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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亮的文学奇迹 | |
| [table] | | 《七声》 葛亮 著 作家出版社 2011年4月 定价:28.00元 |
| | 深圳商报记者 刘悠扬
7月1日,在深圳中心书城见到葛亮,他刚从罗湖口岸过埠,做客这晚的“周五书友会”。一身休闲打扮,留起了小胡子,这个地地道道的南京人如今已相当港范儿。
葛亮是谁?对于内地读者来说,这个名字还有些陌生,之前我们会在《收获》、《鲤》等文学杂志上零星看到他的小说。去年,他的长篇《朱雀》在内地出版,人们惊奇地发现了葛亮,这位在港台已经得了很多奖与很多认可的年轻小说家,过去竟消弭在大众视野之外。但与此同时,引起大家更多关注的还是葛亮显赫的家世:太舅公是陈独秀,祖父是著名艺术史家葛康俞,叔公是中国原子弹之父邓稼先。
这个定居香港的“70后”,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在香港大学读完硕博。2006年毕业至今,在香港某大学教书,课程围绕文学,除了小说创作、现当代文学之外,也“有点跨文化”,教授文学与电影等。
最近,葛亮的短篇小说集《七声》又一次和内地读者见面了。7月1日晚,葛亮带着这本新书在中心书城南区多功能厅,举行了一场书友会。本报记者提前对他进行了独家专访。据了解,他的下一部新作《戏年》将在20日开幕的香港书展上首发,届时,葛亮还将在书展上以“此戏经年,说从头,《戏年》书话”为题,举行读者沙龙。
得了很多奖很多认可
写作让葛亮在港台地区声名鹊起,翻一下他的获奖履历,成绩令人惊艳:2008年香港艺术发展奖、首届香港书奖、台湾联合文学小说奖首奖、台湾梁实秋文学奖等奖项。作品入选“当代小说家书系”、“二十一世纪中国文学大系”、“2008-2009中国小说排行榜”及台湾“2006年度诚品选书”。长篇小说《朱雀》获“亚洲周刊2009年全球华人十大小说”奖,与张爱玲的《小团圆》、陈冠中的《盛世》、苏童的《河岸》排在一起,葛亮也成为这一奖项迄今最年轻的获奖人。
然而,对于这样一位得了很多奖与很多认可的年轻小说家,外界对他的评价其实是褒贬不一的,这也使得葛亮的迅速“蹿红”成为一个颇值得玩味的现象。
旅美文学评论家王德威说:“《朱雀》展现的气派为葛亮同辈作家所少见。”台湾作家张大春说:“葛亮是非常敏锐而细腻的作家,有宏大的叙事企图,且文字干净冷隽,往往能够利用白描推动内在的叙事情节,这是相当难能可贵的技术。”莫言说:“《朱雀》是兼有人文地理和灵魂拷问的新型小说。”反对他的评论家则质疑:“葛亮笔下哪几个人物站得住?”认为他的情节设置,“局限在于一厢情愿得厉害,总是好人受挫,然后出现一个救星,让人感觉笔力和认知都未免荏弱。”
葛亮究竟写得好不好?《七声》的出版或许能给读者和评论家一些答案。因为这是葛亮早年的作品,在写作时间上要先于后来让他获得诸多赞誉的《朱雀》。阅读《七声》,就像回到了葛亮的最初。
谈起《七声》和《朱雀》,葛亮用“朱雀王谢堂前燕,七声寻常百姓家”的诗句来形容,“《朱雀》是对于自己成长过的一个城市,关乎到几代人的一个怀想。而《七声》代入了我自己在成长过程中的角色体验,无论是《朱雀》还是《七声》,都是我作为一个南京人,以文学形式来回馈家乡的一个方式。”葛亮介绍说,《七声》是短篇小说集,其中有他最具代表性的短篇《阿霞》。
这本书要献给“独一代”
2007年,《七声》在台湾出版了繁体字版,原收《琴瑟》、《洪才》、《于叔叔传》、《阿霞》、《安的故事》、《阿德与史蒂夫》、《老陶》七篇。今年作家出版社的内地版新增的是《泥人尹》、《英珠》、《威廉》三篇,另有一别册,曰“番外篇”,篇目是《外公·好莱坞》。
和台湾版相比,内地版的《七声》在葛亮看来是“最饱满的一个版本”。他特别提到书中的代跋《拾岁记》,“这对我是蛮重要的一个纪念”。“拾岁”是双关,一个是“朝花夕拾”的意思,还有一个意思是“十年”。“2000年,我正好在港大开始读硕士,确实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起点。所以我写了《拾岁记》,是‘捡起来、回顾’的意思。”
《七声》类似日本所谓“连作小说”,在情节上独立成篇,在内容上又有一定的关联。它们都是围绕着第一人称的角色——毛果展开的。毛果,当然是葛亮的化身:同样是70年代末生人,同样生于世家、长在南京,祖辈是文化名流,父母是知识分子,同样在南京念了大学又去香港深造,足迹所至还有川藏与加拿大……围绕主人公毛果,葛亮写了10个故事,他坦言曾受到舍伍德·安德森《小城畸人》的启发。
“为什么我称它为《七声》,因为既是一个人的故事,也是一群人的故事。”在这本书的献词里,葛亮写的是“给毛果及这时代的孩子们”,他说这本书是献给“独一代”的。“之前有个界定叫‘80后’,但真正从国家的人口政策,在一个大格局下对个体的影响,我觉得1978年是更加科学的划分。”在他看来,“独一代”的意义在于,通过他们看清所谓的“社会转型”,“他们既看到新的东西、对旧的东西又有所负累,和“70年代中”及更早一代人有精神上的衔接,而1985年以后的小孩子则完全轻装上阵。”
《七声》的书名来自于《隋书·音乐志》“一均之中,间有七声” 一句,是已经去世的王世襄先生生前所题。“我虽然没有着意要书写底层的想法,但正是这些人物的存在,让我体会到了时代的砖瓦的构成。他们的声音尽管微薄,却是这丰厚的时代,最为直接和真实的见证。我认同德赛都的观念,这些人,正是‘行走于街巷的平凡英雄’ ,他们的伤痛与欢乐,都是这时代的根基,汇集起来,便是滚滚洪流。”葛亮表示。
家族史写作要慢慢来
相较于他的作品,不得不说,葛亮本身的身份更为人关注。他祖上大人物很多,从太舅公陈独秀,到叔公邓稼先,祖父葛康俞更是著名的艺术史家,一生经眼名作真迹无数,后来集成三大册《据几曾看》,是治中国艺术史的重要参考资料。
而葛亮自己的文学营养、中正平和的文气,也与家庭的潜移默化不无关系。他曾经表示,“家族里一些人物的口述史的确是我目前最想写的内容。”许多人在关注,他何时将家族史写成一部小说。对此葛亮表示,这个题材太大,驾驭它需要长时间的积淀,所以不会特别着急。而不久前,刚刚写完《南渡北归》的文史作家岳南也透露,自己的下一个写作计划,将是清末民初中国那些文化大家族的故事。葛亮则认为,“家族史的写作,难就难在如何获得、整理,并且善用这些史料。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有些整理,很可能只是家族内部的事情。”
而他的文学修养,显然不完全来自家族内部。香港的十年生活,已经把这座城市变成了葛亮的“我城”,“多元”是采访中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词。事实上,作为身份多元的新一代人、新一代作家,葛亮所提供的新的写作经验,正在引起评论界的重视,台湾评论家张瑞芬甚至认为他“可望成为两岸三地极具大将之风的小说名手”。
对此,文学评论家马季预测说,在中国当代文学现场,具有特殊写作身份的作家,正在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波,其暗合了文化全球化的潮流。过去,“一个缺乏中国日常生活经验的外籍作家,进入中国本土化叙事领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随着中国经济文化对外开放,最有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那就是一部分中国作家因为婚姻、工作或者其他原因进入更加辽阔的文化空间,他们必然会重新审视本民族的文化。这一条民族文化新的成长途径真切地把中国和世界联系了起来。”他认为葛亮将是个代表,“他的作品让我们看到,以中国文化为背景、杂糅其他文化所形成的新的文化形态,将是新世纪中国文学不能回避的文化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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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刘悠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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