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甪直：神州水乡第一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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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宸

2013年11月27日

民间传说甪端在秦国被灭后离开咸阳，巡察神州，当它走到风景优美的江南水乡甪直，看到百姓和乐，气象承平，于是舍不得再走了。小镇因神兽的护佑而得名。如今甪直镇的中心广场上，还矗立着一尊用花岗岩雕成的六米高的甪端雕塑，仿佛见证着古镇的岁月更迭。

人在桥上走，船在水中行，甪直是著名的“桥都”

本文原载于《国家人文历史》2013年12月上（总第95期），未经允许请勿转载

甪直两字，往往一不小心就被人读成了角直，实际上古镇的名字颇有说头。甪直位于太湖水网密集的流域，“甪”音同“路”，字形三横三竖，左上角加一撇构成，据说这正与历史上甪直地区的河流形状巧妙地吻合。另一种说法则来自传说中的神兽“甪端”，它日行一万八千里，又懂四方语言，皇帝开明、天下太平之时就会现身，因此北京故宫太和殿的两侧，就放着一对铜铸的甪端。民间传说甪端在秦国被灭后离开咸阳，巡察神州，当它走到风景优美的江南水乡甪直，看到百姓和乐，气象承平，于是舍不得再走了。小镇因神兽的护佑而得名。如今甪直镇的中心广场上，还矗立着一尊用花岗岩雕成的六米高的甪端雕塑，仿佛见证着古镇的岁月更迭。

陆龟蒙训练一流斗鸭

甪直北枕吴淞江，南抱澄湖，早在公元前500多年前，吴王阖闾建宫于南，吴王夫差建梧桐园于北。梁天监年间(公元502-519年)逐渐形成了一里见方的市镇，时称“甫里”。明代甫里成为“郡东乡镇之首”，商贾繁盛，参差万户人家，直到清代改称甪直。甪直土地肥沃，素有“五湖之厅”、“六泽之冲”的美称，两千多年的悠久历史，使它无愧于费孝通的赞誉——“神州水乡第一镇”。

甪直古名甫里，有一位名人与之密切相关，他就是唐代大诗人陆龟蒙，字鲁望，别号“甫里先生”。他在甪直留下了如甫里祠、斗鸭池、清风亭等遗迹。因慕陆龟蒙之名，皮日休、罗隐等吴中的文人学士后都聚集甪直，相游唱和，盛极一时，甪直的人文昌盛、读书风气与之无不相关。

陆龟蒙生于官僚世家，却终身以农为业，空有报国之情，而时运不佳、怀才不遇。他屡试不第后索性隐居甫里，在保圣寺旁购地数亩，筑寓清居。但他修身持家治国的理想没有熄灭，每每见诸笔端，他与皮日休一起被时人并称“皮陆”。鲁迅评价他们“并没有忘记天下，正是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

陆龟蒙有一大著名的嗜好，就是斗鸭。他在甪直雇人蓄鸭饲养，亲拣漂亮威武的鸭子，归养到寓所中的斗鸭池中。他驯练的鸭子强悍善斗，名噪一时，人称“龟蒙鸭”。明人蒋一葵在其笔记中记过一则陆龟蒙智斗宦官的趣事。一位长安来的宦官到陆龟蒙园中，禁不住手痒，拿起弹弓便将其中一只绿头鸭射死。陆龟蒙一见大惊失色，叫道：“这只鸭子会说人话，正要把它进贡给皇上，现如何是好？”宦官吓得面色惨白，慌忙把身上带的银两统统塞给陆龟蒙，只求不要声张。临走时，宦官小心地问：“那只鸭子到底会说什么话？”“唔，它会‘呷呷呷’叫自己的名字。”说完，陆龟蒙忍不住放声大笑。

叶圣陶的青春地

叶圣陶的《多收了三五斗》被收入高中课本，为大众所熟悉。叶圣陶早年的多部名篇，背景都来自他年轻时教书生活过的甪直。

作家肖复兴把甪直称为“叶圣陶的青春地”，这里的确对他有着别样的意义。叶圣陶是苏州吴县人。1917年，22岁的他接受了同学吴宾若和王伯祥的邀请，到甪直第五高等小学当老师。此前他因被排挤出学校而失业。在甪直，叶圣陶继续他的教学改革。肖复兴写道，“五高应该是当时中国教育改革的先驱学校了。在这个小小的学校里，先生和像他一样年轻的朋友一起，不仅建立了农场，还办了商店，盖了戏台，开了小型的博物馆，并亲自为孩子们编写课本，不用文言文，改用新的语体文教授……这一系列的变革，现在看来都很简单，在近一个世纪以前的岁月里，却要付出心血和勇气，和沉重的社会和几乎与世隔膜的呆滞的古镇做抗争的。”这的确不假。五高旁边一块地原是瓦砾堆和坟场，叶圣陶带领学生们将它改建成了农场，种上小麦与油菜，取名“生生农场”。当年这一行动，曾在甪直引起轩然大波，这在小说《倪焕之》中有过生动的描绘。

叶圣陶在甪直教了四年半，直到1922年离开此地。他在甪直找到了教书育人的快乐，“当了几年教师，只感到这一途的滋味是淡的，有时甚至是苦的；但到了甪直以后，乃恍然有悟，原来这里也有甜甜的味道”，也从这里开始勤奋笔耕，踏入文坛。他总是说“甪直是我的第二故乡”。

但一别就是55年，1977年老人才踏上重回故乡的路途。82岁的他欣然作诗：“斗鸭池看残迹在，眠牛迳忆并肩行；再见再见沸沸盈耳，无限殷勤送别情。”弥留之际，他口中断断续续吐露的话仍是：生生农场、银杏树、保圣寺、斗鸭池、清风亭……1989年春，遵照叶圣陶生前的遗愿，子女亲属将他的骨灰安葬在甪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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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人共救保圣寺罗汉像

千年古镇甪直，名胜古迹甚多，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梁朝古刹保圣寺。保圣寺建于梁天监二年（公元503年），比苏州的寒山寺还要早一年，是杜牧诗中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最盛时房屋五千余间，号称“江南第一禅林”。现存主要建筑为明代崇祯年间在宋代殿址上重建的天王殿。

保圣寺北边的古物馆里，藏有闻名于世的九尊“塑壁罗汉”。一般认为是由唐代圣手杨惠之雕塑而成。这组代表了中国雕塑史上精湛技术的罗汉，造型大胆洒脱，他们处在耸立的山岩、舒展的云团和翻滚的浪花之中，神态生动多姿，摄人心魄。罗汉本来共有18尊，曾经命运岌岌可危，今日人们还能得见这九尊国之瑰宝，是许多文化名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1918年秋，顾颉刚在好友吴宾若、叶圣陶的邀请下，赴甪直游玩。当他到达保圣寺时，见大雄宝殿外悬有一副元代赵孟頫撰书的对联：“梵宫敕建梁朝，推甫里禅林第一；罗汉溯源惠之，为江南佛像无双”，顿时眼前一亮，看到殿内的罗汉塑像后，更是连连叹绝。但等他1922年再来参观时，大殿正梁已断，屋顶穿天，他最喜欢的“题壁罗汉”因淋雨而化为一抔黄土。顾颉刚专门拍了照片，分头寄给蔡元培和沈兼士，请他们设法保护，但当时北京政变频仍，无法实施。

顾颉刚于是连夜撰写了《记杨惠之罗汉塑像——为一千年前的美术品呼救》，发表在报纸上，呼吁社会各界“抢救唐塑”。商务印书馆的元老高梦旦，立刻函请江苏省教育厅长蒋竹庄，雇来塑佛匠人把达摩等4尊罗汉佛像拆下，并将过去因倒塌而存放在小学平房里的5尊罗汉统一安置。时年秋，蔡元培与周竣在苏州举行婚礼，胡适从北京寄来贺信，并建议他们发起修缮，以兹作为新婚纪念。蔡、周欣然响应，在旅欧度蜜月前捐银百元以为倡导。

12月，顾颉刚又将有关杨惠之的史料和罗汉照片，交发行量较大的《小说月报》发表，引起了广泛的反响。1925年，南开大学陈彬和将该期杂志寄给日本美术史教授大村西崖。大村对此极感兴趣，遂于1927年春来甪直考察。他在甪直呆了5天，回去后写成了《吴郡奇迹?塑壁残影》一书。1928年，国学馆馆长叶恭绰见到大村的书后，亲自跑到甪直考察，后发起组建了“保存甪直唐塑委员会”，由蔡元培、马叙伦等19人组成。在蔡元培的大力支持下，教育部与江苏省政府联合拨款，修复工程于1929年开始，到1932年举行盛大的开馆典礼。至此，这场轰轰烈烈的文化遗产抢救运动告一段落。

浓郁的文化气息，使得甪直藏龙卧虎，人才辈出：自陆龟蒙后，吴中巨富陆德原、明代诗人高启、儒将陆完、书画家陈道复、戏剧家许自昌、文学家陈仁锡、清代诗人许竹隐、名伶陈明智，中国新闻业之父王韬，香港著名影星萧芳芳……皆出自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