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林柯：教育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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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柯：教育的恐惧

2015-04-10 作者：杨林柯 来源: 文摘

昨天看到一则讳莫如深的新闻：衡水二中半年内2名学生先后跳楼自杀，第一起是去年10月10日，后一起是今年3月29日。读完这则新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则新闻也消除了我的一个疑惑，就是许多学校的贴吧上都有对学校的吐槽，而衡水几个中学全然看不到学生和老师对学校这种管理模式的意见，到底是真没有意见，还是压力下的恐惧或利益原则下的集体沉默？衡水二中的自杀事件终于揭开了这个谜，两位学生用生命向社会控诉了这种集中营教育体制的罪恶：辉煌的背后不仅仅是灾难和生命的不幸，更有可能是生命的代价。    在“衡水模式”被全国多地热捧学习并被不断输出的现实背景下，这则新闻无疑是一服清醒剂，它让我们看到衡水模式背后隐含的严重的教育问题。    当然，此类悲剧也不是衡水二中一个学校发生，全国许多应试名校都有，只是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们轻易看不到罢了，虽然几个孩子的死对于全国十几亿人口来说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可对孩子的家庭却是天塌地陷的大悲剧。    对于衡水二中，我们可能忘不了他们震撼人心的高考誓师大会，忘不了他们发扬雪狼精神勇战高考的学习精神，当然，这种拳头与口号齐飞、红色共标语一色的高考誓师大会，和战前动员或传销大会一样，让我们在感慨的同时，也看到了应试教育的狰狞面目。    据调查，衡水几个中学的住校生都是5点半起床，5点45分必须离开宿舍，拿着书到操场集合，跑操结束后必须跑步上楼到教室早读，6点38分早餐，7点到教室上自习，直到晚上10点以后才能回宿舍，中间的时间大大小小包括上课、课间自习、看新闻等，被分成20多个环节，对学生时间的控制可以精确到分秒，在这样的环境中，有自由意志的人就被当成机器来设计和操控，清明节前学生的跳楼正好发生在早晨起床的5点半左右。    大家知道，一个人年轻时精力旺盛，但也能睡觉，要保证充足的睡眠，才能保持一天的头脑清醒和学习效率，因为人的大脑发育、身体内部的能量消化、排毒系统的工作包括心理的完善都离不开休息。在学习时间的安排上，个体的差异也很大，而衡水中学把学生的身体发育和学习时间安排完全系统化、体制化、集体化了，它要让个体的意志完全服从集体的设计，要让学生出人头地、显亲扬名、成功胜出，这似乎是为学生考虑的，处于好心。但常识告诉我们，自由是教育的前提，学习者有学习的选择权，因为人有自由意志，对于外界加诸个体的各种约束和知识强化，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的，而群体塑造的结果就是不考虑个体需求，只考虑整体划一，学生只好被迫适应。    从人性出发，如果学习是自由的，那么学校就是乐园；如果学习是逼迫的，那么学校就是监狱。学校既是物理空间，也是心理空间，它必须是人性的，有温度的，要给自由留有余地。再说，学习是学生自己的事，真正的学习是“我要学习”，不能“要我学习”，因为学习是人的高级本能，如果外界强制学生学习，那么一定不是出于学生自愿，而是有人要拿学生的成绩分红，这实际上已经变成了“要你学习是假，谋取私利是真”了，打着“为了学生”的招牌，实则“为了学校”，为了某些人的利益。    就说“为了学生的成功着想”这个美好的幌子，学生成功首先是学生自己的事，因为生命首先属于他自己，和你学校有什么关系？生命如草木，有开花的自由，也有不开花的自由。人生本就有无数种，无法重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成功人生只是一种人生，不能用一种人生代替其它人生。人生是无法标准化的，即便是打着“为了学生”的招牌，也不能剥夺学生的自由意志，否则，人就会变成可怜的生物，就非人化了。    教育是为了回到生命本身，为了精神的发育，即便有某些外在的社会目的也不能把外在目的当做唯一，不考虑生命感受，只关注外在强化，要尊重每个个体，努力触发每个生命内在的觉悟，让人从精神上醒过来，自觉去实现自我，完善自我，寻求生命的价值，而不是接受现实对人的奴役。    强制教育表面上培养的是“顺民”，而顺民只是“暴民”的另一面，它为社会群体事件准备了太多的乌合之众，无助于公民社会的演进。由此而言，衡水中学以及由此带动的全国示范效应，恰恰是对生命的背叛，是对教育的羞辱，是对社会进步的犯罪，它推广的是教育的“古拉格体制”，强化的是应试军国主义文化。    我们回忆一下，前不久，贵州普定县第一中学引进衡水经验引发的打砸事件，其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我个人认为，衡水模式正在成为中国教育的雾霾和沙尘暴，它的粗暴复制也将使中国教育雪上加霜，并可能成为教育史上的笑话，不管它的高考成绩有多么显著。    死亡事件和暴力事件频频敲响警钟，我们不能仅仅对学生进行升学教育，应试强化，应该强化生命教育，增强孩子们的抗挫能力，同时改良教育观念，减轻学生负担，让学生能够自由阅读，而不是只看新闻联播，只进行考试演练，要改善学校的教育教学行为，让师生都把眼光放长远一点，回归生命本身，回归到“人的教育”，尊重教育本身的规律，避免此类悲剧再度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