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门之杨]老师自述‘ 给学生当模特’的经历

管季超0712

给学生当模特


某年某月某日，一节课刚开了个头，喇叭声响，学校要组织部分班级训练。于是为主旋律让路，嘱咐学生自习。见部分学生拿出速写本在画画，一个长期以来存在心中的念头喷薄而出：请学生给我画张像，一来留作纪念，二来看看学生心中的老师到底什么样。如果非要加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话，可以叫做“为了构建和谐的师生关系”。无奈平日里课程很紧，抽不出时间。然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以高出平日八度的声音，利用“职务”之便，布置了这样一个任务。
没想到，话一出口，群情激昂，甚至连平日里听课都不拿正眼瞅我的几个男生，硬是盯着我看了二十多分钟。
“老师，莫动唦！”
“老师，您的头发是三七分！”
“老师，到讲台前坐下来！”
“老师，我的凳子给您！”
在学生们势不可挡的热情面前，我只好坐下来给他们当一回模特。
学生们瞅瞅我，画几笔，再瞅瞅，再画几笔。在他们的欢声笑语当中，“现场作画”就这样开始了。下课了，学生们一个个乐呵呵的把他们的作品交了上来。
不罗嗦了，直接上图。

管季超0712

星期一下午的素描作者：田祥玉
　　在我９岁的时候，母亲离开破产的父亲远嫁给了芝加哥的一位富商。事业婚姻接连受挫的父亲从此一蹶不振，我成了实实在在的弃儿。我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同时也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冰冷无情。
　　这年，新到的班主任罗妮是一个２０岁的大姑娘，虽然她有一头瀑布似的黑发，笑容也很亲切，但我对她有种天生的抵触情绪：她的样子跟我妈妈太相似了！罗妮每次都以最大的宽容来对待我的反叛，我对此不屑一顾。
　　罗妮老师教我们“美国近代历史”。除了我，好像所有人都认为她的课讲得棒极了，这些肤浅的同学，他们往往以貌取人。
　　记得三年级快结束时，有一天放学后，等我在街上闲逛够了回到家，罗妮老师正和我爸爸聊得开心。我对罗妮的讨厌突然变本加厉，冲过去就朝她怒吼：“别在我爸爸面前胡说八道！”罗妮老师很尴尬地起身走后，父亲为此又狠批了我一顿。这更加增添了我对她的反感。
　　其实，我也知道不该去酒吧喝酒跳舞；不该逃课满世界瞎逛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更不该把对妈妈的仇恨全部发泄在罗妮老师身上。但这些想法都是在我晚上独自躺在床上时才有。
　　四年级时，班上来了个叫汉姆的素描老师。他一头金黄的鬈发，穿一件花白的牛仔。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汉姆老师转身在黑板上画了起来。三分钟后，他神秘地转过身，用深邃的眼睛看着我，全班的同学也一起把目光投向我。黑板上是一个歪着嘴巴嚼着口香糖、翘着二郎腿的女孩。汉姆老师画的是我，虽然同学们都发出了轻蔑的耻笑声，但我却很喜欢这幅画，那是真正的我！汉姆接下来说：“这个女孩很特别，有一种成熟的忧伤和纯真！”对于一个１２岁的女孩来说，被别人夸作特别和成熟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
　　汉姆老师为我画的素描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里。我坚信，再没有人比他更洞悉我。我决心好好学习素描。在汉姆老师的课堂上绝不捣蛋，绝不逃课。
　　我买来大量的素描纸、铅笔，还有画夹，不分时间场合地学习素描。
　　其实，只要真正爱好一件事情，用心就会做得最好。我突然变成了素描迷，关注学校的每一场画展，省下零用钱买来很多素描指导书。虽然我的其它课程每门都是最后一名，但我的素描在班上已无人能比。汉姆老师很欣赏我，这也是我努力学习素描的重要原因。
　　我开始盼望周二下午素描课的到来；期待汉姆老师抱着大画架走进教室；想像着他在讲台前站定打量教室一圈后将他深邃的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我深深陶醉于他每次轻轻扬起我的素描诡秘地宣布：“南希的素描又是最好！”
　　汉姆老师说过：“一个人一生只要成就某一方面的伟大，那他就是伟大的。”我对此深信不疑，我要为汉姆老师而成为伟大的素描画家。
　　然而，６月的一个下午，我却在一家商场发现了汉姆老师和罗妮老师在一起，他们亲热地牵着手。我绝望地跑回家，大哭了一场。为什么一切美好的东西都会被别人抢走，而我什么也没有？
　　第二天下午是罗妮老师的历史课，那天，她穿了条紧身的粉色毛线裙，幸福写满全身！我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大１６Ｋ白纸，削尖了红铅笔就开始在纸上画，我要把罗妮画成丑八怪：腰和臀部一样粗，胸部袒露在外，笑容恐怖……尽管罗妮老师身材高挑、眼睛美丽、嘴唇丰润而且笑容灿烂。画完后，我满意极了，用黑铅笔在下面写上“罗妮女巫”。我幸灾乐祸地抬起头，罗妮还在讲台上讲得很起劲呢。我又拿出心爱的蓝铅笔，在“女巫”右边开始认真地勾画：披肩的鬈发、深邃的眼睛、坚毅又有立体感的下巴、修长的腿……画完后，我自己都惊呆了：我对汉姆老师的样子竟然这么熟稔！我兴奋地在汉姆的画像下虔诚地写下“汉姆王子”。
　　再次抬起头，罗妮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全班三十几双眼睛都盯着我。我低下头，无奈地摊开双手，“女巫和王子”轻轻地从我的桌子上飘到罗妮的手中。我相信这绝对是我的刑场。
　　“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素描！”我突然听见罗妮老师清脆的声音自前方响起。我抬起头，她正用赞赏的眼光看着我：“南希，你的素描真的很棒！能把自己画得这么惟妙惟肖，证明你一定能成功！”同学们吵着要看我的“自画像”，但罗妮老师却说：“我请汉姆老师给这幅画打分了再给你们看。”我无地自容，我把她画得那么丑，她居然还在同学们面前维护我的自尊。
　　星期二的素描课，汉姆老师举着一张大１６Ｋ的素描纸，再次把他深邃的眸子定格在我的脸上：“南希的素描又是最棒的！”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开始传阅那张素描。我看见了纸上的女孩：双手插在裤兜里，头高高地昂着，微风将她的长发轻轻吹起，她的脸上充满幸福和自信。画像下写着“南希自画像”。汉姆老师大声地表扬道：“能把自己的样子画得如此深刻真实，还有什么事会难倒你？”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却将头埋得低低的。
　　后来，汉姆老师私下里夸我那幅自画像画得最好，我才明白，原来是罗妮老师为我画了画，并且什么都没跟汉姆讲。其实，最了解我最关心我的是我一直讨厌的罗妮老师……
　　多年后，我已是纽约有名的素描画家之一，罗妮老师为我画的那幅自画像一直在我身边。是的，１３岁的那个星期一下午，我终于重新认识了自己。我终于感到自己不再不幸也不再是一个人，而且，我知道了学好素描的同时也要学会做人，我要用成功去报答罗妮老师为我所做的一切。如果每个曾经受到伤害的孩子都能遇到罗妮那样的好老师，那么他们的人生也一定会美到极至！
　　（荐自《知音·海外版》２００２年第１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