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一种被过度赞美的癖好

管季超0712

读书，一种被过度赞美的癖好
文/赵赵



     爱读书的朋友来家小住，粘上一本书就昏天黑地看将起来。我出去买菜，那时还用小蜂窝煤炉子煮饭呢，临走前我摇晃着她嘱咐：小锅里米已经淘好，我把它蹲炉子上了，开锅八九钟，就封上炉子进风口盖上炉盖儿，焖着。我回来炒菜。千万别忘了，坐小板凳离炉子近点——她很清醒地保证：这点事还干不了？情好儿吧您那。

     我继续叮嘱，如果忘了就……

     她大幅度点头。

     我买菜回来，还没有进我们胡同就闻到糊味儿，心说：谁家米饭糊了？反正不会是我家，我家有人看着呢。拐进我们胡同，糊味越发浓烈，谁家呢？不会是我家吧？

     靠近我家小院，没错，我家。进门看见，不仅糊味铺天盖地，小厨房里冒出团团烟雾。米饭和锅烧在一处，已经成炭了。我的朋友被我的尖叫惊醒，一脸愕然：怎么了这是？嗨，米饭？你瞧我忘得结实！正看到节骨眼地方……

     整个人在书里呢她。

     忘了外边世界，自己颇陶醉，那须要外边世界自己不负责任才成。尤其女人，忙着看书，一看就入迷。煮开水煮到水尽壶干，连壶也烧漏。稀饭变成干饭，干饭变成米花，米花变锅巴，锅巴变黑。洗衣机里的衣裳忘了拿出来晒，再洗一遍。晒好的衣裳忘了收回来，晒完太阳晒月亮……

     看得眼睛很差，一戴眼镜儿，就彻底没有指望成“美人儿”了，顶多说：挺文静的，是个读书人。眼镜而浓妆比较冒险。眼镜而环佩叮当，也不很合宜。某次见一女子，眼镜腿儿那坠下亮晶晶银链子，耳朵上吊曲奇饼那么大的银环，环上还串着一串红红绿绿小珠子，不觉得好看也不觉得特别难看，只替她累赘得慌。

     浓妆艳饰不是不可以，是要更高技巧。训练这技巧的时间，她忙着看书呢。

     看得五迷三道，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傻呵呵，叫人卖了也不知道。

     在书本里，跟智者神交，一时间似乎被点亮被引燃，被开启，自己俨然也是智者，起码智者门徒，于是书本之外的人越发浅俗不堪，一个个怎么那么愚蠢？女人一说家长里短，命名人家“小市民”，男人说话不够有逻辑，马上斥为“夹缠不清”，于是远离——书本、自己、还有自己颇在意的灵魂，在一起。

爱读书的一般不爱运动。

爱读书的一般行动性差。

爱读书的大多好为人师。

爱读书的或许更敏感脆弱……

爱读书是一种癖好，需要宽容而不是赞美，更不要过度赞美。爱书人自己“书痴”“书淫”是嗜好，格外沾沾自喜：我，啊哈，爱读书……就可笑了。漫画人物。

弄得目下无尘，曲不高，和着寥寥。

我只是一般喜欢读书罢了，过年时候亲戚们聚会，我看人多就烦，不喜欢大家拥挤一团吃饭拼酒闲话，可能面色不和悦，我母亲要跟人家解释：这闺女，从小书读多了些，是个呆子……亲戚善解人意，说：念书的人，有几个机灵的？都这样都这样。我大哥更有一套奇怪理论：不傻到一定程度，想念出书来，没门。

今天看到那个梓树。就想起某略大一点的人物总说：听说谁的书就要付梓（读作“欣”）了——我忍不住要告诉他：梓木，木质坚固，纹理致密，可作印刷之用……，还要说“桑梓”“梓棺”“梓童”。说一串，自己都觉得麻烦。跟木易君念叨也觉得，不过出来遛个弯儿，整得上课似的。没的腻歪人。而这又算什么“学问”呢，如果真的满肚子真学问，还不得处处“百家讲坛”啊。

一个家伙把“嗲声嗲气”说成“爹声爹气”，说了大半辈子，不是“盐照咸醋照酸”嘛，何况如果按照“得实惠”的标准来衡量是否“成功”，读书人——后边点吧。

开阅读课题研讨会，BOBO君沉吟良久，手边一本大厚书。我问：想什么呢？

他答：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们一起背诵：若个书生万户侯什么的。

不要“成功”，就像打麻将不为参加“麻坛新秀”大赛，钓鱼也不为当“垂钓大师”那样的，不同。读书本身就快乐多多，水烧干了再烧，又干了，大笑。还干，渴着。

只要一卷在握。



恐怕也要学习离开书本洞察世事，至少出去运动。这里扭扭那里扭扭……

管季超0712

你怎么坚持不读书的
文/赵赵


即使有时候假惺惺的说：读书这个事儿跟打麻将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爱好罢了。其实心里揣着的还是：读书，毕竟，好一点吧？

比较接近真实的还是，好不好的吧，也不会别的事儿。

每日里杂七杂八读来。不写字光景，也不记笔记。后来发现啥都记不住了，就开始记只言片语。一点不规范，不写谁的哪本书的哪一页的。觉得写了也没有什么用，记下的就是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有人苦心劝勉：你读书要是有个系统，就不一样了。

他一直很失望。后来再说这事也不叹气了。大概看出来我对“不一样”没什么追求。

还是乱七八糟，抓到什么是什么。说到读书，我总想起村子里的四姨，她热爱小说，尤其长篇，读起来停不下。经常见她一手拿破烂书本，一手抡炒菜铁铲，脚下还拨拉柴火往灶口里边添。眼睛更忙，哪头要紧顾哪头。

人呢，并没有腹有诗书气质就优雅高华，一般农妇模样，顶一头乱发。不知道她的书哪里来的，买的，借的？金庸古龙路遥张爱玲托尔斯泰都看。

要四姨不读书，恐怕很难啊。



也有哥们赞我：赵兄读书坚持得最好。

问：怎么坚持的？

这问题很难回答。我不认为我是特别爱读书会读书的，遇到“真正读过书”的人，我看的那几本吧，寒碜。说爱读书也有我“SHOW”的缘故，显摆得厉害。说说新书的名字、故作亲热叫什么“亲爱的雷蒙德”仿佛他是表哥一样。抖个机灵，掉掉烂书袋。沾沾自喜。

这叫爱读书？

也叫。因为参照的是：普遍不读的人。我父亲也是读书人，因为“大小八义”“七侠五义”烂熟，“五言杂字”给我们启蒙，还教给我们用王云五的“四角号码”。怎么不是？

村里后来建了图书馆，连《湘西散记》都有。有人来录像，录了在省电视台播放，给人看“社会主义新农村文化建设”，我嫂子是星期天图书管理员。她说：栓套他爹把书拿反了。记者问他怎么回事。他说“给你看呢么”。

为四姨高兴，她随便借书，愿意几本就几本。四姨还看书吗？四姨已经很老了。四姨近视，她除草割麦都戴眼镜。

笑完栓套他爹，话茬岔开，后来忘了问四姨读书的事。



罗唣以上些些，为了这句。总没机缘问一个读得了书又从不读的人，一个坚持得那么好的人：

你怎么坚持不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