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那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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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讲台上的那个窟窿

安徽省滁州市全椒县襄河中学
王庆梅

(发表于《教育文汇》2013年6期)

去年新学年开学，学校将教室讲台用木板垫高了20厘米。像这样只有一层木板、中空的讲台，哪里能经得起学生下课的追逐打闹？半学期下来，就破损不堪。
那天，我走进教室上课，当我在黑板上写下课题，一转身的瞬间，一脚踩进一个窟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同学们大惊失色，怔怔地看着我。为了挽回尴尬局面，我即兴开了一个玩笑：“原来上课也可以历险呀！”同学们一听都轻松地笑了起来。
我一笑而过，事后我也没去过问。不知是几天后，我在讲台上读课文，想习惯性地绕过那个窟窿时，无意中看见一块方形木板覆在窟窿上，那木板分明是学生木凳的面儿，虽然高出讲台，但大小合适，恰好遮住洞口，仔细瞧瞧，凳面的四角钉上了钉子，较为牢固，用脚踢一踢，那木板纹丝不动。这种修补，要是学校工人所为，未免粗糙了点儿，似乎不大可能；要是学生所做，那可堪称“杰作”，莫非真是……

我好奇地向学生询问，学生大多瞠目结舌，不知此事，只有后排几位男生神秘地笑着，朝一个方向看，小声嘀咕周家洲的名字。我明白了。
在我的印象中，小洲并不出色，常拖拉作业。那天早上未交作业的名单上恰好有他，我正准备下课前批评一番呢。是他？当我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时，他腼腆地低下了头。
“周家洲，能将当时你是怎么想怎么做的告诉大家吗？”我温和地问道。
他显出很为难的样子，半天才说：“除了你……我看到班主任，还有数学老师……他们都被这个洞绊过，我意识到它给老师带来了危害。就在我想办法把洞填上时，看到墙角有个扔掉的凳子，有一只腿掉了，凳面却是好的，上面还有几个钉子。我先把剩下的三只腿去掉，然后拿起凳面在洞上量了量，刚好能遮住它，于是我就用上面的钉子将凳面钉在了讲台上……”
“紧张的教学蒙蔽了我的眼睛，眼前的那个窟窿，我视而不见，坐视不管；繁重的课业腐蚀了我们的心灵，生了锈的心变得迟钝不再敏感，对于我们生活的地方，我们漠不关心，对于我们朝夕相处的同学，我们不甚了解。”我深受触动，惭愧地说了这番话，我又突然想起一幅画面，于是向学生描述道：地上躺着一块香蕉皮，不远处呆着一个垃圾桶。这时，一个孩子不小心踩在香蕉皮上摔了一跤，他爬起来摸摸屁股，生气地走了；另一个孩子走来滑倒了。“该死的，是谁扔了香蕉皮？”他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又一个孩子摔倒了，他爬起来捡起香蕉皮，走到垃圾桶旁，丢了进去，然后默默地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孩子摔倒了。
我说周家洲就是捡起香蕉皮的那个孩子，而我们则是另外两个孩子。同学们就像听故事一样听得津津有味，我提醒学生，这可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真实故事，我们该如何夸夸小洲同学呢？由此你们想到了什么？我们又该做些什么？
抓住这个契机，我要求学生把前两问作为口语交际的话题，当堂完成；关于第三问，我给学生拟定的作文题目是《做生活的有心人》，把自己发现问题、想办法、动手实践的过程记录下来，并写出自己的心得体会。
活动后，小洲作业按时交了，班级的墙壁干净了，地上的垃圾不见了，课桌凳摆放整齐了……
感谢小洲同学，你填补了我们心灵的“窟窿”！

二、你终于回来了

安徽省滁州市全椒县襄河中学
王庆梅

（发表于《教育文汇》2012年11期）

那天，你没来上学。班主任告诉我，你跟妈妈闹僵了，不愿上学。你一向文静听话、成绩优秀，怎么会因为生气就旷课呢？
前段时间你的同桌也因为不能忍受父母的训斥而动了退学的念头，不过我一个电话过去开通一番，她就来了。我以为你和她一样，只是一时冲动，可打了多次电话，你仍然没有来。于是我决定家访。
你的爸爸和往年一样又去常州打工了。你的妈妈已为你哭肿了眼睛，见到我又不住地流泪。而你却脸色阴郁消沉，不为所动。
你妈说，过年才是你一家团圆的日子，你爸一年里只有过年那半个月在家。今年春节，本该和和美美地过一段日子，因为你上学期成绩下降，一家人互相责怪、争吵，这个节没过好。
你妈说，你只是成绩下降问题，你还跟坏孩子混到了一起。这学期开学后的一天，她接你放学时，无意中在校门外发现，一位和你同行的打扮时髦的女生，走到马路对面，从一个叼着烟的男孩手中接过一部手机，转而塞进你的衣袋。她很震惊，心中的乖女儿怎么变成这样。她情绪异常激动，立即冲上去，从你的口袋搜出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并狠狠地给了你两个耳光，就在大街上，当着众人的面。你流着眼泪拼命逃离了。
在你家中，当着你妈的面，无论我怎么劝说，你只是一个劲地说：“不想去上学，即使去也听不进去。”我听了很揪心。
后来，我从同学那了解到，你的同桌——程云带你去了溜冰场，认识了给你手机的男孩。他经常在校门外等你；而帮你传手机的女生是上届初二的，因休学留到我们班。她喜欢交往，曾多次带你去KTV。你原来的另一位好友告诉我，一次你进教室时，你身上有刺鼻的酒味、烟味。
你原来专注于学习，怎么会沉迷于与外界的交往？而你的妈妈开始一点不知情。你妈原先一直不工作，在家陪着你；为了改善家庭生活，上学期在家附近的超市上了班。你就是在她上班期间偷偷溜出去玩了。
原先，你只有贾珊一位好友，你们前后位。她成绩优异性格外向，你们很要好，一下课就“粘”在一起，或交流学习，或嬉戏玩闹。但你妈怕她影响你的学习，不允许你与她往来，而且还请求把你们的座位调开。于是，你就去结交新朋友了。
你一定因为失去朋友而怨恨你的妈妈吧？是的，失去朋友的孤独，对于母爱的怀疑，独自在家的寂寞，怎能不让人迷失？也许是我们成人的简单粗暴把孩子逼进了另一个“胡同”里，而这个“胡同”有时是见不到阳光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和班主任动员贾珊和你和好。这天放晚学她去了你家，听说你们谈得很晚，你妈把她送回家，还向她表示了歉意。几天后，你果真来上学了。可贾珊说，你好像已不是从前的你了。你来上学的第二天，星期五晚上，你妈打电话给我，说你没有回家，只是发信息说在同学家住两天，并问我怎么办？
我联系上那位同学的家长，证实你确实在她家时，我劝你妈妈冷静下来，不要操之过急。你不愿回家，说明你还不能原谅妈妈。也许时间是医治伤痛的良药。你妈答应我不再去超市上班，用实际行动弥补你们之间的裂痕。
接下来好些天，学习课文时，其他同学目光一行行地移动，书页不时地翻动着，而你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一页中。我在一旁默默看着你，心里甭提有多失望有多生气了，但我还是静静地等待着，不去打扰你。我相信，变化常在悄然无声中，往坏的方向是，往好的方向也是。
又一个周末，我在路上遇到你妈正接你放学，你们之间似乎还不融洽。我试探着问：“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行吗？”你犹豫了好一会儿，答应了。我们一起在小菜市买了你喜欢吃的菜。那晚，你很开心。
这些天，课上我与你目光交流，发现你的眼睛有了光彩，笑容也多了起来。读书时，你已主动在课文上圈圈画画了。
走过一段青春期的迷失，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