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录一:狂欢广场上的话语喧嚣 ——摘自欧阳友权《网络文学论纲》
被聘为“网易中国网络文学奖”的评委后,作家张抗抗曾打算遭遇一批“洪水猛兽”式的作品。然而,她的阅读并没有带来太多的惊讶: 进入本次阅读之前,曾作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算去迎候并接受网上任何稀奇古怪的另类文学样式。读完最后一篇稿时,似乎是有些小小的失望——准备了网上写作的恣意妄为,多数文本却是谨慎和规范的;准备了网上写作的网络文化特质,事实却是大海和江河淹没了鱼网;准备了网上写作的极端个人化的情感世界,许多文本仍然倾注着对于现实生活的关注和社会关怀;准备了网络世界特定的现代或后现代话语体系,而扑入视线的叙述语言却是古典与现代、虚拟与实在的杂糅混合、兼收并蓄。 张抗抗对网络文学的期待事实上是新时期以来文学“创新神话”期待的典型体现。张抗抗未能在网络文学中发现想象视域中的创新神话因素,网络文学在她面前呈现出一派现实而通俗的生活世界,于是,她理所当然地怀疑网络文学的存在价值,并发出传统型书写者应有的感叹:网络文学会改变文学的载体和传播方式,会改变读者阅读的习惯,会改变作者的视野、心态、思维方式和表现方式,但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会改变文学本身?比如说,情感、想象、良知、语言等文学要素。 通过这种感叹,张抗抗事实上就将网络文学的价值取消了,当网络文学不能再新潮的意义上满足要求时,网络文学就等于没有为文学提供值得注意的东西。 网络作家当然不能认同传统作家对网络文学的“否定性”判断,元辰在《对武汉四家联办网络文学研讨会的八点建议》中就网络批评提出这样的要求: 一、希望评论网络文学者有三个月以上阅读网络作品与参与创作讨论的经历,这是最基本的资格;二、认清网络文学站点将是传统出版刊物稿件采集批发市场的性质,作家、出版商不上网,将会失去市场;三、不要像张抗抗等对网络作品提出应属另类的要求,可以是另类,也可以是常类,可以与传统写作相同,也可以不同。网络文学创作应该是万千气象,众星捧月;四、不要企图用网外的经验规范网内的活动,应该如何规范,参与进来才有发言权。任何摘桃子和强行规范的做法都不利于网络文学的发展;五、不要企图把游乐者、一般读者、业余爱好者赶出网外,网络的优势就在像大栅栏,大部分是和的,一部分是骨干,极少数是精英,且谁也不能离开。六、作家、出版商、图书经营商、读者应以平等心态进入文学网络,先交朋友,再用自己的真才实学和真诚引导网络文学的发展。网络文学需要真诚的朋友,不需要太上皇。七、网络文学成熟的希望在网络中成长着的下一代,现在就指望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抗衡和用能否抗衡的标准衡量网络文学是幼稚可笑的。八、网络文学是文学创作。阅读、评论、传播整体方式的转变,不是在文学之外生长一个与传统文学抢饭碗的兄弟。只有至死不肯投入的人才会被淘汰,就如只有不肯用纸印书才会被出版社淘汰一样。 事实上,张抗抗和元辰的对抗,分别代表了人们对文学的两种价值观念立场。张抗抗代表的观点,我们可以称之为本质主义观念。这种观念的特点是认为文学有一个本质,这个本质可以由“情感、想象、良知、语言等文学要素”构成,也可以由“思想、理性、非理性、本能、现实或浪漫”代表,追寻本质就是所有作家的写作义务。新时期以来的文学之所以不断追新逐异,就是本质观从中作祟。从本质意义上出发,把网络文学定位为稀奇古怪、极端另类的文学,或者是胡说八道、恣意妄为的文学等,这并不是贬低而是赞扬。因为如果网络文学达到这样的美学创新标准,网络文学的存在价值就是新时期文学创新本质的继承和延续。现在的事实是,网络文学缺乏新时期的本质追求,所以网络文学让本质主义者失望。元辰代表的观点,我们可以称之为现象学观念,这种观念的特点是,对网络文学现象进行思想性划界——①反权威化,拒绝被他人命名;②多元论,拒绝单一的本质主义的阐述;③进化论,认定网络媒介是未来文学发展的神经中枢;④平等观;⑤自由主义——思想的区域就是网络文学的存在“特区”,通过这种特区思想体系获得网络文学的存在理由。网络文学的确不是本质主义所能框范的,但网络文学是否就等于某种“思想”的确立,却不是没有疑问的。如果我们将网络文学的这些思想特征和文本实践联系起来看,我们发现,这些冠冕堂皇思想口号事实上是在保护着网络文学一个最柔弱也最本质的写作特征,那就是“民间日常生活美学”。认为网络文学“可以是另类,也可以是常类,可以与传统写作相同,也可以不同。网络文学创作应该是万千气象,众星捧月”的话语背后,是赋予网络文学写作的民间日常生活美学特性以合法的存在地位,并将日常生活美学写作范畴中水平参差不齐的网络书写看成是未来文学发展的基本土壤。…………
附录二:我陷于词不达意和难逃谴词的境地 ——回复白瑞兹《理解与宽容——简单的对话》
首先谢谢你真心关注我的稿子。一面之识终结网络之缘。同时说明,我不反对你的看法,你全篇的观点我都同意。
在此前提下,有些不同处,说出以达沟通。 “摘桃子”仅指一些出版机构把几个网络上放了一下,而不是经常在网络上活动着的作家作品冠以网络作品出版。如果你一直留意《中华读书报》关于网络文学的评论、报道、建议的话,你会看到那些东东离网络文学实际有多远。我觉得陈村对网络的态度比较公允。 我想我说“摘桃子”是具指,不是泛指,和邢育森的首创、吴过的生发有所不同。 吴过和我一直认为我们这种年龄对于网络文学终是过客,何况我们本微不足道。真正意义上的网络文学是从小在网络中泡大的那一代的事。 我早说过网络文学也是文学,离不开文学的根本属性,离不开传统,以为网络文学可以凭空产生是天真梦想。 我对吴过也说过要动员和争取更多作家入网,没有传统文学界的参与、融合,网络文学何时才能成熟。 网络亦社会,多少英雄灰飞湮灭,何况我等无名小卒乎?重在掺和。拒绝网络者被网络拒绝。高兴上来,不高兴下去。有一地儿发发议论足够,真想干什么事业?而且事业为何物,非你、我干不可?如此看,榕树下、青青草、橄榄树、尚爱兰谁谁等,真会自以为了不得? 这些我已经写过,收在主页里。这几篇我想说点自己没有说过的感受。得失成败,敬请批评。但原意要说明:我持的立场是一名网友的立场——虽然我说过上网主要是评论,但谁会承认我是网络评论权威,我的话必须于网络有利不能有害?而你似乎认为我已持了这种立场所以必须负这种责任——我只是一名网友只能是一名网友,这点我非常清楚的。正是无官一身轻的孩童意识,才使我裘千丈老人家童言无忌。那些混饭吃的社会职务之类不说也罢,网络中多少人比我高呢,我连文化都否定,还在乎那帽子?有兴趣可以看看我《人生的目的问题》和《漫说潇洒》二文,主页上有。 如果从语言风格上讲我“总是体现出一种很强‘父性意识’和‘成人意识’,而极少有‘孩童意识’”,我没意见。我理解“成人意识”为沉重感、使命感,“孩童意识”是幽默感、愉悦感。我强调沉重感,从小说到散文、随笔、评论,是一贯的自觉的,沉重的美我多少能把握一点,而“识尽愁滋味”“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忧郁美我难以把握,纯情如水的童真美我更无能为力。 这类稿子很难写,几篇要荡开,不重复,事又要是网上的事,角度还要有个性,弄不好会以为我在发牢骚教训人,爆发一场大战也有可能。所以我高调写低调回,打得就打,打不赢就跑,按毛主席人民的革命的游击战争思想办事。 本来,童真实乃性情,非关职业,非关文字。 (2000年5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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