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的角度 文/薛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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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句话或是一个观点的理解，常常取决于我们所处的角度。脱离了具体的语境与上下文关系，难免会产生读解的偏差，甚至是误读。就像吴冠中先生的“笔墨等于零”，大家一看题目即以为非，但如果我们对吴先生的艺术与学术背景有所了解，对这篇文章本身也有全面的了解，或许就不会轻易来指责他的观点了。吴先生是一位致力于形式营构的画家，他很早就提出形式的独立价值，并希望藉此实现中国绘画的现代转型。所谓“笔墨等于零”是针对书画界层层相因的笔墨程式而发，他的本意是，脱离了具体画面需要的任何笔墨都是没有价值的，不管这样的笔墨多么精深、多么丰富、多么高难度。因此，即使是以维护传统自居的先生们，也大可不必奋臂攘袖，义愤填膺，以为吴先生的话头已经危及到自己的信仰与赖以存在的价值观。恰恰相反，沿着吴先生的思路检讨一下中国画百年来的命运与际遇，或许是件更有意义的事。
《书法报》２０期三版有文章提到吴冠中先生的又一观点：书法是最暮气的艺术。听到这句话，书法圈的人可能要不高兴了。吴冠中出身西洋画，他不学习中国书法，更谈不上研究，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一个独特的角度来对书法的前途提问。很显然，吴冠中使用“暮气”来打击书法，是站在一贯的现代艺术的角度，如果我们对现代艺术的发展有更多的了解（对此，我们几乎毫不关心），那么我们不仅不会感到惊诧，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吴先生在和我们过不去。一个真诚的八十多岁的老人有和我们过不去的必要吗？
吴冠中不是要和书法过不去，更不是要和哪个书法家过不去，这样的观点完全符合他的思考逻辑。不要说书法，中国画、戏剧等一切国粹吴先生都会称它们“暮气”，因为国粹顽强而封闭的话语程式几乎没有被打破的可能，而一旦被打破，则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就像马兰最近处心积虑在对黄梅戏进行改革，而戏迷对新戏却并不买帐。换个角度，如果我们根本不尝试着去打破，那么我们真的有可能延续传统吗？答案似乎也很不肯定，因为近代以来，我们的生活方式与知识背景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脱离了中国书法生存的历史土壤，我们敢保证用毛笔在宣纸上书写繁体字诗文的行为不是在制造“假古董”吗？如果我们努力了100年，只是生产出了大量的“假古董”，我们还会因为吴先生的“暮气”一词而不平于心吗？
当然，吴冠中是一个书法圈之外的人，我们可以推敲一下他说的话，也完全可以视若无睹：关我啥事体！站在我们自己的角度，也许对于书法的前景又会是迥然不同的评价呢。书法的领导照样可以说我们有最广泛的群众基础，书法展览活动如火如荼；书法家们照样可以通过大量的应酬作品换回人们对于艺术家的敬重和可观的收入；批评家们照样可以将一篇篇吹捧文章结集成册，作为了不起的成就来表明自己对书法发展的贡献。……
一切照旧。吴冠中说他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