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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橐园春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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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7 14:11:3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橐园春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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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4:12:39 | 只看该作者
张起南生平简介张起南,字味鲈,号橐园,福建永定人,生于清光绪四年(1878年)。生有夙慧,读书过目成诵,为文挥笔立就,骈散皆工。毕生嗜好谜学,自称“谜癖”。民国十二年1923年冬,因病客死衡阳,年四十有六。
张氏一九〇一年在辰州(今湖南沅陵、辰溪一带)矿务局任职,创“蓬莱谜社”,辰州人士誉为“谜圣”。一九〇六年,与张郁庭、樊樊山、高阆仙、刘春霖、张超南等,组织名赫神州的“北平射虎会”,被同人奉为主盟,以社稿选事相属。
张氏对灯谜的普及、提高和改革树勋甚伟,对灯谜的发展有着很大的影响,是近代谜坛的奠基人和开拓者。他毕生制谜数以万计,并写下当时最完整、内容最丰富的谜书《橐园春灯话》。曾撰《春灯续话》,因卷帙稍繁,惜未刊行。逝世后遗有未刻谜语数万条,寄藏韩少衡家,后由顺德黎国廉及其兄张超南搜集成书。
漳州灯谜协会古籍翻印组
一九八六年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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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4:13:24 | 只看该作者
隐聊斋目录
昔文心雕龙谐隐一篇,言谜之始末具备(刘全)。所谓意生於权谲(局诈),而事出於机急(促织),非徒寄遐想於五弦(鸿),作仙人之三昧而已(戏术)。然而舌花散馥(莲香),汗简生新(竹青)。擅妙制於天衣(神女),裁缝灭迹(纫针);传全神於阿堵(画壁),绘画添毫(象)。既乙乙以如穿(珠儿),复丝丝而入扣(织成)。或则能事悟止戈之义(武技),奇光夸点石之功(金生色)。蜃雾迷空(山市),腕疑有鬼(驱怪);莺簧弄巧(口技),尾见如神(龙)。纳匕首於函中(快刀),识紫电青霜之气(厍将军);现浮图于指上(僧术),有琼楼玉宇之观(天宫)。煌煌炳虎变之文(大人),栩栩化蝶飞之梦(周生)。此皆融群经为一贯(五通),影响非虚(镜听),而吐滂沛乎寸心(喷水),发眉欲活者也(真生)。起南猥以庸才(张不量),未忘结习(书痴)。夙抱嗜痂之癖(老饕),愿传暗室之灯(夜明)。庶几集腋成裘(狐联),仿酉阳之杂俎(段氏);奚惮沿门托钵(慕缘),求赵氏之奇珍(连城)。喜吾曹文采风流(翩翩),心同兰臭(蕙芳);证旧日因缘石上(三生),谊重桃投(果报)。使搜罗无铁网之遗(珊瑚),俾组织焕锦裳之彩(瑞云)。今者勾萌甫达(苗生),鸣莺效求友之声(鸟语);硕果图存(保住),扑兔用全身之力(狮子)。执鞭可慕(车夫),作俑难工(土偶)。待众流派合之时(江中),是九转丹成之候(上仙)。量小何殊车载(堪舆),甘营蚊睫之巢(焦螟);欲奢更切瓯娄(念秧),默致豚蹄之祝(农人)。倘慰区区之望,谨拜隆施(小谢);聊伸耿耿之怀,敢持定论(布商)。数言短启,窃比砖抛(白于玉);一瓣诚心,伫看瑶报(香玉)。起南专肃(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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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4:13:51 | 只看该作者
橐园春灯话卷上谜之源,出於《左》《国》之隐语,而以曹娥碑之“绝妙好辞”四字、孔北海之“鲁国孔融文举”六字为正格。此外东鳞西爪,杂见于篇者,指不胜屈,而著为专书者盖寡。相传有《灯虎千文》,亦未之见。唯唐薇卿、俞曲园两先生皆有刻本,而篇幅不多。至谜话之作,则仅见近人《邃汉斋谜话》一种,附小说月报之后,选择精审,颇有可观,第惜其自制者太少耳。
北海之离合体四言诗,世不多见,兹录於下。诗云:
渔父屈节,水潜匿方。与时进止,出寺弛张。
吕公矶钓,阖口渭旁。九域有圣,无土不王。
好是正直,安固子臧。海外有截,隼逝鹰扬。
六翮不奋,羽仪未彰。龙蛇之蛰,它也可忘。
玫璇隐曜,美玉韬光。无名无誉,放言深藏。
按辔安行,谁谓路长。
谜字不见经传,不知始于何时。余所见以《文心雕龙》:“谜者,回互其词,使昏迷也。”一语为最古。夙疑此字不甚雅训,然既见诸高文典册中,则不得谓为俗字矣。
谜必用灯,不知何人作俑。古名商灯,又曰春灯,或呼为灯虎。虎字必有所本,商则取商榷之义,惟春灯之名,最为雅碻,盖春市一灯,文人小集,必在上元良夜,金吾不禁时也。
余夙有谜癖,孩提时,闻群妪相聚,猜谜为戏,虽极鄙俚,亦觉津津有味。及稍长,见杂书中所载,少雅之谜,尤笃好之。每掩卷一一试射,不中不休。且喜择其艰深者为之,劳心焦思,至忘寝食。一旦豁悟,则喜跃欲狂,亦不自知其所以然也。记幼时阅《三国演义》,见曹孟德题活字于门,隐示嫌其太阔之意,惟杨修一见而知之,人服其敏捷云。当时即悟及诗经有“吁嗟阔兮,不我活兮”二语,可以“门”字扣之。后始知古人已有先我而为之者。彼时不过七八龄,即大有制谜之思想。安见谜之一道,非人所同具之良知良能耶。
忆最初猜谜在十岁时,自闽省马江,归赴汀郡永定县试。故乡小住,适邻村李姓赛会,有灯虎之设,所作皆甚粗浅。如以尸,射集四子二句,吾与点也,谁能出不由户;翰林学佛,射人名太史慈之类。连揭数条,众皆骇然。其实此类尚不足以语谜,因作者猜者,程度皆极幼稚,故以为异耳!
清光绪甲午,客长沙,值慈禧太后万寿,满城金碧,士女殷阗,而好事文人,亦于此时,分曹射覆,点缀升平焉。入夜辄往观之,至一处,偶一瞻眺,听他人所射中者,鄙俗令人欲呕,望望然去之。如妓女入大成殿谒圣,射阳货欲见孔子(落帽)。已极可笑。又有一梨花格,面为孔子为鲁司寇凿壁偷光,射四子二句。其杂凑不通,蔑以加矣。及揭出,乃听讼吾犹人也。以吾犹谐为无油,真可谓想入非非。继至一家,则表里均甚大方,确系文人手笔。记其披露者数条,如万国衣冠拜冕旒,射一命字(卷帘)。分之为叩一人。语合颂扬,故为佳耳。不是因缘也并头,射一韻字。以谐声兼会意,颇具匠心。乃审厥象,俾以形旁,求于天下,射一像字。以成面为增损,亦甚佳妙。他如绿林豪杰旧知名,射昔者窃闻之;外孙丰度鼠姑馨,射好色富贵;自写家书寄弟兄,射启予足启予手。虽非成语,而措词不俗,亦谜中能手。惜不知其姓氏,私心愿一识荆也。
民国初元,长沙开纪念大会,余适道出此间,躬逢其盛。教育会场前有张灯者,寥寥数十条,而人多如鲫,无立足处,相距既高且远,望之殊不了了。然技痒不可耐,乃令人强阑入室,指索其最难者数条而归。一为分明一线初三月,渐渐西沉影似钩,射四子一句;一为倒箸以食,射左氏一句;一为汉军四面皆楚歌,射诗经一句;一为啼时惊妾梦,射四子一句。次夕往询,则已闭幕矣。余所猜首条为饥者费食,以饥字去食,但馀几字,所谓一线初三月者,盖新月初生,只有一线,月边其形为门,而西沉似钩,则变为几矣,几字以钩为末笔,势又向下,有象乎西沉也。初疑为凤鸟不至,然凡字太阔不似月,又多一画,故改射此句。虽未揭晓,自以为更无疑义,并敢决其未为他人所得也。次条则必系而使糊其口於四方。惟三四两条,面极自然而苦思不得,至今心犹耿耿,究不知内容果属确切否。
余弱冠以前,惟专喜猜谜,而未尝自制。辛丑岁客辰州,襄矿局事。时值上元将届,辰郡灯火甚盛,戏蚌舞狮,鱼龙曼衍,游人肩摩毂击,络绎于衢。偶然兴动,于是悬一灯于廛市,备纸笔为酬庸。辰人最喜食□(米果),即俗呼为元宵者。及槟榔诸食物,亦因其所嗜以为赠品焉。彼中文人,素不谙此,讶为创见。初时仅就其浅近者射之,经余指示要领,开陈窾窍,并述古谜为比例,遂得举一反三之效,既而灵思日辟,嗜者益多,昕夕过从,竟成莫逆。余与辰人士订交,实以谜为之作合焉。厥后言谜者,必推余为开山老祖。论筚路蓝缕之功,余亦未遑多让。
起辛丑,讫乙巳,无岁不有。常岁朝通谒时,必首先以何日出灯相诘,有时厌倦,欲托词谢绝,则百端怂恿,或加以强迫,必得请乃已。初则自十一日起,十五日止,继则开幕惟盼其早,闭幕惟愿其迟,援买灯两夜之例,而增益之。有时自初九日始,至十九日乃得竣事。日方晡,即促迫登场,至三四鼓不得休。以一人主持其事,事前须摒挡预备,临时又须应猜者之诘问,或可或否,非他人所能庖代。盖出谜时,不能另缮底稿,防其漏泄。且为数实繁,纵有之,而使人临时翻阅答复,亦势所不能。观者既若堵墙,此诘彼询,如连珠然,续续而下。非有成竹在胸,安能应之如响耶。又如临敌布阵,一有阙隙,必立时弥缝,尤非亲履行间,相机调度不可。故每年必有十馀日,汲汲从事于此,至于精疲力尽而后已也。
每年射中之谜,最初不过数十条,继则百馀条,后竟累至三四百条。因射者愈多,而心思亦用而愈灵。有同好者十馀人,如修许张杨诸君,皆专心致志而为之,居然成一研究谜学之团体,几于无坚不破,无微不入,诚劲敌也。大抵作者之用思,如车行之循轨道,必有辙迹可寻,而所运用之典实,又不出乎经史子集范围之外,纵极隐僻,亦可发箧陈书以求之。以一人之意旨所在,环而伺之者无穷,何求不得,于此,可悟为人上者之难也。
余作谜既不喜冷僻,又不好杜撰,必如韩文杜诗,字字皆有来历,然后称意。且服膺于深人无浅语之一言,绝少肤泛俚俗之作。如以千金为寿,射四子一句,有人猜为礼重,及揭晓,乃女子生。是耶非耶,射四子一句,有人猜为其然岂其然乎,及揭晓,则父不父。又尝戏以谜语,表示其意,以猜谜莫从表面上著想,射射不主皮。于是彼辈皆恍然,知不可以浅尝而悻获也。
猜谜者之心思,因人而施。如攻坚城者,必用巨炮。彼等猜余之谜,每去其皮毛,透过一层着想,有时所猜或突过原作,不宜固执己见,负人苦心。尝以寿有何罪,射不以急乎,而猜者则为老而不死是为贼,于寿字罪字扣合的当。又以陈言务去,射文莫吾犹人也,而猜者则为归与归与,得务去二字之神。由其能以另眼相题,乃有此翻案文字,可云别有会心者矣。又以太史公下蚕室,射诗经一句,舍其坐迁(卷帘),猜者则为刑于寡妻。初闻之讶其不伦,细思乃知其从古谜。以同一谜面,射琵琶记,毕竟是文章误我,我误妻房二句脱胎而出,其用心亦不可谓不深矣。昔人有以亼,射既不能令又不受命,而猜为嬖人有臧□(上人中点下君)者沮君,君是以不果来也。以为巧妙无伦,然而闲字太多,开首四字,竟无着落,大可截去。又系增损体格,亦乏神味,以此较之,不足道也。
沅陵修瀚卿孝廉承浩,於余为金兰契,谜学团体中之党魁也,博识多通,灵警无匹,余谜为其猜得者最多,后亦潜自制作,颇有足称。余尝射得其一绝妙之谜,为彼所盛自矜许者。面为□(口中两短竖不到底)字,射西厢,四围山色中一句。象形会意,里面字字俱到,诚为佳构。射中时,彼此拍掌欢笑,如获奇珍。后闻人言,古谜有以此面射唐诗“山色有无中”及“山在虚无缥渺间”者。当时修君与余,皆不知此谜,并非有意摹仿,且句多四围二字,扣住题面,不使抛荒,尤胜前人十倍,盖谓四字围于外,而山色在其中也。妙在谜面实非四字,底面不至相犯,可以为难矣。
余在辰郡出谜之第三年,值盐山刘仲鲁先生若曾,为辰州太守。曾主矿局事,过从甚密。此公出自词林,初膺外任,风流文采,结习未忘,亦有嗜痂之癖。闻余在辰有谜圣之目,因索观历年底稿,大为激赏,于是深相投契。后余伯兄蟹芦先生服阕入都,遂延余继中学校长之任,可谓谜中第一知己。
伯兄蟹芦先生超南,亦雅擅此技。在辰时任矿局监督,兼中学校长。此校本其手创,其时风气未开,一切规则,皆几经绵缀而成,黾勉从公,殊无馀晷。然犹偷闲偶一为之,所作皆极精妙。聊目一类,亦多出其手。珠穿好语,缝灭天衣,为谜学中放一异采,亦奇观也。今伯兄珥笔乌台,直声震中外,谏草流传,洛阳为之纸贵。异日者文集编成,或以此录,殿诸韵文之后,得附骥尾以彰,幸何如之。
有以谜互相戏谑者。甲辰岁上元时,太守刘公与中学校各教习,组合一部。沅陵小学堂修君瀚卿等,亦另树一帜。与余鼎足而三,成犄角之势,相距咫尺,如戏剧家之竞艺然。观者尤兴高采烈,致力于此,虽银花火树,逐队往来,视之蔑如也。余戏以辰州中学堂为面,射筑室于场。沅陵小学堂为面,射今之成人者。盖中校为文场改筑,而小学则旧日之成人书院也。两校知之,力图报复,而矿局无故实可用。后刘太守乃勉强撰成一谜,以辰州矿务局,射古今地名各一,王屋、张家口。因局屋居停为王姓,而余家眷属寓其中也。虽不若前二谜之自然,而限于题之枯窘,无由生发,乃从题外思得此二地名,亦云巧矣。此亦一时佳话,不可以不志。
当时辰郡春灯之盛,可谓千载一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余始,亦自余终。或者文字因缘,真有前定耶。余以乙已仲春去辰,不数月,刘公遂量移长沙,修君亦筮仕桂林。转瞬之间,风流云散,嗣后遂无继起者,广陵散竟成绝响矣。今刘公参政京师,修君观察永宁,余则伏处衡阳。天各一方,无由见面。真所谓千百万年,不复有此乐者。回首前尘,为之黯然。
当三方面从事竞争时,余猜谜之心,勃勃不已,苦于自尸其事,不得越雷池一步。然兴致终不可遏抑,乃使人钞录相贻,或日间先往观焉,偶一弯弓,射辄中的。彼中人至喻为大冶之炉,五金俱化。于是相戒,秘不见示,恐罄其所藏,无以撑持门面耳。余则任人取携,不少吝惜。虽有库之源源而来,而淮阴则多多益善。谜圣之称,所由来也,然而滋余愧矣。
他人所张之灯,大都不过长一二尺许,分作两层,中燃小烛,所出亦只数十百条而止。余则变通其法而扩充之,制一巨架,长四五尺,上下作三级,笼以两巨煤气灯,光明如昼。谜则四子五经杂俎,各从其类,凡数百条。已猜中者,则将原纸,标明谜底,粘示其旁,俾观者知其用意之浅深,以为模范。故人皆乐于从事,叹为春灯之大观也。
辰人士有戏引余谜为故实者。如以不要脸,射诗经,乃弃尔辅。今则同辈之相谑,詈人无耻者,不曰不要脸,而曰乃弃尔辅矣。以枣杏之火,射兽名,果然。今则同辈之以事相询者,不答曰果然,而答曰枣杏之火矣。相沿几成谚语,一何可笑。
作谜必求人猜,佳者尤望其发表。如贾者之奇货得售,庶几不负。非若军人之临敌,惴惴然,惟恐弹丸之注射也。尝见他人之出谜者,或专事艰深,以僻典异书,自矜博洽,苦人所难;或多方挑剔,猜者字句,间偶有小误,即斥为非是,虽胜于原作,亦强不认可,其居心惟恐人之猜中耳。既畏人猜,何如勿出,作此丑态,甚无谓也。余则反其所为,遇有佳制,窃恐人之不中,有时微示其意,指点迷途。俾不误厥眼光,终能达其目的,或亦吾儒忠恕之一道乎。
今人作谜之心思曲折,过古人远甚。盖由猜者既锋芒铦利,则作者,自不能不备坚甲厚盾以御之。正如今日西人战斗之武器,日新月异,精进不已,其始亦不过互相抵制,遂渐臻进步而不觉耳。古谜如世俗所传,东坡之制围棋盘作象棋盘,射子路不对之类,鄙陋可嗤,决非出自坡公。然如山谷词中,以门里挑心隐闷字,女子边干隐奸字,亦实笨拙无味。即《镜花缘》所载诸谜,皆极浅易,其中有一佳者,以国土无双,射何谓信。在今日固不视为甚难,而当时则谓其隐晦。至比之为自己脚指头动,他人如何得知云。且不甚讲究谜面,如以红旗报捷,射克告于君。何不改用唐诗,捷书夜达甘泉宫一语,较为冠冕堂皇耶。然机变之巧,粉饰之工,古人不贵也,亦可以觇世变矣。
余作谜主张典雅一派,必底面天然配合,如古所谓玉合子盖玉合子底者,乃为上品。面贵成语,不啻昔人代为效劳,以供我此时之用者。若点窜涂乙,便失本真。但此种不可多觏,或有闲字夹杂其间,未能丝丝入扣,则不如芟繁就简之为得。如能细意慰贴,巧事剪裁,亦见手段。总之,须确有来历,不可随意凑成。第一用意,尤不宜近俗,俗则非雅人吐属,令人不耐。此谜中所以有书家、江湖之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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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4:14:23 | 只看该作者
《橐园春灯话》上卷(二)
分类: 花灯招展——谜书

唐薇卿中丞《谜拾》,佳者颇多。如以夫阳子本以布衣,处于蓬蒿之下,射一城非不高也。以本以字反振非不字,何等自然,似韩文公当日下笔时,特为此句而设。又以送之至湖口,射视我迈迈。底面皆极浑成,又恰合口吻,可称谜中绝诣。此外尚美不胜收。然亦有极可笑者,如主人颠了抢了乔二姑爷溺壶,射东风不与周郎便;要瞧绝色,日费万金,射望美人兮天一方;奴才之席下,燕窝一等还算贵菜,射奚翅食重。此等语句,本非作谜之材料,必拉扯扭捏以成之,非所谓徒劳而无功者耶。其命意之离奇,措词之猥鄙,不独书家所无,即江湖派亦不至此。以通人出之,未免不类。集中似此者不少,甚欲尽为削去,勿留白圭之玷也。
邃汉斋所收诸谜,皆平正无疵。而以草色遥看近却无,射王孙满尚幼为最。以芳草隐王孙,余昔时亦曾用之。面为天涯何处无芳草,射人名,王孙满,第不及此谜之传神耳。
其中亦有未惬人意者。如以郎向粤东游,射汉之广矣,则太俗。以无忧者及皆大欢喜,射美人名,莫愁,则太浅。以夫子莞尔而笑及夫子之云,射人名,傅说,则太庸。以柳絮因风,射人名,白起。莲蓬,射子同生,则太泛。乃与以匈奴号曰飞将军,射汉之广矣者并列,而称其工巧无轩轾,似乎儗不于伦矣!
其自制之谜,如以贾字,射其于人也为大腹;懊侬歌,射乱我心曲;昔者吾舅死于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射药名独活。皆系改他人之作。较原本之用十月怀胎及必字、未亡人三字为面者,优劣天渊矣。又有古文谜数条,以终须一个土馒头,射故陵不免耳;吾弟则爱,射秦人视之亦不甚惜。皆极活泼。笔,射大者如椽,亦甚巧合,诚不愧为今日之作家也。
古人之谜多平易,今人之谜多庸俗。迩来所见,殊鲜当意者。昔在辰州,阅第一期东方杂志,登载之谜甚夥,颇有佳者。皆系先期标出谜面,次卷始发表谜底。暇时辄逐条射之,亟欲验其中否,皇皇然如举子之望榜然。此法颇饶趣味,盖大有盘马弯弓之态也。当时未尝措意,已散佚无有存者。近日报纸中,亦时有登载,然皆自郐以下,不足观已。又某种月报内,有所谓谈虎录者,寥寥数十事,殊乏精采。视《邃汉斋谜话》,有上下床之别。惟谈虎二字,假借颇见慧心,惜无实以副之,未免有负嘉名耳。
近日见时报中,仅有一谜,卓然可传。以非德宗之鄙暗,亦何从而用之,射杞不足徵也。落落大方,的是书家著作。甚矣,佳谜之难得,有如星凤也。
生平所闻古今佳谜,不可偻计,惜未笔之于书,迄今追忆,已无馀迹,懊悔不已。然亦有印之脑中,永久不忘者。尝戏仿论画之例,分谜为三品。而以平日所最服膺者,悬一格以为之鹄,俟他日广为搜罗,然后分别附入。如张文襄之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射易经,中心疑者其辞枝。神传阿堵,馀味盎然,是为神品。叶奂彬吏部之末座少年,异日必是有名卿相,射诗经,绿衣黄裳。文章天成,妙手偶得,是为能品。某君之伯姬归于宋(见春秋),射唐诗,老大嫁作商人妇。别开生面,妙造自然,是为逸品。具此手笔,作谜之能事毕矣。
谜之以摹神见长者,不在以面底字义相配合。如潘文勤之臣东邻有女子,窥臣三年矣,射总是玉关情。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纯然一片灵机,非笨伯所能梦见。余尝以臣至今未许也,射西厢,不要东墙。自谓差堪仿佛。又以闻甬道中屐齿声甚厉,射庾公斯至;彼可取而代也,射为政不难;汝视阿娇好否,射姑将以为亲;孔子亦瞰其亡也而往拜之,射立于虎门之外。皆意在言外。惟所射系书句,不及诗词之流宕有致耳。但此种谜面,必用成语为佳。若后人以红楼梦中女,亦射总是玉关情者,虽同一有用心,未免相形见拙。
以故实扣题,兼用成语,有天造地设之妙。如四子中土地二字,作社神用者甚多。古谜有以韩昌黎为翰林院神,射集四子二句,土地,故退之者。面既不佳,又系集句,不免有斧凿痕。惟以宋公使邾文公用郐子于次睢之社,射此所谓率土地而食人肉。字字扣合题面,毫无剩义。近人有以《长生殿传奇·情悔》折中之福礼三牲谁祭享,射使饥饿于我土地。亦甚巧合。妙在此语出自土地口中,于我字声情如绘耳。
谜之难者,如世所传,重阑一角红,射推恶恶之心;往来无白丁,射问管仲之类。因猜者不知其为增损离合体耳,及道破即已了然。以余所闻,最深晦之谜,无过于以无边落木萧萧下,射曰字。真可谓匪夷所思,断无人能在萧萧下三字上着眼。因此句本系杜诗之熟在人口者,草草读过,皆以为描写大意而已,又安知其中藏有如许奥妙耶。既须从萧萧想到齐梁,又须从下字想到陳字,然后除边去木而成曰字。无论万难猜中,即令自家说出,人尚莫明其妙。不知当时构思,从何处入手,或先有面耶,抑先有底耶,殊不可解。然此种谜,只是偶然悟到,若欲依样画葫芦,断难再得。或谓此谜,系以曰字射无边落木萧萧下者,似乎不合情理,吾未之信也。
余尝以四围山色中,萬重罨画里,射一田字。虽不及曰字之难,竟未为人所得。盖猜者因两句皆极浑成,未悟及上句将田字四面划开,下句又将田字暗中嵌入耳。又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射一版字。亦未猜中。盖猜者只知壮去士惟馀一爿,未悟及爿是反片也。又有一条,以诗经同我妇子馌彼南亩二语,射一圖字。盖以圖字中之十字,合外围之口,成为田字,是南亩也,而田中之□(上口下回),则为大小三口,是我与妇、子,皆在其中矣,但不免穿凿太过耳。
猜谜既贵灵机,更须强记,用典者须穷源竟委,白描者又必触类旁通,然终非书熟不可。故猜中之谜,以四子书居多数,诗经次之,左传又次之,易礼已属寥寥,至史汉诸子,则无有过而问者。余所出谜,以五经为主,古文则必择其人人记诵者用之,杂俎则人名及一字为多。此外聊目亦不乏,故春灯录中别为一类。因当时猜者喜其简易,合全卷不过三百馀条,可以摸索而得,故趋之者若鹜,乃创一新法,为集锦格以难之。竟有极佳者,如以赖简,射书痴、张不量、崔猛、于去恶。则空灵不滞。以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后,莫之与京,射孙生、孙必振、田子成、王者。则确切不移。以魏文帝宫中新妆巧夺天工,射甄后、豢蛇、象、美人首、小髻。以舒亶诬劾东坡,射织成、蛰龙、诗谳、苏仙、冤狱。皆典雅浑成,亦谜中之别调也。
聊目之仅用一二者,无论如何精深,无不为人射中。若稍近平易,则正有如《镜花缘》所云,面糊未干,便被狂风卷去者。尝以奠高山大川,射江城。以为离合体固难矣,不移时已为人揭去。又以天子三推,射大男。以卷帘兼离合,似尤难矣,至次夕,又为人揭去。复强撰一条,卷帘而增损离合者,以絮飞时节看榴开,射细柳。预料未必命中,乃不二夕,又已洞穿七札矣。然竟有一条,始终未为所得,及闭幕时,群情不甘,举以相诘,始为道破。面为齐以景公不修其德,虽欲复主旧盟,而不能争郑,射阿霞。盖阿霞本齐姓,初与景生订白首盟,景出前妻,阿霞知之,竟改适郑生。因借其姓名事实,组织而成,徒事皮相,不啻隔十重步障也,闻者咸咋舌而去。
谜之雅俗巧拙,其关系全在择面,有同一谜底而优劣判然者。在辰州时,见他人以唐明皇夺寿王妃,射杨子取为我(卷帘)。余嫌其不切,乃另以长恨传之诏高力士潜搜外宫一语为面出之,以诏字扣我为二字,甚合口气。又与他人同出一谜,其底为易经,为其嫌于无阳也一句,屡思不得佳面。偶忆及聊斋巧娘传中,有自怜生适阉寺,没奔椓人,是以悲耳数语,用以为面,情致宛然,居然成一佳谜。而他人竟以妇人不喜老公扣之,于是观者咸訾彼而誉此,谓其程度之距离,不可以道里计。近见邃汉斋所载,有以太监二字射此句者,则仅仅扣得无阳二字,其余皆虚悬无薄。此必门外汉所为,决非出自斫轮老手。
猜出之句,有时胜于原作。昔有人以羊跪乳,射毛犹有伦者。以羊为毛,本不确切,猜者则为其达孝矣乎,本诸诗经注,达为小羊,何等典雅。即以孝字扣跪乳,亦较原本为胜。遇此等猜谜家,作者自当五体投地。然亦有乍聆之较胜而实不然者,余尝以吕不韦为秦丞相,射内则父子,外则君臣。猜者则为臣不臣,父不父。当时大加赞赏,谓其活泼灵动,胜于原本之平正也,而旁观者咸不谓然,以丞相固臣也,何得谓为不臣,不及原本内外二字妥惬。思之果然,可见辰人谜学研究之精美。
辰人猜谜,皆苦心孤诣以从事,每一谜揭晓,必互相推敲,加以论定,一字不肯放松。稍有疑义必竞起质问,待说明来历,方息群喙。初则若辈奉余为导师,后则余视若辈为畏友矣,故每制一谜,必再三审慎而后用之。相习既久,皆知余作,无一字无来历者,纵或妄生訾议,必有识者从而解释,不俟余之烦言也。尝以天子呼来不上船,射聊目,李伯言、酒狂、成仙。或谓伯字乃梨花格,何不注明,即有人答曰,李为诗伯,君不悟也。又以撤金莲烛送东坡归院,射聊目,天宫、双灯、夜明、一员官、苏仙。或谓仙字无根,即有人答曰,苏称坡仙,尚且不知,敢妄言也。以此等游戏之事,乃如此聚精会神,字斟句酌,如汉学家之讲考据然。不独他处所未见,亦生平所未闻也。似此劲敌当前,何敢以轻心掉之。
平日见他处有张灯者,至多不过三数夕,每夕不过四五小时,猜者亦不过偶尔驻足,射中数条即已,未有如余在辰出谜之久,而数辰人猜谜之精而专者。交接既频,遂相亲稔。有温君宪章,孙君伯平,余君菶仙者,亦谜团中人也,本为此邦之秀。余在辰,凡三襄郡县试,所荐拔者,半系箇中人。盖夙知其才,先已储之夹袋矣。温余俱膺首选,孙亦前茅,皆得掇芹藻以去。后孙余并引入矿局,共事数年,情谊益笃。亦文字中一段因缘也。
谜之表面不佳者,内容亦不足观,如西子不洁,人皆掩鼻。若徒饰外观,而扣合牵强,或抛荒题面,或影响模糊,则皮之不存,毛将安附,将贻彼其之子,不称其服之讥矣。大抵制谜,必先择谜底,相其能中绳尺与否,然后因材器使,摭拾成语,或搜讨典实以合之。如无佳面,宁可弃置。盖底可按图而索,面则万不能开卷以求也。余作谜,向不乞灵于獭祭,遇有事实字句,记忆不真者,偶一检寻。因择底时,必心中已先有所触,方能入选,则底得而面亦随之。若执底以求面,譬如渺渺江湖中,更从何处寻一芥子耶。故非胸中稍有积蓄者,不能制谜,制亦不佳,偶佳矣,亦不能多。不知负腹将军,负却美材几许矣!
制谜家之脑筋,与常人异,居恒读书时,往往舍正路不由,而幻作奇想。譬如学而时习之一语,口虽诵之,心中则忽然而忆及杨时矣,又忽然而忆及李习之矣。如磁之吸铁,针辄指南,有不期而然者。有时于无意中,亦得佳谜,大抵出谜时,多因底而得面,在乎日,则常因面而得底。盖谜底不外四书五经,必专心制谜时,始一涉猎。而寻常所浏览者,无非子史诗词说部之类而已。惟由底得面者,其最佳之谜,端庄流利,兼而有之,而因面得底者,反不能及。何也,一则按头制帽,自然七寸三分,一则削指就屦,难免三长两短耳。
制谜固须淹博,然淹博家未必得能制谜,非尽由硕学通儒,不矜小慧也。盖天下之物,无论贵贱大小,必求其适于用。谜固有别裁,非寻常引经据典,寻章摘句之徒所能共喻。不独鞭策经史,供我指挥,尤必兼收并蓄,使木屑竹头,皆得其用,乃能见景生情,俯拾即是。必如是而后可以制谜,亦必如是而后可以猜谜。余尝戏号谜学家为杂货担子,岂妄言哉!
作谜者如化学家之制造物品,一经锻炼,即变其本来之性质。无论圣经贤传,大义凛然,一入制谜家之手,则颠倒错乱,嬉笑诙谐,无所不至。盖谜底决无用本义者,若用本义,即不成为谜矣。使道学先生见之,有不裂眦透爪,嗔其污蔑,指为罪过者乎。故迂拘之士,不可以言谜也。
余生平制谜固多,而猜得者亦不少,惜随得随弃,至今无由追忆。使当日一一存之,亦可以裒然成集矣。惟当制谜时,用思尤巧而速,自觉脑海中如电光之闪烁,忽东忽西,头头是道,平日则不及此,此所谓山径之蹊,不用则茅塞者也。诗钟亦然。每与同人登坛白战,则兴会淋漓,词藻典实,不觉奔赴腕下。若离索既久,此调不弹,偶尔拈毫,则手生荆棘。余素以灯虎、诗钟,为两大嗜好,无如性懒才疏,终不能造作者之林,良自愧恧。旅衡八载,息绝交游,且新学既昌,难言风雅,故迄未一试。甲寅夏,上虞俞琢吾观察寿璋,来莅此邦,余车笠交也。儒雅风流,书生本色,簿书之馀,不废吟咏,每值纳凉庭院,辄弄笔墨为戏,藉消烦溽,亦韵事也。
俞君射中之谜甚多。幕僚中梁君辰生,亦谙此技。兹略举数条,如王嵇入秦,射禄在其中矣;信陵君何以能窃魏王虎符,射如在其左右;秦留孟尝平原不遣,射文胜质;手拈着红绣鞋儿占鬼卦,射视履考祥;龙山落帽,射有嘉折首;莽大夫,射扬于王庭;请车为椁,射弟子舆尸;叔度襟怀,汪汪若千顷之陂,射黄流在中;鲁仲连遣燕将书,射聊与之谋;更张空弓,射无矢我陵。皆余谜中之最佳者。又有一四子谜,面为曲终人不见,并声明不见二字,非常典切,令其注意,原本射鼓瑟希。以老子视而不见曰希为根据。其所猜则为鼓瑟而歌,乃跟上文孔子不见一句而来。虽不及原底之佳,而其用心,与寿有何罪,陈言务去二谜,皆从谜面上另辟蹊径,可称异曲同工矣。俞君制谜不多,偶作一二条,皆可传诵。如蜀道,射天步艰难;座上客常满,射为东汉之类。非近日报章所载诸制谜家,所能望其肩背。且极喜余所作,索取底本,付诸钞胥,拟收入自纂丛书中。亦谜中之知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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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4:15:06 | 只看该作者
《橐园春灯话》上卷(三)
分类: 花灯招展——谜书

谜有体,有格。体则有会意、象形、谐声、增损、离合、假借之别;格则有系铃、解铃、卷帘、折腰、落帽、脱靴、锦屏之殊。大抵用格,必须在旁注明,体则不能先为表示。至古人所谓重门、垂柳,不知是何体裁,今已失传矣!
谜以会意为最正大,亦最普通,无论用典、白描、正扣、反扣,凡以字义替贴者,皆不离乎会意者近是。
象形云者,昔人以木戴笠为宋,兔加冠为冤,及俗传腰挂壶卢,射卜字之类皆是。古谜有以夜半观日出,射子曰者。是以曰字象初日之形也。有以明月半依云脚下,残花并落马蹄前,射熊字者。是以四点象马蹄之形也。造句颇工,惜非成语耳。余亦尝效其体,以王绩诗山山惟落晖,射出曰,盖落日与初日皆较大也。以点水蜻蜓款款飞,射一汗字,盖以点水肖水旁,而以干字象蜻蜓,因蜻蜓点水以尾濡之,故向下也。惟此类多出臆造,恐不免紫之白出之讥耳!
旧谜有以字象身体之形者,如少女梳妆懒画眉,射兄字。以兑为少女,八字象眉。盖本诸古人,以拄杖似乃,形容□(疒句)瘘之法。余亦尝戏为之,以人世几回开口笑,射问曰。则以人世几回合问字语气,以开口笑象曰字形也。卖笑,亦射问曰。则以问字离合,作门口,笑也。吾舌尚存否,射子张问曰(落帽),则以张仪问其妻时,必张口露舌也。又发奇想,撰成一条,以低眉努目笑呵呵,耳根闻根没住著,无人相念南无,射僧字。则分之为象形,合之为会意,特借佛语以组织之者也。虽同儿戏,煞费经营。至近人有以清朝小花脸,射尹字。以一掠象发辫,则与以盖世人才两只大脚,隐介字者,同近于俗矣!
谐声,一曰梨花,又谓之飞白,复以首一字为素冠,中一字为玉带,末一字为素履,或又作粉面、素心、粉底,皆后人臆造,古无是也。此体绝少佳者。世俗所传,大都江湖一流,非文人所为。如夕阳萧鼓几船归,射周因于殷礼,谐为舟音馀阴里;伤心细问夫君病,射古文,杯盘狼藉,谐为悲盘郎疾,犹为近雅者。更有以前头吹笛子,后面敲破锣,射鱼丽于罶鲿鲨者,则与村儿女所说:三岁孩童打八十,槽头大猪一称称,射南京北京者,又何以异。余作谜无体不备,终不愿一效颦。间有底面适合,因半字之讹,不忍割爱者。如座上客,射居北海之滨;汉献帝赏关公髯,射见羽旄之美;宋真宗赂王旦,射人名,朱买臣之类。纵有典实,终非惬心之作。
增损,亦谜中正体。巧则有之,殊寡馀味。在古人作俑之始,见者诧为新奇,遂邀称誉,今则数见不鲜,反以此种为谜中下乘矣。如古谜之佯,射何可废也,以羊易之;禽,射西厢,会少離多。亦甚自然,然一语道破,了无剩义。不若近人之糸,射无思不服,及射无人乎子思之侧。尚有意味。余尝以有鸟唤花开,射奚冠。盖加入鸟字为鶏冠,乃花名也。忆古谜中,有以有了儿子便是老子,射莱名,木耳者。其用意与此相似。又以横空依旧照今人,射吉月。盖减去一横则为古月也。虽甚新颖,而猜之良不易易!
离合,与增损似同而实异。如曹操之一合酥,董卓之千里草,及鳳为凡鸟之类,是其滥觞。古谜之问管仲,是全体皆然也。亦有一二字用之者,今人以首一字为虾须,末一字为燕翦,则必以一字分作两半者方合,非通例也。余尝以曹娥江,射嫂溺;浣纱溪,射问子西(卷帘)。此一字离者也。以有妇人焉,九人而已,射好古;启朱唇语言的当,射何如(仿汉印左旋读法)。此则全体离者,然未闻有以二字合为一字者。余尝以贾谊见鸮鸟而作赋,射非心服也。是以非心合作悲字。史记称太史公谓父谈也,射迁于乔木。是以乔木合作桥字。但此等可合之字不可多得,故作者甚少耳。
又有假借一体,题面用成语或故实,而实非本义者,颇难着想。如俞君所制之座上客常满,射为东汉。是借满为满洲,反扣汉字,无怪猜者之翻完三字经,搜索不得也。余录中此例甚夥,如曲顾佳人,射非直为观美也;终风,射卒于鸣条;宋之子,射饥者易为食;飞将军,射杀伐用张之类。猜者必看题下手。大约此种谜面,字数少者居多,先照常例求之不得,必急改变方针,既然非直道可行,宜开旁求之路,可省却许多心血。
谜之用格,终嫌造作,纵极灵巧,究失天然。惟为书有限,而作者无穷,其平正通达,可为谜料者,大都被前人攫去,不得不以人力补天工,庶几另辟一新世界。是格者,不得已而用之者也。然只可以一格为限,若兼用数格,则不独千头万绪,猜者为难,且破碎支离,必非佳构。凡果之生摘者,不适于口,作谜亦同此理。如近人以母之所谓私者,射四子一句,以卷帘、解铃、又兼玉带,而所射仅为夫夷子。费尽无穷气力,而得此下乘,不太苦耶?盖谜贵有神,耐人寻味。此等谜不过因一二字偶然相合,乃勉强牵就以成之耳。
诸格中,以系铃、解铃为最近自然,因其依然本字故也。亦有就所系之铃,生出新意者,如古谜推恶恶之心,以朱笔半圈,象一角红是也。余曾师其意以西颦东效,射施施;入时眉样,射今女画。皆假一弯以象眉。又以天坛,射是丘也。则留丘字外之大圈,以合圜丘之义。又以子畏于匡,亦射是丘也。则借其圈象孔子被围之形。此亦前人所未有也。
有似解铃、系铃,而实不同者。如录中之小人有母,射在亲民(卷帘);一诺千金,射唯女子;敢谢不敏,射此之谓自谦之类。字同读异,又未加圈,而所用者乃其本字之音义,只可作为庐山格。此余以意为之,无所本也。又有并庐山格,亦不合者。如仲尼居曾子侍,射立则见其参于前也;萧何荐贤自代,射左传,属诸参之类。则同为一字,不知应以何者为本音,无格可用,惟有阙疑,以待论定而已。
谜以卷帘格为难猜,亦最难作,必事实确凿,字字贴切,不可移易。又须读之,自成文理,无佶屈聱牙之弊,乃为上乘。余所作此格中,有极当意者。如言幸平阳公主家,射夫子之云。以言扣云,幸扣之,平阳公主家扣子夫,何等圆到。又以左传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二语,射蒲卢也。卢蒲癸与卢蒲姜,姓字既属巧合,也字亦极灵动。此等谜底,骤见之似无所取材,他人必不甚注意,不料其竟有此佳面也。他如遥指红楼是妾家,射居吾语女(解铃);与可飞白,射书同文;食指动矣,射振振公子。以振振形容动字,惟妙惟肖。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驰驱,射礼记,辞不求备。亦恰如题分。更有用白描者,以把你做先生的财物,与红娘为赏赐,射修己以敬。以四字笼括全题,无一字落空,又无一毫呆相,预料此种谜,决无雷同者。至以昌明之后有二帝,射恭而安。乃晋书谶文中语,孝武帝小字昌明,其后则安恭二帝也。虽巧合,特嫌其稍冷僻耳。
卷帘格只是一句,伯兄蟹芦先生新创一格,须将一句顺逆读之成两句,名曰回文。尝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射孟之反不伐,伐不反之孟。上句之反不伐,指攻城为下言,下句之伐不反,指攻心为上言。因本事有南人不复反矣一语,恰好为不反二字之根,否则羌无故实,即不免饾饤之诮矣。但此格不可多得,书中可作回文之句虽多,而文义必南辕北辙,迥不相侔,无法使成牟尼一串也。
落帽、脱靴、折腰,名尚不俗。有增为双帽、双脱靴、双折腰者,无论伐贼过甚,即命名亦太不通。近又有人臆造一格,仿诗钟之例,以去第二字为鹤颈者。余谓鹤之颈不过长耳,并未割断,未免不肖。诗钟之用凤顶、鸢肩诸名,因句皆七言,借此以喻所在之地点而已,非去之也,若欲强事割裂,则何不以去第一字为断头,二字为刎颈,三字为削肩,四字为剖心,五字为膑膝,六字为绝胫,七字为刖足,不较典切耶,闻者皆轩渠不已。
近人又有将一句上下割去数字,或作截搭题体者,其本意固欲力去陈言,然太不近理。余亦尝以臣本布衣躬耕南阳,射四子半句,无求备;梨园子弟白发新,射四子半句,老则优。录中皆已删去。盖谜至用格,已非所愿,则此等皮匠手段,更不欲为。制谜家或不病其拘墟耶。
锦屏,又谓之鸳鸯,谜底必有对字或配偶等字。古谜如王瓜,射配以后稷;相无二我,射对影成三人;玉门关,射金殿锁鸳鸯皆是。必须对仗工稳,方为合作。余录中此体绝少,因其无大意味故也。然亦有临时拈得,姑为之以备一格者。如以人爵也,射匹妇蚕之;宜日中,射以对于天下;员半千,射对曰方六七十(脱靴)。皆非有意撰成。又戏以云字,射对曰,或讶其浅率,余笑曰,诸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盖曰字似日而宽,云字则似雲而短,同是天上之物,岂不甚工耶,众亦粲然。
锦屏格中亦有壁垒一新者,闻俞君琢吾所述,有人以晋人有冯妇者为面,射四子二句,为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观者不解所谓,诘以如何对法,则答曰,对叶公问孔子于。又诘以子路二字奈何,则答曰,子路不对。将锦屏格反用之,以十二字对六字,如算学之除法,相消外比例适合。尤妙在底面虚实字,铢两悉称,真可谓异想天开。
以上诸格外,又有所谓双钩者,此亦近人所创。因其尚不支离,间亦採用。如录中之门人为臣,射孔子主我。双钩则为主我孔子;成,射为王诵之(解铃);大统历,射日月有明;虞人也,射地方百里是也。然谜底必用四字句方合,若六字、八字,即不能谓为双钩矣。
书句中有本可读者,似不必作为落帽、脱靴。如玉之生有裂纹者,不如因而去之,尚不失为完璧。盖用格为余所不喜,此亦爱好天然之癖也。如录中之枕边私语,射齐宿而后敢言(解铃);贾直入坐而丞相方深念,射之平陆。则弟子、孟子,皆可读也。床头捉刀人乃真英雄,射而后充其操者也。则蚓字可读也。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射左传,起请夫环(此处疑有脱简)首日字乃谓前日,亦可读也。
又有谜底二句,其上下相连之字,须挪移读之者,亦前人所无,不能强名为何格。余尝以的卢的卢今日妨吾,射伤人乎不问马。不字系铃,作否字,应连上句读之。又以卢蒲癸倒戈以示之,射王何必曰利。则又将王字连下读之矣。
集锦格,即今人称为分见格者,亦余所不取。大抵增损、离合两体为多。如古谜之土阝,射城郭不完,为其不成享也。囗,射无或乎则國空虚之类。已为此格中之佳者。如近人之似字,射斯人也,不俟驾,行矣以成三句者,则恶劣不堪矣。此犹同在一部书中,更有合四书五经,古文种种杂缀而成者,五花八门,令人顾此失彼,是有意强人所难,尤为无理。昔在长沙,曾见一谜,以斤字,射既破我斧,又缺我斨,丘未能一焉。或单射上二句、下一句皆无不可。必如此堆砌者,其私意惟恐猜者太占便宜耳!余偶就四子集成数条,如一步一趋,射孔子行颜渊后;唐宫虽曰二圣而帝若赘旒(语出史论),射则天也何必高宗;西狩获麟,射鲁人猎较孔子成春秋;殿前检点作天子,射其或继周者当在宋也;陈桥立帝,射黄衣加乎其身。皆系运用故实,若增损等体,不屑为也。
余又从集句中创一新法,须将两句合作一句。如以一颦一笑教西施,射则以学,文种之美者也。人只猜得下句,上句则万想不到,盖离之则与本题绝无干涉故耳。又以天下歌娬媚娘,射谓武则天也;柳汁染衣,射则固言必有中;范中行氏皆众人待我,射不能以礼让为国士。一气呵成,乍读之毫无接续痕迹,几疑为本来面目。此亦有谜以来所未闻也。
又有一种作法,因所射之谜底,本有剩字,另借一底以销去之,必须有封衍去无等字。如锦屏格之谜底,有对偶匹配诸字方合。亦不能名为何格,古谜中素所罕见。惟《谜拾》有以湖目,射聊目二,荷花三娘子、封三娘。抵销外只剩荷花子三字。近人有以子过矣,射四书人名二,公孙丑、公孙衍者,亦仅仅射一丑字,颇觉奇特。此等谜底如在书句中,则可用者甚多。余尝戏效其体,以女子阴,射四子二句,君子也,无君子;画稿,射四子二,孔子行,孔子没。又推广其法,以莫若臣东家之子,射里仁为美,仁者人也;折旋中矩,射四方之政行焉,政者正也;乘兴而来兴尽而返,射不负戴于道路矣,不去也;鬻熊,射文王我师也,毋我;郤子报笑客之辱,射克伐怨欲、多欲。如此则梨花、落帽、折腰、脱靴诸格,不皆可省耶。然究非正格,只可以游戏出之。
谜虽小道,然扩而充之,宇宙间一名一物,无所不包,此所谓语小天下莫能破,语大天下莫能载者也。兹将录中之谜,有关于科学者,略举一二,胪列于后。
一曰天文。如晋愍帝时天象之异,射出三日;太白经天,射宿于昼;客星犯座,射书经,以近天子之光;长星劝汝一杯酒,射酌以大斗;乘风到夜郎,射西有长庚;归宿,射礼记,回星于天;日月合璧,射西厢,不分明;乃命羲和敬授人时,射天之历数在尔躬;康熙新历,射书经,惟圣时宪之类是也。
一曰舆地。如舆图志,射地之所载;济,射水由地中行;东流为汉,射今夫水(解铃);山环水绕疑无路,射不直则道不见;天下郡国利病书,射书经,率宁人有指疆土(落帽);献地理图,射西厢,陈水陆之类是也。
一曰算学。如三十曰壮有室,射冠者五六人;十三舞勺,射童子六七人;侏儒六尺臣朔九尺;射长一身有半;5×2射有马十乘(解铃);算式用点何意,射小数也;二十四考中书令,射书经,三八政;于万斯年,射岁取十千;自乘法,射周人名,开方之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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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7 14:15:40 | 只看该作者
《橐园春灯话》上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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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曰图画。如黄,射正颜色;青白,射目之于色也;双蛾画毕点樱桃,射绘事后素;背临画本,射书经,不见是图;画水,射左传,北方可图也;翦取吴淞半江水,射易经,河出图;汉云台唐凌烟,射古文,以此图功;古昔画师顾恺之下厥惟道子,射虞字之类是也。
一曰音乐。如莫愁,射乐以忘犹(解铃);对酒当歌,射彼汾一曲;千载琵琶作胡语,射礼记,王言如丝;浔阳琵琶,射其音商;帐下歌,射其音羽;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射歌于斯哭于斯;为君三弄笛,射唐诗,殷勤更向手中吹之类是也。
一曰西文。尝戏以Son,射西人之子;又以Morning,射一谭字,西言早也;又以Ten,亦射谭字,西言曰十也;黑板上字母,射一覈字,西方白文也。以上各种,皆近今学校中,必要之科学。至于经史国文,则谜之体也,博物理化,则谜之用也。此外德育、体育,随在皆是,不可枚举,大可组织一完全灯谜学校,当聘杜家为校长,杨修、孔融辈为教员,而鄙人亦得滥竽其间,俨然学界中人矣,岂不快哉!
学校之范围,犹其小焉者也,等而上之,则行政之权,胥归掌握。谓余不信,试将录中之谜,通于政治者,分设各部于左。
一曰外交。如衣裳钟鼓,射衽金革;周与郑盟,射君子质而已矣;割地行成亦论功,射书经,和夷底绩;诸边无事息纷争,射乱生不夷(卷帘);晋文继霸,射左传,得承齐盟;足下与楚则楚胜,与汉则汉胜,射左传,以结二国之信之类是也。
一曰内务。如以鸟纪官,射朝廷莫如爵;在官言官,射公则说(解铃);古之遗爱也,射故为政在人;民为邦本,射宁固;移粟河内,射其养民也惠;传家节操尚不泯(唐诗下句:为政风流今在兹),射流风善政(卷帘);郑侠上流民图,射书经,奏庶鲜食(系铃);莫如用猛,射书经,治民只惧之类是也。
一曰财政。如朱太祖定赋法,射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彻,射十一征;厘卡,射上下交征利;肥料捐,射抽矢;免收劳动税,射为力不同科;停止盐纲,射引而不发;免收房捐,射左传,不抽屋;所以长守富也,射书经,永世无穷之类是也。
一曰陆海军。如誓师,射旦旦而伐之(诗:信誓旦旦);临事而惧,射是畏三军者也;好谋而成,射书经,戎商必克;鹳鹅阵,射左传,为鸟师而鸟名;爱琴海外舰队,射易经,地中有水师;倭海上来则海御之(明方鸣谦语),射鸣谦利用行师;锁港,射海外有截之类是也。
一曰司法。如亲属罪加一等,射服上形;七年曰悼,射小人犯刑;除枷刑,射犯而不校;屦贱踊贵,射齐之以刑;与父老约法三章耳,射书经,邦有常刑;一女二聘作何判决,射追配于前人;盛暑缓刑,射时乃不可杀;萧何为法较若画一,射左传,参守不失之类是也。
一曰教育。如刘禅易词对晋武之问,射教者必以正;有答问者,有私淑艾者,射皆不及门也;学生毕业,射校人出;初等小学仪器,射书经,具训于蒙士;曹大家为女师,射左传,以班处宫;空校,射唐诗,惟有学无生;考师范生,射红楼人名,傅试之类是也。
一曰农商。如天子三推,射上农夫;十亩之间,射耕者九一;伯牛有疾,射害于耕;我岂若处畎亩之中,射书经,予将畴依;吾不如老农,射稼穑匪解(解铃);日中,射古之为市也;商战,射市廛而不征;日中为市,射妇女名,贾午(系铃);此奇货可居也,射人名,王孙贾(系铃)之类是也。
一曰交通。如齐使公子彭生乘公,射车同轨(桓公名轨);湘省铁路通至何处,射汉之广矣;飞艇,射上天之载;置邮传命,射驿驿其达;玉挡缄札何由达,射不知其邮;快刀,射舟楫之利。电话,射古文,西人传言之类是也。
以上各部,皆有专司,然不可无元首以临其上。于是以总统就任,射乃位乎天德。总统为谁?则以中山退位,项城继之,射三国人名二,孙休、袁绍。其人才若何?则以项城智略过人,射三国人名一,袁术。其政体若何?则以今日地球无专制之国,射万邦为宪。其内容若何?则以貌为共和,射左传,不似民主。其更张若何?则以民国以来,男子剪发,女子解足,射摩顶放踵。其文明若何?则以改效西装,射古文,男女衣著悉如外人。其新政若何?则以禁烟,射大戒于国。其经济若何?则以革命以来民穷财尽,射左传,反正为乏。其生活若何?则以生不如死,射民鲜久矣(诗:鲜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其外患若何?则以中东交涉有破裂之虞,射我日构祸。其内忧若何?则以孙文反抗政府,射左传,中山不服。其大局若何?则以中国土地外人窥伺久矣,射原壤夷俟。其究竟若何?则以中国从此不振矣,射周人名,华弱。呜呼哀哉!
谜之作用,旁及于三教九流,无一不备。其通于仙佛者。如勾漏丹砂井,射洪水也;缑山鹤,射晋之乘;王母蟠桃,射将彻;长房学得壶公法,射费而隐;此千年白蝙蝠也,射果有以异于人乎;我佛慈悲为本,射释止于至善;醉菩提,射惟酒无量;欲知前世因,射今日之受是;达摩面壁,射大师维垣(解铃);只少个圆光便是捏塑的僧伽像,射礼记,佛其首;佛称极乐世界,射古文,髡心最欢之类是也。
其通于鬼神者。如说鬼,射听其言也厉;自号鬼谷子,射名之曰幽厉;勾魂使者,射无常职;伐鬼方,射易经,游魂为变;鬼守尸,射旁死魄;城隍,射任土地者次之;尘蒙了神案,草长在香炉(出长生殿传奇),射土地荒芜;天师,射书经,治神人;哀公问社,射书经,俾作神主之类是也。
其通于医术者。如高和,射缓其二;扁鹊过邯郸治妇人病(见史记),射不下带而道存焉;望闻不足以治疾,射切问而近思(卷帘);滋阴宜用三才饮,射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薛氏医方,射一瓢饮;酒客不可与以酒,客不喜甘故也(见伤寒桂枝汤下),射疾用无枝之类是也。
其通于卜筮者。如爇龟龟裂,射介然用之而成路(解铃);居蔡,射易经,舍尔灵龟(解铃);龟策诚不能知此事,射易经,其辞屈;画卦,射书经,以图其易;黏,射握粟出卜;卜肆,射礼记,庐严者也;袭于休祥,射人名,卜商;惟吉之从,射卧字;蓍,射蒙字之类是也。
其通于星相者。如命,射赐之则不受;天子之命,射书经,九五福;紫微临宫,射左传,君命宿;孽女,射西厢,小生薄命;蔡泽问相,射时举于秦;相君之背,射反求诸其身;面若蒙倛,射相夫子;孔子之顶若墟,射比其反也;睅目,射灼灼其华(解铃);貌堂堂,射官名,五官正之类是也。
其通于六博者。如有棋一局有酒一壶(见六一居士传),射下而饮;惟弈秋之为听,射子路有闻;诲弈,射子路行以告;喝雉成卢,射王变乎色(俗呼骰为色,以某色为某王);□(外囗内米),射惟士无田;开摊,射书经,辟四门;马,射左传,行有日矣;雀戏,射载弄之瓦;李易安著打马图,射聊目,博兴女(卷帘)之类是也。
其通于戏剧者。如孟侏儒托优悟主,射于戏前王不忘(双解铃);秋江船上,射必正立;八婿,射汾王之甥;山西梆子,射彼汾一曲;座有周郎休顾曲,射不敢戏谈;审潘,射易经,致寇至;双鞭会,射左传,敬德之聚也;磨房串戏,射西厢,兄妹为之;二花面,射杏脸桃腮之类是也。
其通于杂流者。如穷学究,射左传,师人多寒。秀才游学,射礼记,诸生荡;徒,射三年学;公输子之巧,射大匠不为拙工(解铃);巫言如梦,射说于桑田(解铃);虔婆,射札记,妇人居间;袈裟,射周人名,寺人披;小僧不解先生话也,射礼记,上人疑;瑶光夺婿,射姑将以为亲;鲁智深大闹瓦官寺,射为其贼道也;门前冷落车马稀,射肃肃鸨行;缠头费,射家用平康(双钩);唐庄宗粉墨登场,射优于天下;又射老子为天下优;梨园子弟白发新,射左传,曲为老;念奴,射虑以下人;小婢,射夫人幼而学之(解铃);叫化先生,射使齐人傅之;乞食袋,射左传,携而讨焉;讳盗,射其蔽也贼;盗侠,射贼义者;贼□(言术),射左传,其语偷之类是也。
谜有本诸小学者。如指点梅花两树开,射某在斯,某在斯;且向百花头上开,射聊目,某甲。某即古梅字也。说文首字应作何训诂,射犹解倒悬也。悬乃倒首字也。公鬚髯如戟何无丈夫气,射左传,须也弱。须与鬚通。鞠躬,射左传,要之以礼。要与腰通。私处坟起,射高也;阴沟渥丹,射赤也。也为女子阴。隶,射徒法。盖秦造隶书,以便钞胥,谓为徒隶法也。古篆隶,射礼记,后世以为楷。盖楷书本从篆隶而出。古人所无也,此谜学家不可不知者也。
有本诸尔雅者。除陬宿等字外,皆可借用。惟九月为玄,用者甚少,或由前清时避讳故耳。余尝思得一绝妙之谜,以玄牝之门,射九月在户。不但以户字贴门字,尤妙在以户字贴牝字,偶然悟得,令人忍俊不禁。至以二月桃始华,射天天如也;七月鸣鵙,射相彼鸟矣;壮有室,射八月在宇;玄鸟,射九月肃霜;玄衮,射九月授衣。皆妥贴不颇。又以长春,射悠悠苍天;夏日如年,射昊天罔极;悲秋,射号泣于旻天;御冬,射上天之载。则尚未数数觏也。
有本诸说部者。余用之最多,惟不宜引太俗太僻之书,令人难晓。如楚王谓养由基必以艺死,射叔善射忌;桃有英灼灼其灵,今兹不折,讵无来春,射复我诸兄。此本之《列国志》者也。青龙刀八十二斤,射金重于羽者;关公中缨,射周易,得黄矢;献帝赐关羽锦囊,射贲其须;云长索命,射击蒙;玉泉山关公显圣,射古文,羽化而登仙;操曰吾誓杀汝,射左传,必死是宫也;双股剑,射礼记,利用备器。此本之《三国演义》者也。九天玄女无字天书,射在公明明;智多星吴用,射古文,学究天人;鲁智深乃为僧后改名,射在家必达;黑旋风双板斧,射人名,李斯;江表,射人名,公明仪。此本之《水浒传》者也。姜子牙东岳封神,射西厢,斩飞虎。此本之《封神传》者也。孙悟空毫毛化身,射左传,行者甚众;孙悟空过火焰山,射西厢,行者堪焦。此本之《西游记》者也。邢岫烟失棉衣,射当在薛也(系铃);甄宝玉,射则贾相若;贾珍,射左传,尤其室;东海缺少白玉床,射书经,王府则有;花袭人初试云雨情,射左传,则窃宝玉矣;薛宝钗,射唐诗,红楼富家女。此本之《红楼梦》者也。宜梳妆的脸儿吹弹得破,射左传,崔之薄;孙飞虎兵围普救寺,射帅甲以攻崔氏;我做夫人便做得过,射崔氏有福;愿随鞭镫,射诗经,神嗜饮食;他粉香腻玉搓咽项,射有莺其领;张生借厢,射依于其蒲。此本之《西厢记传奇》者也。累伊冤惨尽嗜罪愆,射杨氏为我;将人央入帐中,射左传,会于虢。此本之《长生殿传奇》者也。杜丽娘冢,射墓门有梅。此本之《牡丹亭传奇》者也。吕无病,射逃杨;奴也凉凉去,射官名,郎中(系铃)。此本之《聊斋志异》者也。此皆人人共见之书也。
有本诸俗语者。如新官见故宫,射书名二,前汉、后汉。客妻,射三字经,为东汉。是以夫为汉子也。拙荆,射左传,鲁之敝室也。是以妻为室人也。为卿营奠复营斋,射祭肉(离合)。是以妻妾为内人也。我见犹怜,射小不忍。绿衣黄裳,射以小易大。是以妻妾为大小也。私怀胎,射左传,有喜而忧。是以孕为喜也。经,射女子有行。此以月事为行经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也,射非所困而困焉。是以睡为困也。马鸣声萧萧,射礼记,其溺音乎。是以溺器为马子也。录中此类甚多,皆普通习惯之口头语。如系一乡一邑之俗谚,人所难达者,不宜用也。
谜之以五行、八卦、十二属为用,千篇一律,已成惯例。他如竹为君子,莲亦为君子,松为大夫,牡丹为富贵,龟为蔡之类,亦层见叠出。猜者见有此等字面,便已洞悉其底蕴,只须执镜求形,不愁不得也。余本意极力求新,不欲落前人窠臼,惟概从屏弃,则谜材太少,无以供射者之求,故有时遇谜底之适合者,亦不能不援以为用。如能运用成语,或参以新意,使其空灵活泼,不落呆诠,未尝非谜中之佳品。余尝以竹叶引羊车,射未见君子;子哭之恸,射鼠思泣血;十八公,射左传,三合大夫。猜者皆煞费苦心而后得,盖于常中有变故也。又以归马放牛,射易经,则乾坤或几乎息矣;谁谓鼠无牙,射左传,子之齿长矣;并头莲,射君子偕老;步步生莲花,射君子所履;赤松,射礼记,大夫有采;画松,射左传,惟大夫其图之;松径有秦官(唐诗),射政逮于大夫;居有竹食有肉,射彼君子兮不素餐兮;竹醉,射君子有酒;箨,射易经,君子有解;一生知已是梅花,射礼记,故人者天地之心也;花王,射易经,崇高莫大乎富贵。人皆以为佳,而不嫌其陈腐者,皆善于择面之功也。又尝以竹为此君,为我师,以竹字,射作之君作之师;不可居无竹,射必有我师焉。豹为君子,虎为大人,以豹侯(见周礼),射射有似乎君子;谈虎,射说大人(解铃)。莲为芙蓉,以莲花貌,射唐诗,芙蓉向脸两边开。亦推陈出新之一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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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橐园春灯话》上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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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独标新谛,为前人所未发者。近日制谜家有无同此轨途,莫得而知。以余目中所见,则尚未有合辙者。如崇拜金钱,射敬兄;钱刀,射杀人之兄。是以钱为孔方兄也。天孙为帝子还聘钱,射女有馀布。是以钱为货布也。轻舟已过万重山,射聊目,快刀。是以舟为刀也。砚耕,射惟士无田。是以砚为田也。重帘不卷留香久,射以其存心也。金炉香烬,射西厢,心内成灰。是以心为香也。燕巢危幕,射左传,翦焉倾覆。是以燕为翦也。戏抛红豆打黄莺,射左传,著于丁宁。是以莺为丁宁也。今日花开又一年,射造次必于是。是以花开为造次也。蒙马以虎皮,射千里而见王(系铃)。是以马为千里,虎为王也。青州酒味近如何,射昔者吾友尝从事于斯矣。乐圣衔杯输左相,射我从事独贤。是以酒为从事、为圣贤也。鹤乘轩,射子为大夫。是以鹤为子也。为问孤山林处士,寒梅今著几枝花,射易经,妻其可得见邪。是以梅为妻也。春雨如膏,农夫喜其润泽,行人畏其泥泞,射乐以天下忧以天下;覆手为雨,射天下可运于掌。是以雨为天下也。一阵清风数点梅,射故人者天地之心也。清风犹识我,射故人情不失。是以清风为故人也。为猿为鹤,射君子之于禽兽也。是以猿鹤为君子也。乌合,射古诗,白头不相离。乌有,射唐诗,白首一先生。是以乌为白头、为先生也。此亦新颖可喜者也。
谜有必数典而后得者。如录中之摄敝衣冠登上坐,射侯一位。出史记信陵传,以上坐扣一位,工稳已极。其徒曰追其将至,射有众逐虎。出左传阳虎出奔时事。武子之所施没矣,而魇之怨实章,将于是乎在,射则必取盈焉。出左传士鞅对秦伯语,跌出则必二字恰好。视近人之以晋人复锢栾氏扣之者,相去远矣。率师以来,唯敌是求,克敌得属,又何俟,射吾从先进。为左传赵同赵括语,下句必从彘子,盖先縠也,事实口吻皆合。鉏麑触槐,射主忠信。须记其不忘恭敬数语内,恰有此三字。范增举玦者三,射臣固知王之不忍也。须记其君王为人不忍一言。膏以香消,麝以脐死,射然则非自杀之也。乃韩非狱中之歌。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射居易以俟命。乃琵琶行序中之语。臣请借前箸为大王筹之,射良不可。则所陈有八不可之说。李恢请说马超,射我将言其不利也。则说词以剑之利不利为言。麋鹿,射荐时食。本之庄子之麋鹿食荐。俊鹘,射空空如也。本之聂隐娘传之妙手空空儿如俊鹘。此类更仆难终,猜谜者如忘其祖,则技巧无所施。然此犹彰彰在人耳目间者。如以吾欲扶持汉室,使之比隆文武,射固所愿也。为汉李固书中语。梁山之役,孝侯死焉,射若于齐则未有处也。为周处与齐万年战死事。则稍近于僻矣。
有跟上下文而来者,如制艺之承上启下,不可忽略。尝以故多能鄙事,射子谓子贱。此贱字乃从吾少也贱而来。遗我双鲤鱼,射有客信信。此客字从客从远方来而来。捷吾以汝为夫人,射连得间矣。因上文有连称有妹无宠使间公一语。秦其遂兼诸侯乎,射拔一毛而利天下。因上文有天下其同书一语。看花满眼泪,射夫人不言(解铃)。则下句为不共楚王言也。却嫌脂粉污颜色,射淡而不厌。则下句为淡扫蛾眉朝至尊也。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射觉后知。乃以首二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扣题字,而以此二句扣题意也。宴尔新婚,射夫妇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是以本句扣夫妇,而以下句如兄如弟分作两层,以兄弟扣昆弟,以如兄如弟扣朋友也。虽底面不过寥寥一二语,而理法严谨,脉络贯通,行文之法皆备,特非解人不足与语耳。
有从对面着笔者,如文家之衬托,画家之烘染,与反扣法似是而非,较描摹正面者,厥趣弥永。古谜中亦时时见之。兹略举录中数条以为例。如吾子白帝子也,射唯赤则非邦也与;鳏夫,射其为人也寡欲。本诸诗经注,有寡妇见鳏夫,而欲嫁之一语。别恨,射在家无怨;旅况,射书经,在家不知;清夜无惭,射天明畏;出则弟,射其兄自外至;牝鸡无晨,射诗经,奉时辰牡;穷鬼,射何神不富;男儿长作客,射左传,女无敢为宾(解铃)之类是也。
有须合语气者,必脱口如生,方得神理。如以古诗寒衣尚未了,郎唤侬底为,射夫我则不暇(解铃);其妻归告其妾曰,良人者,射惟我与尔有是夫(解铃);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射天丧予,天丧予(卷帘);李将军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也,射我不识能至否乎;尔朝去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射我待贾者也;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射予不得视犹子也;我亦不知命在何时(汉献帝对伏后语),射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士文伯让子产,射何以穿我墉;谁遣分司御史来,射书经,我其发出狂之类,皆不啻若自其口出者也。有须作策问体者,大抵因谜底有虚字,不得抛荒,或有馀字无可安置,故不得已而出此。如镜花缘之何谓信,射不失人亦不失言。昔在长沙射得之王濬与何人争功,王导向何人讨罪,射左传,谓之浑敦。即其例也。古人此体尚少,因所射之句,大抵皆择其完整者用之,今人拾其弃馀,乃不得不加以制造,否则原料无多,而出品愈少矣。余于此种谜底,亦常效其法为之。如宫廷尉而民自不冤者,古今有几,射一人定国。不如此,则一人二字,无从跌出也。土木之变有留守者、入寇者、督师者,能举其人欤,射诗经,于公先王。不如此,则三人姓名,无由串合也。徐母何以自缢,射回也其庶乎。不如此,不足以传神也。孔明何以有街亭之失,射左传,恃险与马。不如此,不足以达意也。他如钱谦益何以为两朝领袖,射必有明衣;项羽何以疏范增,射为间不用(系铃);伍员何故背楚,射以费畔;何谓嫂,射以兄之室;圣人闻达巷之讥,独欲以御成名,其故安在,射夫子何为不执弓。皆借以衬出谜底之虚字耳,此亦人力补天工之一端也。
有无典可用,纯用白描者。必须底面语意大方,扣合的当,方为能手。如昔人之挑灯闲读牡丹亭,射古文,光照临川之笔。唐薇卿之官冷负恩多,射职凉善背(解铃)。轻圆流利,毫无滞相,可以为法。余尝以浮生依旧叹飘蓬,射至今为梗;安排笔阵扫千军,射思以一毫挫于人;你夤夜入人家,我非奸作盗拿,射宵尔索绹;你如何临去也回头望,射请问其目;只这脚踪儿将心事传,射谓行多露。乍观之,尚不及用典者之精采夺目。而制谜者经营缔造,更费苦心矣。
有依附典实,参以意匠,虚实各半,而似确有来历者。如古谜之吴市吹箫第一声,射方员之至也。即是此法。余尝以新唐书于魏郑公有微词,射宋不足徵也。新唐书作自宋祁则实,而不足于魏徵则虚也。上官婉儿与沈佺期论宋诗,射吾以子为异之问。婉儿之评沈宋诗则实,而与沈论诗则虚也。至以杨妃说禄山伤乳之由,射投我以木瓜。则莫须有也。桓公薨于车,文姜实与谋焉,射谁其尸之,有齐季女(解铃)。则难保无也。穰侯搜王稽车中,射必得其禄。则势所必至也。吴王僚见鱼炙而喜,射不识有诸。则理有固然也。司马氏有易姓之忧,而不知有宫闱之辱,射见牛未见羊也。则事难逆料也。问婴儿之手安能容鲁夫人三字,射吾必以仲子为巨擘焉。则疑莫能明也。此皆从枯窘逼窄之中,寓变化神明之用。谜家解此,措置裕如矣。
有上下两橛,如风马牛之不相及,拌合而成者。如前人以旦旦,射周公优为之之类。尝戏仿其体,以摩诘谏逐客书,射维号斯言(解铃)。盖摩诘乃王维之号,而谏逐客书则李斯之言也。十五年华红上颊,射西厢,半世羞惭。盖三十年为一世,十五乃半世,而红潮上颊则羞惭也。此等谜底,本无情理之可言,虽由居间人强为撮合,终非佳偶。然较之俗传牡丹花里解元郎,射富与贵。及近人所作,饮马投钱刚卧槽,射仲由甫将之者,似胜一筹。
有因姓名偶合,而事实全诬,由杜撰而成者。如古谜以司马德操与司马仲达作何品评,射徽柔懿恭。颇有称道之者,然柔恭二字与两人身分太不伦类,不过因徽懿适符其名,勉强凑成耳。余在辰郡时,亦尝为之而未用。如吕布欲为董卓发丧,射奉先思孝;仁宗之世教化平康,射西厢,风流嘉庆;卿子冠军曲逆侯合传,射平陈与宋(卷帘)之类。颇有数条,因毫无根据,非大雅所乐道,终不敢出以示人也。至以唐六如登庐山,射子畏于匡。则事所或有,犹为彼善于此耳。
谜无论正扣、反扣,用典、白描,底面必有一边系用本义,此其常例。然有时无法可扣,不得已两面皆出于假借,则其变也。尝以靡依匪母,射贼夫人之子(解铃);又以贼夫人之子,射似先公酋矣;尚父子牙,射相鼠有齿;相国弟子,射家伯冢宰;名为实宾,射礼记,客不虚口;雄鸣,射声必扬;龙门声价,射迁其重器(卷帘);老文章,射信以成之;食贫,射易经,尚口乃穷也;书生,射实函斯活。猜谜者若但从正面著想,是适燕者南其辕,何止离题万里耶。所以相题得间,有贵于独具只眼也。
有谜底甚佳,苦无好面以配之,如彩凤孤飞,佳人独处,为人间之缺憾。然天之生物,必无独而有偶,特无人系红丝,为之作合耳。然古人所云,尽日觅不得,有时还自来者。制谜时亦往往有此境界。如四子中“一人陶”一句,以为陶姓故实,必有可合者,而搜索枯肠,迄无所就,乃忽得《归去来辞》:“怀良辰以孤往”一语以扣之。“摄齐升堂”一句拟作解铃格,为拘人讯狱之意,以为必无成语可用,乃忽得《书经》:“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二语以扣之。又“渊渊其渊”一句,三叠字本无所取义,因其句法颇奇,思以新意,撰成一佳谜,而久之无所得矣,乃忽忆及“鼓方叔入于河”以扣之,三渊字一齐入彀,不觉狂喜。人言文章有神,岂不然哉。
有时求面不得,而别有所感,乃得化板为活之妙。解得此诀,可使天下无弃材。昔曾以“君子有三变”一句,恰合君子豹变之义。惟多一三字,横梗其间,无法以消化之。几几乎欲施之以膑膝之刑而后快。后忽然触悟,竟以“赤豹、白豹、黑豹”(见诗疏尔雅翼)扣之。不独三字不为我梗,反为我用矣。又《诗经》:“三爵不识”一句,本系偶然拈出,有人在旁,谓此句决非谜材,必不能用。余闻其言,故欲成之,初拟摭拾程不识之事实,而汉廷既无三次分茅之赏,武安筵上又无饮酒三杯之明文,几令我束手无策矣,后竟以“□(三鸟字叠)”字扣之,且旁注是何字三字,作问答体。盖□(三鸟字叠)本非字,猜者自应答以不识也。他如懹,射有心哉击磬乎;阿瞒遗臭在,铜雀已无台,射操则存,舍则亡(系铃)之类,皆用此法。此等谜底,本无可措手,而竟告成功。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也,夫而后谜材不可胜用矣,夫而后他人莫与争能矣。
当制谜时,耳目所触,无一非谜材。尝在辰郡友人家,见壁间楹联为“人道君如云里鹤,自称臣是酒中仙。”即指以为题,射白羽之白也。又同人读花月痕,见竹素双栖留只影,即以射齐集有其一;有人猿臂不封侯,即以射汉之广矣。亦尚不恶。
有时遇好谜底,而一字作梗,竟无法可治者。如《诗经》:“烝畀祖妣”,甚合公子鲍之事,而畀字实无理解,拟以“公子鲍通于襄夫人,乃助之施”扣之,虽以助施贴畀字,终觉生强。又《左传》:“若何虞难”,上三字恰好合虞兮虞兮奈若何之歌,拟以“时不利兮骓不逝”扣之,难字虽亦可通,终嫌疣赘。又“连称管至父”一句,以“一则曰仲,再则曰仲”,扣之甚佳,而多一至字。可恨此等书句,往往而有,令人生食鸡肋之感,可见天然谜材之难得也。
尝效谜拾中,强拉硬拽,不求甚解之法,撰一二条,可博一笑。以仲堪如可补,烹狗复悲狐,射免死而已矣。盖殷仲堪能补兔缺,免化为兔,于是兔死而狐悲矣,于是狡兔死而走狗烹矣。青蛙神,射出妻。盖聊斋本事,系以蛙为妻,所谓出者,本蛙翻白出之义,而反用之耳。又以大无咎也,射岂曰小补之哉。则以晁无咎字补之,恰好有此成句与之作对。至于大小二字当作何说,问之于我,我亦不知也。似此作法,不大可与以搂着王四无脸见人,射犹抱琵琶半遮面;有子万事足,射西厢,若能彀者。并驾齐驱耶。
谜底之有叠字者,或作两义,或作一义,皆以雅切为主。古谜以朕与故人严子陵共卧耳,射有客宿宿。是上一字为星宿,下一字为宿处也。菼,射唐诗,离离原上草。是以两火为离离也,扣合均极惬当。如谜拾之邀伴登楼久不来,射约之阁阁。则生矣。衾中两仆,射被之僮僮。则稚矣。将官鸣锣,射武洸洸。则陋矣。凡遇此等叠字,必全神贯注,悉心经营,方能出色。余所撰颇有佳者,如终日春薄暮,常与死相伍,射长戚戚。则一为悲戚,一为戚夫人也。路人皆知,射斯昭昭之多。则一为昭明,一为司马昭也。君其问诸水滨,射使人昭昭。则一为昭雪,一为昭王也。眼中犀角真吾子,射视我迈迈。则一为苏迈,一为英迈也。分明怨恨曲中论,射其音昭昭。则一为昭君,一为昭著也。书空咄咄,射忧心殷殷,则一为殷浩,一为殷深也。今日长者为寿,乃效儿女曹,咕哔耳语耶(出史记),射老夫灌灌。则一为灌酒,一为临汝侯灌贤也。此以二字两义者也。如赵飞燕歌归风送远之曲,射屡舞仙仙。则以所歌之曲为仙乎仙乎也。沧浪之水,射小子濯濯。则以歌词为濯缨濯足也。学诗乎对曰未也,学礼乎对曰未也,射其鱼唯唯。则以两唯字贴两对曰也。金牌叠召,射归飞提提(双解铃)。则以两提字贴叠召。原作金牌十二,嫌其不切,故易之也。此以二字为一义者也。自谓不弱于古人,质之方家,其亦首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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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橐园春灯话》上卷(六)
分类: 花灯招展——谜书

谜之形容物事者,必确系此物此事,不可挪移,斯为妙品。古谜之吃烟,射礼记,食在口则吐之。则改为吃槟榔、吃甘蔗亦可通。碧筩杯,射如酌孔取。则改为过山龙、酒漏子,亦相似,何必定须此面也。余以纺车,射左旋右抽;百褶裙,射邪幅在下。是酷肖其物也。裹足,射易经,束帛戋戋;出胯,射首阳之下。是恰是其事也。此所谓悬之国门,莫能易一字者也。
有底面皆极浑成,而实非佳谜者。近见他人所作,如君从此逝,妾将安归,射子之往也如之何;朕与严子陵共卧耳,射是天子而友匹夫也;漏卮,射不可以挹酒浆。是不啻以仲尼有言,射子曰矣。余春灯录中所删去之谜,如藁砧今何在,山上复有山,射良人出;为郎憔悴却羞郎,射郁陶思君尔;忸怩待飚下,教人怎飚,射欲罢不能;欲语人前先腼腆,射未同而言,观其色赧赧然之类甚多。未尝不四平八稳,而读之味同嚼蜡,非因其为天地即宇宙之乾坤耶。
谜面之纯由结撰而成者,但能词旨圆融,亦见工緻。如录中之登科我辈愧虚声,射有其实;雁行空有字,不见足传书,射人而无信;鸢肩火色何人识,射有周不显;青萍宝剑无人识,射礼记,非烛何见。笔下千言家徒四壁,射辞富居贫之类是也。古谜之平生踪迹广陵多,射书经,我武惟扬;朗诵史汉,射有班马之声。所以脍炙人口者,亦由其活泼灵动处,有胜于用典之食古不化者耳。
谜底借用古人姓名之一字者,必须单姓单名方可。若系复姓二名,或用其字,则不可任意割裂。有以谯周草仇国论,射将以反说约也。仅以一约字为姜伯约,虽事实吻合,人咸称之,然终不可为训。余尝以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射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内事不决问张昭,射布在方策(卷帘)。皆用其字中之一字,中心殊不谓然,第以扣合自然,不忍弃耳。至于以初出茅庐第一功,射书经,自葛始;一体君臣祭祀同,射与葛为邻。则葛亮马迁,自昔已有此称。此外,如伍胥、鲁连、严陵之类,亦尚不为无本也。近人有以琴挑,射聊目,司文郎者。谜既不佳,而悖理尤甚。
谜之即景生情者,如辰州中学堂之类是已。亦有当时则然,过后则否者。癸卯岁在辰张灯,系以正月十一夜开幕,首条即以癸卯年正月十一日,射一字,经数夕,始猜出乃一人字。因其年立春为正月八日,至十一日则春去三日去矣。其源虽从古谜正月小,二月小,三月小而来,而其难过之,猜者若未注意本月节气,必不能中也。又以北极朝廷终不改,射顺天者存。盖其时值光绪回銮之后,其始则有迁都之说也。辽东之役,俄人熸焉,射我日构祸。其时正值日俄战后,日胜而俄败也。此皆偶然拾得,及事过境迁,则成为明日黄花矣。
有借谜为讥刺者。余在辰郡时,犹是前清光绪中叶也,尝以国朝乃肃慎氏之苗裔也,射左传,君胡胄;凊,射满招损;复以满招损,射清人在消。但观者皆莫敢涉想及此,终未揭破。如在雍乾时代,被人告密,将大兴文字之狱,而蒙诽谤朝廷,大逆不道之诛矣。在当日构思时,并未含有革命思想,惟种族之见,终不能化,不觉无心流露耳。
有同一谜面,同一书中可扣两底,而彼善于此者,必斟酌用之。庶不至屡为猜者所胜,令他人笑我拙也。余尝以于予与何诛为面,初意本射我无言责也。宰予子我,扣合亦尚妥当,惟嫌其直率,乃改射寝不言。而以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射我无言责也一句。后猜者果中改射之句。又以绨袍恋恋有故人之意,射贾请见而解之。继思于有故人之意数字,似落空际,乃改射非以干禄也。从题面反振而出,既有神味,且用一禄字,恰合当时情事。盖须贾只知其为范叔,并不知为秦相张禄,绨袍之赠全是故人情重,非有意干之也。两两相较,浅深何止天渊。如前句,但以绨袍赠范叔扣之足矣,惟用意曲折,命中颇难,后猜者祗射得前句,亦以予之,然后向其说明。闻者皆啧啧叹服,谓谜学至此,真神妙不可思议。
又有一谜,原本不佳,改射之句虽较胜,而不免牵强附会,然竟为人所射中,亦理之不可解者。尝拟以早起施从良人之所之,射以予观于夫子。嫌其不切,乃另用吾将瞷良人之所之也扣之。而以早起句改射明日出吊于东郭氏。因俗语呼暗侦为吊线,而以氏为妇女之称,故借用之,须解作明日出侦于东郭之妇人也。虽已揭出,心甚悔之。拟于次夕更易,不料猜者神经过敏,居然中的,旁观且交口誉之。然谓以此种为佳谜,吾斯之未能信。
有同一谜面,在另一书中可射两底,而改作实突过于前者。余在辰郡,尝以人比黄花瘦,射鞠躬如也,已为人猜去矣。一日读出师表至鞠躬尽瘁一语,思不如将前面改射此句,以瘁字贴瘦字,如铁板注脚,即尽字亦较如字得神。后在衡州,闻俞君琢吾言,原射之句似在何处见过,第不记为何人所作耳。又以赐之鸱夷而投之江,原射载胥及溺。因载及溺三字皆不甚切,另用渔父覆舟扣之,而以前面改射书经,惟胥以沉。近日见报章中,前句亦有人同。亦一异事,然后胜于前远矣。有一底而可以数面扣之者,因所出既多,而谜材有尽,不能不取一底再三用之。但须命意各别,则环肥燕瘦,各擅其美,亦见巧思,余为之者数矣。如陶冶一句,或以闲情赋扣之,或以风光好扣之。王驩朝暮见一句,或以天颜有喜近臣知扣之,或以楚襄云雨会阳台扣之。信如君不君一句,或以淮阴称假王扣之,或以乘汉王黄屋车诳楚扣之。即之也温一句,或以甘叔带篡周自立扣之,或以昭宣禅位扣之,或以新妇披扇见老奴扣之。贾请见而解之一句,或以陆生时时前称说诗书扣之,或以平勃交恶扣之,或以绨袍赠范叔扣之,或以宣室问鬼神扣之,或以薛宝钗羞笼红麝串扣之。皇尸载起一句,或以辒辌车扣之,或以帝羓扣之。不宜空我师一句,或以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扣之,或以军实扣之。乃安斯寝一句,或以卧雪扣之,或以东山高卧扣之。左传少陵长一句,或以杜工部执诗坛牛耳扣之,或以杜子美有弟妹扣之。左传肉食者无墨一句,或以将军不负腹,腹负将军耳扣之,或以班超投笔扣之。录中此类甚多,工力悉敌,似未易判其低昂也。
同一谜底,决不能有许多佳面,暇时偶拈一书句,反复寻思,亦可得七八条,虽层出不穷,究不免每况愈下耳。如后来其苏一句,其初扣之以妲己,后因有雷同,更扣以撤金莲烛送东坡归院,盖东坡自宣仁太后来也。又扣以道过洛阳,父母闻之,郊迎三十里,盖苏季子第二次归来也。又扣以麟阁功臣,何人为殿,盖居其后者苏武也。又扣以曾日月之几何,而江山不可复识矣,盖出自后游赤壁赋也。又扣以出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衰朽比前贤,盖出自东坡之诗也。又扣以前身陶彭泽,盖下句为后身韦苏州也。又扣以奎宿前身,盖苏子为奎星后身也。又扣以文以韩柳为宗,欧阳修继之,书以颜柳为宗,欧阳询继之,盖诸家之后皆苏也。申申如也一句,先扣以大车无輗,小车无軏,盖輗軏为车之横木也。又扣以包胥乞秦师以复楚,子西立昭王以定楚,其功一耳,盖两人姓名皆申也。又扣以女媭之詈,盖楚词谓申申其詈余,又以如为女口也。又扣以车中猴,田心走,盖谢小娥梦神语,隐申兰申春之姓也。又扣以直从巴峡穿巫峡,盖曰字两山相连象峡,而一直从中穿过也。又扣以两岸猿声一样啼,盖以两猿扣申申,申属猴故也。又扣以二甲出身,盖甲字上出即申字也。又扣以大鼓二通,盖大鼓谓之田,二田中通,即变为申申。由是推之,则苏或作为姑苏,申申或借用莲叶田田,尚可硬撰数条,但恐得笑谈中太奇了三字之批评耳。
近见人以一二梅花烘夕照,射诗经,三五在东。极力刻划,而嫌其着迹。因思此句亦一好谜材,乃构成四条,一为坟典异书来日本,则以坟典贴三五,而以日本贴东字也。一为待月西厢下,则因其篇名为月明三五夜,而以西厢对照东字也。一为西楼望月几时圆,则以三五为月圆之夕也。一为柬字,则以柬中之两点作八字,其数为三与五也。但皆不及首条之自然耳。
有时将古人之谜,为之更换面底,居然青出于蓝者。如平旦之气一句,昔人以千不是,万不是,总是小生的不是扣之。人皆誉其有情有趣,余则嫌其太俗,乃以王亦未敢诮公易之。子比而同之一句,昔人以孪生扣之,余则嫌其太庸,乃以左传,取于父为类易之。不但神理俱足,而谜面亦庄重典雅,胜前人十倍。又如秦王除逐客令,射信斯言也。本极浑脱,余则嫌其稍泛,乃以斯可以从政矣易之。多一政字,于秦王较为周密,且斯可从政,双方俱到,不似原底仅指一面。宫,射灭下阳。亦甚妥惬,余则嫌其过浅,乃以妇人无刑易之。从对面着想,耐人寻味。谜学家之主书卷,而讲理法者,当不以为谬也。至若近人之以古谜日暮汉宫传蜡烛,射夜未央庭燎之光者,改射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不免有彩凤随鸦之叹。
有同时以一典作谜面,所射之句,亦同在一书,而正用反用,自相矛盾者。余尝以嵇康懒,嵇康不懒,各射四子一句,同时并出,观者皆以为异。及揭晓,则一为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一为中散为万事也。又以五斗米折腰,安能为五斗米折腰,亦各射四子一句,揭晓则一为郁陶,一为不令而行也。此则有心弄巧,故示人以不测耳。
有时以一典再三用之,而各射一底。稍为更易,即迥不相侔。猜者必须慎思明辨,不得囫囵吞枣。盖一谜必有一谜之扼要处,非彼此可以通融也。如范大夫扁舟泛五湖,射载施之行;而五湖一舸伴鸱夷,则射施从良人之所之(解铃)矣;扁舟重作五湖游,则射以追蠡(解铃)矣;西施一舸五湖游,则射陶冶矣;五湖烟水独忘机,则射一人陶矣;五湖浪迹说夷光,则射则西流矣;五湖何处访夷光,则射唐诗,欲去问西家矣;五湖浪迹为逃名,则射人名,陶潜矣。此所谓貌合而神离者也。
谜之扣合,得神与否,固由择面,而其关系,尤在一二字之间。有时同系一典,但略加点窜,遂顿改旧观者。余尝以曹孟德论天下英雄,射其实体备于己。嫌其于其实二字,毕竟不甚明了,乃加一泛字,为曹孟德泛论天下英雄,则全神在握矣。又以香积厨,射行者有裹粮也。嫌其于裹粮二字,尚不确切,乃改用西厢原句,为不要香积厨,以反衬有字,则虚实兼到矣。他如以五代长乐老,射以道事君。以字似无着落,乃增作人呼为五代长乐老。吕不韦为秦政父,射诗经,岂伊异人。岂字仍不喫力,乃改作秦政之父实为不韦。诸如此类尚多,其中消息甚微,如裁衣者,必相其体,乃能腰□(礻及,疑应作衤及或衤亟)称身。制谜家不可以率尔而操觚也。
谜之面底字最忌相犯,亦有故意为之者。如古谜以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射二之中四之下也。近人有以辰宿列之,射人名,张易之者。虽极无味,亦是此体。然有时虚字万不能避,亦不妨相犯。如录中之君子谓郑庄公于是乎有礼,射可复许乎;天实置之二三子,以为己力不亦诬乎,射一介不以取诸人;及其闻一善言,见一善行,若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射所以别野人也;北学于中国,北方之学者,未能或之先也,射固相师之道也(解铃)。此等虚字,必不可去,舍此又别无佳面,不得不用。至于以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射左传,微子则不及此。则实字亦不必避。盖纯以意为主,不在斤斤计较无关痛痒之字。若系紧要所在,则万不可犯,在作者斟酌行之耳。
以俗事俚语作谜面,不甚雅观,余用之甚少,有时遇此种谜底,非此不足以扣合,弃之又似可惜,亦不妨降格为之。如足以保四海一句,本可以断鳌立极扣之。然不若以俗谚,脚大跴得江山稳扣之之有趣。则市贾不贰一句(系铃),本可以龙断独登扣之,然不若以只此一家别无分店扣之之有情。他如隔河看火起,射不戒视成;金银纸锭,射亡人无以为宝;姜太公在此,射望之俨然;吃乖乖,射以就口食;抱此牌进,射左传,立于门外告而入;死要钱,射礼记,则尸利也。亦仅此数条而已。
红楼梦一书,包罗万有,若借以制谜,大可专立一门。尝戏拟数条,如补画携蝗大嚼图,射上老老;黛玉道铁锅一口,铁铲一把,射食色;手足眈眈小动唇舌,射环而攻之;尴尬人难免尴尬事,射赦小过;娇杏门前见太守,射所过者化;好了歌,射费而隐;贾珍岳母,射则寡尤;蓉儿转来,射王笑而不言;宝玉你好,射左传,其以贾害也(解铃);活冤孽妙尼遭大劫,射窃负而逃;史湘云醉眠芍药裀,射易经,困于石。若有意搜寻,用之不竭矣。
余在辰郡,出谜既久,时时花样翻新。有一年张灯之始,将四子一类,皆作对偶。如楹联数十幅,妃青俪白,组织甚工,且分韵编列,读之如《龙文鞭影》然。辰人土群,诧为奇观。初尚疑其专事铺张,未必能表里兼顾,及射出,又皆确切不移,尤赞叹不已。如熊蹯鸡蹠,射足食;蜂目豺声,射斗狠;尸居馀气,射素富贵;血污游魂,射不归杨之类。另列诸卷末,自一二字至六七字皆备。其始亦未尝有心构造,不过临用时,偶尔集合而成。竟有典丽工緻,虽加意为之,亦不能过者。纪文达尝言,书中之句,无一不能作对。于兹益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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橐园春灯话卷下  
《老庄》《尔雅》等书,读者虽多,能记者实鲜。初出灯时,偶然触得一二句,用之以资点缀,如《尔雅》之雪肤花貌参差是,射肉好若一谓之环;东西两都,射班赋也;机,射晋有大陆;不掉,射大出尾下。皆极浅显。至于增损离合诸体,如先,射以金者谓之铣;辟,射以米者谓之糪之类,殊觉寡味。况此书一字一读者最多,欲断章取义,不便定作几句,亦一大障碍也。《老庄》则仅以汉高为义帝发丧,射庄子,哀莫大于心死;私觌,射老子,常有欲以观其窍;闰九月,射玄之又玄。以为此皆常用之句,或可射中,而始终无注目者。仅出一二日旋即易去,以后更不复作。盖猜者一见系此等书,无论其易若何,先存一必不能中之心,决不肯浪用其思力,虽多亦奚以为。
古文一类,但取材于《古文观止》一部,固家置一编,人所必读者也。其中《国语》、《国策》、《楚辞》、《史》、《汉》,及历代之文皆备,出谜时亦必标明何种,免使猜者茫无头绪。余在辰数年,所出不过数十百条,其猜中者约十之一二。如忧天,射郁乎苍苍;病,射从口入;郎薄倖,射汉亦负德;公子商人享江芈,射姑与之饮酒;浣花祠主,射草堂之灵;外孙,射千金之子;明太祖改金陵为应天,射洪都新府;佩六国相印,射秦其遂兼诸侯乎;你且潜身曲槛边,射背湖山之观;衣狐裘,射披蒙茸之类,皆已经披露者也。
《国语》、《国策》、《楚辞》可作谜料者不乏。当时曾就《古文观止》所选数篇内撰二三条,如《国语》则以刘玄德受衣带诏,射有征讨之备;吕温侯与袁公路绝婚,射布令陈辞;小年,射日长炎炎(解铃)。《国策》则以《过秦论》之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会而响应,射效胜于战场。《聊斋·竹青传》之庙卒引鱼容见吴王,射愿令补黑衣之数。《楚辞》则以春光虚度,射负苍天。亦皆无人过问。后乃专用古文,且纯系正格,无甚艰深者。如龙,射言犹在耳;晖,射时運不济;天下可运于掌,射同指山河;泥金报捷,射贺举进士有名;邓氏钱,射通货财;史家多依附马迁,射喜托龙门;新进生员,射入者附之;富有天下,射觉宇宙之无穷;实玄黄于篚,射包乎天地之外;白发新添四五茎,射黟然黑者为星星;气息奄奄,射西山不可以久留;一阵夷齐下首阳,亦射西山不可以久留;始祖祠,射有鼻之祀;画阁弹筝,射能为秦声妇赵女也;风行,射牛马走(卷帘);令子,射家君作宰;明月夜,射今天下三分;午晴,射五日不雨;白帝托孤,射则以刘病日笃;附凤翼,射而欲依羽以成功名;安刘氏者必勃也,射重以周;大学衍义补,射西山之缺;昔日玉鱼蒙葬地,早时金碗出人间,射故陵不免耳;寒夜茶,射有客无酒;苜蓿,射盘之中;门前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射潜其名;柔为妇德,射匹夫之刚也;罗敷,射夫秋(解铃);中,射忠岂忘心。〇,射章章明矣。惜乎,贾用不售耳。
诗词一类,浩若烟海,无界限之可言,然其中可作谜材者,实难其选,此何以故?盖由作者当敷词摛藻时,皆几经研练而出。字斟句酌,无迷离惝恍之谈,非若四书五经之质实古奥,可以指鹿为马也。大抵诗之五言及空句,尚间有可用。七言与实句,则难于为力。但有一字未协,即不中绳墨。若强加斤削,垩虽去而鼻亦随之而伤,似此断非佳谜。或有将一句中实字分作数段,意义各不相关,乃断竹续木,为之联缀而成,如百衲之衣,斑驳异色。虽煞费匠心,终非正道。唐薇卿《谜拾》中此种最多,如古树平沙宋徙都,射木落雁南渡;青春韦杜海棠花,射少妇城南欲断肠。皆以二字三字为一组。与笑谈所载,以梅花落地鱼鳞薄,对柳叶上天龟壳厚者,颇相仿佛。然此犹其近雅者。尚有以疯子唱戏,尚未吹笛子,射狂歌五柳前;圣叹失了六才,来拍宋家门,射金阙西厢叩玉扃;私做太监,又糊涂又明白,射阴阳割昏晓之类。词意牵强粗俗,读之令人喷饭。不知此老当日选材时,何以忽有此奇想,发刊时,又何以竟留此怪物耶。
余所制诗谜,以唐诗三百首为限,尤必趋熟避生,使人易晓。词意则以浑脱为主,不事雕琢,句中稍有违拗者,宁可弃之,不愿蒙刻鹄画虎之讥也。其用天然成面者,如折梅逢驿使,寄与岭头人,射远树带行客;绵定奇温,射无花只有寒;眸子眊焉,射不见眼中人;年未三十而发有二毛,射衰飒正摧颜;但见泪痕湿,射人自伤心水自流;待月西厢下,射夜深还过女墙来;宵明烛光,射在昔皇英之二女;国破山河在,射陵谷依然世自移;病多知药性,射何用别寻方外去(方字略顿);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射说尽心中无限事;陟彼冈兮,射遥知兄弟登高处(兄字略顿)。十数条外,皆由结撰而成。如两行蜡炬已成灰,射双照泪痕干;玄德再顾草庐,射前度刘郎今又来;耳畔涛声杂雨声,射风流天下闻;孙权窥曹公水寨,射武帝旌旗在眼中;光武访子陵钓矶,射台中严公于我厚;天香,射人间能得几回闻;红绡三反手,射十五许嫁君;蒯聩闻娄猪艾豭之歌而恶之,射惆怅南朝事(解铃);鄂公毛发动,射千秋尚凛然;长卿数奇,射茂陵不见封侯印;河梁一别无消息,射不与武陵通;无事且谈禅,射闲坐说玄宗;洪武帝祭泰山,射明朝有封事(系铃);不须引,射何用别寻方外去;小门生,射贱妾如桃李;忆妓,射应念倚门愁;照相馆,射生涯在镜中;花柳毒,射龟头剥落生莓苔;用,射明月直入;亚,射暂将弓并曲;由,射白日依山尽;仙,射山从人面起;木主,射来往不逢人。皆是也。其已经揭晓者,如倚门而望,依闾而望,射王孙归不归;杜甫八仙歌,射惟有饮者留其名;行云流水,射涛声枕席间;妾是庶人不乐宋王,射红颜弃轩冕;衡鉴堂闱墨,射拣选皆言由至公;赵合德愧未能作掌上舞,射自恨身轻不如燕;不栉进士,射通籍在金闺;四郊多垒,射出门皆有营;季札挂剑,射交情脱宝刀;龙阳君老矣,射岂宜重问后庭花之类。其记忆力亦不为薄弱,惟平易近人,表里匀称。或不免有闭户造车,出而合轨之事。则非余所敢知矣。
词为余所癖好,幼时即酷嗜之。而近日文人,谙此者实鲜。初时试制数条,知不可行,乃求之于曲。然各种著名传奇,如《琵琶记》、《牡丹亭》、《桃花扇》、《长生殿》,皆动辄四五十折,伤于繁博,读者已寡,记之者尤稀。即如《长生殿》一种,余昔年所朝夕把玩,背诵不遗一字者也,迄今追忆,已十不得一,足见强记之难。惟《西厢记》,事简而词精,舍冬烘先生外,几于无人不读,取作谜材,最为相宜。余所制不下二百馀条,前集罗掘既穷,不得不稍借才于续部,虽优劣判若霄壤,然以之制谜,固无伤也。但全部中合用之句,亦颇不易得。太雅者无破绽可寻,不能生出新意,弊与诗同。惟有从俚俗中讨生活,而以极典雅之故实,或成语以扣之而已。如录中之步障解围,射谢小姐贤达;狄人归其元面如生,射为先灵;还有福王一,射半明不灭;锺建负我矣,射背著夫人;瞿铄哉是翁,射一个据鞍上马(上字略顿);露脚斜飞湿寒兔,射润梁园。卞和抱璞而泣,射奈玉人不见(玉字略顿);吴大帝跃马过断桥,射权时落后;盟于召陵,射衣冠齐楚;胡为久居此围城中而不去耶,射怎留连;迁实沉于大夏,射一星儿参;子是之学,亦为不善变矣,射与你从良;子路从而后,射没来由;晨门曰奚自,射著甚来由;豆在釜中泣,射闷杀人也么哥;丁宁兮复丁宁,射你休误我也么哥,你休误我也么哥;又以太乙燃藜,射来向天上阁;汰辀以贯笠毂,射射此一轮落。乃宾白中语,从无人取作谜底,姑创例为之。此皆用典实扣之者也。宰相须用读书人,射不可辄入中堂;渡江不用楫,射准备着撑达;同姓为婚,射夫人只一家;唯吾知足,射谁能彀;却嫌脂粉污颜色,射脸儿上扑堆著可憎;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射比旧时肥瘦;人涉卬否,射济不济。耰而不辍,射一个哑声儿厮耨;鸟自高飞,射恐怕张罗;如何娘不靥,射哭声儿;画地为牢,射踏着犯;满腔热血,射心坎儿上温存;举案齐眉,射眼皮儿上供养;声在树间,射风闻;立马吴山第一峰,射这番最陡;怒发冲冠,射硬着头皮上;窥宋玉嫁王昌东西邻短墙,射一个这壁一个那壁;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也,射说来的无徒;贫而无怨,射恨不穷;太羹不和,射真调淡;子闻之曰再斯可矣,射我却没三思;震一索而得男,巽一索而得女,射两般儿;无平不陂,射正是此地偏;几时杯重把,射将来的酒共食;双红豆,射一样是相思;所以质信也,射语言的当。目灼灼似贼,射偷睛望;已欲立而立人,射也坐不成;某在斯,射今日见梅开;尘劳今暂歇,射土气息;有酒如渑,射暖溶溶玉醅,白泠泠似水;相看两不厌,射厮顾盼;一握为笑,射胡卢提;南柯子,射梦儿相逢。此用成语以扣之者也。我独在窗儿外,射没颠没倒;他不由俺乞求效鸾凤,亦射没颠没倒;一喜又还一忧,射畅懊恼;欢郎,射姐姐莺莺;风魔了张解元,射举名的班首真呆僗;倒是一缄书为了媒证,射这叫做才子佳人信有之;一家儿乔坐衙,射这的做了,我的招状,他的勾头,你的公案;樱桃红破,玉粳白露,半响恰方言,射呀的一声;你不合临去也回头望,射怎凝眸;朱唇浅淡樱桃颗,射打扮又素净;终然宛转随娇女,射顺时自保千金体;嗤,射是纸条儿鸣。此以本书扣之者也。左右史,射君须记;灯烛双辉,射光油油;愁眉啼妆,射打扮得娇娇滴滴的媚;两行红粉泪,射娇滴滴;侯门错被老僧敲,射你道是河中开府相公家,我只说是南海水月观音院;天游此际最销魂,射真个今宵;执绋,射把人葬送;悬旌,射系在心头;八代起衰,射自古文风盛;和气婉容,射一团儿哄是娇;佛顶圆光,射楚王宫殿月轮高;离婚,射分秦晋;裸卧,射睡不着;缢,射带齐梁;钥,射锁纳合;驹光斜驶,射马儿向西;和衣儿斜倚薰笼,射我不解自温存;枕边簌簌横钗响,射密爱幽欢恰动头;添丁采药,射黄花地。论白玉楼修文之功,射当酬贺。腰肢瘦损为悲秋,射减了玉肌。杨龟山不附蔡京,射见时节;慈训,射法堂北;棋逢妙手,变幻不测,射好著我难猜;量天尺,射空算长;猿声啼不住,射行者又嚎;失馆蒙师,射闲穷究。宠擅专房,射稳住待妾;大妇专夕,射如何妾脱空;于今谁是请缨人,射鲜有终;远镜,射分明眼底人千里;画师,射貌堂堂;柔以自全,射刚半折;虚敞,射画眉的敢是谎;青蝇集鼻之辱,射傅粉的委实羞;私仇,射冤家怕人知道;二世,射这生后生;发缄,射信口开合;李恢上言,射启白马将军故友;射中灯谜,射得了个纸条儿。此以结撰扣之者也。单,射似这般并头莲,不强如状元及第;靥,射脸儿上扑堆著可憎;棟,射倩疏林,你与我,挂住斜晖;门户,射断简残篇;日出,射缝了口的撮合山;音,射意转心回;珀,射香消玉灭;杳,射断头香;门,射口没遮栏;尼,射花残月缺;尸字,射恰似半吐的初生月;必,射向心头横躺著;牀,射墙高柳半遮;枧,射親立便成;奴,射省可心头怒(卷帘)。此以增损离合,象形会意扣之者也。
有以一字为面,意极浅显,未而为人射中者。尝以乙,射一笔钩。可以随口道破,猜者必系从天干上著思,用心过深,反不能中。又以己,射绣鞋儿刚半折。盖以绣鞋为弓鞋,折作曲折,己字之钩,恰当弓字之一半,中而折转也。又以吊,射鞋底尖儿瘦。亦是此意,此则意颇深晦,无怪人之不中矣。近见邃汉斋所载一谜,以弱字,射绣鞋儿冰透。恰好双弓,恰好两冰字(从俗),又恰好冰在弓内,深得透字之神,真是巧夺天工,见之狂喜。口诵心维,至于数日不能已。不知当日,何以竟遗此绝妙之句,未曾见到。在余初制己字谜时,自谓独得之秘,同人亦许为有一无二之作,平日所见所闻,亦未有近似者。不意相隔十馀载,乃得一同心之友,可称千里神交矣。足见人心之灵,无所不至,理想所到之处,断无有只千古而无对者。从前所诩为独标新谛之谜,至今又不敢自信矣,既令我喜,复令我恨。
又有一西厢谜,底为对面抢白。余曾以杜诗公然抱茅入林去为面,盖以茅为白茅,而以公然抱入林去,扣对面抢三字,颇得神理。好在系古人诗句,尤为难得。近见有人以两个儿童捉柳花扣之者,于对面字及抢字,皆描写如生。而以柳花贴白字,似较茅字更显。所可惜者,两个二字,系临时加入,否则当驾前谜而上之矣。余向来评谜之私见,惟以运用成语者为上乘。若加以造作,虽佳亦降一等,不识论者以为然否。
唐制谜拾中西厢类,除我固疑是老奴,射心坎儿上温存;冉有曰夫子欲之,射其间何必苦追求;乱点鸳鸯谱,射乔坐衙数谜外,大都如小丑身边玉,射粉鼻倚琼瑶;老爷忘记了,射小的提起来之类。至以席散吃瓜子,射会闲嗑牙。其俚俗无论矣。但本句上尚有一且字,虽词曲衬字最多,可以随意读断,然此等字,似万不能截去。又有令人竟难索解者,如分明打个照面一句,昔人有以望字扣之者,甚为自然。唐则扣以二形一体,四支八头,四八一八,飞泉仰流四语,乃鲍照井字谜面,而不注明其出处。又下燕的书信一句,以误到华胥梦里来,玉人终日苦怜才,云軿飘去无消息,泪洒春风几百回扣之。似系何说部中记乌衣国事。本原既失,更觉茫然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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