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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怪林庚白
南社诗怪林庚白,福建闽侯人,十余岁便负笈北京,热心政治,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加入京津同盟会。民国元年,在上海与陈勒生等创办“黄花碧血社”,专以暗杀帝制余孽为急务。“二次革命”失败后,浮沉宦海,初任参议院秘书,一度代理秘书长,年方二十二岁。少年得志,却郁郁不欢,不久发愤为诗,师事“江西诗派”陈石遗,才气艳发,思想新颖,人多以李义山目之,后有“中国一代诗人”之誉。其人个子不高,肤色洁白,眉清目秀,鼻子高挺,有点洋人相。自称:“十年前论今人诗,郑孝胥第一,我第二。倘现在以古今人来比论,那么我第一,杜甫第二,孝胥还谈不上。”哄堂大笑,他本人却若无其事。曹聚仁在南社雅集时演讲,说到南社与辛亥革命之关系,认为辛亥革命乃是浪漫气氛很浓的政治运动,南社诗文就是龚自珍气氛的诗文,林庚白就是活着的龚自珍。柳亚子点头为是,而林庚白却大不高兴:“我心目中尚且无李杜,更何有龚定庵?曹某比我作龚定庵,未免太浅视我了。”时人自然皆指为诗狂。柳亚子与他订交三十余年,眼高于顶的柳亚子置评:“庚白的诗,理想瑰奇而魅力雄厚,虽余亦愧谢弗如。当代抱残守缺者,又足当其剑头一啖耶?”
诗怪一生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犹如龚自珍所说的“亦痴亦黠”。但这位老兄潜心研究命理之术,甚喜占卜,自谓大有心得,著有《人鉴》一书,其中预言章士钊入阁、林白水横死、孙传芳入浙、廖仲恺死于非命,时人评曰“皆言之确凿如响斯应”。汪精卫走狗梅思平请林庚白排八字,梅思平为人卑污,诗怪对他并无好感,且当时上海正有某女法官因贪赃案发,喧腾报章,闹得满城风雨,林庚白便笑着对梅思平说:“照你的八字排来,你的命恰和某女法官一模一样。”梅大惭。
另传袁世凯称帝,冠盖满京华,一片弹冠相庆。林庚白笑对友辈预言:“项城(袁世凯字)寿命将终,那些弹冠相庆者,徒以冰山为泰山,殊不知皎日既出,岂不尽失所恃么?”朋友闻言,自然追问其故,再曰:“项城命中,厥禄太多,禄可比之于食,肠胃有限,而所进过量,不能消化,积滞日久,必致胀死。”友辈均不信,林庚白特撰一文,拟发表于刊物。友辈劝阻:“项城气焰方炽,安得攫其逆鳞以取祸耶?”林庚白答:“既如此,此文留待他年作证,姑且藏诸行箧。”不久,袁世凯果死,所书项城死去年月日,丝毫不爽。这时,人们大惊,以神视之,求推算者日众,林庚白应接不暇。于是,规定润例,每算一命,须致百金,且以当年米价为准,每石十金,百金之数,易米十石。以每石五十公斤计,五百公斤求算一命,门槛相当高了。
林庚白后来专仰看相算命为生,摈绝诗文而不为。架上案头,尽是五行六甲之书;枕畔榻旁,全是玄机妙理之籍,几近汗牛充栋。
1941年末,林庚白在重庆当立法委员,他为自己算命,深知不妥,有过不了年的恐慌。为避日机轰炸,千方百计携眷走避香港,以为如此可逃厄运。不料,抵港仅八日,即遇日军偷袭珍珠港,日军旋即进占九龙,一周后林庚白夫妇在尖沙咀设法渡海,因误会,一群日军开枪射击,诗怪胸部中弹,倒卧血泊而咽气。因倒毙途道,无人辨识,暴尸数日,后为闽南同乡会中人认出,为插一浮签。友人闻之均再三叹惜,谓其虽通命理,奈何昧于古训“劫数难逃”。
夫人林北丽(其母其姨均乃秋瑾高足)右臂中弹,受重伤而未死,卧病孤岛,1943年回内地后,穷愁度日。
南社诗翁柳亚子尝笑谓诗怪乃“客厅社会主义者”,以喻其缺乏实践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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