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明：中国公民教育的时代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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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庆明：中国公民教育的时代实践
2012年05月12日来源：搜狐财经
　5月11日-12日，教育与中国未来30人论坛2012年会在广州中山大学怀士堂举办，与会嘉宾认真审视那些障碍中国教育前进的基本问题，与社会各界一起合力，探寻中国教育前行之道。如下是搜狐财经在现场的报道： 　　李庆明（中央教科所南山学校校长、博士）：非常感谢冯老师给予我这一学习的机会，也特别感谢刚才钟老师非常精彩的演讲。我是03年到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的南山附属学校，当时朱老师对我有一个叮嘱，说庆明你到南山去一定要做好课程改革，因为南山是课改实验区，但是你更要重视做一个真德育，做一个直面现实的真德育。我去了之后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什么是真德育。现在回过头来，确实感觉我们这30多年来的基础教育改革成果非常丰硕，但是它仍然有一个问题，就是在德育的变革阐释上好象还有点缺失。
　　我曾经在《羊城晚报》上接受过一个采访，我说我们基础教育最大的一个缺失就是公民教育的缺失。如果说30多年来我们奉行了素质教育这样一个理念，但是如果缺少了公民素质的教育，我们的素质教育还能不能称上真正意义上的素质教育，这就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恰恰是在这一点上，我们的德育变革是有一点裹足不前或者说有一点羞羞答答、畏首畏尾。
　　到了南山之后，这样的一个土壤给了我一些思考的平台，我就做了一些理论上的思考，开始梳理我们中方特别是西方的公民观，同时也对中国近现代的文化思潮特别是改造国民性的思潮，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公民运动，对此做了一些思考。04年我带动我的一些同仁们开始做这个公民教育的试验。
　　04年我们请了一些国内的知识分子，特别是公共知识分子到我们学校里开了一个公民论坛，也就是我去的第二年，在论坛上我们最后出台了一个德育宣言，这个德育宣言算是第一次比较明确地提出了要进行公民教育。05年获得了陈嘉丙基金会的资助。也就是那一年的《南风窗》上朱永新提出了要推进新公民教育，而且把它作为新教育的一个重要领域，特别是朱先生的一句话，“一个全球化时代的中国人，不必是个血脉里流淌着‘六经’的大写的人，但必须是一个有着现代公民素养的世界人，一个骨子里没有臣民意识的人，一个珍爱公平、自由、正义、平等精神的人。现在看来，他的一些说法大体上包含了公民教育的一些基本要素。
　　我觉得我们的公民教育其实就是在做一个新的启蒙，或者说是在延续我们近现代史曾经被中断了血脉的一个启蒙。什么是启蒙？用康德的话来讲，启蒙就是要有勇气，来运用我们自己的理智。这听上去好象和我们公民教育没什么关系，其实是很有深意的。我们曾经处在一个蒙昧状态，我们某些方面仍然处在蒙昧状态，为什么？因为我们没有勇气，也不善于运用我们的理智或者我们的理性。而正是这个理性才是推进我们现代文明的一个重大的动力，正是这个理性我们才有了近现代的科学技术，才有了现代的市场经济，才有了合乎理性的自由、、平等、民主、法治等一系列的世界文明形态，并且给我们的现代社会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高举理性的旗帜，让我们的孩子学会理性的思考、理性地批评以及理性地来观察自我和社会，这是我们基础教育非常重要或者说最高的一个使命，就是启蒙。我们中国也有这样的启蒙，那就是在近现代的发生的运动中，不管洋务运动，还是清末新政，还是新文化五四运动，都有非常丰厚的启蒙思想，特别是五四新文化运动，提出了科学、民主，可能还有自由，还有博爱，这些口号其实就是一个崭新的思想的洗礼，就是一种新的公民思潮。但是这样一个启蒙运动，在中国的近现代史的开启阶段，却遭遇了一些诡异的变异。用李慎之先生的话来讲，“救亡压倒了启蒙”，救亡甚至是需要启蒙的，启蒙可以帮助救亡，但是最后偏偏是具有一种民族主义内涵的那样一种救亡运动，把启蒙积压在一边，使他本原化，所以自由、民主、博爱、科学、理性这些东西在一个动荡的救亡运动中它就没有那么重要，那个曾经风起云涌的改造国民性的这样一种文化思潮就中断了它的血脉。所以陈独秀先生有一句很重要的话，他说民族主义是近现代启蒙运动的刽子手。有些当初有启蒙思想的人后来落入了民族主义甚至狭隘的民族主义，再也不提这个东西，而转向了另外一种更保守甚至更陈腐的思想理论中去，这是一个教训。启蒙之始带有很多的恶果，这些恶果我们现在还是能看得到，像我们独立的思想、我们的自由精神、我们的公共关怀、我们的道德底线、我们的普世意识等等，现在在我们的课堂还是比较缺失。
　　这是一个必然的事情，在推进市场经济，你在推行民主政治，你就一定要顺理成章地推进我们的公民教育，胡锦涛总书记在十七大报告说出这样的话，我觉得这是我所看到的从教育的角度来讲，党的文献中最伟大的一个文件，因为它正式提出的执政党加强公民意识教育。什么是公民教育？古希腊有真正意义上的公民，古罗马有法律意义上的公民，不仅从国民的意义上认识公民，还从超越国民的意义上来认识公民，这是世界公民命题的提出。我的思路是，把这些政治维度、经济维度、道德维度、社会维度这些维度的国民维度或者超越国民的维度我们做一个整合，当然这个整合非常难，但是在我看来非常有必要。我提出了一个更加中国化的说法，所谓的新“修齐治平”说，修身就是爱知己，齐家就是爱亲人，为公就是爱大家，治国就是爱祖国，平天下就是爱人类。从这个意义上，我提出了这么一个公民素质的结构，也是为了突出公民观的公共性。我简单通俗地概括为“五公”，追求公民人格完善，遵循公德基本伦理，倡导公益慈善活动，学会公共事务参与。我们还制定了《日常生活的52个文明细节》，定得非常细，甚至怎么上厕所、怎么放屁都有。现在有一家国内很有名的出版社准备正式出版我们这本《日常生活的52个文明细节》。我们一定要重新修订我们的中小学守则，要把这些东西细化，我当然希望我们的品德教育可操作。
　　我们还倡导公益慈善活动，这个学校做公益活动挺有影响，我们自己加入了一些基金会，基金会有我们的爱心基金项目，我们把孩子的行善行为常态化、制度化、法制化，去年我们一位孩子患上白血病，母亲患了尿毒症，一个月两三千块钱资助四口之家，我们的学生就发起募捐，当场就捐了26万，当然母亲已经走掉了，父亲身体也很不好，于是我们的义工妈妈就站出来。我们有平安妈妈、交通妈妈、图书妈妈，很多很多都是自发的，一直在坚持。我们的公益活动非常丰富，还和一些慈善组织有着很好的联系。
　　我们还倡导学会公共事务参与，发展学生的民主法规意识，因为我们认为这是培养孩子理性民主意识很重要的规则意识。我们每年10月15日到11月15日是我们的选举月，我们会选出孩子们自己的领袖，我有三个学生助理。我们的自主委员会有督察部、社团部，实现自我管理，同时开展每月一辩、学期峰会、年度选举、集体议事、少年督察、自主社团，培养孩子的社团意识、参与意识，甚至培养领袖意识的活动，来发展学生的公民素质。每个学期我们都有一个孩子论坛，都是围绕着热点问题。我们拥有270多个社团，孩子们完全是自由社团，有小章程，还有备案。
　　我们还促进公理世界认同，增强学生的人类和平意识。“万国之上，尤有人类在。”我们的社会培养愤青太多，而且越来越多，有的愤青甚至不比那种狭隘的民族感情好多少，我觉得我们是旗帜鲜明，唾弃这样的煽动民族情感的所谓学术、著作、所谓的爱国运动，我们坚决反对，我们提倡理性的爱国主义，反对爱国主义的民族主义化，在这个同时培养孩子的公民意识。我们每天早上有一个一分钟的祝福仪式，为世界上很多不幸的人甚至死亡的人默哀，送上虔诚的祈祷，我们这个祖国强盛、世界和平、人类祝福送上我们最诚挚的祝福。
　　我们的这些说法有时候有争议，有时候也得到认同，反正坎坎坷坷，我觉得挺有意义。回想这几年做公民教育，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但是我非常愿意为我们中国的基础学校的公民教育疯上我的一份绵薄之力，我说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各位批评指正。最后我想说的是，引用李慎之先生的一句话：“千差距、万差距，缺乏公民意识是中国和先进国家最大的差距。”我还想用泰戈尔的那句话，“如果你在黑暗中看不见脚下的路，就把你的肋骨拆下，当作火把点燃，照着自己向前走吧。”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