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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诗人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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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5-8 13:24:5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我的《诗人守则》  
                           徐俊国
  
    徐俊国,1971年生于青岛平度。诗人、画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首都师范大学2011—2012年度驻校诗人。现居上海。在《人民日报》《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十月》《新华文摘》《北京文学》《青年文学》等报刊发表诗歌一千余首。数十首被编入百年、六十年、三十年、十年、五年诗选、各种年度选本及大学生人文素质必修课教材、教辅读本等。多首被译成英、俄等文字。参加《诗刊》第22届青春诗会。出版诗集《鹅塘村纪事》、《燕子歇脚的地方》,《鹅塘村纪事》被列入中国作协“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7年卷,曾进入王府井书店、三联书店前十名榜单,2010年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先后获“茅台杯”全国十佳散文诗人奖、第八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第二届中国诗剧场“诗歌奖”、第三届中国散文诗大奖,青岛广播电台制作的《鹅塘村:徐俊国的诗歌》获全国广播文艺第十一届专家奖。


◆     修辞
  有限的修辞可以写出无限的诗,没有比喻的诗也可能成为千古名句。灯光不用任何修辞就可以照亮世界。一首诗歌的成功,比拼的不是谁用的修辞多,谁的语言更繁复更华丽。有时候恰恰相反,我们可能要看看谁更节约修辞,谁的语言更具有穿透现实经验、直击事物核心的力道和硬度,谁更真实地揭示了存在的真相。
  
◆     “草木气息”和“风景精神”
  回顾近百年的诗歌史,我们向来不缺乏摧毁传统、超越传统的熊熊野心,但缺少重建传统、捍卫传统的伟大抱负……中国诗歌之本的“意象传统”被卑锁的口语泡沫所颠覆,“草木气息”和“风景精神”被水泥地上的无根写作、词语装饰所遮蔽,老子“道法自然”的精神荡然无存,庄子“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境界轰然破碎。在科学、技术、理性、工业、贪欲的合谋下,我们不再把自然当导师和亲戚,丧失了基本的谦卑和感恩之心,对自然强行整容和变相施虐,竹简、丝帛和宣纸上的自然死了一半,我们诗歌中的“山水精神”也死了一半。古代的山水画家总是谦卑地把人物缩小,而把山水放大,现在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变着花样放大自己、推销自己、炒作自己,把中国山水的“心灵教育”、“哲学启示”等功用遗忘在键盘之外。
  
◆     灵魂伙伴
  写作是一种悲剧性的对抗,但它对抗的不是来自社会或人类本身的看似强大的显性力量,它最大的敌人是无形而哑默的时间。诗人为了留住现在、挽救过去、掌管未来而写作,无论多么孤独的诗人,他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自己的“灵魂伙伴”。
  
◆     草编的戒指
  与宏大叙事和历史想象相比,我更信任生活的个人化和细节的具体性。一个朝代的更换,可能是源于宫廷内兄弟之间的一场大规模杀戮和争斗,这场政变最原始的起因,可能要追究到几十年前的小时候,弟弟当着父皇的面抢了哥哥一枚草编的戒指,哥哥一直怀恨在下心,在弟弟即将登基的前夜,哥哥的怒气一下爆发了……这枚“草编的戒指”包含了很复杂的信息,有许多不可言说的诗性因素潜藏在里面,它让史书上长篇累牍的记叙和议论显得空洞而虚假。细节对于诗歌的意义,大约可看做一枚“草编的戒指”对于一部历史的意义。
  
◆     具象和抽象
  最真实的具象最终通向抽象的深处,最高的形而下具有形而上的意味。如果刻画出一盏油灯上的灰尘,那就等于画出了抽象的时间,而且,时间在灯上堆积的厚度都历历在目。艺术是在熟视无睹的事物之间发现陌生,或者邀请未知的事物来到现场,把抽象的概念变得具体可信,把具体的事物导向抽象之境。
  
◆     心灵的发生学
  诗歌是心灵的发生学,而不是身体的发生学,这两个很好区分,具体到写作却往往被混淆。一个人的身体来到了某个地方,但心灵可能还在原地没动,也就是说,“心灵的发生”晚于了“身体的发生”。
  
  
◆     诗人的境界
  诗人按境界从低到高依次为:一、用阴影把阳光弄脏的人;二、在阳光中诅咒阴影的人;三、在阴影中歌颂阳光的人;四、用阳光清扫黑暗的人。这四类诗人对世界观察、理解、判断、把握的方式明显不同,所产生的写作动力也大相径庭,诗歌的力量自然就有天壤之别。
  诗歌是带了安慰和拯救之心来到人类之间的,我们应该还以敬畏。“弄脏”、“诅咒”、“歌颂”不是诗人的正业,诗人真正的使命是“清扫”。“清扫”是一种态度、立场乃至行动,和“”工具论、“教化”等词语完全不是一回事。
  
◆     位置感
  心灵的位置关乎生活在场的地点。心灵在“彼”,生活就在别处,心灵在“此”,生活就在此处。一个清醒的诗人生活在被泡沫文化和公共语言强行规划和拆迁的时代,更容易判断自身所在的位置。获得了位置感的诗人,他不会轻易屈服于“心灵的拆迁”,反而更有可能成为精神家园的钉子户。坚守即将失守的“位置”是一种疼痛和抗争,但只要在场,即使弹丸之地也可以成为心灵栖息的庇护所。诗人的神圣职责是确保“心灵位置”免受侵略。
  
◆     文学启蒙
  我有我的文学启蒙(农村人、农村话、农村事)和精神根据地(鹅塘村),我不会背叛它们。我的靠山不是知识和西方,也不是某面旗帜,而是背后广阔无边的大地,栖居其上的大小生命以及它们组成的生命场景。我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万物灵长中的一员而自豪,却以自己无法以一只小羊的身份降生而遗憾。我羡慕比人类的身体弱小、比人类的心灵安静的小生灵,我在诗中模仿它,在短暂的时光中活着,在草木枯荣中爱着,表达喜怒哀乐时使用着一种单调而丰富的声音,唧唧唧唧。
  
◆     鹅塘村
  我用了大约八年时间,在诗歌中建了一个“鹅塘村”,我养的鹅,我挖的塘,我用我的诗歌理念在字里行间悄悄埋下的葵盘和马蹄铁,已经在我目力不及的地方沉寂下来。
  时间、死亡和命运是“鹅塘村”写作的前提、框架和根基,2004年发表《小学生守则》以来,我所有的写作都围绕着这三个关键词展开和深入。这是我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写作被简单地定义为一般的乡土诗的重要原因之一。
  
◆     乡土诗
  新诗诞生以来的零乱记忆中,明信片式的风景诗、解说式的民俗诗、浮光掠影的田园诗、呢喃软弱的怀乡诗、不食人间烟火的隐逸诗、虚情假意的悯农诗充塞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乡土题材的诗歌写作已失去了基本的艺术尊严。我给自己的警告是,即使不能独辟蹊径,最起码也不能再落窠臼。其一,力图使自己的写作沉下来,落到大地和充满灵性的万物上,把蝼蚁之卑、虫豸之微放大给人看,敬畏大自然,热爱它的亿万公民及其生命法则。在观照方式和写作姿态上,弃绝俯视,反对平视,倡导仰视,尊崇跪拜式。其二,用尽量简洁的文字,记下吹拂苍凉人世的那缕春风、穿透冰冷时光的那阵疼痛,记下活着的人脚下抖动的阴影、死去的人眼中残存的光明……其三,关注人的生存实况和灵魂状态,用来自《诗经》和乡野的泥巴,把二维的画面转换成三维的立体效果,在工业化时代隆隆前进的嘈杂声中,为守护农耕文明的人递一盏马灯,做一尊雕塑。
  
◆     文学的常识
  回到文学的常识,回到诗歌诞生之初的ABC,寻找被别人丢弃和遗忘的东西,比如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活的感恩,对世界的宽容,对弱小者的关注和同情,死亡的不可抗拒,时间的不可逆转……
  诗人不能太依赖自己的感情并随意进行强化和夸张,而是要把感情适当减弱和巧妙埋藏,这可能比抒情和大喊大叫更能揪住人心,更能考察一个诗人的书写智慧。当下的“乡土”、“底层”写作恰恰忽略了这个问题。嗓音太高,不低沉,这是其一;其二,缺乏对“现实生活”中的经验和“诗歌”中的经验的区分和思考。
  
◆     敬畏之心
  人类看似强大,一场地震却可以轻易夺去成千上万条生命,谷川俊太郎说得好,“蚂蚁因它们的小而幸存,蝴蝶因它们的轻而没有受伤”。当我们把“心中沉默的金,献给压在废墟下的人们”,人类应该向“小”和“轻”的蚂蚁和蝴蝶投去敬畏的目光。人不仅应该对高于人的未知之物怀有敬畏之心,还要对我们不屑去“俯视”的卑微之物表示关切。
  
◆     家族
  “家族”是个分量很重的词,它从地理空间、精神根脉和血缘关系等方面提醒着人的来处,没有来处的人是悬空的,被割裂于这个世界。写作也是要有来处的,有来处的写作,即使写一棵草也会写出地下根系的宽大和头顶天空的辽阔。被工业和理性驱赶的现代人疲惫得只知道往前看,把诗意的幻想寄托在“远方”和“别处”。我是谁?我是谁的亲人?我的生活在重复谁的命运?我痛苦着谁的痛苦?谁又以我的幸福为幸福?每完成一次“家族”的抒写,就等于重新回答一下这些问题。写诗是一种白纸黑字的确认,确认自己的出生和归宿。
  
◆     读者
  现在有不少的诗歌,不但冰冻了语言的热度和温度,还阻滞了血液的自然流淌,读者看不清是谁在用什么样的表情对谁发出什么样的声音。诗歌面向三类听众发言,一是自己,二是他者,三是天、地、神。这三类听众一旦被隔离获悬置,就意味着诗歌的“语言之道”失去了有的放矢的效用。
  我希望我的读者有两类,一类是内心柔软的人,另一类是内心有可能变得柔软的人。诗歌的作用之一,就是唤醒人心中柔软和温暖的那部分,改变人心中坚硬和冰冷的那部分,让他相信这个世界不可能永远都没有光明和希望。
  
◆     批评家
  批评家就像掌握魔术底牌的人,他应该具有看穿魔术道具的敏锐眼力,又有强大的解密能力,还能准确地指出魔术师的漏洞和疏忽,并根据魔术师自身特点引导他走向完美,创造新的奇迹。如果这个掌握魔术底牌的人还会耍几手精彩的魔术,那就更让人敬佩了。
  
◆     “时代”和“当下”
  这些年,文学界一直在强调关注当下、书写当下,这是个需要细化和深究的问题,遗憾的是,这个问题被我们曲解、笼统、模糊化了。在“当下”的所有内容中,写哪些更有意义?怎么写更有价值?每一个诗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时代”和“当下”一样,都是最容易被时间一掠而过的两个词,过分地强调当下的历史和文化语境会加快写作的“过时”与“失效”。“现在”的时代感越强,越容易被“将来”的时代所湮没。我让自己的写作尽量避开明显的时代表象,努力扣掉意象发生的时代背景,使自己的写作最大限度地放大到比时代更广阔、更深刻、更持久的时间之中。写作面向的是“时间”和永恒,不仅仅是“时代”和短暂。
  
◆     雅姆主义
  雅姆的内心柔软,温暖,善良,澄澈,谦卑,静穆,博大,对世间万物充满怜悯和疼惜,他用诗句为请求一颗星祈祷,为一个孩子不死祈祷,为爱上痛苦祈祷,为带着驴子上天堂祈祷,为他人得到幸福祈祷。
  这位在大地之上抽着烟斗的法国老头,他的孤立无援让人有一种严寒彻骨的感觉。在浩如烟海的诗人中,我一叶障目地喜欢上了他,并甘愿被他笼罩和覆盖。我甚至希望我的一生只是一段通往雅姆的小路,我死后,但愿人们能通过我再次找到雅姆。我肯定会被忘记,雅姆却会在未来的许多年,不断地被想起,被怀念,被深深敬仰。再过一百年,还会有人像我一样爱他,动用灵魂的全部,如此郑重地爱他。
在物欲和异化的时代,我写诗,就是为了把生命中不慎被弄脏的那部分重新洗净,像对待犯错的孩子那样,抱它们回家,回到雅姆这边来。
  
◆     信仰
  我珍藏着包括《圣经》《古兰经》在内的十几本经书,时常在迷茫之时倾听来自“上方”和“远方”的声音。但我不是任何教徒,我的信仰不是来自宗教。在灵魂深处,我信服我母亲口中说出的那个“善”字,不伤害人,也不伤害大地之上的一切生灵,凡有眼睛的,他(它)看得见,知道疼。史怀泽的敬畏生命,我就更尊崇那个“善”字了。我愿把她像供菩萨像那样,小心翼翼地供在心上,供一辈子。在写作上,我信服和尊崇的永远是“雅姆主义”。凡文学艺术,不仅仅是技巧,不仅仅是批判和揭露,它承担的最根本任务是心灵修补”、“去污去蔽”、“精神照亮”,在悲剧和苦难中不退场,不沉默,为维护和重新排列美好的精神秩序,歌和哭。
  

◆我的《诗人守则》
  1、宽容地理解和对待世界,对人生和理想永不绝望,少发牢骚,常对花微笑。
  2、在强大的外力面前不迷失,在卑微的事物面前不自大。
  3、信仰一个“善”字。尽可能帮助身边的人,不和雨中卖菜的老阿姨讲价钱,能多买就多买一些。
  4、敬畏大地和自然,多记住几种植物和动物的名字。
  5、热爱劳动,努力工作,多付出,多赚钱,不因为自己写诗而让家人挨穷受累。
  6、尊重世界各国的语言传统,捍卫汉语诗歌的尊严和发展可能。
  7、诗是神圣的。有损于诗歌的话不说,伤害诗歌的事不做。
  8、诗人之间要团结,写诗的时候需分裂。
  9、能读懂的好诗就多读几遍,读了三遍还云里雾里的诗不再去浪费时间。
  10、感情为零的诗,坚决不写。
  11、为“大多数”而写作,但不媚俗,不迎合。
  12、人生苦短。看看埃米莉•迪金森的诗,“如果我能让一颗心免于破碎,\我就没有白活”,时常问问自己为什么写诗……
  (其中八则,发表于《诗刊》20131月下半月刊。《诗人守则》载于《三十位诗人的十年》)
  
  徐俊国:燕子歇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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