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环境和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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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环境和周围

○赵强

如果资源和环境是全人类的财富，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多分一杯羹；倘使资源和环境成为全人类的责任，大家想的就变成如何少出一份力。这个世界正变得越来越美好，算不得谎言，至少大家都有这种期待。 峰会上的《联合国气候框架公约》执行秘书长德波尔 　　大词之大莫过于宇宙，囊括时间和空间；与之对应的小词是周围，身之所处、目之所及的活动场所；环境介乎其中，可大可小。老子的小国寡民在几千年前就已是乌托邦，鸡犬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颇为自娱自乐。在全球化语境下，哥本哈根气候峰会与之前之后的大规模国际协调会议暗示大家，金融、气候、文化等等问题，所有地球人都必须共同面对。并非环境突然变成一个焦点问题，气候变暖只是个由头，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乃至出现图瓦卢这样的即将被海水吞没的受难岛国，对于无法感同身受的他国居民而言，这些只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大小小的利益集团聚集在一起，能讨论的唯有责任和权利。这个世界正变得越来越美好，算不得谎言，至少大家都有这种期待，而且，似乎只要搞定减排的比例，环境问题就迎刃而解。 　　有很多被认为是笑话的旧闻，趁着气候峰会又泛滥起来。譬如，澳大利亚环境顾问指出，牛羊等反刍动物放出的甲烷，占农业温室气体排放总量的60%以上，建议大家多吃袋鼠肉；再如，国际水稻研究所专家认为，水稻种植业也是温室气体排放大户，建议东方人少吃大米；还有，植物提早开花，制造更多花粉，造成过敏症大幅上升的罪魁祸首，也是气候变暖。作为占据优势地位的生物体，环境变化也部分地代表着人类活动的变动，当完成了整个地球的大探索之后，逐水草而居或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寻找并安于适宜环境的社会组织方式已然失效，如今的环境问题几乎等同于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后遗症，想找到一揽子解决方案，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全球化的好处在于，所有国家都可以提出自己的诉求，于是非洲国家就统一立场，寻求工业化国家交付650亿美元，作为对二氧化碳排放量最小、遭受影响最大的受害国的赔偿。 　　面对切身利益，文化差异就不复存在。如果资源和环境是全人类的财富，大家想的都是如何多分一杯羹；倘使资源和环境成为全人类的责任，大家想的就变成如何少出一份力。人类社会组织的幼稚性往往无视谋其事的肉食者的聪明和愚蠢，它们自发形成，自作主张，本能地遵循最原始的趋利避害原则，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最大的利益。一个人的无耻可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而一个组织的无赖却可以没有底线。岛国提出了生存权，非洲提出了索赔权，中国强调发展权，美国则强硬地宣称必须保持大国的消费习惯。每个国家的要求都非常合情合理，无辜受害的理应赔偿，直奔小康的希望繁荣富强，锦衣玉食的怎能咽菜吃糠。当所有的诉求都无懈可击，而且该宏大话题又关涉人类整体的福祉，可以预期的自然是成功达成各种协议。然而，利益本身就是一个可疑的目标，问题一旦涉及人类整体，参与讨论和决策的群体从逻辑上讲就不应该只包括人类。所以，峰会所能取得的成果最多是有限的权责明确，解决气候问题掩饰下的资源分配和生活方式而已。 　　从宇宙到环境到国际到国家再到周围，人们的感触大概会从虚无到渺小到关心到关注再到关切，这些情绪也许还会随着智识和资讯的变化而反复无常。所谓的宇宙意识和个体意识，纠缠在一起，令人烦恼的同时又乐在其中。人们究竟朝生暮死，还是与天地齐寿，只是选取的参照系不同而已。周围，我们认识的人，我们所做的事，我们的生活和习俗，一直都在向环境索取，根本无法回报。然而，如果将环境问题简化为生活方式问题，每个人的底线都将被触及。重新用老子给出的乌托邦来审视现实，当下的全球化只是利益的全球化，心情和文化的小国寡民，数千年来一直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只有当心情和文化彻底归于利益之时，全球化才能真正达到巅峰。到那时候再举行类似的气候峰会，国家首脑们将不再讨论减排这样的琐碎问题，而是讨论究竟阳光还是冰雪更让人开心，这也许才是环境和气候的真谛。

《中华读书报》2009年12月16日第2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