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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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材料

文/郭学萍

1

我站在路边等爱人。来往的车辆很多，似乎是为了安全，也是为了好玩，我站在绿岛中一个窨井盖上，大的。
一个小男孩牵着妈妈的手走过来，也许是觉得像我这样站着确实很好玩，他也学着我的样子站在另一个窨井盖上，小的。
我忍不住笑起来，他也冲我咯咯咯地笑。
“多大啦？”我问。
“幼儿园中班。”小男孩脆生生地回答。
一个孩子和一个孩子一样的大人是很容易熟悉和亲近的，我们聊了起来
“阿姨，你在等谁？“
“等家里人。你呢？“
“我在等爸爸。“
“阿姨，我想站在你那个大大的圆圈上。“
“好啊！”我爽快地答应着，和小男孩互换了一下脚下的位置。
“快谢谢阿姨！“小男孩的妈妈笑盈盈地提醒着。
“谢谢阿姨！“小男孩的声音依旧脆生生的。
“好可爱的孩子，长大了到我学校去上学！“我逗他。
“我才不去呢，我家旁边就有一个学校。“小男孩一本正经地回答我。
“你家旁边的学校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大名只有小名。“
“它的小名叫什么？“
“它的小名叫小学。”
这是一个冬日的傍晚，我和一个小男孩的偶遇。他的最后一句回答深深打动着我，有多有少诗一样的语言从孩子的口中不经意地吐出？

2

陈木城是台湾康轩版国语教材的编辑，也是一名儿童诗诗人。
经另一位诗人朋友的介绍，他来到我现在的学校，并且听了我的一节儿童诗的创作指导课。
我临时借了一个班级，是四（4）班。三年级时带过他们一年，她们的班主任生完孩子后，把这个班又接了回去。
当我带着陈木城老师走进教室时，教室里已经坐满了听课的老师，孩子们双手抱臂，脸上的表情凝重而严峻。
我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亲爱的孩子们，上长辫子老师的课只有一个要求，——放松！”
这句话显然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因为他们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这句话有太多改变。
不过没有关系，课上着上着，孩子们就渐渐松弛下来，教室里开始出现了笑声。直到后来，笑声越来大，越来越响，越来越多。
就在我即将宣布下课的时候，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坐在最前排的男孩子把手举到了我的鼻尖下面，大喊：“长辫子老师，我还想写一首诗，作为这节课的总结！”
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这个男孩。
“长辫子老师笑起来的时候，笑声是红扑扑的，就像树上的红苹果一样。“
话音刚落，一个坐在倒数第二排的男孩子紧接着站来起来，说出了另外一句：
“长辫子老师笑起来的时候，笑声脆脆的，就像小朋友咬苹果时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我也大笑起来，为孩子们那些这些无与伦比的想象。

3

午餐后，我和同事在学校大操场上散步，孩子们像星星一样散落在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不时有孩子迎面跑来，欢天喜地地喊一声“长辫子老师好！”
这个时候的我，就像一枚明亮的浆果，挂在阳光暖暖的冬天，心中满满地装着两个字，那就是——甜蜜。
又一个孩子从后面跑过来，抱住我的腰。
“长辫子老师好！”她转到我的面前，神秘地说：“圣诞节的时候，我要送你一个神秘礼物！”
同事和我一起笑起来。那个时候是十一月份，离圣诞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当我把这件事差不多忘记的时候，一天早晨，我刚做完操回办公室，那个从背后抱我的小女孩还真地来办公室找我了。
“长辫子老师，我答应送给你的神秘礼物！”没等我从惊诧中反应过来，她已经把一本蓝色封面的笔记本递到了我的手中。
“长辫子老师，我要送给你的神秘礼物就是我的诗歌本！”小女孩的声音像蜜糖一样，我感觉空气中流转着蜜糖的香气息。
“谢谢，这是这个圣诞节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我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这本大大的诗歌本。
诗歌本的扉页上用铅笔写着：心灵的歌声
/从何处来
/回荡在我耳边
/迟迟不愿离开……//
接着往下翻，第一页便是《诗歌味》：诗是有味道的
/还是没味的
/是透明的
/还是红色或蓝色
/是巧克力味
/还是牛奶味
/只有诗歌自己知道。//
接下来的一首，题为《花瓣》：我发现了一片花瓣
/也发现了一只小蝴蝶
/蝴蝶和花瓣十分好
/我想
/这片花瓣可能是一只小蝴蝶吧？//
再下一首，题为《花的一生》：花的一生
/谁也不知她干了什么
/露珠知道
/露珠给了我一封信
/说花默默地开了
/小鸟知道
/小鸟说花有孩子了
/树叶寄来了一封信
/说花变成了一个老太太
//最后一封信是小雪花寄来的
/她说花死了。//
读这些单纯的诗句，就像看毕加索的画一样，有很多不合语法和逻辑的地方。然而正是这些不合常理，才深刻地触动着我，打动着我，感动着我。
我甚至不愿，也不忍轻易地对这些句子进行改变，总觉得改了就不是孩子的诗了。
这个小女孩的名字叫李可欣。

4

门房的师傅递给我一张包裹单，落款是“山西太原”，我觉得好奇怪，因为那里并没有我的熟人和朋友。
“可能是老诗人王宜振又给我寄来了他的新诗集？”我在心里嘀咕着。
中午吃好饭，我一个人去了邮局，拿到包裹，拆开一看，居然是一本证书，证书的内容是——2012中华语文网年度“最人物”。忍不住大笑起来，原来是一个娱乐奖项！
我是从2011年3月开始入住中华语文网的，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相对而言，这里的中学老师更多一些，这正是吸引我的地方。
说起来，这得感谢《教师博览》，因为每年都参加他们的重要作者笔会，于是认识了很多著名的学者和中学语文老师，他们中的很多人文字非常耐读。
而我的文字近乎于幼稚，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忍不住轻轻叹息：
“这是一颗怎样固执又怎样简单的心啊！”
思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