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律面前人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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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律面前人人平等

◣冯广宏◢　

　　拜读《中国楹联》2006年4期所刊《我们的对联格律观》一文。文中总结了近年楹联界的种种学术讨论，并综合众论，提出对联格律的6个“X”，即上下联：

字数相等，词性相同，结构相类，
节奏相应，平仄相谐，内容相关。

　　指出这是对联的基本要求，基本格律。笔者认为总结得非常确切，相信广大联友会完全认同。文中又指出：对联既是雅文学，又是俗文学，因而雅俗共赏，有很强的生命力。这些观点，也是笔者多年坚持的。

　　不过，这篇鸿文似乎包容了其他不同的观点，前后提法有些不统一。本来上述6个“X”的基本规则，在前文已经肯定下来，它们既是对联这一文学品类的属性，当然也是必需完全遵守的金科玉律，并没有什么价钱可讲。上下联词性结构、节奏平仄，都要达到协调、和谐，本身就是一种美学追求，如果违反，必然使作品质量下降，乃至不合格。若降低要求来造就某一方面，不仅对于学联习对的人不利，而且对当今整个联界声誉也有大害。此理昭明至著，本来无须过分强调，可是此文却有一段比较暧昧的话语：

　　对联是“包容性很强的文学形式，非要有同一模式去规范，用僵化的标准去苛求，反而不现实，也不科学”。

　　这些论调令人感到诧异。对联不拘长短，不拘句式，不拘哪方面内容，确实有不小的自由度，但这里所包容的全是外在形式方面的东西，不涉及内在的文脉，如对偶声韵之类。谁也没有限制对联的字数、句数和其他表现形式，但6X规则的内在规范、标准，却不能打折。如果把这些东西说成“僵化”的教条，那就不太科学了。试看任何游戏规则、行为规范，都不免有一些硬性条款，大众皆需无条件遵守，因为有了这些条款，我们这个世界才能达到和谐。举个明显的例子，就是开车必需遵守交通规则。成都的交通规则恐怕最“僵化”：有许多路口不准左拐，不准掉头，不准停靠。司机们怨声载道，但大家心理明白，如果没有这一套“僵化”的条规，不仅车祸会横行，甚至我们还会无法出门。这道理，小学生都明白，就不必多讲了。

　　对联规则虽与交通规则不属同一体系，但两者的目的和作用却完全相似。尽管我们读到这篇鸿文综合各种辞书的解说，精到地归纳出对联文学“形式”的对偶性，体制的独立性，样式的实用性、广泛性“，但这些软议论，决不能替代6X的硬杠子。如果说，完全遵循这6X，便是“自设高槛，自闭门户，画地为牢，作茧自缚”的话，那么对联创作道路上必然处处要发生“闯红灯”的行为，其结果必然车祸横行，令人不敢出门。那真叫做画地为牢，作茧自缚了。

　　空谈恐怕缺少说服力，且看文中举出的具体例子吧。大文中提出：对应景、应时服务性的对联创作，要多亮绿灯：“为了不以词害意，以至于在对仗、平仄上有所不适，也无伤大雅”。所举便是荣获1989年某报新闻一等奖的新闻标题：

十五团，团本聚财生产步步高

十四团，舍本逐末亏损年年增

　　尽管把“十五团”、“十四团”去掉，那也不能算是“对联”。不仅平仄不协，而且同位重复两个“本”字。此外还有：

阴错阳差，一双女婴调换门庭

云开雾散，两对父母迎回亲女

　　这标题作为新闻，倒很扯眼睛，但要说那是对联，恐怕记者也不会同意。但鸿文却说：“有人按联律要求，平起平收或仄起仄收了，……等等，就实无必要。”苛求新闻标题实在没有必要，可是作文的先生却按对联要求来说这番话，似乎为记者写歪联打抱不平，那真有点“阴差阳错”。不过辩词却张冠李戴，上述二句，并无什么平起平收、仄起仄收之弊。不知鸿文章作者用意何指？这真有点“以词害意”了。

　　文中最典型的是举出一位教授为“大学生艺术社团”舞台两侧即景所作的联语：

摇出屡屡深情（“屡屡”当是“缕缕”之误）

滚动颗颗爱心

　　鸿文作者评价是：“摇滚”两字巧妙嵌入联首，内容也十分切题，颇有情趣。还说教授“也明知联脚　为平起平收，但一时考虑，没有更好的词语替换这一主题，也就将错就错。”“闯红灯”的辩护词就那么无赖：“将错就错”！知道错了还要犯，那就是不尊重那些金科玉律，除了“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别无二解。现在看来，教授肚里的词汇也真稀少，怎么就找不到替代？笔者不能同意作者的话：逢场作戏，“对仗和平仄方面的要求，就可更为放宽一些。”如果闯了红灯惹了事，还说我是“逢场作戏”，是在朋友婚宴上高兴得酒喝高了，交警对此能“放宽一些”吗？

　　在此，笔者想补充一个新命题——联律面前人人平等。不能给教授网开一面，不能给名人网开一面。林则徐公道德业皆高入云天，但他“海纳百川”对“壁立千仞”，失替就是失替！

　　鸿文的后面，写了一段翻案文章。起因是小学教科书上让孩子们学习的春联，质量成了问题。例如　“雨露无私润万物/春光有情暖九州”，用6X规则衡量，“无私”对“有情”，节奏点都是平声，违背了“节奏相应，平仄相谐”两条，读起来很别扭。“雨露”是联合结构，“春光”是偏正结构，二者对仗，又违背了“结构相类”这一条，加上“润”对“暖”，仄对仄，毛病就又加一分。这种对联上教科书，真叫做误人子弟，理所当然地引发《对联》杂志发表批评文章。可是鸿文作者又出来打抱不平了，居然说“雨露”、“春光”没有分解出来的必要，笼统把“雨露无私”“春光有情”说成“主谓宾结构”，认为“结构相类”这一条可以过关。如此囫囵吞枣，结构分析恐怕就不用做了。即便如此，平仄声调的不和谐，又如何解释？

　　鸿文作者举起6X大旗，但又附加了许多条件：应时从宽、应景从宽，教授从宽，名人从宽，上了教科书的从宽，还有许多从宽的理由，振振有词。这样，就使得前文正确的、经典性的论述，变得毫无意义，真令人扼腕不置！

　　联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你承认6X是正确的，你就得放下任何架子，无条件地俯首遵循，对就对，错就错。既不为尊者讳，也不为亲者讳，更不能为特权者讳。假如你认为这6X不必完全遵守，那也不必伪装拥护，旗帜鲜明地提出反对意见来争论好了，说不定真理在你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