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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开大学文学院 徐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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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3:12 | 只看该作者
按语:     王荣生在《语文学习》上发表的关于教学内容确定原则的有关言论。他是这样说的:“依据文本体式来确定教学内容”,即对教材中的课文进行教学解读,就是“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等等”。而徐老师解读《赤壁赋》偏不用赋的方式,同样解读的很深刻,这就说明文本体式不具依据的地位。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系列(之二十八)

《赤壁赋》解读:天时之利、江山之力、人生之历

            南开大学文学院  徐江



本文要读的《赤壁赋》是一篇名作,它被选作教材,各种讲解简直是不胜枚举。但观其大要,九九归一,只不过是认识苏轼豁达的人生态度。即便有些搞专门研究的学者,他们的欣赏解读充其量也只是在考证赋文中的典故时显得较他人从容一些而已。人们的解读思维存在着很大的缺陷。作为一般的学生,多知道或少知道这苏轼豁达不豁达有何利害呢?这没有什么大碍。我们需要在解读《赤壁赋》过程中,也就是在认识苏轼人生观的过程中去认识苏轼如何把自己的人生理念融注于一篇赋体游记之中呢?触境生怀,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在对具体景物的慨叹之中把自己的人生理念,甚至自己内心的矛盾、痛苦呈现出来,一吐为快。这才是真正的课文解读,而这种解读不仅知道苏轼的人生观如何如何,而且还能够向苏轼学习如何表现自己。

很显然,苏轼不是想好了用什么由头,以什么景物为触发点去抒发自己内心的某种感慨才去作赤壁之游的。相反,他是在赤壁之游的过程中有某些东西触到了他的神经痛处,这才引发了他思想的活动,然后行之成文的。当教师完成了文言文的串释之后,学生已经明白了苏轼的人生观,这时需要教师以文本为基础,对文本作解构性分析,让学生明白苏轼赤壁游的思维轨迹,情感变化的依据,认识他的人生哲学在文本中是怎样按照一种自然而然的逻辑联系一步一步演绎出来的,他又是怎样以一种特殊的表达手法把它们组织成文的。这是对文本作转换性的解读,而非是简单的知道。

我们要对赋文中所写苏轼赤壁游各主要元素的组合关系作进一步的品读。概括说,苏轼赤壁游所涉主要事物无非是头上月,舟中人,船下滔滔的江水,以及身旁的赤壁。这一切在一个特定的夜晚构成了苏轼的赤壁游,苏轼把自己的人生之慨就寓寄在这几者的关系中,并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给予了表达。孟子论治国强调顺天时,用地利,求人和。这治文也和时、地、人相关。《赤壁赋》成篇的内在规律,是我们解读应当着重探究的问题。

一、从“水”、“月”之赏游到“水”、“月”之思索——“水”、“月”为一篇之线索

1.“既望泛舟”——时好、月好、水光好,得时之利

这是一个递进关系的判断,具有明显的因果关系。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

这是赋文的前序,交代了本文所记事情有关的人物、时间、地点。

在开头的这几句话中,我们要注意事情的时间因素,即事情的发生日期及事情绵延的长度。

先说发生的日期。

年份——“壬戌年”,即宋神宗元丰五年;月份—— “七月”,即“秋天”;日子——“既望”,七月十六。那么这个时间日期因素告诉我们什么信息呢?

俗谚云:“月儿十五不圆十六圆”,苏子选择十六这一夜游赤壁,当然是为赏月而去。正是因为这天是“既望”,月明辉清,“徘徊于斗牛之间,”“水光接天”,“白露横江”,所以,这才有“月明星稀,鸟鹊南飞”之联想,引发关于曹孟德之叹。没有“既望”的圆月,是难有这种联想的。比如每月的初二、三,新月如钩,就不能得时之利。黑漆漆一片,这也不便于夜游赤壁。时间的日期因素关联着后文的人生叹息。

此外,“壬戌”年份也告诉我们,苏轼此时贬谪黄州已达两年多,他是元丰三年来的。看来长时间的贬谪生涯使他的精神遭到一定的打击。这两年多的时间长度对于一个盼归的人来说,已经很长了。他在忍受着时间的煎熬。在一定意义上说,时间的长度一方面反映着他内心的痛苦,也表现着他的坚忍。所以,后文写江上数语,月好水好,痛陈胸际一片空阔了悟,既与开头相呼应,又写出人物暂抛却一切烦心于脑后。文章以“水”、“月”为线索,开始了全文“快乐且痛”的心境描述,整篇赋都没有离开“水”、“月”。

“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乐甚”。“扣舷而歌”——“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沂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忘怀是暂时的,想“美人”是真的,畅游江上,触境生思。两年多的贬谪,是多么希望被召归呀!“渺渺兮予怀”都盼了两年多了,可是归期还是“渺渺。”他的赤壁游显然与贬谪时间之长相关的,游赤壁、赏明月这只不是排遣痛苦的一种方式而已。

接下来再看事情之“长度”。

说道《赤壁赋》的时间元素,我们不但要看到日期元素透示的意义,还应该看到他们“游”的时间“长度”所透示的信息:开头说到“月出于东山之上”,而结尾则说“相藉枕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这都是以物喻时,从这两个时间端点的距离看,显然苏轼的赤壁泛舟是过了“既望”之晚,直抵来日之晓,折腾了整整一宿,是他夜游赤壁的时间长度。长夜不归,醉卧于舟中。这颇有点儿放浪形骸,在放浪之中有无奈,无奈之中还在等待,等待与“美人”相见。

2.对话“赤壁”——信得江山之助,借地之力

苏子与客的对话是在“赤壁”泛舟时进行的。而他们的对话内容也是由“赤壁”的历史遗事拓展开去的。对话的地点不仅使人物的行为活动得以展开,实现具体化,而且还赋予了人物对话的内容。特别是由曹操“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洒临江,横槊赋诗”,一世之雄而今不在,英豪尚且不能与世长存,“况吾与子”之“侣鱼虾”、“友麋鹿”之辈呢?客人的哀叹皆由“赤壁”而来。倘若此番议论不是在“赤壁”而是在别处,显然是没有来由的。地点促使事物产生新的意涵,产生新的感觉。倘若苏轼与朋友在西湖上、长堤旁泛舟就不会发出类似于《赤壁赋》的感慨。因为西湖的水没有“逝者如斯”的气概,而长堤也没有壁立千仞的雄姿,这里更没有金戈铁马樯橹蔽日的历史遗留。此地此事,这种密切的关联无疑增加了人们的感触。尽管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苏子所游之“赤壁”并非真正是“孟德之困于周郎”之“赤壁”,但这并不防碍人们“借”得“赤壁”这一地点“符号”所引发的联想,这是历史的由头。钱钟书先生对此曾评论说:“假托历史人物、错乱年代、挪用道具,这在中外文艺作品中是一个常见的现象,问题在于虚构的旨趣情理竟能使读者接受。至于文学作品中的景色地点,或虚或实,不可拘泥。”(《钱钟书论学文选》,花城出版社1991年出版,第四卷第97页)本来古人作赋,多“伪立客主,假相酬答”,异于文献征信。但苏轼之《赤壁赋》毕竟是“赤壁”之游而生出的感慨,长江上,绝壁下,由黄州之“赤壁”而思及周郎困曹之“赤壁”不是很自然的事吗?水相通,山相望,由此及彼,这难道不是“空间”相助之功吗?

正是由于客人就“赤壁”发出了人生苦短的感叹,它就构成了苏子回应的话语对象,针对客人“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把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之悲观看法,苏子阐明了自己豁达的人生观,将“赤壁”之游的活动推向高潮,使这次水月之赏游变成了人生意义之思索。

我们应该看到,苏子回答客人的话语,虽然表达的是一种积极的人生观,但他直接评述的还是身边所赏游的事物——“逝者如斯”的江水,“盈虚者如彼”的月亮。就是说,他的话语所涉仍然是头上的月,船下的水。他在观察着“水”与“月”,并由此而推及万事万物,宇宙的一切运行的规律。这里所参,是一种禅理。苏轼还提出对待“物“应秉持的态度,世上的所有之物,“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为声,目遇之成色”,与他的朋友“共适”。由此可以看出他的淡泊之心。这里所说,是一种儒理。文中这些记述已不是记游,是由身游、目游到心游,将身之所历、目之所遇、耳之所得升华为一种意识,一种精神。这种精神,这种意识是在“赤壁”之游而非别处自然而然“游历”出来的。长江浩渺的水,赤壁千仞的石,亘古盈虚轮回的月,金戈铁马樯橹林立的古战场,它们一直参与到苏轼的泛舟过程中,分别以有力的沉默和巨大的动势感染着被贬谪的苏轼。这地点的灵性、地点的魅力孕育了赋中精辟的人生话语。当然,若非苏子,他人在此是生不出这些话来的。然而,非此地此时苏子亦不能生出这些话来,所以古人有云“使子瞻更为之,亦不能调适鬯遂也。”这就和毛泽东写《浪淘沙·北戴河》一样——“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毛泽东正是在秦皇岛这个特殊的地方,也想起了魏武帝曹操在这里留下的诗篇——《观沧海》——引发了他的感慨。只不过是毛泽东由曹操的诗篇引发的是壮志得酬的自豪情怀。信得江山之助,这是文章写作的一个规律。所以说,“赤壁”成就了《赤壁赋》这篇千古名作,是苏子之大幸也。

3.洞箫和吹——连结“水”、“月”赏游与“水”、“月”思索之机杼

“杼”,是织布的梭子,是由它把经线与纬线连接起来一点儿一点儿织出布来的。我们借用这个织布的物件作比喻,指苏轼在游赤壁的过程中,是由客人吹箫“倚歌而和之”引发了苏轼与客人的对话,“织”出了这篇绵绣文章。

赋文云:“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浆,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客有吹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这段文章是全篇之文“杼”。

其实苏子与客人的互动对话,在这一段就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不是以言对讲,而是以箫应和。后边箫声凄伤实际上是苏子的歌声引起的。文中说的“饮酒乐甚”,并非乐陶陶之甚也。这些“悦山乐水”的失意人往往是苦中作乐,乐焉而非全心一意也。苏轼《与毛令方尉游西菩提寺》道:“人未放归江北路,天教看尽浙西山。”是因为不得“放归江北路”,这才“看尽浙西山”。窥山水之好,不是出于逸兴野趣,远致闲情,乃是不得已之慰藉。“水”、“月”本是相思物,是传统文化中的相思意象。李白诗云“抬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人人皆知的。而流水,也同样引发人们意绪缠绵、割舍不断的思恋。“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首怀念意中人的诗,也是把“水”与“人”联系在一起。苏轼那首歌“望美人兮天一方”显然有化用此诗之痕。还有古诗云:“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这时的“水”有两种意味,一是指时间的绵延性、持续性,二是指情感绵延不可断。在皓月与流水之间,苏子歌中不是很怀念远在“天一方”的“美人”吗?他在渴望着君王能将他招归为国效力,因而在“适”山水之乐时,不会是完全畅快的。赏“水”、赏“月”的快乐之游本身恰又郁结着思君念国之忧,这种活动本身内在的对立是主客对话的基础。所谓扣舷而歌本身是凄恻之声,所以客人依歌而和之箫声当然是悲切有加,“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了。此声又令沉浸歌中的苏子受到震憾,作“愀然”状,并问客人为何发生此等悲声。吹箫生波,引出客人“月明星稀”一段慨叹,承前启后,将前“水”、“月”的赏游引向了“水”、“月”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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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4:00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系列(之二十九)

《赤壁赋》解读:天时之利、江山之力、人生之历

            南开大学文学院  徐江

                      二、“苏子”是“自称”还是“客称”

人们在解读《赤壁赋》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此文是以什么口吻、站在什么角度来叙述文中的相关内容。其重要的标志——“苏子”——这一称谓是苏轼的自称呢?还是别人对苏轼的称呼呢?这是我们必须要讨论的话题。

很显然,一般的中学语文老师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大家受人教社《教师教学用书》的影响,都把“苏子”看成是苏轼的“自称”,也就是说“苏子”者“予”之谓也。人教社2001年高中语文第三册《教师教学用书》是这样讲解《赤壁赋》的:“我同客人乘船游于赤壁之下”,“我不禁伤感起来”,“我说:‘你们也知道那水和月亮吗?’……”。凡是涉及“苏子”的地方,人教社的《教师教学用书》统统讲成“我”。这样,我们再细读课文时,问题就来了。

其一,文中在叙述“苏子”歌“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时,曰:“客有吹箫者,倚歌而和之。”“和之”,其中“之”是指代“苏子”的。这句话大意是客人中有吹洞箫的人,按着歌的节拍吹箫与苏子相应合。当然,亦可将“之”解作无意义的语气助词。这些都讲的通,而且还具有强烈的客观化、旁观化特点。但是,如果将“苏子”视为“我”的话,那么在“我”歌“望美人兮天一方”就不能说“倚歌而和之”,而应该说:“倚歌而和予”或者“倚歌而与予和”。这个“之”字就没法讲了,就多余了。

其二,文中有曰:“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这仍然是一张客观化的肖象和坐相描写。如果“苏子”是“我”的话,那么除了在人物对镜的情况下,一般来说是不能大谈自己的外貌的。因为人在没有镜子的前提下,很难看到自己“愀然”之状,包括“正襟危坐”之态。也许有人说“我正襟危坐”,这句话与其说是写自己的坐相,倒不如说是写自己端坐时的心态。然而此赋中的“正襟危坐”,更强调的是人物的坐相。

其三,文中还有曰“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既然“相与枕藉乎舟中”,呈酩酊大醉之状,那么“我”怎么知道“不知东方之既白”呢?

然而把“苏子”看成为一个“客称”的时候,这一切问题都会烟消云散。我们应该想到这是苏轼一种特意的安排,他不愿在文中既充当叙述者,又是当事者,因而拟设了一位超然于事外的叙述者,以旁观的视角,观注着泛舟赤壁之下的苏轼以及他的客人,观注他们的一切活动。这个叙述人就像今日的随舟采访者,既录相又录音,并将这一切形成文本,而且在文本中还会夹杂这位叙述人的评述和猜测。当然, 叙述人的记载在本质上仍然是苏轼所为,但这种艺术化的处理,显然为苏轼表述他的思想情感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并生成很好的感染力量。

很显然,以“予”的身份直接在文中讲述这次泛舟的情景,是在事后的一种回顾性叙述,属于记忆性的,再苛薄一点儿说那是“予”在故事中所见和想法的回忆,而不是故事中的视觉和想法本身。而在《赤壁赋》文本现实的表达手法,设置了一个事件的旁观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现场的实录,逼真、客观。所以,当读者把“苏子”不看作是苏轼的“自称”而看作超然叙述人对事中苏轼的“客称”时,不但没有了前边所说的矛盾,而且还有更为耐人寻味的解读。比如“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如果你把“苏子”看成是“予”(即苏轼),只能这样理解这句话:“我们相互倚靠醉卧于舟中,醒来时天已大亮,但什么时候亮的却不知道。”这句话就是回顾性的,是事后的追记。而把“苏子”看成是“客称”,“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这就是一个特写镜头,是超然叙述人的一张摄影作品:瞧,这哥俩相依相靠醉卧于舟中,东方都已大亮,而他们却睡梦正酣,什么都不知道,理趣皆有矣。既有实录性,又有评判性。文之成章,洵在事后,境已迁而迹已陈。但文章之气势则若当面,故论文常以现时态抒情为上。自称为“予”、“我”、“吾”是作者追溯之印迹,“苏子”为客称则是叙述人现场的记闻。

如果我们再把这篇《赤壁赋》与后写的《赤壁赋》比较一下,会很容易地发现文中的称谓是不同的。后写的《赤壁赋》没有沿用“苏子”,而直接用的是“予”——“二客从予过黄泥之板”、“予乃摄衣而上”、“予亦悄然而悲”、“掠予舟而西”、“予亦就睡”、“予亦惊悟”。既然有“苏子”及“予”称谓之别,必有作者的道理,绝非“苏子”同“予”,我们应该领悟这不同称谓的不同意涵,尽管它们在根本意涵上是一致的。

特别是本篇《赤壁赋》,苏轼所述是自己的矛盾心情。有悲悯自己不能见用于世,屈居黄州,空念朝庭这样伤感的一面,同时也有旷达、乐观的一面。与客共游赤壁,触境生情,此文虽名为《赤壁赋》而没有赋赤壁,实为赋游赤壁之心情。故以超然叙述人之眼光观察苏子与客之问答,其实是苏轼自身两面情怀之表现。以吹箫生波,借客发慨,然后由苏子与之对答,这样写来具有鲜明的客观场景感。这样的处理便于表达他自己的真实心境。比如“不知东方之既白”,这就是超然叙述人的揣度与评论,是就天已大亮而苏子与客还在酣睡这一表现而发,这是“乐”与“悲”两种情怀相统一的表现。这比“予”以自述的方式表达这种矛盾心情显得含蓄而有味道。

同样,“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又是超然叙述人眼中的苏子情态。他“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乘小舟于长江之上,任其飘流。江之阔,舟之小,舟中人之自我放纵,历历在目。举杯邀明月,歌窈窕之章,是何等惬意,不由人不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

超然叙述人既可“照相”,又可“录音”,还可评说。这种写作手法很适合学生模仿、借鉴。比如,写自己经历的某一件事,不直接以“我”的口吻讲述,而是以一个自己拟设的叙述人在跟随着自己以摄像录影的形式把“他”(其实就是“我”)的经历记录下来,从而把“我”对社会、人生、事物的看法以“他”的故事感性而客观地表达出来,这样不就多了一种写作手法的选择吗?遗憾的是,绝大部分的语文老师不能作这样的解读和品味,不能把语文教学和学生实践联系起来。

总之,阅读《赤壁赋》我们要深深地体悟苏轼怎样“触处流露,斟酌饱满”。“触”者,抵也,接触之意。“处”者,处所、地方之意。“触处流露”就是触境生怀。“斟酌”,推敲、想象、思考。“饱满”就是丰富、缜密。这是清代方苞评述《赤壁赋》的话,我们重新解释一下就是指苏轼《赤壁赋》得天时之利,借江山之力,浸自身之历,一路写来每一点思想情感的变化皆有“触处”根据,缘人缘事缘物而发,想象丰富而充实。同时还要学习苏轼把自己的“理念”以赤壁游的“感性方式”呈现出来。这样既使文章达成一种美好的境界,也是文章写作的一种规律。在对《赤壁赋》审美解读的过程中理解“理念的感性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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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4:57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系列(之三十)


走向哲学思维  开拓解读视域(一)

———以《落日》分析为例

执教者:徐江  观察者:苗利军

注:该文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12期。这篇文章,是对王荣生文本体式说的实践性批评。



课堂实录



师:首先我想问同学们一个问题:按照你们的听课经验,想象徐老师会怎样讲这篇课文?

生1:会解释标题是什么意思

生2:会分析作者的情感。

生3:会分析哪些新闻细节描写得好。

生4:会分部分归纳文章的段意,然后总结主题。

师:《落日》是啥意思?

生:“落日”就是“日落”,日本战败了。

师:还比如像作者的情感等等,讨论这一切看起来我们互动很流畅,其实都是无效教学,因为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不会讲你们自读能理解的问题,我要讲你们不懂的问题,或者我将引导你们逐步深入把你们自读不明白的问题搞明白。听徐江老师的课,你们要记住徐江老师在大屏幕上展示的讲课标题。每一个标题就是相关部分的内容要旨,是学习这一部分课文应该达到的目标。下面请同学们先记下第一个大标题,也是学习本文第一目标。

    一、从“签字场所”的选择看构建事件的智慧

这一标题明确告诉你们——读《落日》之“签字场所”这一部分,最重要的问题是从文本里体会“构建事件的智慧”。“智慧”,是这一部分的关键词。

当然,若理解“签字场所”选择体现出来的“智慧”,按照思维逻辑讲,就必须揭示出“签字场所”对事件有什么特殊意味,为什么说这样的选择是“智慧的”而非“愚蠢的”。

所以,请同学们在预习的基础上,分四组对应思考大屏幕上展示的四个问题:

1.为什么选择战舰作为签降的场所?

提示:战舰是干什么的?日本代表乘坐什么来到受降地点?胜者在战舰上接受投降会有什么特殊的意味?

2.为什么选择在战舰的甲板上签字?

提示:请品读关于战舰甲板上某些比较醒目的东西会寓示什么道理。比如签字桌上方是什么?这些物件使人联想到什么?甲板与后面提到的飞机有什么关系?

3.为什么选择在美国的战舰甲板进行签字仪式?

提示:签字的主导者是谁,他把什么意识赋予这次签字仪式?

4.为什么选择“密苏里”号的战舰甲板进行签字仪式?

提示:请看“密苏里”号战舰的资料背景(见大屏幕)。

不要交头接耳,各位同学用稿纸把自己所在小组对应问题的答案写出来,然后抽样交流相关问题。

师:(10分钟后交流)先讨论第一个问题。

生1:战舰是打仗的工具。日本是一个岛国,对它实行占领,首先依靠战舰。在舰上签降书,有战争感。特别是文中写道:“一艘小艇向军舰右舷铁梯驶来。不久……日本人……从入口来到主甲板”,可以想象到日本代表的小艇与雄壮威武的高大战舰有一种比较感。

师:很显然,这是有意而为。请细读文本:麦克阿瑟到“密苏里”号战舰来乘坐的是驱逐舰。失败的日本人,必须乘小艇,不会允许他们坐着大战舰来投降。这显然让胜利者尽享胜利的喜悦,尽显胜利的骄傲,让失败者尽显渺小。这里有一个形象上的差异。下面讨论第二个问题。

生2:甲板是战舰最开放的地方。甲板上比较醒目的东西是悬挂的美国星条旗,还有大炮。签字桌就在大炮和星条旗下。这使人联想到是大炮和星条旗下的投降签字仪式。

师:“大炮和星条旗下的投降签字仪式”,这话有点儿味道。它概括了原文这样的描述:“灰色的舰身油漆一新,十六英寸口径的大炮,斜指天空”,这样的描写就是在暗示这样的道理——“战争是实力的对话,具有话语霸权的是大炮”。“美国国旗……旗的位置正下视签字桌。”这些“道具”的位置设计,正好应了同学所说“星条旗下的投险签字仪式”,“下视签字桌”嘛,这样的“场所”布置尽显主导者的内心某种意识。

还有一点与甲板有关你没有写出来,文章后边还说到了“飞机”。

生2:在甲板上签字,那么战机掠空便与签字仪式合为一体。

师:如果在战舰的会议室里签字就与战机掠空而过的威武仪式隔离开了。这样做战舰与战机联系在一起,有什么意味?

生2:美国人在耀武扬威,显示他们的战争力量。

师:下面讨论第三个问题。

生3:签字仪式主导者是美国将军麦克阿瑟,他是盟军司令,代表盟军接受日本人的投降。很显然,选择美国战舰作为签降的场所,主导签降仪式的美国人很突出地把美国元素融入到了仪式中。

师:是的。谁都知道日本向盟国投降,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的伟大事件,它将永垂史册。在这样的事件中,事件的主导者把美国战舰作为“签字场所”,这样美国战舰便成为这一仪式的空间地点,它将成为这一事件的组成部分。美国人显然对事件有他们明显的理解和预期——美国在这场战争中具有最重要的地位。“签字场所”——美国战舰——就成为这一思想意识的载体,与“签字仪式”一起永远戴入史册。所以,我们今天便读到了这样的新闻报道。主导者很有政治眼光,有政治智慧。倘若“签字场所”是在日本的首相官邸,能有这样的效果吗?

生3:不能,各国代表中的美国人、中国人、苏联人、加拿大人、荷兰人……都站在日本首相的办公室里,或者大庭院里,不但没有战舰的威严气氛,似乎“共同”接受投降的特点比较强烈,美国元素显然要淡化许多。

师:那是麦克阿瑟不愿看到的。所以,他要选择美国战舰。下面讨论第四个问题。

生4:“密苏里”号战舰是美国第三舰队的旗舰。旗舰,是指挥舰,是舰队的“领头羊”。以它作为“签字场所”,更鲜明地突出了美国的地位。似乎暗含这样的意味——美国是联合国盟军的“旗舰”,是“领头羊”。

师: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对文本理解比较到位。下面为了更好地理解事件空间所具有的作用,我再引述美国哲理诗人斯蒂文森的诗——《坛子的轶事》:

我把一只圆形的坛子/放在田纳西的山顶/凌乱的荒野/围向山峰。

荒野向坛子涌起/匍匐在四周不再荒凉/圆圆的坛子置在地上/高高地位于空中。

它君临四界/它不曾产生过鸟雀和树丛/与田纳西别的事物都不一样。

师:同学们,你不要只看大屏幕,要动手记下这首诗。我发现你们动脑动嘴很主动,但是动手不行,很懒。这不好。你们要记住这首诗,背下来,它告诉你们这样的道理——事物的存在空间规定、显示着事物的性质,空间具有决定事物性质的性质。把我的话,记在你的本本上。没有本本,记在书上。你们看,“坛子”放在了田纳西的山顶,给人什么感觉?

生4:它成了一个圣物,成为人们仰慕、仰视的物件。

师:是的。自然界以“坛子”为中心组成一个自然王国,“坛子”成为“君临四界”的“圣物”。如果把“坛子”扔在垃圾箱边,那么,谁也不会理它。这就是“空间”对事物性质的影响。

本文正是把美国“密苏里”号战舰作为“签字场所”,这才有了上述大家讨论的那么多意味。学习新闻特写,不,所有的叙事性文本,我们都要树立“空间意识”:第一要看事件的空间平台对事物性质的影响;第二,要学习事件的主导者对空间的选择所体现出来的睿智。读书,是学习处理实际问题能力的过程。

关于“签字场所”这一部分的解读,请同学们在笔记本上记下徐老师这样的总结:事物的存在形式规定、影响、体现事物的性质。只有从哲学思维角度有这样的认识,有这样的分析能力,你才能明白作者为什么用那么生动的语言去描述“签字场所”。写东西,并不取决于你对相关文体特点的认识,而取决于你对相关问题(包括它的存在空间)的哲学分析。

所以,我在一开始,就让你们记住第一个大标题——从“签字场所”的选择看构建事件的智慧。

二、从签降事件的“程序”看历史演绎规则

师:请记下这个大标题。它既是本课第二大目标,也是“代表到来”和“仪式开始”两部分内容解读要旨。关键词是“程序”。我们很难有机会参与重大事件的发生过程。今天徐老师以《落日》为例子,和大家共同品味一种“序”的哲学意义,经受一种“礼制”的教育,体会一种社会法则。

关于这一部分,我先提出这样的问题,请看大屏幕:

1.在“代表到来”一节中,“受降者”和“投降者”出场次序如何?情景如何?

2.在“仪式开始”一节中,“受降者”与“投降者”两方面行动“次序”有何不同?日方代表签字情景又如何,要注意有关他们的细节描述。

生1:8点半……一位军官宣布,联合国签字代表团到。

生2:8点50分……盟军最高统帅麦克阿瑟将军到。

生3:最后,日本代表团到。

师:各代表到来时氛围如何?

生1:联合国签字代表团到,“乐声大起。”

生2:麦克阿瑟将军到,“乐声又响彻天空”。

生3:日本代表到,“乐队寂然”。

师:大家说,次序为何有此差别?音乐为何有此差别?

生1:我体会,盟军是战胜方,是主方,所以,要先到受降地点,摆好架势,等着投降者来。这里有点“向我来投降”的味道。

生2:受降方不管谁来,都要奏乐,“今天是个好日子”,显然带有喜庆的气氛。

生3:日本是战争罪魁,不能给他们音乐,他们必须领受冷寂。

师:很好。“冷寂”,这不是欢迎仪式,要严肃。大家仔细看,日本代表到时,是由美国军官导引,站岗的卫兵向美国军官敬礼后,“即放下手立正”,不能向日本人敬礼。这都是规矩,都是一种氛围。作者观察得很仔细,值得我们学习。我们的写作,就是缺少对事情很入微的观察。

下面就来品读“仪式开始”。请注意两点:一是双方签字次序,一是日方签字次序及细节。

生1:首先是麦克阿瑟将军“极清晰、极庄严、一个字一个字对着扩音器宣读”命令——“我现在命令日本皇帝和日本政府的代表,日本帝国大本营的代表,在投降书上指定的地方签字。”这显现出一种不可抗拒的胜者威严。

生2:日本是重光葵先签字,然后是梅津美治郎。

生3:日本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后,是盟军代表签字。

师:“代表到来”是盟军代表先到,签字则是日方先签字。为什么有这样的程序差别?

生4:日本是“向我来投降的”,所以“我”方先到。但在投降书上签字,只有日方签了字,才标志它正式投降,盟军代表签字表示接受投降。双方签字完了,表示投降和受降这个大事正式完成。

师:同学回答得很清楚。这就是历史演绎规则。在一种程序中演绎历史事件,这就是历史哲学。“序”,是一切事物的构成法则。有序,事物就成为它是的。无序,事物就成为它不应是的

所以,请同学再仔细品读重光葵签字的过程。

生:他“挣扎上前行近签字桌”,“斜身入椅”,“执投降书看了约一分钟,才从衣袋里取出一支自来水笔”,签字。

师:请你用简炼的话语,把重光葵签字过程,作一个程序化的表述。可选择主要环节表述。

生:“坐定”→“看降书”→“签字”。

师:这些程序,表现出什么意味?网上有老师讲,这是一个老奸巨滑的失败者故作镇静,其实他内心很空虚,你同意这种解释吗?

生:不同意。这是一种僵化思维,坏人就如何如何不好。他内心是痛苦,不是空虚。文中写“挣扎上前”,不仅是因为他的腿有一只是假的,因为他是以失败者的身份签字。尽管如此,但他一连串的动作很从容,很得体,很有序,不慌乱。

师:为什么他能这样?

生:他是外相,职业习惯,注重外交礼节,外交形象。

师:相比之下,梅津美治郎的动作怎么样?

生:他是无序无规的。

师:怎么讲?

生:“没有入座”→“站着”→“欠身”→“随即也签了字”(说明他没有细看)。

师:所以,他遭到美国水兵的嘲笑。文中怎么说的?

生:“几个毛头小伙子水兵,其中一个正伸臂点着下面的梅津美治郎”。他被指指点点。

三、从“投降书脏了”看历史的瑕疵是不可修正的

师:这又是一则富有哲学思维的解读,请记在你的本本上。关键词是“瑕疵”,即“脏了”。请先看“投降书脏了”是怎么一回事。文中说:“按照预定程序,日本代表应该随即取了他们那一份投降书离场,但是他们还站在那里。”这是为什么?

生:是日本那份投降书由于加拿大代表签字错了一格,所以,导致后来的顺序依次错位。日方代表因此与盟军交涉。

师:怎么一个结果。

生:盟军负责人在投降书上写些字,文章没说写什么,估计是说明原因,然后又签了个字,作证明,日本人只好接受。

师:作者怎么议论此事?

生:“倒霉的日本人,连份投降书也不是干干净净的。”

师:为什么不重新签一份?一个降书还不好办?

生:不能重签。日本是战败国,没有资格要求如何如何。

师:不对。你是站在胜者的立场上,有点儿以势压人。你在这个问题上应该站在日方立场上想问题。

生:明白了,签了一次降书,已经够别扭的,不能再投降第二次。

师:这就对了。从这里可得出什么结论?

生:……。

师:很简单呀!历史的中的瑕疵是不可修正的,因为它本身就是历史。

生:这句话听着很有味道,像一条定理。

师:这就是一条定理。你们要跟着老师学习从客观现象中归纳某种定理。老师告诉你们怎样概括:加拿大代表签字错位,这是一个具体的现象,我们要用一个上位的概念表述它,这种签字错位现象是签降的什么呢?

生:问题、错误、毛病、遗憾。

师:哇!一口气说这么多,都对。那么,签投降书是什么呢?不说具体的,也用一个概念表述它。

生:事件。一个历史事件。

师:日方代表对脏了的投降书交涉之后怎么样?

生:只好接受。

师:好了,把上边这种分析连起来说是这样的:历史事件中不尽如人意的问题是不能修正的,只能接受它,它本身就是历史事件发生过程中的历史。如果修正它,那么,将诞生修正历史事件某些问题的历史。如果你拒绝它,又将诞生拒绝某些问题的历史。老师的话,像绕口令,听懂了吗?

生:听懂了。

师:听懂了,光说不行,还要记在本本上。

语文课是使人聪明的课。读课文,首先要这样去品读。要锻炼自己的思维能力,要把被文本给予的东西变成被我们思维的思想。这是灵魂,至于什么文本体式,不是说不要它,但那是皮毛。当然,皮毛也得有,首先是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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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5:48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一)




走向哲学思维  开拓解读视域(二)

———以《落日》分析为例

执教者:徐江  观察者:苗利军

注:该文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12期。这篇文章,是对王荣生文本体式说的实践性批评。

与徐江教授“对话”

   

问题1:

苗:我们一线老师在解读文本时,一向按照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确认教学目标,《落日》是一篇新闻特写,我若讲授这篇课文,肯定是按照新闻体式去解读文本,而您的解读是以事件的存在方式作为切入点的,有意淡化了文本体式,您的这种解读方式是对文本体式教学的颠覆,还是对文本体式教学解读的“变式”呢?

徐:我的解读方式既不是“对文本体式教学的颠覆”,也不是“对文本体式解读的‘变式’”。准确地说,是对“以文本体式为依据”解读模式的超越。“超越”,不是抛弃。“超越”意味着超出。一个事物在超出中,先达到的是它本身所是的,同时,也接触到它所不是的。超越构成了自我。打个比喻,就好像走路,人们达到某种目的地之后大家都停止在这里,在这个范围里活动。但是,有人却不这样,他不拘守在这里,而是继续前进去探索事物可能的新发展。“超越”,本来就是指空间发生的事,借用在文本解读的视域里,就是用来比喻性地说明从人们习惯的观念圈子里走出去。我们应该奉行这样的原则:在探索事物的过程中,方法论视野应该不断开拓,应该接纳一切具有积极意义的方法论元素。在进步的前提下,“怎么都行”。当然,“怎么都行”是要保证关于事物的探究是进步的、积极的。

我的解读,是从哲学角度来理解文本,从哲学角度解释文本。如果一定要给这种解读方式起一个名字的话,就是“哲学解读法”。在这样的解读过程中,既解读了文本的内涵,也解读了文本的运行机制,即文本给人们什么启示和文本为什么这样写,甚至也很注重细节。这就是前边所说达到了“它本身所是的”,但更强调了解决实际问题能力的培养。相对于传统的文本体式教学来讲,“也接触到它所不是的”。

问题2:

苗:您对《落日》文本解读强调树立“空间意识”,您能阐释一下“空间意识”的教学内涵吗?这样的解读“智慧”只适合《落日》这样叙事特征的文本吗?

徐:“空间意识”,这几乎是一个自明性的概念。不需要把它复杂化,它本身也并不复杂。事物是在“空间”存在着、存在过,它本身就是事物存在的构成元素,你就必须在解读反映这些事物存在的文本时要考虑“空间”元素,而且要很重视。说来很奇怪,事情是在这样的形式存在着或存在过,人们却不注重它,“空洞”地强调什么“文本体式”,这显然是语文课教学成效较差的原因之一。

“空间意识”涉及一切与事物存在空间相关的文本。如《落日》这类叙事性文本要注意对事件的“空间”元素进行解读,同样,如《人民英雄纪念碑》之类的说明文也肯定离不开“空间”元素研究。比如,人民英雄纪念碑建立在天安门广场与建立在香山,这肯定是有很大差别的。

问题3:

苗:您对目前中学语文教学集体性“应该教”的与“实教的” 存在“断裂”的现状非常忧虑,请问什么才是语文教学“应教的”?语文老师如何去发现“应教的”?

徐:所谓“应教的”和“实教的”之“断裂”问题,这中间还有一个“不应教的”问题。在正常的语文教学范畴内,诸如文本解读、写作、演讲等等语文教学活动,凡属于学生发展需要的而他们自读自学又搞不明白的,就是“应教的”。学生发展不需要的,肯定是“不应教的”。既便是学生发展需要的,但学生自己能搞懂同样也是“不应教的”。比如《落日》,解释标题(包括修词手法)、探究作者情感、细节描写的作用,学生能马上想到,其实他们自读也能明白。这就是“不应教的”,但大部分老师在课堂上却津津有味地和学生你来我往进行对话,有问有答很流畅,对话完了,文本解读完了。学生从老师那里没有得到什么。老师所讲大多是学生能自明的。学生需要讲的,学生是不知道的,但教师是应该知道的。如何发现“应教的”,很简单,去作调查。学生不知需要讲什么,他们知道自己知道什么,应教的就在他们知道的范畴之外。

问题4:

苗:您在课堂教学中通过层层推进的“问题链”来引导学生发现思考《落日》文本所存在的“构建事件的智慧”,可是这具有哲学思考导向的“问题链”该如何设计才能“给学生带来学”而不是被老师牵着鼻子走进预设的陷阱呢?

徐:首先要对“陷井”这个概念进行区分。把学生引导到老师的预设“结论”,这要根据老师的预设“结论”是属于“应教的”还是“不应教的”。如果是“应教的”,那就不是“陷井”;如果是“不应教的”,那就是学生发展道路上的“陷井”。徐老师关于《落日》的解读,开始就以大标题的形式标在了前面,那就是徐老师的结论,是预设在前的。我要一步一步引导学生明白我的结论,就像写论文一样,我已把论点摆在了前面,后边的讲课、互动就是一个论证过程。我是把“教育作为说服”来进行的,我在运用我的理由、情感、文本外的知识使学生接受我的观点。我的讲课本身就是一种严密的逻辑思维呈现。比如关于“从‘签字场所’的选择看构建事件的智慧”的解读,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论证式教学。我的教学方式本身就是在教学生要像我这样思考问题,这绝对不是陷井。这是给学生带来可学的。

问题5:

苗:在引导学生解读“签字场所”的哲学意蕴时,您不仅援引典型的文本信息,而且善于借助文本外的信息,例如,哲理诗《坛子的轶事》,您能告诉我,这样做是出于什么样的教学目的?

徐:关于《坛子的轶事》哲理诗的引述,它本身就是一个“论据”,说明了关于事物存在的空间对事物性质的影响。同样一个坛子,放在“田纳西山顶”,就可以成为“圣物”,就可以“入诗”。但放在垃圾箱旁就不能“入诗”。利用美国诗人斯蒂文森的诗人身份,利用他写的这样有趣味有意境的诗,利用诗中的文学意象与《落日》“签字场所”的选择映比,很显然对学生有好的影响,不但生动,而且有韵味。这样以诗证文,是很有效的。关键是教师要有丰富的底蕴,到时候能拿得出来。所以,语文教师自身的阅读是无限的。有些语文老师自身的阅读量实在是少的可怜。

问题6:

苗:您是位大学教授,您的解读视域是“哲学”境界的,您的一些教学话语是高度凝练和抽象的,可是这并不影响您与中学生的顺畅交流,您是怎样做到这一点的?

徐:语文教师必须懂得概括的诀窍。自己能够从文本中概括出精辟的话语来。学会如何概括,把具体的情节隐去,蒸发掉,从中“结晶”出抽象的、普遍性的理性认识。从而使自己的课堂教学话语既有警策性,又有启发性。这种方法,不是这里简单几句话说得清的。但可以给大家做个示范:《囚绿记》中,绿藤尽管被囚在小屋子里,变黄、变瘦,但它的须、它的尖端总是朝着窗外的太阳。这本来是植物的向阳性。但拟人化之后,就是这样的品格:一个顽强的生命体当它被不可抗拒的外力控扼住的时候,外力只能掌控它的躯体,但却不能屈服它按照自己的生存本性去生存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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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6:29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二)




走向哲学思维  开拓解读视域(三)

———以《落日》分析为例

执教者:徐江  观察者:苗利军

注:该文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12期。这篇文章,是对王荣生文本体式说的实践性批评。



谈“走向哲学思维,开拓解读视域”之必要性和可能性

观察者语(天津塘沽紫云中学苗利军)

徐江教授结合《落日》文本解读提出“走向哲学思维,开拓解读视阈”。这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先说其必要性。

徐江教授所讲的《落日》是当年《大公报》记者朱启平写的新闻报道,报道的内容是日本人向盟军头像的签降仪式。为了探究如何讲好这篇课文,为此,我登陆了多家教育网站,浏览了十几篇苏教版《落日》的教学设计。我整合这些教学设计的教学目标,大致简述如下:

①了解记者朱启平所写的通讯风格,着重认识新闻类作品的特征和主要表现方式,品味作者认识历史事件的不同方式和情感态度。
    ② 分别以一个中国公民的眼光、以一个世界公民的胸怀解读1945年日本签字投降仪式中的若干细节所蕴含的情感和意义。

③抓住文章主线,理解文章内容,体会作者选材组材的方法,体会各种描写手法的综合运用。

从这些教学目标中,我们知道中学语文教师在设计解读《落日》这篇课文教学内容时,不约而同地关注了新闻特写的文体体式,强调新闻特写的知识特点和行文机制,尤其是对新闻细节和表现手法的情感意义进行较为细致的赏析。其解读方式,大同小异。

当我把这些内容与学生回答徐江教授课前提问答案联系在一起时,我感到心情有些沉重。

徐江教授在讲课前提出了这样的问题——“请同学们按照自己的听课经验想象徐老师会怎样讲这篇课文”,在前面的实录中我们已经看到,什么解释标题、研究作者的情感、分析新闻细节以及总结新闻报道的主旨等等。让人吃惊的是,网上各种教案的内容竟然会在学生的猜测之中。这时,我意识到,徐江教授的提问显然是“别有用心”,它是现场考察中学老师一般的教学内容与学生对文本的认知关系。这个问题,切中了语文教学的弊端。请想一想,教师讲课先讲啥,次讲啥,最后再讲啥,完全被学生预想到,也就是说,老师还没有讲课,学生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徐江老师的提问,一下子戳破了教师的“教学外衣”——教师的教学内容在学生的思考范围之内——这一点是十分刺激人的!当然这样的教学效果可想而知了。

西方文艺理论界有人把文章理解分为“适度理解”和“过度理解”。所谓“适度理解”就是研讨一些可以从本文中直接找到答案的问题,而所谓“过度理解”则在于去问一些作品本文并没有直接向读者提出来的问题。这里的所谓“过度理解”其实就是今天我们许多中学老师关注的“深度理解”。学生预测徐江教授所要讲的问题,可以说是“适度理解”。美国文艺理论家卡勒评论这种“适度理解”时说:“四平八稳、不温不火的诠释表达的只是一种共识;尽管这种诠释在某些情况下也自有其价值,然而它却像白开水一样淡乎寡味。“(《诠释与过度诠释》,<意大利>艾柯等著,王宇根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4月版,第135页)让学生听他们猜想到的课程内容,对于学生来说,肯定也会感到“淡乎寡味”的。

当然,我们说学生能猜到的问题未必都是已理解的。但是,他们不懂的是绝对猜不出来的。况且,实际上他们猜到的问题里,有相当多的内容是他们已经认识了的问题。所以,这才出现课堂上师生互动对话十分流畅的情况。很显然,在徐江教授的课堂上,真正有启示性的道理,学生是回答不出来的,或是答错了。

徐江教授课前与学生之间这一互动,就是一个十分感性的论证举动,是以事实说明“走向哲学思维,开拓解读视阈”之必要。不开拓新的解读视阈,按照老套子教学,教师所讲的更多的是在学生思想范围之内。

让人欣慰的是,徐江教授不但以课堂师生互动证明了“走向哲学思维,开拓解读视阈”的必要,而且还以深刻而精辟的内容证明这种思维确实必要,特别是当这些内容与网上所传的内容形成比较时,我们发现,这种解读真的是很智慧的。我们应该朝这一方向努力。

在课堂上徐江教授没有在“学生会的”上面与学生玩毫无悬念的“捉迷藏”,而是站在哲学思维的高端,超越了文体体式解读的视域,而后飞身一跃以“事件的存在方式”为入口进入文本的“深水区”,捞起三粒珍珠。第一粒珍珠是从“签字场所”的选择看构建事件的智慧,第二粒珍珠是从“签降事件的程序”看历史的演绎规则,第三粒珍珠是从“投降书脏了”看历史的瑕疵是不可修正的。这三粒“珍珠”充满着生存智慧,串在一块,就是《落日》文本的内在逻辑结构。这三粒珍珠的“发现”,绝不是普通的教学设计所能触及到的,即便是文本作者也会惊讶他所构建的新闻特写竟然深藏如此珍贵的“哲学智慧”,能够让读者不仅了解一个新闻事件,还获得生存觉悟,以大智慧面对纷繁的世界。

我是一线教师,我向来把知识目标和能力目标看得很重,在阅读教学中,探究文本的深度也只是对文本语言的意蕴和情感做精致的赏析,或者知人论世根据作品存在的显性的思想价值观去教导学生,就像《逍遥游》里的“学鸠”那样,因为自己有“飞翔的极限”,所以无法理解“大鹏南飞九万里”的壮举。所以,我原认为徐江教授把语文教学的“根本目的”定位为“培养学生的生存智慧”是行不通的,观察了徐江教授《落日》的教学实录以后,我发现引导学生获得“生存智慧”这个哲学境界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只要树立科学有效的哲学思维,并以此为教学策略和学习策略,就可以拓展解读文本“视域”,在文本世界里“御风而行”了。

比如,徐江教授对叙事文本的解读强调要有“空间意识”,在其教学过程中不但得到强化,而且也得到顺畅运行。他在教学开篇之际,就直截了当引入解读方法与解读目标,即从文本的“签字场所”的选择“构建事件的智慧”,这样就使学生清楚知道从哪里入手,去完成什么任务。他提出四个层层递进、环环相扣的问题,让学生结合文本阅读,分题分组自主思考,而后徐江教授与之讨论交流,随机引用文本细节或者文本外信息点拨引导学生思考、发现。

当四个问题逐一破解之后,学生惊讶地发现事件主导者对于“空间”的选择充满“政治智慧”。

这样的解读方式,贯穿了《落日》教学始终。我观察到这节课,其实并没有因为要“培养学生生存本领”而弱化知识目标和技能目标,而是通过这样的解读“哲学”,学生活用了文本知识,丰富提高了阅读智慧,也收获了事件了主导者构建事件的智慧,领会了写作者对事件文本化重构的智慧,更重要的是学生学到了生存发展的智慧和本领。这样的教学效果,要比获得冰冷的知识点和浅薄的人云亦云的文本结论要有效得多。这样的教学效果正是对徐江教授“教的本质是给学生带来学”这一论断的有力印证。

下面再谈可能性的问题。

有许多中学老师认为徐江老师是大学教授,他对《落日》解读突破文本体式分析的层面,进入文本解读的“哲学”境界,如此深入的阅读境界,对于一线多数语文教师来说是望尘莫及的,要想达到徐江教授对文本解读的境界,语文老师是很难很难的。

我以为“哲学解读”并不是“望尘莫及”或“高不可攀”。许多文本的哲学解读,有关学术问题是在一般中学语文老师的学识范畴之内的。主要的问题是一般中学老师思想太保守,太僵化,抱着所谓“以文本体式为依据”不放,不越雷池一步。比如,解读《安思与奶牛》,“以文本体式为依据”无非是以小说体式的术语为纲,什么人物性格,什么人物形象,什么悬念,什么主旨等等。诚然,这种解读是一种解读。但是,倘若能脱离这个臼窠,从人的行为哲学角度去探究安恩老婆婆到牡口交易市场去遛牛主观动机与客观效果之间的矛盾关系,分析奶牛与买牛人、安恩老婆婆与买牛人等诸方面的矛盾关系,从而认清老婆婆之错就在于把牛牵错了地方,不应该去市场,而应该去牧场。分析人物行为的合理性问题,这样的教学效果远远高于分析安恩老婆婆什么“仁慈”的性格。而这种以联系的观点看问题的基本能力,我们中学语文老师应该说是有的。重要的问题是中学老师要树立“超越”的意识,不是不能,而是没有想到。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想。这句话用在这儿有点儿不恭,但我们对语文新境界的探索有这么一股念念不忘的劲儿,多“踩一踩”某一文本的切入“点”,总是会有突破的。当然,能够读一点儿哲学理论书,特别是西方现代哲学,那是最好不过的。此外,不是抱着抵触情绪,而是耐心、静心读一读徐江教授的系列文章,也会有所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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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7:12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三)
                                                 必须提高“以语言解释语言”的能力(一)
                                                                                    徐江
                                                           该文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10期
         《活动的意义在于过程的充分展开》是《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第×期所发表的文章。里面有《<雨巷>教学实录》,也有观察者语。由此文我既看到教者之“迷糊”,亦看到观者之“不清”。我为语文而忧虑。
        我之所忧就在于教者与观察者对语文教学的基本方式——“以语言解释语言”——表现出极大的蔑视和忽略。因此,教者所谓“活动化”教学是“盲动”,观察者的评论是“错上加错。
       我是不赞成观察者这样的言论——“在教学过程中,我们可以走出‘以语言解释语言’的‘符号怪圈’,组织各种各样的文学活动”,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以语言解释语言”作为教学方式“显然就不是唯一的,也未必是最好的。”
        诚然,让学生“学习知识的过程是多渠道、多手段的”。但是,不管用什么手段,都离不开“语言”。就算我们组织什么“小表演”,表演者的舞动除了满足视觉美的感受之外,真正理解其表演还在于表演者把自己想说的“话”转化成肢体动作的能力,而观众则需把这些肢体动作转换成自己的“语言”的能力,两者能力愈高其效果愈好。“语言就是理解本身是以进行的普遍媒体”。而回到语文教学,特别是文本解读教学,最基本的手段就是“以语言解释语言”。当然,这并不是容易做到的,因为真正的合乎教学要求的“以语言解释语言”应该是这样的——如德国哲学家伽达默尔所说:“既要把对象表述出来,同时又是解释者自己的语言”(《二十世纪哲学经典文本——欧洲大陆哲学卷》,黄颂杰主编,复旦大学出版社,1999年12月版,第615页)。就是说,我们要用自己的语言通过解读文本的语言而把文本的内涵搞明白。
        当前语文教学的一个大弊端就是教者用各种所谓的“活动”来掩饰自己“以语言解释语言”能力的孱弱,在他们的“活动”中,非常缺乏精彩到位的“语言解释”。由于教者没有能够把文本的语言转化为自己的语言,所以,教者就没有弄懂文本的内涵,他的教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以《<雨巷>教学实录》为例看教者由于“以语言解释言”有缺陷而使教学出现不到位的情况。
         一、比如诗句——“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读这个句子必须对“丁香”与“愁怨”进行诠释。当然,教学实录中对“丁香”与“愁怨”的表层意思解释清楚了。但是,教师与学生在所谓的“交流”活动中却没有理解诗人为什么用“丁香”、“愁怨”来作为他“希望逢着”的姑娘性格的定语。虽然教者有这样的朦胧意识,比如他用牡丹作过对比。但这种对比只是突出了“丁香”与“牡丹”的差异——“愁怨”与“华贵”,他没用自己的语言解释诗人为啥选择“丁香”,因而整节所谓的“活动”课必须经受理性的评判。
         既然“丁香结”是“愁怨”的形象表现,那么一个很自然、很简单的问题就摆在了教者和学生的面前——“彷徨”的“我”为什么不“希望逢着”一个用今天的话来说是“阳光型”的开朗姑娘呢?这样的两人中和一下,形成互补,特别是对“我”的性情、心境形成补充,也许那样情感氛围不是更好一些吗?但是,诗人就是不同常人之想,而是要寻找一个与自己“同病”的姑娘。由此我们便想到把“希望逢着”一个“丁香姑娘”理解为追求“美好的理想”就有些讲不通了,哪有追求使自己产生忧郁的“理想”呢?显然,这个“丁香姑娘”需另作思索,不能简单地理解是一种“美好的理想”,“希望逢着”也不见得是孜孜地“追求”什么“理想”等等。对此理解、诠释要虚一些,要宽泛一些。甚至不妨理解为寻求一种“怜惜”性的柔情慰藉,或者是内心情感的自我观照。总而言之,“我”太痛苦了,需要表达,需要支持,包括寻找一个相同心境的姑娘,不要硬梆梆地解释为面对“阴沉”、“黑暗”、“颓废”的“旧世界”而追求“美好的理想”。
          所以,教者以屈原《离骚》关于“香草”、“美人”为比照理据做所谓“文化式”解读,同样,也失之机械性的简单比附。因为屈原的“美人”就是“美人”,而“我”的“姑娘”是同“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我们不能忽略关于“姑娘”的摹状语——“丁香”、“愁怨”。这个独特的“美”的要求,不能同于一般的“美人”。
          顺便在此还要批评一下教者解释语言的“丑陋”——“他(指戴望舒)有正义感和民族气节,但尚未加入中国GCD,参加革命队伍。说‘革命理想’(指追寻‘丁香姑娘’)不合适,不如说模糊一些——‘美好的理想’”。教者自己在诗人资料介绍中已经说他参加了共产主义青年团,要知道那时的“共产主义青年团”也是秘密组织,政治性极强,参加了这样的组织,就是地地道参加了革命队伍。怎能以参加中国GCD为标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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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7:54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四)
                                                必须提高“以语言解释语言”的能力(二)
                                                                                        徐江
                                                                该文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10期
       二、比如诗句——“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在这句诗中,有一个很好的道具——“油纸伞”。作为一个教者,要能对诗中特殊事物有敏感力,尤其是能加强诗意的事物。“油纸伞”就是这样一个物件,无论是从当今学生对此物陌生、隔膜的角度,抑或是对诗的氛围解释的角度,教者都应该用自己的语言进行解释。遗憾的是,教者没有这样的敏感力,他对“油纸”做成的“伞”对那个时代感的体现价值麻木不仁。“油纸”作为“伞”的摹状词,把它解释出来,不但加深对诗的理解,而且也直接把课堂解读变成了“诗”。
      让我来解释“油纸”做成的“伞”,在“雨巷”中“撑着”它感觉会怎么样。
      以前,人们生活中的伞大体有两种。一种是布做的,一种是纸做的。用纸做伞,是把纸用桐油浸透晾干。固定在伞骨上的油纸打开后呈现紫红紫红的颜色,紧绷绷的,好像鼓面一样,假如用筷子之类的小棍棍轻轻敲一下,蛮响的。所以,我们可想象到,“彷徨”的“我”,“撑着”这样的伞,雨点打在伞面上,同样会像敲鼓一样。雨愈急,响愈大。在“寂寥的雨巷”里,这单调而响亮的“雨打纸伞”声,会使“彷徨”者更加心烦,因而会更加“彷徨”,尤其是“等待”的时间中,独自一人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诗没有写雨声,但我们读诗的人应该想象到雨声,以及这声音可能产生的影响。有这种理解才叫入诗入境,这才叫“陶醉”、“沉浸”。教者在实录中说:“我们一起沉浸《雨巷》”,搞什么配乐,没有对诗的语言的解读,不过就是听听音乐罢了。

    三、还比如诗句——“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诗人如果这样写——“她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可以不可以呢?为啥还加一个“是”字?怎解其中味呢?“是”字,加强了肯定性强调的意味。她有这样美的特质,她是有这样美的特质。一个“是”字的肯定性强调,表达了诗人对姑娘特质的强烈心仪,更加神往向之,情感色彩更加浓重。在解读的过程加强这样的“以语言解释语言”,不就把情感强调的方式及“是”字的某种用法在具体文本的审美解读中讲清楚了吗?
    由于篇幅限制的关系,我不能再举更多的例子了。我虽然不懂什么语文课程论,但是,我并不认这位教者的教学有什么“活动的课程论意义”。不管你搞什么名堂,“以语言解释语言”的能力孱弱,都近于乱弹,不负责任。我看还是细细地读文本吧!在读的过程中提高自己的解释能力。这位教者自称“《雨巷》这篇课文大型公开课我共上了六次”,讲了这么多遍竟然如此,其弊就在于他没有用自己的语言对文本进行解释,都把心思用在文本外的“活动”上了。这是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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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8:39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五)


按语:徐江老师与三位中学老师联合署名文章《改造语文教学研究——以“怎样确定教学内容”的思考为例》(见“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系列之二十二”)是针对王荣生的“文本体式论”而论的。该文发表在《人民教育》(2010年第12期)。文章甫一发表,即引起不同的反响,有支持的也有质疑的。黔南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的陈寿江老师在《语文建设》(2010年第11期)上发表文章《语文读写教学能超越文本吗——与徐江先生商榷》,就是质疑者的代表。 我们愿把这种王荣生理论的支持者的声音呈现给大家,以供讨论,来推进我们的研究。

语文读写教学能超越文体吗

——与徐江先生商榷

黔南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 陈寿江



今年《人民教育》12期发表的徐江等人的《改造语文教学研究》(后文简称“徐文”)的一个重要观点和主张就是“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走向哲学思维”。我们通过反复研读发现:徐文是针对“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即“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等等”有感而发的,在他看来,“依据文本体式”只是“一个次要的备课思维元素”,“因为在教学实践中,确定文本内容讲什么,人们并不考虑文本的‘体式’是什么。作者以小说、传记、报告文学、散文等记叙类文体为例进一步具体说明“不同文体的作品其内容解读路数是相同的,这一事实足以说明——‘文本体式’对确定这些文本的内容要讲些什么——不具有规定性的作用。所以,‘文本体式’对文本内容不具有‘依据’的影响,至少不具有确定教学内容的‘依据’原则地位。”徐文也承认作为基础教育的语文课,记叙类作品的解读,“适当区分一下文体表现形式的不同是可以的”,但同时又特别强调“但不能把‘文本体式’作为依据”,因为“这样会使解读思维过于窄化、细化乃至专业化,甚至走向古板、僵化。”至此,我们已经明白,徐文的这一观点和主张的前提并不是语文教学要以文本体式为依据或参照,而是不要文体或对文体忽略不计,径直走向哲学思维。我们认为这是极端错误的,如果任其泛滥,势必对语文教学产生严重的干扰和误导。为了防止讨论的泛化,我们将讨论限制在语文读写教学的内容、目标范围内。





作为大学写作课教师,徐江先生本应对“文体是什么,识别文体对语文读写教学的意义”这一基本常识不单有所知,而且是深知。可我们反复研读徐文,他给人的印象就是无知,至少是佯装不知。在此,我们有必要重提直接关系语文教学内容的选择和确定的文体问题。

自我国现代语文课程诞生以来,承载语文课程内容的主要是文选型的语文教材。语文教学内容主要是通过教师对选入教材的一篇篇课文的解读而选择呈现出来的。因此,准确把握文体的含义、深入理解识别文体对语文读写教学的意义,直接关系语文教学内容的选择、确定和呈现,乃至语文教学目标的达成。

文体是指具有内容形式的共同特征,由文章或文本系统各要素有机结合而呈现的整体状貌,并具有相似功能的文本类型。文体有种种不同的称谓,如文章体裁、文章样式、文章体式、文本体式等。在过去,人们普遍把文体看作文章或文本的形式范畴,在语文教学实践层面又将教学文体混同真实读写的文体,以致在理论和实践中出现不少误区。在此,我们特别强调:文体不仅是形式,也是内容和功能,是形式、内容和功能的结合体。文体既是某一类文章或文本的内容、形式和功能的相同或相似特征的抽象概括,也是抽象文章概念的具体化。在语文教学实践中,我们之所以强调依据文体确定教学内容,是因为:

第一,只有识其体,才能知其义。“体”指的是文本体式,“义”指的是相对于形式而又不能脱离形式的属于内容范畴的意思、意义、意味、义理、旨意等。解读文本,只有先了解文体属性,才能正确领会和把握其特定内容。如名联“中华民国万岁,袁世凯千古”,假如我们不识对联之体,或者说这副对联不是按对联的行款格式书写和张贴的,我们就读不出“袁世凯对不起中华民国”的讽刺意味。文学是用形象反映生活,文学文本存在着空白和未定点,作家的写作意图与文本呈现的意义、读者的接受理解常常出现不一致的情况,这是文学生产和传播过程中极正常的现象。因此,我们解读文学作品,很多时候可以见仁见智,允许“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不单要理解表层义,还要发掘深层义;不单要读懂言内义,还要读出言外义。非文学作品尤其是日常应用文和公文的写作和传播,主要是为了实用。这就要求作者的写作意图、文本呈现的意义和读者的接受理解保持高度一致,决不允许文本有空白和未定点。就读者的接受而言,只能盯住文本的表层义和言内义,而决不允许在表层义和言内义之外再去联想和添加多余的意义。同是“落花时节”、“黄河之水”,诗歌文本与生物教科书、地理教科书所指称的意义并不完全相同。对此,E.D.赫希在阐释解读文本的范型合适性标准时提醒我们:“如果一个文本是按科学论文的方式写成的,那么,于其中揭示出某种影射义就是不合适的。”[1](p490 可以这么说,文本体式潜在地规定我们应该读什么和怎样读,不同体式文本的内容解读路数是不完全相同的。语文教育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培养学生正确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如果不以文本体式作为确定语文教学内容的依据,教师能帮助学生正确地理解课文的意思吗?徐文旗帜鲜明地反对“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等等”。在此,我们不禁要问:难道能按阅读科学说明文的方式来读诗歌吗?说具体一点,我们能按读一般说明书的方式来读“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吗?不仅这样不行,就是按散文的方式来阅读也不行。即使是徐文列举的小说、传记、报告文学、散文等写人作品的内容解读路数也不完全相同,我们总不能按阅读小说的方式来读新闻和传记。因为小说与新闻、传记所叙写的人和事并不是一回事。我们真弄不明白,徐文竟敢挑战语文阅读教学的这一最基本的常识?

第二,只有识其体,才能晓其用。文体是适应时代的发展变化和社会交往的需要而产生的。有用必有体,无体必无用,体用不可分。特定的内容、特定的写作意图选择特定的文体,特定的文体表现特定的内容,实现文本特定的功能。文学文体偏于审美,从读者接受的角度看,重在熏陶、感染和领悟;而实用文体偏于实用,从读者接受角度看,重在认知和行动。倘若不识其体,对语文阅读教学来说,我们就不可能知道为什么读和读什么,也就不能正确把握文本内容和准确理解作者的写作意图。语文阅读教学,实质上就是在文体意识调控下的一种阅读行为。没有文体意识的参与和调控的阅读,就是低效甚至无效的阅读。语文写作教学,实质上就是在具体语境中的文体思维教学。没有语境意识和文体思维的调控,就是低效甚至无效的写作教学。当然,学生文体意识的培养不可一蹴而就,要经历从无到有、由少到多、从不自觉到自觉的过程,必须遵循学生认知发展的规律和语文教育教学的规律,但我们不能从始至终将文体意识拒于语文教学门外。前文已述,语文教育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培养学生正确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为达此目的,就必须借助课文让学生理解作者是如何选择特定体式表达特定内容以实现其特定意图的。试问,我们能撇开课文的体式来抽象谈论课文的内容和作者的意图吗?如果缺乏文体意识,我们能通过阅读和写作实现有效的社会交往吗?

第三,只有识其体,才能得其法。这里的“法”,主要是指通过对一篇篇具体课文的教学而让学生理解和掌握并有可能运用于写作实践的取材方法、构思方法、表现方法及技巧等。我们知道,意象是诗歌的基本建筑材料,客观物象在诗人情感主导下会发生严重变异,像“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手抓黄上我不放,紧紧贴在心窝上”写入诗歌,虽反常但合情,尽管夸张但让人感到不是在夸张。倘若这样写散文,就会让人感到有悖常情常理和不伦不类了。由此看来,写作方法和技巧总是存在具体的文本体式中,离开了具体的文体,我们就很难评判某种写作方法的正误高下优劣,更不要说运用于写作实践了。就以写作的构思来说,因为文学文体致力于营造丰富的意蕴,结构模式在遵循“大体须有”的前提下总是求新求变,因而总是使用逆向思维、求异思维的构思方法。而实用文体,主要是应用文,由于它内容集中单一,结构模式固定,用途单一,因而在构思上常常使用求同思维或正向思维的方法。其它像虚构、夸张的写作手法,像渲染、铺垫、象征、通感、衬托、抑扬、暗示等具体写作技法只能适用于文学文体,倘若用于实用文体的写作,那就既不得体,也不合用了。总之,一定的写作方法和技巧等,只能存在于具体的文体中,我们也只有通过具体文体的解读,才能知道文章应该怎样写,不能那样写,进而通晓文章的写作之道,写作之法。语文教学的一个重要目标就是通过阅读指向写作。而要实现这一目标,聚焦于文本怎么说和为什么这么说的写作方法及技巧,无疑是重要的教学内容,但这是以识别文体为前提的。我们承认徐文所说的“不同文体之间的写作艺术是互相通融的”,但也必须看到“文本同而末异”(曹丕:《典论·论文》),有不少写作艺术是受到文体严格限制的,并不是可以随便通融的。譬如说,文学创作可以无中生有,但新闻报道、调查报告、科学实验报告、产品说明书就不允许;夸张在诗歌里可以让人不感到是夸张,但在散文里就会让人感到别扭,而新闻、传记、科学说明文等则是夸张的禁区。

徐文之所以否定文本体式在语文教学中的规定性作用,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脱离语文教学实际,不了解学生情况,漠视语文教育目标。据近十年来一直主持湖南省高考作文评卷工作的陈果安教授说:高考作文淡化文体,“考生的作文非但没有出现我们所期待的那种令人欣喜的现象,反倒叫人担忧……湖南省2004年38万考生,2005年42万考生,我在评卷中竟没有发现一篇中规中矩的议论文或记叙文。”[2]笔者长期担任师范院校中文专业的写作教学任务,据不止一届也不止一个刚入学的学生反映:“上了高中,考大学成了我们的奋斗目标,所以都写话题作文。从高一到高三,写了多少个话题作文都数不清,但我们只会写一种体式的话题作文,而对其它体式却一窍不通(引自笔者执教的中文系2005、2007、2008级学生写作能力调查材料)。尽管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我们总不能说与不少教师不能依据文本体式确定语文教学内容没有一点关系吧。学生通过接受12年的语文教育,根据自我生存发展的需要和社会发展的需求,能写几种合体有用的文章,不但不应是一种奢望,而且应该是语文教育容易达到的目标。而要达成这一目标,就必须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正是在这个层面上,我们所理解和主张的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就是通过引导学生感知课文的言语形式去理解课文的言语内容和意图,进而掌握课文的言语形式,逐渐实现由读到写的迁移,以获得运用语言的本领。偏离文本体式,侈谈“衍生”、“汲取”、“运用”之类的“教育值”,对培养学生实际的语文读写能力实在没有多大价值。





徐文混淆了个人自发阅读和语文课堂教学阅读、正在成长的读者阅读与成熟读者的阅读的界限。作为个人自发阅读,一般读的是内容,读的是兴趣,多数情况下是不会考虑更不会深究所读的文本体式的。读什么、怎样读、读出什么,可以说是“我的阅读我做主”,因而难免存在一定程度的随意性和盲目性。而语文课堂的阅读是有比较明确的教学目标的,因此,就不能不对阅读的内容和方法有所规限,而教师要做的工作确实就是“学生不喜欢的,使他喜欢;学生读不懂的,使他读懂;学生读不好的,使他读好”。为此,就必须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因为文本体式对阅读的内容是有所限制的,对阅读的方法是有所选择的。道理很简单,我们总不能把小说所叙写的人和事等同于新闻报道的人和事吧,总不能用朗读诗歌的方法来读一份产品说明书吧。我们并不一概反对徐文主张的通过阅读使学生认识到“衍生什么”、“汲取什么”、“运用什么”,但是,如果学生对阅读对象不喜欢、读不懂、读不好,又还能“衍生什么”、“汲取什么”、“运用什么”?可以这么说,使学生喜欢、读懂、读好是语文阅读教学的前提和基础。离开了这个前提和基础,说什么“衍生”、“汲取”、“运用”,都是奢谈。

众所周知,成熟或理想读者的阅读与正在成长中的读者的阅读是有高下优劣之别的。成熟读者凭着对文体的熟稔,已经形成了快捷准确的阅读反应能力。一般说来,成熟读者拿到小说不会当新闻、传记读,见到公文不会当着街上张贴的广告读。但是,正在成长中的多数读者是不会有这种鉴别反应能力的。语文教学要把正在成长中的读者培养成比较理想的读者,就必须依据文本体式选择教学内容,就是要“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我们和徐江先生一样,对当下语文教学的绩效也是不满意的。一个毋庸讳言的事实是:多数学生从小学中高年级起,几乎每个学期都要学习诗歌、散文、小说等,但到高中毕业,能读一般诗歌、散文、小说的学生可能不是很多。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温儒敏说大学开设大学语文课的主要作用就是把学生被应试教育“败坏”了的语文胃口给重新调试过来。学生的语文胃口被“败坏”,尽管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语文教学实践中,相当一部分语文教师缺乏“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最基本知识和应有的自觉意识。某小学语文教师的一堂公开课,课题是寓言故事《乌鸦和狐狸》,在教学过程中,有学生不解地问:“老师,我看不可能吧,乌鸦没那么傻吧,怎么会上狐狸的当呢?我们一年级学过的《乌鸦喝水》,乌鸦不是挺聪明的吗?”这位教师因一时不能解答,恼羞成怒地呵斥学生道:“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位教师面对学生的提问之所以反应出格,错过了与学生对话、向学生授知的机会,就在于他不识寓言之体。假若这位教师在备课环节能有“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最基本知识和应有的自觉意识,不把文本体式视为“一个次要的备课思维元素”,那么在课堂上不单不会出现有损师表的出格反应,还会在学生最需要对话最需要授知的时候能及时对话相机授知,以实现教学内容的生成。无独有偶,某新课标语文教材的《愚公移山》一文的“课前提示”和“研讨与练习”都分别要学生思考讨论“愚公与全家人‘毕力平险’是聪明的举措,还是愚蠢的行为?”其《教师教学用书》说这篇课文反映了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改造自然的伟大气魄和坚强毅力。教材编者之所以设置伪问题和误读课文,就是把寓言当作写真记实的历史文献,不了解寓言虚拟性、讽喻性和劝世性的特点。如果语文教师缺乏“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基本知识和自觉意识,生硬地把教材教参内容搬进语文课堂,行吗?徐江先生总是担心如果把文本体式“提升到了不应有的地位”,“会使解读思维过于窄化、细化乃至专业化,甚至走向古板、僵化”,而我们则恰恰相反,如果不把文本体式作为确定教学内容的依据之一,将会使解读思维过于泛化、粗浅化乃至非语文化,甚至走向漫无边际的空灵和盲目化。站在语文教育的立场上,我们始终认为:语文教学要把正在成长中的读者培养成比较理想的读者,使学生具有正确理解和运用祖国语言文字的能力,就必须毫不动摇的坚持“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原则。而决不能像徐江先生那样,总是以专业读者或理想读者的标准苛求正在成长中的读者,忽视当下语文教学比较普遍存在的忽略文体这一紧迫的现实问题,违反语文教育教学规律,仅凭个人的爱好、兴趣、热情去追求不切实际的跨越式发展。

徐文还混淆了语文教学系统中教师系统知识与学生系统知识的界限。相对于具体可感的课文,文本体式毕竟是抽象概括的语文知识。对学生而言,可以暂时不知或逐渐有所知,即使要求学生应知,停留在语感状态也无妨。但对教师而言,就不能一无所知,即使有所知也不能总是停留在语感状态,还必须进入语识状态。课堂教学即使不直接呈现文本体式知识,也应成为教师的潜台词。像前文提到的某教师教学《乌鸦与狐狸》过程中的出格反应,就是因为缺乏寓言文体知识的潜台词。遗憾的是,文本体式竟被徐文视为可有可无的“一个次要的备课思维元素”。可以这么说,如果语文教师轻信、偏信徐文的歪理邪说,是断断教不好语文的。说误人子弟,也不为过。





徐文混淆了语文课同其它课程的界限。自语文独立设科以来,语文只是学校教育设置的十几门课程中的一门课程,尽管语文要同学校设置的其它课程发生这样那样的联系,但语文就是语文,自有其独当其任的“任”,必须始终不渝地坚守语文本位,这已成为语文教育界的共识。我们注意到,徐江先生不但十分偏爱康德哲学,而且还自觉运用康德哲学指导和改造语文教学研究,而这正是徐江语文教学研究高出别人一截的地方。但要引起我们注意的是,徐江的不少文章极力主张以康德哲学替代语文教学内容,他偏离语文教育且看似在理的不少言说,极易对语文教学研究尤其是语文教学产生干扰和误导,这是我们要格外警惕的。徐文为了说明引入“时间意识”解读文本的重要性,终于在《郑伯克段于鄢》的文本之外发现郑伯从即位到克段的一个22年的时间长度,经过推理分析,断言“郑伯在这种政治斗争和伦理亲情的矛盾中挣扎和痛苦了22年”,克段实在是迫不得已。一举推翻了宋人吕祖谦之说和由宋至今的通说。不过,我们在这里要提醒徐江先生的是,吕祖谦之说也罢,世人通说也罢,毕竟是以历史文本为依据,多多少少还有一点语文味。“姜氏欲之”、“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无庸,将自及”等,白纸黑字,岂能“超越”?而徐文除了在文本之外发现22年的时间长度,又还发现了什么?什么都没发现!即使指导学生研究历史,也不能这样呀,因为研究历史是不能以孤证作为立论的依据的。至此,我们不难看出,徐文的“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就是典型的反语文,所谓的“走向哲学思维”,说白了,就是企图用康德哲学替代语文教学内容。我们并不拒绝用康德哲学指导语文教学研究,也不反对把康德哲学论文选作课文,成为语文学习的对象,但这都不能改变语文课的性质。因为语文课就是语文课,不是哲学课,也不是历史课。



自语文课改以来,徐江先生以其丰富的学识、过硬的语文素养、独特的思维品质和振兴语文教育的使命感,发表了不少对语文教育极富建设性的好文章,如他关于叙述、描写、论证等一系列语文教学论文。只此而言,我们必须关心、珍视和吸取他的研究成果。但我们也要看到,由于语文教育自身存在的问题,由于徐江的偏爱、偏激和焦灼,加之部分媒体的推波助澜,徐江也发表了一些对语文教育具有颠覆性破坏性的文章。对此,我们不但要时刻保持警惕,还应不时予以澄清。因为他现在已是语文教育界一个极具影响力的人物。(作者系黔南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教师)

参考文献

[1]王先霈,王又平主编.文学批评理论术语汇释[G].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陈果安.高考作文对文体应作适当的限制[J],湖南教育,20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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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49:18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六)


按语:《改造语文教学研究——以“怎样确定教学内容”的思考为例》一文的作者之一安杨华老师对此撰写《再谈语文教学研究》(发表于《语文教学研究》2010年11、12合刊),也一并呈现给大家。

                                     再谈改造语文教学研究

                ——驳陈寿江《语文读写教学能超越文体吗》

                                                           天津市实验中学  安杨华

              和谁商榷,彰显什么样的学风

今年《人民教育》第12期发表的《改造语文教学研究》一文本来是徐江老师和我们三位中学教师合写的。文章甫一发表,即引起不同的反响,有支持的也有质疑的。黔南民族师范学院中文系的陈寿江老师在《语文建设》(2010年第11期)上发表文章《语文读写教学能超越文本吗——与徐江先生商榷》,就是质疑者的代表。有不同意见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们注意到陈文的副标题是“与徐江先生商榷”,谈论中学语文教学问题,他为什么只与身为大学教师的徐老师商榷而不和我们中学教师商榷呢?

要知道《改造语文教学研究》一文的观点是我们共同探讨、研究的成果,而且其确定教学内容的具体方法是经过我们课堂的教学实践检验了的不仅有效而且是高效的,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结果。徐老师经常和我们中学一线老师交流,常常深入中学课堂,来发现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来为他的语文教学研究搜集一手材料,来验证他的研究成果,同时也给我们一线教师理论的启迪和实践的指导。我们翻阅徐老师的文章可以发现,他的绝大部分文章中不仅有理论的阐述,更有对文本的解读或对教学实践的叙述,用他的实践来支撑他的理论。这都表现了一种很可贵的学风,要改造语文教学研究,就应该首先提倡这种扎根于实践的学风。而陈老师要探讨中学语文教学问题,眼睛却只盯着大学老师,却忽略了同为作者的我们中学教师,不能与中学教师对话,这是为什么呢?

我们曾看到陈老师在文章《语文就是语文》(《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第7期)中说“评课要有评课资格。”看来陈老师很看重“资格”,陈老师是大学教师,在他看来只有大学教师才有“资格”和他对话,在他的潜意识里我们这些中学教师是不够“资格”的,这样来看我们被忽略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不是抓住陈老师的小标题做大文章,谈论中学语文教学问题是应该多和我们对话的,在陈文中却让我们中学语文教师却要靠边站,这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这是某些语文教学研究者潜意识中不明白基本对话者是谁的表现,这种不正常确实存在于我们的语文教学研究之中。大家只需要随便翻阅一下一些语文教学杂志,就不难看到有一些大学教授、课程论专家的文章,其中不乏一些满篇都是连他自己也未必真正懂的理论术语,他们的文章很少有帮助中学教师解决实际问题的东西。这些人未必不明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未必不知道语文研究说到底最终还是要为语文教学实践服务的道理,未必不想在文章中充实一些实践的内容来支撑自己的理论。那么他们的文章为什么却总是喜欢玩理论呢?毋庸讳言,现在学界确实存在学风不正的问题,一些语文教学的研究者高高在上,不能放下身段深入到中学语文教学一线,不能屈尊和中学师生进行平等的坦诚的交流,偶尔来到教学一线,也是摆出一副教授的架势指导训诫,全然没有虚心学习的姿态。我们认为,语文教学研究的专家离不开一线的中学教师,中学教师也需要专家的从理论到实践、从宏观到微观的具体指导,他们是鱼与水的关系。特别是师范院校的教授,他们是培养老师的老师,更应多与中学教师对话。

改造语文教学研究要首先从改造不良学风开始。

             商榷什么,彰显怎样的教风

陈老师作为师范院校的教授,作为我们中学老师的老师,本应该站在改革的立场上与我们讨论“超越文本体式” 的问题,本应该在课改方面给予我们开阔的思维指导。但是,遗憾的是他在用僵索给我们设置羁绊。

针对当前语文教学中部分老师在确定教学内容时过分地“依据文本体式”的现象,我们在文章中明确提出“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走向哲学思维”的观点。“超越”不是陈老师所理解的“不要”或“忽略不计”。而且这是从课改的角度,从突破现状的角度谈的,你总框守“文本体式”,还有什么进步可言?“超越”就是对现有的突破,对显而易见的东西的跨越。有哲人说:要把“理解活动本身设想为超越运动,即超越存在者的运动” ①。既然如此,我们的理解方式岂能是固步自封、一成不变的?要前进,就必须“超越”现在的模式,而“哲学思维”是一种有效的“超越”,能够前进一步,我们已经在中学讲过许多课,均是“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以“哲学思维”为原则,同样能收到很好的效果,文中提到的《安恩和奶牛》课例就是明证。另外,陈老师的反驳丝毫不顾及全篇,断章取义。我们在后边谈及怎样确定教学内容时第一条就是以“特定文本所能有的为选择范围”,“文本所能有的”,其中就含有“文本自身的”“体式”特点,这是选择点。所以,说它是“次要”因素,就是它含在“文本所能有的”之中了,不必单独突出列出来作为“两大”根据之一。这种反对“超越” 框守“文本体式”的所谓“商榷”,反映的是一种陈腐死板的教风。

    我们可以用陈老师在文中所引用的唯一的一个教学案例来说明之。在《乌鸦和狐狸》的教学公开课上,“有学生不解地问:‘老师,我看不可能吧,乌鸦没那么傻吧,怎么会上狐狸的当呢?我们一年级学过的《乌鸦喝水》,乌鸦不是挺聪明的吗?’这位教师因一时不能解答,恼羞成怒地呵斥学生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陈老师认为“假若这位教师在备课环节能有‘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最基本知识和应有的自觉意识,那么在课堂上不单不会出现有损师表的出格反应,还会在学生最需要对话最需要授知的时候能及时对话相机授知,以实现教学内容的生成。”言外之意是,教师要在此时教给学生寓言与说明文的文体区别。在我们看来,那位教师的回答确实有不当之处,可陈老师的指点也未必高明到哪里去。学生不过是问了一个“聪明”的乌鸦为什么会“上当”的问题而已,陈老师却要大讲文体的区别,不是所答非所问么?其实回答那个学生的问题,根本用不着死板地绕到不同文体的区别上去。一句俗话便能紧扣《乌鸦与狐狸》本文讲明寓言本意——“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乌鸦聪明,但它太虚荣,听到狐狸几句吹捧话儿,就犯糊涂了,张口唱歌,肉片掉了。“上当”是偶然的,但“虚荣”是导致这种“偶然”必然要发生的根本原因。让学生明白要摒弃虚荣,正确认识自己,才能不被人的甜言蜜语所迷惑。教师如果有一点这样关于“必然性”与“偶然性”关系的哲学思维,不仅可以巧妙地回答了学生的问题,还相机解释了该寓言的寓意,教给了学生源自于文本的生存智慧。

死板的教风带给学生的知识也往往是死板而不合用的。比如陈文中“夸张在诗歌里可以让人不感到是夸张,但在散文里就会让人感到别扭” 这是什么写作理论?且不说散文,写封信还常有夸张呢!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种情书中常见的表达并不会“让人感到别扭”。陈文还提到“意象是诗歌的基本建筑材料,客观物象在诗人情感主导下会发生严重变异,像‘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手抓黄上我不放,紧紧贴在心窝上’写入诗歌,虽反常但合情,尽管夸张但让人感到不是在夸张。倘若这样写散文,就会让人感到有悖常情常理和不伦不类了。”这是多么死板又荒谬的知识,夸张的手法、意象的运用不仅可以出现于散文,而且可以运用于小说、戏剧等各种文学体裁中,只要用得恰当,就不会让人感到“有悖常情常理和不伦不类”,这是常识。朱自清的散文《绿》“瀑布在襟袖之间;但我的心中已没有瀑布了。”这里就运用了夸张的表达。鲁迅在小说《药》的结尾部分运用了“花环”“乌鸦”等意象,不是恰到好处吗?要知道,诗歌体式最显著的特征是“平仄”和“押韵”,其他像“意境”、“意象”、“形象”、“联想”、“想象”等各种审美名目,像虚构、夸张的写作手法,像渲染、铺垫、象征、通感、衬托、抑扬、暗示等具体写作技法均与散文、小说、戏剧等有很大的相通之处。而中学语文教学讨论诗歌,一般就是不过多研究诗歌的文体特点“押韵”和“平仄”。你能说是“按诗歌的方式解读诗歌”吗?陈文还主张“非文学作品”等实用文体“只能盯住文本的表层义和言内义”有那么绝对吗?我们不妨举一个例子:抗战时,某地一政府高官在敌人进攻时借给其母来扫墓之由逃离前线,消息标题是:“大敌当前,XXX扫他妈的墓”。请问这样的“非文学作品”之类的“实用文”,你怎样去“盯住”文章的“表层义”和“言内义”。这本来就是“双关”修辞。

由此,可以看出陈腐死板的教风源于教师理论视野和实践常识的狭隘,要改造不良教风应先从此入手。

                 怎样商榷,彰显什么样的文风

     按说作为大学教写作的陈老师应该精通驳论文的写作之道,但我们反复研读陈文,他给人的印象是无知。因为陈文既没有指出我们文章中所举教学实例有什么错误,从而提供自己的教学实例来证明必须“依据文本体式来确定教学内容”而不能“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走向哲学思维”,也没有指出我们的论证过程存在什么不合逻辑之处,从而用合理的逻辑推理来证明自己的观点。那么陈文是怎么论述的呢?

首先,篡改对方论点。我们文章的观点明明是“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走向哲学思维。”却被陈老师硬生生地篡改成了“不要文体或对文体忽略不计,径直走向哲学思维。”“‘超越文本体式的约束’就是典型的反语文,所谓的‘走向哲学思维’说白了,就是企图用康德哲学替代语文教学内容。”难道陈老师真不明白“超越”不等于“不要”或“忽略不计”,“哲学思维”不等于“康德哲学”,

提倡教师备课确定教学内容时要有点哲学思维不能等同于“用康德哲学替代语文教学内容”。陈老师把我们的观点篡改的面目全非之后再批判之,是一种典型的诡辩,典型的自说自话。

其次,扩大对方论题。我们针对“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即“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等等”这一错误论点而有感而发的,全篇自始至终都是在“阅读教学内容的确定”这个范围内讨论的,并未涉及“写作教学”。而从陈文的题目“语文读写教学能超越文体吗”便可知,他有意无意地扩大了讨论的范围,偷换了概念。

    再次,不顾事实的主观臆断。陈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温儒敏说大学开设大学语文课的主要作用就是把学生被应试教育‘败坏’了的语文胃口给重新调试过来。学生的语文胃口被‘败坏’,尽管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语文教学实践中,相当一部分语文教师缺乏‘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最基本知识和应有的自觉意识。”陈老师引用了温儒敏教授一段话的大意,没有注明出处,至于温儒敏教授说没说过这段话,在什么场合下说的这段话,是针对什么问题说的等等,我们都不得而知,按说是不适合作为论据的。这几句话那么能证明什么呢?陈老师主观臆断地说“学生的语文胃口被‘败坏’,尽管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在语文教学实践中,相当一部分语文教师缺乏‘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的最基本知识和应有的自觉意识。”那么,我不妨也“主观臆断”一下,我认为温儒敏教授那段话恰恰说明:在中小学语文教学实践中,相当一部分语文教师过于“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以致学生的语文胃口被“败坏”了。同一个论据,论点却截然相反,正如英国哲学家吉尔比所说:“矛盾的东西不能同时是真的。”②那么到底哪个论点是尊重事实的,大家只需要了解一下大学语文的是否完全“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来“把学生被应试教育‘败坏’了的语文胃口给重新调试过来”即可。大学语文绝不是把文本体式摆在教学“依据”的位置。

最后,无意识的诡辩。诡辩论的手法就是把别人的观点篡改为适合自己攻击的地步然后进行攻击,而不是尊重对方的本观点。通过上文的分析,我们能够清楚地看出陈文中充满了诡辩,可我们并不打算责怪陈老师,因为我们发现陈老师其实并不是有意诡辩,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诡辩,这种诡辩是一种无意识诡辩。   

其实陈老师一直都是无意识的,比如陈文中被引用达三次之多的、陈老师奉为圭臬的一句话“按照诗歌的方式去阅读诗歌,按照小说的方式去阅读小说,按文学欣赏的方式去阅读文学作品等等”在逻辑上是有毛病的典型病句,“诗歌”“小说”“文学作品”怎么能够在同一个“等等”的范畴里并列呢?显然陈老师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过我担心的是假如我给学生分析这一病句,陈老师会不会焦急地指责我“把语文课上成了逻辑课,是反语文的”。再比如,在陈文的前半部分用了很长的篇幅解释“文体是什么”这一常识,批评了“在过去,人们普遍把文体看作文章或文本的形式范畴,……以致在理论和实践中出现不少误区。”之后,陈老师大声疾呼“我们特别强调:文体不仅是形式,也是内容和功能,是形式、内容和功能的结合体。”可后边,陈文中又有这样一段文字“我们所理解和主张的依据文本体式确定教学内容,就是通过引导学生感知课文的言语形式去理解课文的言语内容和意图。”原来他理解的文体(或者文本体式)是“言语形式”,而这正是他前边刚刚否定过的“文本的形式范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看来陈老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一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诡辩呢?

    而诡辩的文风(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是不利于学术交流的,要改造我们的语文教学研究,就必须改变这种诡辩的文风。

由此,我们还想到一个问题:部分中学语文教师专业素质有缺陷,根子在教授。改造大学教授的语文教学研究刻不容缓。



①《理解与解释》洪汉鼎主编,东方出版社2006年6月版,引言第13页

②《经院辩证法》吉尔比著,王路译,上海三联书店,2000年8月出版,第12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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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11 19:50:06 | 只看该作者
王荣生语文教学研究批判(之三十七)
赵建晖、徐江老师的文章《教,要想好需要教的》(发表于《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第4期)是针对王荣生教学理论而谈的,该文一发表便引起不小的争议,现将这一组文章一并发给大家,以便大家讨论。
                    教,要想好需要教的
                                                                              ——评《<一千张糖纸>教学实录》
                                                 河北唐山师院滦州分校     赵建晖
                                                 南开大学文学院               徐  江
这里所评《<一千张糖纸>教学实录》,是指刊发在《中学语文教学》2010年第2期上海某老师的教学实录。实录后面还有李海林老师的观察评析——“教师想教的、实际上教的和学生学的应该一致”,本文就顺着这个话头也来评一评。我们的话题是——“教,要想好需要教的”。
“教”,当然是指教师的“教”。“想”,是指教师对课文的思考,思索,远思长想,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备课。“需要教的”,“需要”须作两方面理解——其一,教学内容,也就是“教师想教的”应该是学生发展需要的,它不是教师随便想的;其二,教学内容,也就是“教师想教的”,是学生自悟而不能明的,换言之“教师想教的”既便是学生发展需要的,但学生自悟而能明就不需要在课堂上花气力探讨了。从这个原则出发看这份实录,教者的教不仅仅没有实现“教师想教的、实际上教的和学生学的”三维统一,打从根底上讲,“教师想教的”就是“没有想好需要教的”,或者说“实际教的”是“没有想好的”。这是一份很有研究价值的教学实录,典型地反映出语文教学的现状,请看下面的具体分析。
一、教了不需要教的,而需要教的没有想到
所谓“教了不需要教的”,就是指课堂教学过程中关于故事主旨——“不可以欺骗孩子”,“呵护童心”——翻来覆去进行重复性阅读、感知和理解。包括拟文章的标题——“欺骗”、“累”、“伤害”、“随风飘去”等等。这些教学内容学生读一遍课文就已经明白了,何苦还要浪费那么多的教育资源呢?为什么不把宝贵的精力和时间用在“需要教的”问题上呢?
很显然,教师仅仅是把这篇课文当作寓含某种道理的课文去教的,她要做的事只是引导学生读这篇课文并得出那个学生自读而明的结论——不要欺骗——而已。“呵护童心”仅仅是这篇课文的文章主旨,没有从所面对的这群孩童想一想怎能样把这篇课文当“呵护”他们的教材。应该有的教学理念是不仅要让孩子们知道不搞欺骗,更要让他们认识怎样做才有可能不被欺骗,自我保护,减少伤害。这是《一千张糖纸》故事里面的另一种蕴涵,是学生发展所需要的,但却是他们自读而不能悟的,需要教师去教的。
《一千张糖纸》解读必须要讨论的话题是——文中的“我们”为什么被骗,不要只是怨恨“表姑”骗人,不要寄希望现实生活中没有欺骗,而是探究“我”与“世香”的性格弱点,让课堂里的孩子们汲取这两人被骗的教训,这才是真正的“呵护童心”。再强调一次,这是必须要讨论的话题,否则,像实录这样只是一面性地讲不要骗人,而不讲如何防止被人欺骗,那么这篇课文的教学就是近于愚化的教学。
教师要引导学生认真阅读文本,尤其是静下心来作思考,不要搞那些形式化的朗读,什么学生个人读,齐读,老师示范读,读来读去读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因为课堂上的这种形式化诵读,缺少明确的问题导引,其实是“念”,不是“读”。
要让学生带着什么问题去读课文呢?怎样分析主人公的性格弱点呢?
1. 先作启示性发问,读过的旧报纸还有何用?
2. 由上一问题去联想,假如“我”与“世香”听了“表姑”的建议后向“表姑”追问“废弃的玻璃糖纸还有什么用途”故事会怎样?
3. “我”与“世香”不问这个问题说明她俩脑瓜怎么样?
4. 她俩关心的是什么问题?
5. 她俩是否充分认识到搜罗两千张糖纸的艰难程度?
6. 文中哪一句话透示出她俩为凑足玻璃糖纸而焦虑?
7. 有事问家长、问老师这是孩子们的行为守则。假如“我”与“世香”问家长“玻璃糖纸能不能换电动狗”这个问题故事会怎样?
8. 在攒够两千张糖纸后,两人去找“表姑”换电动狗,遭到“表姑”弄后,她俩的表现是什么?
9. 一般来说小孩子遭到这样的委屈会怎样?
10. 假如“我”与“世香”找到“世香”爸爸、妈妈去告状,向外婆告状,让他们都来评理,“表姑”会怎么样?
如果教师想到这些问题或者再细致一些,并由此去指导学生研读课文,那么,师生互动,很容易认识到“我”与“世香”思维上的弱点,一条道走到黑,都是“一根筋”。一门心思想着电动狗,其他该想的、该问的、该做的都没有想到、没有问到、没有做到。
“骗”的成功是因为“被骗的”轻信且无斗争精神。
向“表姑”追问一句“废弃的玻璃糖纸有啥用”,“表姑”未必马上能编出令人信服的答案。
向外婆、向爸爸、妈妈问一句“废弃的玻璃糖纸能不能换电动狗”,也许外婆、爸爸、妈妈会告诉她们,这是没影儿的事。
特别是当两人遭到“表姑”戏弄后,如果两人有“维权意识”,有斗争精神并且还讲究斗争策略,比如寻求外婆和“世香”的爸爸、妈妈等各界“社会力量”的支持,以孩子特有的优势——弱小者——摆出哀兵的架势,同说谎话的“表姑”进行坚决的斗争,难道“表姑”还能逃过这场“民事纠纷”官司吗?她必须为她的“违约”付出惨重的代价,既要作出经济赔偿,又丢人现眼。然而“我”与“世香”都没有想到这样做。所以,遭受欺负是必然的。能维权而无维权意识不作维权斗争枉为少年也。对“我”与“世香”这些性格弱点进行分析,可以说培养维权意识做到了“从娃娃抓起”。
这样的语文课虽说充满了现实性的说教,但它是语文性的,因为这是以文本人物性格探究为本的,并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被骗往往是其人性格有某种弱点所致”。遗憾的是实录的教者没有想到。
二、需要教的想到了却没有想好
有些教学内容,显然是需要教的,教师也想到了,但没有想好就去教了,所以没教到位。这就是关于“一千张糖纸”所谓“线索”的问题。
在《一千张糖纸》这个标题上做文章,这个教学内容点选得好。但是,不仅要选好话题,而且还要紧紧联系文本把它分析好。这样可以把加深对文本的理解、故事欣赏以及写作构思示例等多项教学内容统一在一起。
但实录所记实际教学仅仅是复述了故事梗概,说明“一千张糖纸”是文章线索,而没有从文章内在生成逻辑讲清这一线索的选择之妙,之必要。
正如实录第二部分所记,这节标题是《揣摩“一千张糖纸”做题目的理由,梳理文章内容》,教者由于教学目标不集中、不明确,虽然在这一部分提及“线索”这一概念,但却没有以此为线索分析“一千张糖纸”在整个故事当中的连接贯穿作用,以及对故事具有的逻辑性连接和推进意义。教师只是简单地提出“按照事情发展的顺序”,让学生说一说发生了哪些事。
于是学生说“表姑提出让我和世香攒糖纸”,“1000张糖纸可以换一只电动狗”。
于是学生说“我迫不及待地问表姑一些关于糖纸的要求,以及怎样换电动狗”。
于是学生说“我和世香再不淘气了,开始想方设法攒糖纸”。
于是学生说“攒够了糖纸向表姑献糖纸,后来知道被欺骗了,就扔掉了糖纸”。
这种梳理内容充其量不就是重述故事的大体情节吗?没有什么意义,是无用教学呀!
就线索问题进行解读,关键仍然是要想好有关深入研究的问题。
任何故事都是存在问题或者说发生矛盾,然后是解决问题,解决矛盾。我们分析《一千张糖纸》同样也要认识发生了什么矛盾,怎样解决了矛盾。依照这样的思路去看“一千张糖纸”在故事中的作用。所以,可以让学生思考下面的问题:
1. “我”是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大约多少岁?
2. “我”到外婆家做什么?
3. “我”在外婆结识了什么人?“我”是男生还是女生?凭什么作出判断?
4. “我”与小伙伴这个年龄的孩子有什么特点?
5. 在外婆家还有一个什么客人?她是来干什么的?
6. “我”、“世香”与“表姑”两方面是否和谐?“表姑”从自己的身体情况出发希望什么?“我”、“世香”又做些什么?
7. “表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需要做什么?
8. 怎样才能“调娃离家”?
9. “表姑”怎么就想到了“攒糖纸”这个主意?文中有暗示,请找出来,这个细节交待有何作用?它有什么特点?
10. “电动狗”起什么作用?相对于两个女娃客观地评价作品中这个玩具的设置是否合适?作品中“表姑”挑选“诱饵”的条件应该有哪些?你替“表姑”选什么?
11. “糖纸”——“1000张糖纸”——“1000张玻璃糖纸”——“一千张透明的玻璃糖纸”——“1000张透明的平平展展的玻璃糖纸”。这样一个条件链体现了“表姑”什么样的内在心理盘算?
12. “我”与“世香”为了电动狗去寻糖纸放弃了一切儿童娱乐,这说明两人有什么个性?
13. 执着、固执的孩子往往还有什么个性?
14. 执着、固执的“我”与“世香”的脾气假如以理性的方式激烈地爆发的话会怎么样?
15. 请以《我过了一个“战斗”的暑假》为题改写《一千张糖纸》,塑造两个执着、理性却有抗争精神的新少年形象。
所谓“想好需要教的”,就是这样把有关“一千张糖纸”为线索的故事分解为这样简单、明了、易于研究的问题,引导孩子去思考故事内在的生成逻辑,那么这样的阅读以及师生互动有效果了。这些问题要让每一个学生在读课文的时候动笔写,不能仅仅是老师问某个同学答。
可以乐观地预料,教学过程会很生动、热烈地进行。
“我”,“世香”的“闹”与“表姑”需要的“静”形成了潜在的隐性矛盾。“表姑”为了解决矛盾,她要想方设法将“我”与“世香”支离外婆家,要给她俩找点儿事干。根据孩子的特点,需要设置一点儿有诱惑力的由头。因此,“攒糖纸换电动狗”的主意酝酿出来。电动狗,是孩子心目中很向往的时髦玩具(在一定意义上说,它不太适合七、八岁的女娃,比如一个大的洋娃娃也许更有吸引力)。 “糖纸”既是孩子玩的小物件,又不需要财力投入便可积攒,同时,又是需要四处活动才能做的事情。“电动狗”、“糖纸”与孩子有着很自然的紧密联系,是她们的生活内容,选择这两件物件比较合乎情理。“一千张糖纸”的事情是在这样的矛盾背景下产生的。特别是“攒糖纸”的念头产生,文中有明确的暗示,“世香”曾把她书本中夹的漂亮糖纸让“我”看过,显然这样的举动“表姑”是见到了。文章不动声色,悄悄地在一句补叙话语中便交待了这件事情的来由,似不经意,却使故事很严谨,不露破绽。同时,这也很有生活根据,确确实实在当时小学生的书本里很容易找出夹在书本中的漂亮糖纸。在那个时代,生活贫困,一张漂亮的奶油糖纸就是孩子的玩物,爱美的女孩多有此类举动。
外婆家的潜在矛盾、孩子的生活习性、当时的生活状况,这些因素的综合便产生了“一千张糖纸”的故事由头。由此,以电动狗为诱因寻觅糖纸就成为“调娃离家”的支配力量。
在实录中,师生讨论“一千张糖纸”时,只是强调了“一千”这个数字的意涵,即搜集的难度。其实,应文该看到,在故事的发展过程中问题的提出方式是这样的:“糖纸——一千张糖纸——一千张玻璃糖纸——一千张透明的玻璃糖纸——一千张透明的平4平展展的玻璃糖纸”。故事的文本写道:“世香不是有一些糖纸么,为什么不花些时间攒些糖纸?”“表姑”就是这样以糖纸为线索开始设置圈套,提出“糖纸”。“世香来了兴致,她问表姑:‘你为什么让我们攒糖纸呀?’”“世香”开始钻套。“一千张糖纸就能换一只电动狗”,“表姑”在“圈套”里投放下“饵料”。“我迫不急待地问表姑糖纸攒够了找谁去换狗,世香则细问表姑关于糖纸的花色都有什么要求。表姑说一定要透明玻璃糖纸,每一张都必须平平展展,不能有皱褶。攒够了交给表姑,然后表姑就能换电动狗。”我俩不再闹了,去找糖纸。小猎物上了套,小鱼儿咬了钩。“表姑”计谋得逞。
在这个过程中,以糖纸为引子是由“世香”的爱好引起的,易引动孩子们去操作。然而“表姑”却将糖纸的“类”一级一级地由大一范畴的“类”逐渐加码设限制条件,使之范畴逐步缩小,选择难度愈来愈大。“糖纸”,限定为“一千张”,限定为“玻璃糖纸”,限定为“透明的”,限定为“平平展展的”。每增加一个“定语”,就加大一级困难。这就直接规定了“我”与“世香”搜罗糖纸的活动空间愈来愈大:胡同的犄角旮旯、糖果店、亲戚家的婚礼上……到处搜罗。同样,所需时间愈拖愈长,整整一个暑假。“我”和“世香”的活动空间与时间是由那一个一个的糖纸限制条件规定的,它们之间有着必然的内在联系。当然,这也就达到了“表姑”求得安静的目的。“空间”与“时间”反衬着“我”与“世香”的艰辛,与“表姑”的目的存在着尖锐的矛盾,这一切为后面遭到戏耍,创造了悲剧条件。因为“表姑”的舒服惬意是以“我”和“世香”辛劳奔波为代价的,一句“逗你玩”而使两个孩子的期盼骤然落空。
讨论“一千张糖纸”的“线索”意义,应当在这样一一对应的逻辑关系中进行,而不能只是简单地按“顺序”复述故事梗概,这样的教学白白地浪费了学生的时间。按本文设定的思路进行分析,对于培养学生有逻辑的想象力是有用的,不要以为这太深奥了,相信,本文设置的作文——《我过了一个“战斗”的暑假》——学生一定能较好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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