种熬到‘出头之日’的惬意”⒇。只是他们会有吗?即使有,那将是多么久远的未来?他们不知道,谷未黄也不知道。
    散文是作者心灵的吟唱,是自我的个性表达。可不管怎么样,作者都会在他的文章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他最隐秘的情怀。谷未黄就在他的《哪里是故乡》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他那城市流浪者的情怀。或许谷未黄始终没忘记他是一个进城的农民,虽然他是成功了,可他骨子里依然把自己当做是一个在城市里的流浪者,所以他也就在有意无意间作了城市流浪者的代言人吧?



⑴引自《晒地》
⑵引自《解开花的衣裳》
⑶引自《春天倒车》
⑷引自《收集雨水》
⑸引自《哪里是故乡》
⑹引自《鲜花扫帚》
⑺引自《力量在最低处》
⑻引自《带着蚂蚁进城》
⑼引自《隐居在兰草谷里的石头》
⑽引自《在清江想买一钱月光》
⑾引自《等待蚂蚁醒来》
⑿引自《麻雀也要臭美》
⒀引自《蝴蝶是自由的》
⒁引自《落在纸上的乌鸦》
⒂引自《荒芜是一种诱惑》
⒃引自《一个人有多少遗址》
⒄引自《向日葵》
⒅引自《洗澡花后记》
⒆引自《流氓狗》
⒇引自《城里的炊烟》
7#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2:40 | 只看该作者
感伤与释放
                   ——解读谷未黄“新城市散文”
                                      如云如烟
    “新城市散文”是湖北作家谷未黄继他的“行色散文”之后,又标举的另一个散文旗号。谷先生对于它们的解释是:“行色散文是一个新城市人返璞归真的写照,是归乡人行色匆匆的梦语,也是回归自然的一种行动色彩。而新城市散文体现的是一种马桶文化,应该是公厕和私厕的必备读物。”我从字面上看,马桶、公厕、私厕本是城市的产物,与返璞归真、与自然格格不入,但另一方面它们代表的却又是一种释放功能,所以它们似乎又有了某种关联。
    是文明的需要还是利益的需要不必我等去探究,反正有人兴致勃勃地说过,我国已逐渐城市化。这个兴致勃勃的年代,谷未黄可能算是最无趣的人,他一面扛着“新城市散文”的旗帜朝我们挥舞,一面又喋喋不休地问:“哪里是故乡?”再看他笔下的城市,有的只是一种被占有剥夺之后的缺失或者空白,他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卖掉了安葬她的那片土地,我找不到卖掉我母亲的仇人……故乡不可能是一座楼盘,不可能是一些码在一栋房子里陌生的邻居……”那个在他文章中多次被提到的空中花园,结构上可能最能代表现代城市,但是除了硬搬来的泥土和一些离不开泥土的小动物,还有知道远离故乡亡土之恨的植物以外,空中花园还剩下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作为一位新城市人,作者的感受是:“一个居住在城里的失地农民。我在房屋的露台上,远离故土,象狗一样,想念土的气息。”尽管他为了解决思土之苦而大费周折,他说“我乞讨泥土的经历,罄竹难书。城市的土地大多被水泥地面封存着,这些进入仓库的泥土,暗无天日。我只能从枯树的树蔸上,收集泥土,这个时候我才体会到鹭鸶腿上剥肉的滋味……”诗的意韵,淡淡的感伤,幻化成新城市人真实境遇,画面近在眼前。
    感伤当然不是谷未黄关于“新城市散文”的主题,释放或许才是他要标举的理念,所以只要他的思想步入或者说是回归自然,放松后的油腔滑调,幽默情趣便又卷土重来,那状态如同胎儿回到了母亲的子宫,任性放肆的手伸脚踢,惹得读者又是包容又是回味。我们看这些句子:“……当我这个好色之徒猛然发现院落的杏子解开花的衣裳,我的心狂跳不已……我看不见是谁的手,在解开花的衣裳。……而我的花朵不顾一切,在寒风里解开自己的衣裳。”他说这是好色男人的心猿意马,可是这又何尝不是童真的诗句,我们的孩子可以把天上想成是太阳爸爸、月亮妈妈和星星宝宝的家,解开花的衣裳又何尝不可,这让我想起一句经典的话;“男人是长不大的孩子。”我们再去看他的《两只蚂蚁坐在荷叶上洗脚》、《像蚂蚁一样尖叫》等文章,光看这些凝聚想象力的标题,只能用他自己的话问:“谁看见过两只蚂蚁坐在荷叶上洗脚?……”看来真可以说意象来自于童真,诗境来自于意象,散文美不过诗意的融入。他还唯恐别人忽视他的存在,想入非非地炫耀着自己的“色心”:“ ……它把干净的瀑布晾晒在悬崖上,野蛮的风掀开它的衣角,但看不见悬崖坚挺的乳房……”
    作者那些奇妙而又独特的想象力,一旦回到脚下的城市,便被逃不掉的失落一一肢解。反思或是追问成了唯一的解脱方法。他说;“在奸诈的人群里,我老是打发自己的笑容去应付去取宠……总是在城市危难的时候,我们想到了乡村……”反思带来必然的反省,因此作者才会想到:“我刚搬进这座带空中花园的房子时,我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每天像抓小偷似的消灭花钵里的蚂蚁。”很有意思,当多数所谓的散文大家沉浸在名人哲理中抒发大彻大悟时(我没资格探讨他们是否牵强),谷未黄却把领悟的希望寄托在被城市拒绝忽视的微小生命上,他宣扬蚂蚁的团队精神,“它们深知邀功、多语、不恰当地作秀是人性固有的虚荣,很多纷争和烦恼由此而始……对于全球的蚂蚁来说,共产主义绝对不是一种理想,而是一种原则。”城市精神的贫瘠,引发了作者对于原生态自然界的向往,他却发现办法只有一条:“把泥土背到屋顶上去,与蚂蚁、蚯蚓、蜈蚣为伍。”对现状认识的过于清楚往往会加重人生的负担,当然这种负担不是靠空洞的无病呻吟及小题大做就可以制造的。真实情感的释放,还有对故土故人的眷念之情,谷未黄躲在他自造的花园中,或是在现代的马桶上,一一拉出来以文字的面貌再现场景,即便有诗一样的美丽,带来的却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捂着流血的伤口安慰母亲说不痛的效果。
    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在自然界中行色愉悦陶醉,又在现状的反思中孤独感伤,两种背道而行的情绪惹得读者心情也跟着忽上忽下。我曾对一位网友说过谷未黄是一个制造矛盾的高手,现在看来不能说毫无道理,正如他在那个自造的花园里与他的蚂蚁演绎着一个有关矛盾的画面——杀戮与惺惺相惜。
    想起谷未黄在《力量在最低处》的那句话:“水流到花潭里,水是香的,水流到沼泽里,水是毒的……”水是无形的,我们用它来形容作者笔下的文字,是不是也很有道理?作者的心是藏着的,我们从他的文字里挖掘我们各自想要的东西,我挖出的是,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是一种故土的缺失,是一种景象的空白。他在试图用回忆和想象复活心中理想的城市。

8#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3:29 | 只看该作者
城市的行吟者

        ——读谷未黄的新城市散文
                                                 邹剑川
    知道谷未黄,是因为他的诗。在湖北乃至中国的当代诗歌史上,他是有一席之地的。但谷未黄也写散文。我个人认为,诗人写散文是有优势的。
    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中国的散文进入了一个异常繁盛的时期。各地报纸副刊大量刊发散文作品,也涌现了许多方家。但让人遗憾的是,许多散文仍然没有跳出中国传统的文学意象,乡土、离情、别绪、哀怨,杨柳春花、秋月流水这些古典文学的原型,仍然一次次地被重复。
    毫不客气地说,我们当代很多作家和作者的散文,比不上民国作家,更不要说明清小品、唐宋大家。
    文学需要创新,而散文作为个人情感和经历的表达,更需要创新,否则就陷入了重复别人、重复自己的窠臼,对于作者而言,这是大敌。
    中国正处在一个高速发展的时期,城镇化、工业化的浪潮还将持续一段时间,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乃至世界科技研发中心的过程中,伴随着一个个城镇的崛起,农民洗脚上田,成为城里人。城市人口日益增多。我们如果对这些漠不关心,我们的文思如果不能和时代一起跳跃,那就是失语,就是缺席。
    乡土诗人谷未黄在城市里,张望着周围的变化,继他的行色散文后,推出了新城市散文。
    这一组散文,给我的感觉是直入人心,是作者心灵的吟唱,也是自我和个性的表达。散文是自我的艺术,但每一滴水珠折射了太阳的光芒,在一个变化和发展的时代,我们的思考和内心其实有很多共同点,因为我们都处在一个和从前不同的高速进步和变化的昌明社会。
    在城市和乡村之间,在梦想和现实之间,本来就有很多的矛盾和徘徊,也就有了很多多元和多角度的思考和折射,那么这些或者就是散文写作的富矿。
    每一场写作都是冒险,意味着对旧我的抛弃。而作家也正是在如此的探索中,不断找到自己灵魂的栖息地和精神家园。在变革时代,给自己树一面旗帜,喊一嗓子口号,用文字行走在城市和乡村之间。透过那些真诚和来自内心的文字,我看了一位中年诗人的艺术赤诚之心。
    每一个诗人都是孩子,每一个作家也都是时代和心灵的记录者和歌者。谷未黄也不例外,他在网络、纸媒上布道,用文字起舞,用灵魂吟唱,在一行行文字的深处,写满他对文学,对生活,对城市的热爱。

                                                  (882字)

                                                2009年4月6日草
9#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4:27 | 只看该作者
行色生风明月清
               ——谷未黄散文印象
                                                  眼镜蛇
     谷未黄在我印象里是位风风火火、敢说敢当的兄长。2005年9月,他因为步入了网络,加上工作上的原因,将那只写散文的笔停了下来,用他的话说,叫做“专事乐于克己,乐于思静,乐于奉公”。2008年,一切心灵事象又在他的身体里最于平静,而他创作的春心又死灰复燃,而且一写就不可收拾,而且重新拿起笔的谷未黄,其文字更加令人刮目相看。
    谷未黄现在的散文,用他的话说,自己是“新城市散文开拓者,《哪里是故乡》的奋斗目标不是进入书房,它体现的是一种马桶文化,应该是公厕和私厕的必备读物。民间口语,通便效应,是一座置于故土的城市的反思,它的元素呈现出一种罂粟花的美丽,既无毒,又灿烂。”而关于行色散文的定位,他也有着非常独到的自认,即“行色散文”是一个新城市人返璞归真的写照,是归乡人行色匆匆的梦语,也是回归自然的一种行动色彩,更有一种幽默色彩。然而,我想就“行色”二字,将谷未黄的散文表象的行色与内在动因,进行一些尝试性地品读。
    谷未黄散文的行色迹象,最显著地表现在他的散文标题上面,他可谓玩足了自己所特有的精巧别致的散文标题艺术。张怀旧在杭州曾对我说,他知道网络读者需要什么样的标题。事实上,他的每个贴子,都会获得极大的点击率,甚至制造极强的轰动效应。而我想说,谷未黄最知道报刊读者需要什么样的标题,特别是报纸副刊,在今天这个知信流行速度极度快速的时代,作为副刊文学作品,要想在一瞬间抓住读者的眼球,从而让他们静心读下去,还真是一桩不易的事情,而谷未黄之所以能够首创所谓“新城市散文”(说是新城市散文,其实他更多在是身处都市,在不停地叙写故乡,山水,风物和风情,乃至移居城市的乡村花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在标题这人眼睛上的成功驾驭。让我们来看看他的新城市散文的那些标题,便会一目了然。诸如《解开花的衣裳》、《男人的怀春运动》、《亲嘴比赛》、《情人螺丝》、《把玫瑰给你把刺留下》、《到花瓣上去》、《爱情蹦迪》、《蜘蛛恋人》、《花叫》、《美臀至尊》、《单身狗》、《情人节出租本人一天》、《我的信骚扰》之类的散文题目,不是读者心眼坏,而是作者谷未黄确实将万事万物泛爱泛情泛性化了。比如《解开花的衣裳》中的“花”,本身就是植物的性器官,他还来个解开花的衣裳,想必是要对花蕊的解读了。仅这个题目,就构置了双重层层推进的性心理元素,即从花到花蕊的进程,稍一细想,难免不惊世吓俗,一下子把中文所具有的多种意味全部表达出来了。再就是男人怀春,作者就像现在流行的女人唱男声,男人唱女声一样,来了一个角色大反患,让男人也如女人一般怀起春来,就是这种反串式的“怀春”文眼,从而诱发了读者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抓住了。这种好奇心的产生,无疑是作者性心理暗示起了作用。再如《花叫》,《美臀至尊》,《我的信骚扰》都是巧打性趣牌,从而诱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从某种角度上而言,谷未黄写行走与天地水秀,能够将文章写得别出心裁,写得别有趣味,与这些散文题目的兴趣启蒙是密不可分的。或许正是这些标标题的文眼,成了他创作的灵感,让他在这种文眼灵感的带动下,完成了通篇散文的写作。因为,谷未黄散文为了适应报刊的版面,往往并不长,一般只有千字左右,而千字左右的长度,正好如同高潮之后的余波长度。
    如果谷未黄仅仅是散文标题的行色个性,还不足以构成谷未黄整个所谓“新城市散文”的特质。如果谷未黄仅仅靠文眼的行色个性取胜,那么我这篇文章也会显得非常牵强了。谷未黄的散文现状是,他将这一特性以一种内在的“行色逻辑”,贯穿到了自己整个散文创作里面。在《解开花的衣裳》里,谷未黄以“一个花匠在自己的私人花园里想入非非”破题,然后这个“想入非非”便朝着题目“花衣之内”某个地方行进,直到抵达作者的叙事核心。当然,作者也在文中叙述了培花之苦,恋花之痴,但最后,还是“我很乐意我这个花匠的身份,当我这个好色之徒猛然发现院落的杏子解开花的衣裳,我的心狂跳不已。”而文章结尾的“我不知道这些花朵为谁感动,我看不见是谁的手,在解开花的衣裳”。这真有点像贾宝玉明明知道林黛玉在为他痴狂而故作他问的情态,尤其是“大旱之后的阴雨,第一场春雪扑面而来。而我的花朵不顾一切,在寒风里解开自己的衣裳”,真是写出了一位情色高手,在所猎之艳自己纷至沓来的难得境界。而这种境界的树立,完全归功于谷未黄的“情色逻辑”。
    这种“情色逻辑”在谷未黄的行色散文里是无处不在的,如《到花瓣上去》里有“蜘蛛在花间挂上它的吊床,然后守候在这里,看着花朵如何变成一个孕妇,如何隆起她的肚子”、“花瓣原本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是一个没有炊烟没有战火的福地,花瓣不是佛门,但是那些打坐的花朵一尘不染,让你看不到她的嫁衣,她的归路”;《男人的怀春运动》里有“泾河是汉水与俯河之间的一条水系,很婉转,很缠绵,很浅薄”,“如果说河水是河流的衣裳,河流的衣着正好与我相反,它们在冬天和春天穿的是泳装,把大部分身体暴露在阳光下,这让我的动机有些不纯,好像是为看河流的隐私而来。”《柴埠溪的初夜》里有“一块石头,如果以强烈的拟人手法,完美到需要穿裤子的时候,那这块石头就不是石头,它的灵性已超过石头本身的意义。在三峡柴埠溪大峡谷的杜家堡,有偷窥癖的几条汉子,就赤裸裸地站在这块含羞的石头的下游,遥望着洁白的瀑布在它的乳房下缠缠绵绵。”《月亮:MOON》里有“一滴露珠,顺着茅草的肌肤,滑到最难堪的境地时,便听到了天籁”。《蝴蝶是自由的》里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蝴蝶,金碧璀璨,形态华丽,肉身即服饰,服饰即肉身,其色彩以身体为皈依,它们的美,美在不以性器官示人,假如一只雄蝶挂着硕大的睾丸飞行,可能就不这么讨好了”。《亲切的距离》里有“野蛮的风掀开它的衣角,但看不见悬崖坚挺的乳房。……车溪潜过石头的臀部,……车溪只有在发情的时候,……只有孤傲的巨石,英雄般的嗅到美人的暗香”等等,作者都仰仗着这种逻辑性,增添了文章的生动与可读性。作者在他的散文里,总是若隐若现地以他的“行色逻辑”贯穿其中,让它带给文章一种意想不到的效果。当然,谷未黄这类散文主要体现在他的游记散文或风景散文上面。而在波涉到故乡,波涉到人物和风物的文章里,往往会一改这种行色风格,写得那么一板正经。
    当然,由于谷未黄散文创作的多样性,加上他的散文受报刊发表的局限,行色逻辑在他的散文创作,即使是他主观上非常淋漓尽致地贯彻这一逻辑的文本里,他都没能做到全面、系统和典型。所谓的行色,让读者感觉到,它们始终是当着一种佐料而非主角地参与了文本,而非像那些纯散文作家那样,将这些元素从头到脚一贯穿始终。这让我想到有人对他的评论,谷未黄始终戴着一双诗意的白手套。有衣着常识的读者都知道,但凡戴白手套的人,一定是穿着正装的模样,然后,谷未黄的行色散文让人绝对会联想到这样一个形象:一位西装革履、手戴白手套的诗人,下身不着一缕地站在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之中。


10#
 楼主| 发表于 2009-12-27 17:05:06 | 只看该作者
他在文字里“另立故乡”

                                                 陈大超

    十五年前,谷未黄的诗名,就在我们这一带生根了,以至到现在,许多人以为他还是一个诗人。当然,现在的他仍然还是一个诗人,只不过是,他现在又迷上了写散文。没想到,他的散文写得还是像诗。里面弥漫着太多的诗意,诗情,诗味。光看那些题目——解开花的衣裳、到花瓣上去、两只蚂蚁坐在荷叶上洗脚……你的眼睛就仿佛触摸到了美丽的诗的女神。但未黄却说,他的散文是“新城市散文”,不是诗的散文,更不是散文诗。哦,那么他的“新城市散文”到底是个什么散文呢?
    都说诗人是不适合在大城市生存的,不知道作为诗人的谷未黄,在身为特大城市的大武汉到底生存得怎么样。无论如何,这样一个爱诗爱得入骨的家伙,能在大武汉扎下根生存这么多年,说明他从枯燥的城市吸取养份的能力,是比很多诗人都强得多的。哦,到处都是水泥方块的城市,确实是非常容易地让那些拥有一颗诗心的人,迅速地枯萎掉自己的诗情诗思的。谷未黄的散文里,既然有着那么饱满丰沛的诗情,说明他的那一颗诗心保养很是不错。从他的那些特别爱写植物和动物的新城市散文看,他一直在努力地让自己的那一颗诗心,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寻找泥土,寻找开阔,寻找生根的缝隙自由奔跑的快乐。
    最让我感动的,是他对泥土的痴情。“我乞讨泥土的经历,罄竹难书。城市的土地大多被水泥地面封存着,这些进入仓库的泥土,暗无天日。我只能从枯树的树蔸上,收集泥土,这个时候我才体会到鹭鸶腿上剥肉的滋味。有一次,我在一个月夜带着狗潜入附近的菜地偷土,被一位大嫂抓到了,我摊开手掌,把早就准备好的硬币给她,我说买一袋土养花。大嫂看见我作案的工具不过是一只狗,一把锅铲,一个手提袋,仅仅丢下一句话‘没把我吓死就行了’。”他若不是如此地热爱泥土痴情泥土,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那一颗诗心养活,当然,他也不可能把他喜欢的有着诗之灵性的植物养活。他也因此能够成为一个“解开花的衣裳”的人——在城市人的浮躁中享受到一种有花有朵有枝有叶还有根的生活。
    或许,正是在这样的一种生活中,他有了“另立故乡的野心”。他在“哪里是故乡”的短文中说:“人不能没有故乡,故乡是上一辈人的尘埃,我们不知道它会飘落在哪里,止于哪里,沉淀于故乡的梦,总有山的鸣啭,水的缠绕。故乡有时候就在候鸟的翅膀上,北漂,或者南漂,其实故乡是不能移动的,不能搬迁的,故乡安葬着我的外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姐姐,这些都是不能移动的,这些打在泥土深处的楔子,把握着故乡的根基。”虽然他意识到故乡是不能搬迁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要在城市里“另立故乡”。
    作为一个诗人,作为一个文化人,他另立故乡的最擅长的手法,当然还是从文字那里借助魔力。很多时候,他其实就是在文字里另立自己的故乡。是把他的诗性的生活往文字里搬迁。是让他的那一颗诗心的根须在文字里延伸。他希望让那些远离故土的城市人,通过阅读他的文字的方式,在一种充满诗意的文字里找到属于自己的新的故乡。他也因此非常固执地写下了一篇又一篇被他称为新城市散文的文字。
    在我看来,谷未黄的城市新散文,就是一种在文字里另立故乡的散文。这种散文最大的特点,就是尽可能地把乡村生活的诗意感觉,带到城市生活中来。哪怕是通过“牵着蚂蚁的小手进城”的方式,也行。
   
                                     2009年3月25日于孝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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