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气侠才高辞赋美[zt]

管季超. · 发表于 2009-3-29 13:23:42

司马相如：气侠才高辞赋美

第一节少好读书为赋辞官游梁

汉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司马相如出生于蜀郡（今四川）成都。成都自古就是有着浓厚文化氛围的地方。他虽然家境贫寒，却自小受到环境的影响，非常喜欢读书。父母十分疼爱他，也省吃俭用，节衣缩食，全力支持他读书求学。还在童年时期，他就表现出对文字的浓厚兴趣。不论是文字的起源和演变，还是文字的音韵和意义，他都想弄个清楚明白。这样，他打下了扎实的文字功底。在读书求学的同时，他还拜师习剑，既锻炼了身体，又陶冶了性情。每天凌晨，司马相如起床后先在院子里舞一回剑，然后读书写字。他行动敏捷，父母昵称他为“犬子”。文帝景帝之际，文翁为蜀郡太守，见当地经济文化落后，就创办学，大兴教育，并挑选蜀中青年十余人去长安学习儒家经典，司马相如也在其中。到青年时期，司马相如已是英俊潇洒，满腹才华，能写一手漂亮文章了。他字长卿，原名不叫相如，因为十分仰慕战国时代赵国名相蔺相如的智慧与胆识，就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司马相如，以表示崇敬之意和效法之志。

在长安学习结束后，司马相如没有返回成都。经人推荐，他谋了个朝廷的郎官，职位是武骑常侍，做了景帝的随从。景帝不怎么喜欢吟诗作赋，司马相如虽有怀才不遇之感，也只好得过且过，等待时机。

景帝七年（前150年），其胞弟梁王刘武第三次从睢阳（今河南睢县）进京朝见。当时梁王招贤养士，门客众多，随他进京的有一批能言善辩、舞文弄墨之人，如山东的邹阳，江苏的枚乘，浙江的庄忌等。司马相如与这些人相识之后，很谈得来，也很羡慕他们，便托病辞官，投身梁王的门下，随他一起回到了睢阳。

司马相如和门客们在一起讲学论道，写诗作文，学问大有长进。但他俊美的长相，翩翩

的风度，泉涌般的文思，也引起一些人的嫉妒。有个门客在梁王面前说司马相如衣着妖冶、生性轻浮、缺乏忠心，梁王便把他叫来当面盘问。司马相如先是引经据典，从饮食男女，人之本性，说到孔墨之徒的洁身自爱，后又列举事实，从自己的鳏居独处，说到如何坐怀不乱，令梁王对他更添几分信任。

不久，梁王令司马相如跟随去东苑狩猎。东苑方圆三百余里，林木茂盛，禽兽出没。梁王银盔金甲，全副武装，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在东苑里挽弓射箭，放鹰驱犬，擂鼓呐喊，只见兔死鹿毙，鸟落禽伤。面对着丰盛的野味，血染的青草，司马相如感慨万端。回来后他写下了著名的《子虚赋》，借楚国子虚和齐国乌有两先生的相互夸耀，铺写了齐楚两国射猎的盛举和林苑的壮丽，如写楚王射猎的场面：

楚王乃驾驯马交之驷，乘雕玉之舆，靡鱼须之桡旃，曳明月之珠旗，建干将之雄戟，左鸟号之雕弓，右夏服之劲箭；阳子骖乘，纤阿为御；案节未舒，即陵狡兽，蹴蛩蛩，辚距虚，轶野马，车彗马余；乘遗风，射游骐，倏胂倩氵利，雷动炎至，星流电击，弓不虚发，中必决眦，洞胸达掖，绝乎心系，获若雨兽，掩草蔽地。

楚王亲自驾着的猎车雕饰着美玉，并由白身黑尾、独角锯牙、能食虎豹的怪兽牵引。众军士挥动着以鲸鱼口须为旒穗、缀以明月之珠的旌旗，呐喊助威，驱赶野兽。侍卫们有的高举着锋利的三刃戟，有的拉开强弓劲箭。车骑的气势威猛有如雷动，车骑的奔驰迅疾有如飚风。万箭齐发，像流星，似闪电，箭箭都射中了禽兽的眼眶，有的贯穿了禽兽的胸膛。只见猎物纷纷坠落倒地，像下雨一般，很快把原野都遮盖了。这幅狩猎图是多么壮观，多么动人心魄!司马相如超常的想像力、华丽的辞藻和大肆铺陈的手法得到了充分表现。

司马相如写好后，将《子虚赋》呈献给梁王。梁王读后拍案叫绝，并令人转抄赐与众门客诵读。司马相如一时名声大噪。

第二节抚琴一曲浪漫婚姻佳话

司马相如受到梁王的赏识，可谓春风得意，但好景不长。景帝中元六年（前144年），梁王不幸崩逝，司马相如只好孤身一人回到老家成都。此时他父母双亡，家道衰微，已经穷困到无以为食的地步了。迫于生计，司马相如只好去找一位与自己交情不错的老朋友，在临邛（今四川邗崃）做县令的王吉，暂时住进了城廓下的一座小亭中。

临邛这地方财主不少，卓王孙、程郑两家是其中的冒尖户。他们听说县令来了贵客，便

想乘机讨好巴结，决定大摆酒席，宴请王吉和司马相如。那天，卓家像办喜事一样，张灯结彩，布置一新，美酒佳肴丰盛，山珍野味齐备，全县的富商地主、名流显贵几乎都被请来作陪，县令王吉也早早来到了，可就是主客司马相如不见踪影。卓家三次派人去请，他都称病谢绝。王吉只好亲自去接，相如才不得已而勉强答应。当司马相如同王吉一起走进大厅，向大家拱手致意时，在座的宾客啧啧称赞，无不为他的风采所倾倒。

觥筹交错，酒酣菜饱。王吉亲自把琴瑟送到相如的面前，说：“听说长卿兄精于此道，今日逢此盛会，何不弹奏一曲，以饱众人耳福?”相如嘴上虽然推辞，但趁着酒兴，手指却拨弄了一曲《凤求凰》，琴声婉转悠扬，缠绵绯恻，众人大声喝彩。相如正襟危坐，双目微闭，两手抚琴，全神贯注。他早就听说卓王孙之女卓文君，多才多艺，美貌绝伦，不久前死了丈夫，现在娘家寡居，意欲娶她为妻，但自己客居他乡，穷困潦倒，也实在不敢唐突。相如想：今天借此机会，正可用琴声来表达对卓文君的相思之情，不知卓文君能否听到？再说卓文君，幼读诗书，更懂音乐，早就听说过相如的文名，暗睹过相如的风采，此时正躲在屏风后，细细品味那动听的乐曲。她从如泣如诉的旋律中，感受到了相如那颗炽烈的心。

宴罢，司马相如暗中通过文君的仆人，向她表达了倾慕的心意。心有灵犀一点通，二人一拍即合，不由得双双堕入情网。自此频递情书，私订终生，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因为相如身无分文，一贫如洗，富商卓王孙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所以卓文君决定跟相如私奔。

一天夜里，这对痴情男女，两手空空，冲破世俗的偏见，悄悄离开临邛，直奔成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司马相如带着卓文君回到成都家中，进门一看，破墙漏瓦，家徒四壁。两人在成都无钱无产，无亲无故，生活难以自立，便决定暂回临邛，找卓文君的兄弟借钱谋生。他们买下一家酒馆，学做卖酒生意。卓文君打酒，相如打杂，生意相当不错。他们的生活总算有了着落。本来，卓王孙知道女儿私奔后，认为有辱门风，不禁暴跳如雷，发誓不给她一点家产，现在他们又跑回来干这种抛头露脸的下贱活，真是把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一连数月连家门都不敢出。有些亲戚、朋友就来劝王孙说：“你膝下只有一男两女，家中又不缺少钱财。现在既然文君已经同相如结婚，他虽然贫穷，可是有文才，又是县令的好朋友，何必这般看轻他呢？说不定他以后会有发迹的一天。”卓王孙左思右想，结果答应给文君百余个童仆，百万两钱财，以及一些嫁妆细软之物。于是，相如和文君回到成都，买宅置田，过上了衣食不愁的生活。

第三节出使巴蜀开发西南建功

数年后，景帝驾崩，汉武帝刘彻继位。他喜好辞赋，即位后就把一批辞赋作者招致在自己的周围，有一次他读到《子虚赋》，大为赞赏，以为作者已经作古，就自言自语地说：“可惜我不能与作者同时！”旁边侍奉皇上猎犬的狗监杨得意立即禀道：“陛下，这篇赋的作者，正是小人的同乡司马相如。”武帝一听大喜，立刻下令召见司马相如。相如赶到长安，晋见武帝，有问必答，无所不及。司马相如对武帝说：“微臣确实写过《子虚赋》这篇文章，但是那只是叙述诸侯游猎的赋，内容并不壮观，请让我再写篇天子游猎的赋。”武帝当即应允，并吩咐准备笔墨纸张。相如略加思索，铺纸挥笔，洋洋洒洒，很快就写成了《上林赋》，呈献给武帝。赋中竭尽铺陈之能事，描绘了汉天子在上林苑的游猎盛况，宣传汉天子的奢华和富有，歌颂了大一统中央皇朝上升时期那种昌盛的气象和国力的强大。如对汉天子围猎后休息场面的描写：

于是乎游戏懈怠，置酒乎颢天之台，张乐乎胶葛之宇，撞千石之钟，立万石之，建翠华之旗，树灵鼍之鼓，奏陶唐氏之舞，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巴俞宋蔡，淮南千遮，文成颠歌，族居递奏，金鼓迭起，铿锵当革合，洞心骇。荆吴郑卫之声，韶武象之乐，阴淫案衍之音，鄢郢缤纷，激楚结风，俳优侏儒，狄革是之，所以娱耳目乐心意者，丽靡烂漫于前，靡曼美色于后。

在昊天之台，放置了酒席，在空旷之宇，陈设了乐器。架起高高的钟架，撞击着千石

的巨钟，高举起翠羽为饰的旗帜，树立起鼍龙的皮所制的大鼓，弹奏着陶唐氏的舞乐，聆听着葛天氏的歌曲，千人齐唱，万人相合，山陵被嘹亮的歌声震动，山谷被激荡起大波。巴渝的舞蹈，宋、蔡的讴歌，淮南的于遮曲，文成、滇县的民谣，交替演奏，美不胜收。金鼓之声迭起，锣声锵锵，鼓声咚咚，真是惊心动耳。荆、吴、郑、卫的歌声，韶、武、象的音乐，淫靡放纵的音调，鄢、郢缤纷的舞态，伴奏着激楚和结风的舞曲，徘优、侏儒，以及狄革是族的女乐，凡是能娱人耳目，愉悦心意的享受都已具备。狩猎中的野外休息，竟如此奢华、铺张，完全是一幅超越现实，超越人间的神仙游乐图。司马相如运用排句、骈语，层层渲染，极富感染力。

赋末对帝王的过分奢侈，委婉致讽，含蓄劝诫。此赋结构宏伟，词汇丰富，气势充沛，描写生动。武帝读后，十分赏识，旋即任命司马相如为郎官，侍奉左右。

司马相如做了几年郎官，汉武帝元光五年(前130年)，适逢唐蒙受命招抚夜郎国( 今贵州西部)，并征调巴、蜀两郡的大批士兵修筑道路，从道(今四川宜宾市西南安边场)直接通到江。由于条件艰苦，工程浩大，许多士兵劳累而死，一些士兵趁机逃跑了。唐蒙等引用“军兴法 ”，诛杀服役士兵的长官，使巴蜀百姓极为惊恐。武帝得知，就派司马相如火速赶去处理此事。相如赶到后，责备了唐蒙的粗暴做法，然后颁文公开告知百姓，唐蒙对巴蜀人民的滋扰并非皇上的旨意，从而缓解了当地百姓的不满情绪，同时又要求巴蜀人民服从汉王朝的命令。这篇文章就是著名的《喻巴蜀檄》。此外，他还针对蜀地长老非难朝廷的“通西南夷 ”政策，写了《难蜀父老》一文，正面阐述了汉王朝开发西南的重大意义。

不久，邛人和人的部落酋长听说西南少数民族归附汉王朝后，得到不少赏赐，于是也想

比照他们的待遇称臣为吏。武帝向司马相如征询意见。相如说：“邛、这些部族都和蜀郡相距很近，道路也容易打通。秦代时就曾在那里设置郡县，到汉代建国时才废除。现在如能再和他们沟通，设为郡县，其意义是很大的。”武帝认为很有道理，就拜相如为中郎将，让他担任皇帝的特使出使西夷，副使有王然于、壶充国、吴越人等。他们乘着四匹马的驿车，带着钱、帛等物，经过蜀地时，太守亲自在郊界上迎接，县令肩扛兵器开道，卓王孙等当地富豪送牛献酒，都想和钦差大臣拉关系，攀交情。

邛、斯、榆等部族的酋长，一致向相如请求做汉朝直接统治下的臣民。于是相如下令废

除了原有的边关，新的边界大大向外扩展。西边以沫水和若水为界，南边以为疆，打通了零关道，在孙水之上架了桥，直通邛都，并在这一地区设立了一个都尉，十多个县，隶属于蜀郡管辖。事毕奏报天子，武帝大悦。

第四节讽劝进谏一片赤胆忠心

司马相如从巴蜀回来后，有人告发他出使时曾接受贿赂，因而被免官，但不久又复为郎

。汉武帝很欣赏司马相如，几次想提拔他，但相如生性闲散，不慕官爵，特别是经过被诬告免职一事，他看到了仕途之艰险，都以健康为由，婉言谢绝，常常称病在家。武帝也不勉强，只是常带他去游猎助兴，或让他作文献赋。司马相如认为作赋应特别讲究资料的广博和辞采的富丽，所谓“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以及“苍括宇宙，总览人物”。在思想性上，他主张赋应含讽谏之意，当然，他的讽谏，正如扬雄所批评的那样，不过是“靡丽之赋，劝百而讽一”而已，表现了他对皇帝、对朝廷、对国家的耿耿忠心。

当时陈皇后被武帝废去尊号，贬入长门宫，悲哀欲绝。司马相如写成《长门赋》，以深切的同情，娟秀的文词，描写了女主人公深夜不眠，起卧不安，坐待天明的种种行动，细致又典型地表现了一个失宠宫人望君不至的复杂心态，写得形象真切，委婉曲折，凄楚动人。陈皇后读后，怆然泪下。武帝读后，也感伤不已，于是恢复了对陈皇后的恩宠。这篇《长门赋》因此不胫而走，广为传诵，对后代宫怨一类题材的诗歌产生了很大影响。

一次，汉武帝又要司马相如跟随到长杨宫一带射猎，相如想起自己虽在《上林赋》中劝

谏过狩猎一事，但武帝并没有听进去，反而狩猎不断，而且一次比一次排场，一次比一次奢侈，于是决定这次干脆直接上书谏猎。他从担心武帝安全的角度写道：“如今陛下喜欢登上险峻的地方射杀猎物，但如果突然遇到凶猛异常的野兽，猝不及防，岂不是很危险吗？这种事本不宜天子所为。平时在安全的道路上行走，尚且有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何况是在茂密的树林中和山丘原野上奔跑呢？眼前有贪图获得野兽的乐事，胸中却没有防备事故的意识，遭遇祸端是很容易的啊!”

武帝正兴致很高地准备出猎，看完司马相如的上书之后，很不高兴，本想发作，把司马

相如狠狠教训一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一片忠心，实在可贵，况且言之有理，于是采纳了司马相如的建议，不再出猎。这在客观上减少了劳民伤财。

不久，司马相如被任命为孝文园令，负责管理皇家陵园。此官清闲无事，正合相如心意

。他又创作了《美人赋》、《大人赋》、《郊祀诗》、《琴歌》等作品。

一次，司马相如路过宜春宫，宫的东面是宜春苑，埋葬着秦二世的遗骨。只见苑内荒芜

、坟墓破败，哪里还有半点昔日的帝王气象。相如感慨万千，写下了《哀秦二世赋》，呈献给武帝，希望他记取秦二世“持身不谨兮，亡国失执；信谗不悟兮，宗庙灭绝”的教训。

武帝元狩初年（前122年），司马相如年事已高，又患有消渴症(糖尿病)，遂告老隐居茂陵（今陕西兴平县）。后病情加重，于元狩五年（前118年）逝世，享年六十一岁。

在司马相如病重期间，武帝仍派人向他索取新作，当使者来到茂陵司马相如家中时，这位辞赋大家已经溘然长眠。使者看到，司马相如住房低矮破旧，家中除了一些书籍，别无长物，不禁唏嘘不已。相如之妻卓文君拿出一卷文稿，对使者说：“这是相如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交给皇上的，请转呈天子吧！”

武帝得知司马相如的死讯，深表惋惜。他打开使者呈上的手稿，原来是司马相如手写的

一篇《封禅文》。文中称颂了武帝的丰功伟业，并说明前代贤君之所以能永保鸿名，留芳百世，其缘故就在于行了封禅之礼，他力劝武帝赴泰山封禅，修行礼仪以侍奉地祗，竭尽诚心来款待天神，将丰功伟业铭刻于山石之上。他认为封禅是天下的壮观，王者的大业，

祭祀天地，可以求得神灵的庇佑，使刘汉江山万世永存。整篇《封禅文》充满了对刘汉皇朝的赤胆忠心。武帝看后，深受感动，决定封禅。他征询了有关封禅的各种细节，作了周密的准备，直到元狩八年（前110年），武帝才登上泰山，举行封禅大典。封禅作为一种祭祀天地的仪式，虽在一定程度上可起到扬国威、聚民心的作用，但含有更多的迷信色彩，这也反映出司马相如的一种历史局限性。

司马相如的创作代表了汉赋的最高成就，对后世赋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但也是他，使

汉赋定型而逐渐走上模仿因袭的道路，成为“一代之文体”，难以继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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