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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对着散文微笑——新散文十七年追踪》 时间:2010-05-10 来源:北京日报
读韩小蕙的散文理论集《太阳对着散文微笑——新散文十七年追踪》,让我不禁想到宋人赞叹钱塘江大潮的诗句,“弄潮儿向涛头立,手把红旗旗不湿”,好一个新散文浪潮的弄潮儿!从90年代之初至今,她一直活跃在散文创作和研究的潮头上,在将近20年间,红旗不倒,意兴不减,引领潮流,指点风云,为新散文的崛起呐喊鼓气,也对新散文的不足直言不讳。
韩小蕙有言,一个人一生能写出几篇好散文是有“定数”的。仿照此言,韩小蕙在散文研究领域做出醒目的成就,也是有“定数”的。韩小蕙集新闻记者、副刊编辑、散文作家和研究者于一身,“四美具,二难并”,这为她的散文研究提供了一个得天独厚的平台。作为专跑文化口的记者,她得以从出版和传播中及时地把握最新的文坛信息,她也带着职业敏感观察和思考散文创作与理论的新动向,得以敏捷地发现散文之“新”,散文之“热”。作为副刊主编,她熟识和团结了众多散文名家,得以对他们进行近距离的了解和交流,知人论文,而且得以在自己掌握的版面上实践自己的散文创作理念。作为散文作家,她的《不喜欢做女人》、《欢喜佛境界》、《做个平民有多难》等名篇,不仅是让她跻身于优秀散文作家之列,还让她的散文理论与创作相互融通,相得益彰,比起那些专业的学者来,多了许多鲜活和底气。
我同意韩小蕙所言,“散文是最难的文体”。它没有诗歌所凭依的分行排列的形式和抑扬顿挫的韵律,也没有小说、戏剧的情节悬念、人物对话和精微的心理刻画:它最无法遮遮掩掩,必须直指心灵。何况,从以诗文为本的古典文学,到二周兄弟和朱自清、俞平伯、梁实秋、何其芳、张爱玲等人的现代散文的建树,加上上世纪50-60年代杨朔等人对散文的精心刻镂,导致上世纪80年代在“朦胧诗”、“先锋小说”和“实验戏剧”竞相迭起,散文却仍然波澜不惊、我行我素,不由得使人们质疑,当下散文新拓展的空间到底有多么大。太阳底下真的没有新的事物了吗?于是,韩小蕙的那篇与这本文集同名的、写于1991年6月的散文述评《太阳对着散文微笑》,以毫不犹豫的姿态,旗帜鲜明的语言,宣告了新散文浪潮的到来。这篇文字,和韩小蕙的许多述评一样,融合了文化新闻的要素,既有对新散文的质的分析,从作家们对散文革新的思考,到“诗意审美与哲理思辨”相契合的思辨性散文的卓然兴盛,还有从出版界得来的翔实的出版发行数据,作为市场欢迎散文的实证,显得证据充足,说服力很强。由此以降,韩小蕙对新散文之新,可以说是“咬定青山不放松”,在逐年的文字里,阐述以“思想容量大,哲理意味强,内蕴丰富”的名家随笔的异军突起,论述女性散文“从审美到审丑”的转换,以及散文从茶余饭后的应景小点式的短小到酣畅淋漓书写情志引起的在篇幅上的扩张,在写法上频频出现的夸诞、变形、意识流和梦境等,都成为韩小蕙的散文研究中的一个个着力要点,也让她所推崇的新散文,有了足够的内蕴。而且,这样的判断,不仅来自大范围的阅读感受,还来自深入的个案研究,有点有面,有足够的支撑力度。请看她对张洁长篇散文《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的评价,“除了真诚的情感,坦荡的人格、丰富的社会内容、多层的认识价值等等之外,这篇散文的极大贡献还在于文学的革新精神,它勇敢地把散文的传统模式——陈腐的结构方式、苍白的行文意象以及旧有的语言、节奏、铺排、意境等等统统掀翻,而引进了全新的种种手法,比如荒谬、荒诞、象征、魔幻等等,用最大的张力表述出作者内心的声音。”(《给张洁作序》)其实,韩小蕙自己也是散文文体革新的急先锋。在《欢喜佛境界》等篇目中,她也把心驰八极神鹜万仞的情怀,与似真似幻的精神漫游的笔致水乳交融,打破了散文似乎只能以写实见长的成规,给读者造成极大的心灵冲击。
韩小蕙的散文研究,是有生命热度的,是鲜活的、心潮激荡的。她身处散文创作的大潮中,以感同身受的方式,捕捉散文创作的潮汐变化;她同时又能够跳脱出来,萃取众家之长,在开阔的理论视野中,去思索散文创作的新气象所带来的新的命题。读《太阳对着散文微笑》一书,就像在翻检一部起伏跌宕的近20年的散文发展史,而且,因为作者把情感和生命都融入了其中,这样的散文史是充满了情感和生命的。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值得论及。在当下的文学批评领域,有所谓学院派批评和媒体批评之分别。学院派批评讲求理论根基和文学史视野,似乎总是在追求“永恒的价值”,媒体批评则擅长于短平快的传播,两者之间有着各自的设定,又互不交通。韩小蕙的散文研究可以说是打通这两个壁垒的成功范例。她既有相当的理论根基和对古今中外文学作品的广泛阅读(请看她不无得意地回忆在南开大学读书期间背《离骚》的经历),有对于文学功能的古典式的理解,坚持文学要有社会承当,要进行文化建设,“以文学推动天地人心的进步”;她对散文的观察与思考,又总是在当下的语境中展开,及时地把握和评判最新的散文创作新动向,将学术性和时效性很好地结合在一起。这也是值得我们重视和取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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