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版画的现状与出路
郑爽 近年来,中国的版画被认为“不景气”,对这个问题,在版画界也有各种不同的意见,我想就这个问题淡谈我的看法。 我想从下面几个问题谈谈版画的现状: 首先,相对六七十年代,版画作者剧减。过去各省市除了有专业版画家外,还有许多版画群体,工人版画群体、农民版画群体等大批的业余版画作者,现在这些作者没有了或减少了,因为现在不能随便从下面抽调人来画画了。 二是办版画展览很难,找不到人赞助。过去办展览政府出钱,现在要自筹资金或政府出很少的钱,而拉赞助时,版画家回报给商家的版画,商家不愿意要。展览馆也不愿意接受版画展览,即使给了人家版画,也觉得不值钱。而且观众少,赚不到门票钱。 三是版画杂志少。全国只有一个版画期刊《中国版画》在艰难地生存着,靠深圳大学出资维持着,而售出情况也不令人满意。 四是版画走进市场很难。相对中国画和油画的市场,版画几乎没有像样的市场。 五是版画人比较穷,他们不能卖画为生,有些人甚至要靠画其他的画来“养版画”,导致了一些版画家转行——这也是版画家人数减少的原因之一。 这是我粗略想到的问题,这些情况在市场经济的今天,人们生活中逐步需要文化艺术品的今天,与其他画种(特别是中国画)的市场相对热闹的现象相比,的确是值得版画人深思和不能无视的。 但问题的另一方面是: 版画家的人数比六七十年代减少了,可版画的水平却没有下滑,近几年版画的创作水平不是降低了反而是提高了。无论从版画创作的思想、内容、观念以及技法,都比过去提高了丰富了。这可以从两年一届的全国版画展上,从五年一次的全国美展上,清楚地看到版画的水平上升的趋势,这是有目共睹的,也是可以从国内外专家的反映中看出的。在中国的版画近年在国际性的大展中屡屡获奖,中国的版画在国外有一定的市场,以及国际著名收藏家收藏中国版画的事实中,我们可以充满信心地认为中国的版画是在进步的。 我曾听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靳尚谊先生谈起中国的版画,他认为中国版画的发展道路是健康的,是正常的。我以为这个评价是公允的。 目前版画作者队伍中有一批高水平的作者,他们是艺术院校的学生,在每年一次的毕业作品展览上都有不少好的作品,他们是经过了四至六年的学习之后,站在前辈版画家创作的成果上,吸收了国内外许多优秀版画的营养,这些年轻有活力的青年人的画已经达到一个相当的水平,而且是一届比一届水平高。他们的毕业创作很多都能达到参加国内外大展,甚至获奖的水平。他们的创作是遵循艺术的规律,遵循版画本身的特点和作者的真实的生活体验而作的。因此,从这些作品中往往能看到一些很真挚的东西,他们的作品能给每届的版画展注人一些新的血液。但遗憾的是,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在交了毕业创作的作品之后,就不得不转行去做其他的事情了,很多人转向了设计、广告,甚至转向了与绘画无关的行业。 下面想谈谈版画市场的问题。版画是一定要走进市场的。一个艺术品不进人市场,不能有更多的观众,就影响它的存在价值。每个艺术家也是希望他的作品有观众的,总是希望找到知音,找到共鸣者的,只有走进市场才能达到这一目的。更何况版画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是:过去它是革命的宣传品,是鼓舞、号召人们向敌人战斗的投枪匕首。今天它应该是给人们提供赏心悦目、美化生活、提高人们审美水平、丰富人们生活情趣的艺术品。版画家们从来都是和民众有密切联系的。 版画进市场困难的原因之一是,很多人认为版画可以印很多张,因此“不值钱”。是的,版画是“复数艺术”,因此每张画都不是“唯一”的,但版画是“限量”的,不是“无限”的,在每张画上都有标号,标明印刷的数量,而且每张画上都有作者的亲笔签名,因此这些作品都是“原作”,正因为它是复数的,所以价格上要比其他画种便宜一些。其实,世界上并不是只有版画是这样的,雕塑作品也是这样限量复制的。罗丹的“思想者”,在世界许多大的博物馆中都有收藏,它们不是赝品,而是有标号的原作。我们应该加强宣传,使人们了解复数艺术的特点,同时,版画家们一定要遵守国际惯例,真实地准确地标上你作品的标号,是多少就是多少,切不可因为这张画好卖就不真实地记录它的印数,无限量地印下去,为此而扰乱了市场,也丢掉了版画家的信誉,特别是你自己的信誉,这在国际市场是非常严格的。 在价格上要合理并稳定,不要忽高忽低,有些画家不同的地方价格就不同,首先自己就把市场搞乱了。如果有必要,可以用打折的办法来浮动价格。切不要因为好卖就提价,不好卖就降价,那是短期行为。 建立版画工作室是版画进人市场的一个媒介,国外许多城市都有版画工作室,它给专业版画家们提供一个工作的场所。因为不可能每个版画家在家里都有机器,而铜版、石版、丝网版画都是需要有一定的空间和机器设备的,因此有个公共的、可以为版画家提供工作的地方就显得格外重要,同时也可以为版画爱好者们提供一个制作版画、学习版画的场地。国外许多大画家他们原本不是版画家,但他们有时都会做几张版画,他们就到版画工作室去,在专业工人的帮助下,完成他们的版画作品的。像毕加索、伦勃朗,像日本的平山郁夫、加山又造,他们都不是专业的版画家,但他们都有版画作品,那都是在版画工作室完成的。我曾去参观过美国的、法国的一些版画工作室,那些地方是很诱人的,一切的设备都齐全,有工作人员,有些甚至是艺术院校的在校学生在帮助不会做版画的人们做版画,让人们都能体会到做版画的快乐。最近我在上海的一个楼盘也见到一个版画工作室,他们每周有一天对外开放,许多画家甚至其他画种的画家都来做版画,用这种方法推动了版画的普及活动。他们是和马利颜料厂合作的。其实目前中国各个城市兴起的“陶艺工作室”就已经引导人们做陶艺了。这也是一种休闲方式,让普通的民众都能体会一下做陶艺的快乐。陶艺能够做到的,版画为什么不能做呢? 版画走进市场还有一个关键就是“经纪人”,一个健全的市场是应该有经纪人的,它可以把画家从他不熟悉的市场问题、宣传问题、价格问题、纳税问题等等事务性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画家是最不善于做这些事的,对于金钱、宣传等等一系列问题要花去很多精力还会弄得焦头烂额,所以有经纪人是非常必要的。 以上是我对当前版画现状的一点看法,观点不一定准确,希望能引起版画界同仁的关注,大家想办法,把版画的事情办好。
摘自《文艺评论》2003年第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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