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家眼里的武汉风情:用热干面追女生的故事
9月18-19日,武汉市文联、《芳草》大型文学双月刊、湖北大学与新浪文化读书频道在武汉当地联合举办了“荆楚文化武汉论战”大型论战活动。活动由“小说家眼中的武汉性格”、“诗人眼中的武汉气质”、“散文家眼中的武汉风情”、“学者眼中的荆楚文化”四大主题版块组成。论战中,各与会专家学者、学生和媒体工作者结合荆楚地区的历史与人文,系统总结了荆楚文化的源头、发展、高峰和影响。多位武汉当地的学者、诗人、文学家、湖北大学学子以及当地媒体出席了这场盛会。 以下为论战实录: 主题:散文家眼中的武汉风情 刘醒龙:各位新浪网友,“荆楚文化&武汉论战”经过了第一场《小说家眼中的武汉女人》和第二场《诗人眼中的武汉气质》后,现在是第三场《散文家眼中的武汉风情》,今天我们有幸请到著名乐评人、《武汉晨报》副总编李皖先生。中国作协会员、散文家任蒙。在他的旁边是著名的自由撰稿人胡榴明。最后这一位是江汉大学教授、作家吕幼安。经过前两场论战,第三场应该是比较有趣的:请散文家来谈武汉风情。在座的几位会给大家带来在约定俗成之外的另类武汉风情,经过前两场的论战,我觉得大家对实在的东西比较有兴趣,谈武汉风情,最好的切入点还是你们来说,我对武汉的了解也是从热干面开始,很多外地人对武汉的了解也就是从热干面了解,我到新疆去,在阿克苏就碰到一个新疆人,是兵团的,从来没有离开新疆,他看到我的小说,写到热干面,他说热干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以后我一定要找来吃吃,你写得那么好,我一定要吃吃,我想我们谈武汉风情就不妨从这个角度来切入,小说家吕幼安是正中的土生土长的武汉人,也是学者型的作家,我想他的话更有意味。 吕幼安:说到热干面,我今天上午就吃到了热干面,热干面非常朴素、舒适,根本不在乎路面随意的汽车,马路行人。灰落到里面,武汉人照样这样吃,我觉得热干面最早得联系到武汉人的码头文化。每天早晨起来匆匆忙忙,武汉人没有时间,没有在家里做早点的习惯。一般来说在外面叫“过早”,北方人叫吃早点,一般人“过早”就是热干面一碗,或者是一根油条或一个面窝,这恰恰代表了一个城市的品格,表明了城市历经多年养成的风俗、生活习惯,另外也说明城市在自然和自我不断扼杀过程中形成了集体的无意识。我觉得集体无意识,热干面就能体现。很多人到武汉来说,最开始吃热干面觉得没什么味道,后来再吃第二碗、第三碗,越吃越有味道,武汉市的饮食是非常便宜的,我看麦家写《风声》的时候,序言里写到,他在成都生活了十几年,觉得成都非常好,是一个享受的城市,我觉得武汉也是一个享受的城市,这个享受的城市,不是奢华的享受,是一个基本的民俗、民情的、温饱式的。原来武汉苦力比较多,因为是一个码头城市,一般起来早出晚归,不能把生活过得很精致,热干面是冷天也吃,热天也吃。假如我今天没有吃热干面的话,总觉得一天掉了什么东西,这恰恰是城市群居的集体的无意识。集体无意识是欧洲非常有名的学者从生态文艺的角度提出的。我们最近研究生态文艺,发现地域和人们关系非常紧密。散文家眼中的武汉风情,我觉得和武汉联系最紧。因为散文是一种生活化的记忆,抒情抒志,这是散文家的定位,很多人都写过热干面,我也写过,我每天要吃,必须要吃,你眼中的武汉风情怎么样,就可以从热干面写起,武汉的热干面非常粗糙,有本土地域的原因和地理的原因,是很多年养成的生活习惯所形成的。 任蒙:热干面本身不粗糙,我不吃热干面。 刘醒龙:你为什么不吃热干面?我觉得早上吃一碗热干面,一整天都不饿,我吃一碗牛肉面到中午都饿,但吃一碗热干面就不会感到饿。 刘醒龙:我写过一篇小说叫《城市演绎》,很多人看到这篇小说后,就说我一定要吃热干面。在小说里有一个小伙子、一个女孩子,女孩子是城里人,小伙子是外来人,每天这个女孩子躺在床上点名要哪一家的热干面,这个小伙子说为什么要那一家的,就随便买了一家,可她一吃就觉得味道不对。我替武汉人告诉你,早上摊点上没有人的,你不要去吃,要吃就去那种排很长队的摊点。 吕幼安:热干面最大的精髓就是芝麻酱,芝麻酱要真正纯正的小麻油,我们信赖品牌,做得好,生意肯定兴隆,就像最开始的蔡林记。 任蒙:在武汉真的是这样,很多人每天跑很远就为了去某一家去吃热干面。 刘醒龙:有的人说看着武汉司机,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开车,那不危险吗,那到底是什么面,我说那肯定是热干面。 任蒙:为什么武汉市有些女孩很讲究,早上赶公共汽车,还端着一碗?现在是一次性碗,就那样拿着吃,她已经适应了在公共汽车上边走边吃,因为里面没有一滴汤,全部都是干的,我说我不吃热干面,但是我对热干面还有一点思考:因为武汉人一讲到热干面的时候,就想到武汉市一个小饮食的代表,也是武汉风情的一个重要特色。刚才醒龙老师说热干面是武汉市民的习俗,谁也改变不了。 李皖:你们说热干面非常好吃,在外面出差很长时间,都会想念武汉市的热干面,很多到武汉来的外地人,首先要吃热干面。武汉人也喜欢得不得了,武汉人既然那么喜欢吃,它为什么没有被全国其它的地方学习?像饺子、汤圆,北方的烧饼一样,后来都变成了其它城市的一种美食小吃。但是武汉的热干面,有那么好的名气,其它地方就没有。 胡榴明:还是有的。我旅游去过好几个地方,好像河南有。听说四川也有,新疆也有人尝试。说明饮食文化和那个城市在全国的影响力是有联系的,所以我觉得新浪和我们今天一起做这个节目很有意义。武汉不能仅仅自己说武汉的热干面好,而没有其他动作。什么好,就是要不断地推出去。 刘醒龙:我打断你的话,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好东西,比如说武汉热干面,外地学干吗?像兰州有刀削面、拉面,兰州也有热干面的话,那到武汉来吃干吗呢?我到武汉来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来尝尝热干面是什么味道。80年代海峡两岸刚刚解禁,武汉一个国民党老兵,发电报回来,他告诉他要回来了,第二个问题问还有热干面吗?那个时候很穷,他问有没有热干面,有的话给我准备两碗热干面。他那次回来吃了90顿热干面。我也喜欢,我觉得男人吃热干面没问题,我有时候犯这种错误,热干面有芝麻酱,洒在身上影响很不好。但女孩呢?我看到街上有女孩抹着很贵的口红,还在吃热干面,这是什么感觉? 胡榴明:你讲女孩子吃热干面,我讲一个故事,很有趣,是我们工厂里的。当时武汉抗日战争之后,日军撤退的时候留下了一部分日本侨民,我认识了几个,看上去人都很老实。在我们工厂里有一个女孩非常漂亮,她的妈妈是我们湖北黄陂人,很美,她的爸爸是日本一个军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军医,没什么问题,就留下来了,他的女儿在我们工厂里长得特别漂亮,她的美把中国和日本的美结合起来了。我的一个同学,如果按现在的观念还可以,是一个书生的样子,但是按我们以前的观念绝对不可以,尖尖的脸,像个文人的样子,宽宽脸,有点像日本翻译官,后来他已经到30岁了,在我们工厂里当时就属于剩男,不太好找,但是这个日本混血的女孩,比他小10岁,在现在不觉得什么,当时就是完全不可能追上了,他就硬追上那个女孩了,每天早上他和这个女孩约着来上班,跑月票,就是拿一张卡,跑到很远的郊区去上班,那张卡就叫跑月票,到终点站有一家餐馆,他就请这个女孩一碗热干面,两个欢喜坨,那个女孩又瘦又白,马上全厂都传遍了,你说她娇小玲珑的,每天就吃男孩请她的早点,这个女孩大概属于很青春的时期,她吃得不错,而且不瘦,男生就靠一碗热干面,两个欢喜坨,每天这样照顾她,终于追到了手,别人好像很感叹,怎么这么美的一个日本人小姑娘,怎么和一个年纪大的男孩好上了,结果现在我同学到日本去了,现在生了两个儿子,就是热干面的婚姻。 任蒙:热干面在武汉有这么大的影响,历史渊源这么深,武汉也是一个特大城市,辐射力也可以,为什么饮食文化就没有辐射出去?不能说这个地方有热干面,那个地方有热干面,就说辐射出去了,热干面没有辐射出去,这是一个现实。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热干面也是非常独特的小吃,这种小吃对很多人来说要从小培养,他不吃这种东西就觉得有一种依赖,这说明武汉文化饮食的独特性。 李皖:武汉人有一些特点,和其它城市确实是不同的,早点是要在外面买着吃的,这种情况也不是一个普遍的情况,不是说每个城市的早点都要出去买,像上海人的早点就是自己做着吃,很多大城市都不买着吃,武汉人到任何一个地方,对自己的所谓“过早”是蛮自豪的,比如说在武汉的过早品种,说出来有几十种,但是其它城市不一样,很多城市的早点很单一,北方城市就是油条、包子,汤,就这几种,到上海可能就是豆腐脑这些东西,但是武汉的早点是非常丰富的,过早文化是这个城市的独特文化。 胡榴明:商埠,早上起来就要做生意,很匆忙。 李皖:这是内在的一个需要。还有一个不同,武汉人显得特别匆忙,现在武汉有一部分人匆忙,可能和交通有关,任何一个城市都没有像这样的一个城市两江分隔形成三镇的格局,早上很匆忙,匆忙没有让武汉人讲究。 任蒙:在长江大桥修建以前,跨江上班的很少。 胡榴明:有很多。我先生的姐姐就在对面六棉上班,我先生天天帮她抱着小孩,送到江旁边,然后搭轮渡过去,49年开始。 李皖:热干面确实反映了城市的性格,我们讲任何一种能占据城市的核心的食物,都不是偶然的。刚才吕老师讲到了集体无意识,集体无意识是慢慢形成的,是由生活方式决定的,这可以看出武汉人的个性的方方面面,他很在乎生活的质量,另外他也确实很匆忙,这两方面就构成了热干面,热干面是一种面,而且也是可以端着跑的面,你可以在大街上看到很多人端着一碗热干面,边走边吃,这反映了这样一个特色。 胡榴明:我们到天津去,就是在天津买的早点,然后走到街上,我觉得这里应该把热干面引申出去,要不然我们就死缠着说热干面了。他们当时买了在店里吃,也是因为我们武汉人的习惯,我们拿着包子往外面跑,有一个武汉人在天津生活工作,他就笑我们,你们就是武汉人的习惯,你们拿着早点敢走到大街上。 李皖:我觉得胡老师补充得很好,武汉市的早点在全国可以说上是全国之最的,我觉得没有哪一个城市的早点比武汉市多,这和武汉市的商埠文化、码头文化有关,确实,南来北往汇集了很多人,结果这里形成了早点的大集市,只不过热干面是一个代表。户部巷早点的品种起码是30种以上,我曾经带我的亲戚到那里去吃过饭。 刘醒龙:我打断一下,你们几位嘉宾是否认为热干面是武汉最有代表性的早点?我昨天早上看到新闻,户部巷要评武汉的小吃王,你们预估一下会不会是热干面吗? 吕幼安:我估计十有八九会是热干面,我最近做了一个专题,是涉及到户部巷的,户部巷里的最大户是徐唐氏热干面。 任蒙:还是热干面。 胡榴明:你们还要提一下,毛主席最喜欢吃的豆皮。 李皖:要我评户部巷最好吃的,就是糊汤粉。 胡榴明:这是湖北的特产,鱼米之乡。 提问:早上我在街上拍人们端着热干面,发到网上去,人们都很悠闲。 胡榴明:武汉人就敢在街上吃,休闲也吃,赶时间也吃,你们北方在街上吃不吃?(不吃) 如果端一碗面,那种纸盒子,现在有一点匆忙就拿着在街上吃,武汉人就敢。 刘醒龙:如果单从热干面来讲,我有一个发现,我昨天在第一场说了武汉人很大气,有超前意识、科学研发、可持续发展来创造热干面,你知道我女儿为什么喜欢吃热干面吗,我以前不喜欢吃,后来发现热干面是好东西,除了口味对以外,还有很科学,我们现在讲人体健康的标准是弱碱性,热干面就是碱性食物,长期吃热干面,身体就一定是弱碱性,所以通过这一点,我就希望今天晚上户部巷就应该把这一食品评为最有代表性的小吃。 胡榴明:走路在街上吃早点,这一点武汉的确和外地不一样,我今年楚才杯考试,我们都是掐着时间走,如果你坐在那里吃早点,或者在家里做早点,那么时间绝对是来不及的,我们就喜欢边走边吃,在武汉市肯定没有人笑你,如果你在北京、上海吃,别人就觉得你很奇怪,这就是一种饮食文化,我把热干面再转移一下来说,武汉人除了热干面以外,还有一个性格就是爽,别人对武汉女人,包括池莉的小说为什么写得生动,就是里面最重要的爽,江南的女人特别娇,北方的女人有北方人的气质,武汉人就是一个中间城市,中间城市又有北方人的个性,又有南方人的个性,这当中特别爽,我原来还不觉得,我曾经在一篇散文中谈过,三几年的一个老先生逃难,从上海逃过来的,从他的眼睛里来看,他觉得武汉人比上海人、江浙人粗一点,但特别热情,这当中的热情和爽朗就是武汉女人的习惯,男人也有。 刘醒龙:我觉得武汉女人不爽。 吕幼安:小气。 刘醒龙:买东西的时候,人家就算穿一身行头,你要让她掏钱,按照实价是掏不出来的,武汉女人是特别会用钱,特别会用钱的人就不会爽。 胡榴明:这个爽,我是指的性格,你说的用钱方面,我特别同意。 刘醒龙:你讲讲,我听人家说,像上海女人那一身行头得万把块钱,北京人的行头也得万把块钱,但同样的行头武汉人千把块钱就可以拿下。 李皖:我今天一身,他们绝对猜不出来多少钱,我也不报出来,那现在说说武汉的缺点,因为武汉的平均收入在全国是20几位,很低,谈到刚才武汉的早点最便宜,吃东西最便宜,无论你到哪各城市,四川便宜,但是还是没有武汉便宜,既然收入这么高,也要打扮,因为武汉是南来北往的大城市,武汉是在全世界第三位、第四位城市,也是因为交通方便、历史文化原因,有很多人从这里走,武汉人也很漂亮,也不是很土,像县城那样的级别,是要见人,上台面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像上海人一万块钱,北京人五千块钱,她就要学着怎么买,买东西的地方比较多,比如汉正街,还有一些从小店里面淘,现在还可以在淘宝上淘,还可以自己做,就是裁缝,我就有自己的裁缝,武昌的胭脂路,被老外都找到了,武汉人怎么找便宜的地方,老外就跟着跑,我们买很好的料子,自己找人做,如果很好的连衣裙,绝对是在2000块钱以上,如果自己做则在250块钱以下,这是我们这个城市决定的,这种不叫性格不爽,但是她很会用钱,她的用钱不属于那种非常小气。例如我说武汉人,武汉女人和武汉男人在一块儿,武汉女人愿意请男人,外地女人恐怕不一定那么多吧。 吕幼安:这个爽,我觉得和经济基础也非常重要,有钱肯定爽。 胡榴明:性格豪爽。 吕幼安:武汉市有一些女性非常豪爽、非常大气,看着也很时尚、也很漂亮,但是有时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就不要惹她。这座城市里的女性,在她心情愉悦的时候,可以做出让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如果她烦着的时候,你就别惹她。武汉这座城市巨热巨冷,说不定这种性格就和这有关。 胡榴明:你看冯小刚的夫人徐帆,也是我们武汉人,性格很直率很爽朗,从她和媒体的对话中可以看到我们武汉姑娘的个性。 刘醒龙:咱们谈明星,李皖你还是来说说吧。武汉的城市建筑,往往是黄鹤楼,长江大桥,小吃就是鸭脖子、热干面,还有胡榴明刚才提到的欢喜坨等等,煨汤是丈母娘的拿手好戏。其实武汉也有很时尚的女人,你看李皖兄作为流行音乐的著名乐评人产生在武汉,本身就说明武汉有很深的文化。 李皖:今天这个题目是讲武汉风情,讲到武汉风情,我首先想到一个词就是风情万种,武汉是包容性非常强的一个城市,其实我也去过很多地方,包括中国的各大城市,甚至包括西方的一些城市,很少有一个城市像武汉这样什么都有,高的、低的、雅的、俗的,东方的、西方的都有,这表现在饮食上,同样在文化上(娱乐演艺)方面,你只要想找某种东西,肯定可以找到,而且找到相对成本也比较低。如果说到音乐也是这样的,在武汉你找不到一个词叫武汉音乐,不存在武汉音乐这种东西,武汉音乐是特别混杂的东西,说到这方面有点专业,很多人不太熟悉,就说武汉的歌手,武汉没有一个音乐流派,可以说这个流派里有很多歌手。 吕幼安:武汉好像没有一个非常有名的乐队。 李皖:武汉有什么文学流派,我觉得也不存在,只存在一个个突出的个人,而且这一个个突出的个人相互之间也不拉帮结派,也没有说我们聚到一起成为一个流派,聚到一起成为一个帮派。其实任何一个外来人认识武汉,他可以在这里找到他想找到的一切,但是如果你想找到拉帮结派的群伙,找到一个趋势,找到一个主流,这是找不到的。就像跳房子比较有名,跳房子是全部唱英语的,而且歌是自己写的,武汉这个地方有蔑视性的说法,叫中国最大的县城,实际上不是的,它也有很时尚化的东西,一个小女孩自己写歌自己写词,当年我在英国的时候,更多的是和中国人交往,但是她寄给我的唱片就是用英文唱的。像那种民谣,也不是乡土民谣,也有很新锐的部分,唱出来的是很先锋的民谣。还有目前比较流行的麦田的女歌手莫艳琳就是一种类型,她唱民谣,唱的是城市女性的一种心情,她在麦田出了第二套《红白蓝》,甚至成为中国时尚的一种表达,像她的一些歌曲,其他的歌手也唱过,包括周迅的《看海》,其实是武汉人创作的一首有代表性的作品。在一个城市生活,有很多消费群落,这些消费群落也都完全不同,就拿武汉酒吧来讲,既有民谣酒吧,有很多民谣歌手,也有那种很热闹的迪吧,在宣传的音乐版图里占据据点的酒吧,全国比较有名的摇滚乐队、先锋乐队,如果要选演出地点,一定会选这种据点酒吧演出。像那种市井文化、模仿秀,像滚石吧正规的东西,不太正规的像吉庆街,这种包罗万象丰富性很强。很多外地人对武汉人不太了解,我从外地来武汉,很喜欢这座城市,中国最长的江,和江上最长的支流交汇的点,有非常磅礴的气势,这个气势是非常罕见的,就产生了包罗万象的文化。 胡榴明:你说的音乐,我补充一点,也许是60年的怀旧,也许怀旧到今天,不知道其它的城市有没有,我所在的六中有管乐队。我稍微知道北京、上海一点,好像没有哪个中学能组建一支管乐队,从50年代一直到今天。 吕幼安:六中的人有一个传统。 胡榴明:老师是国民党军乐队的,军乐队有里面的演奏员、音乐师到六中当了教师,因为六中是教会学校,武汉有开埠城市的特点,有码头文化很粗俗的,也有西洋文化西式的,据我们所了解的一点,我们作家也没有多宣传,六中的管乐队是所有的乐器都有,比大的音乐团稍微少一点,所有的主要乐器(黑管、大的小的各种各样的乐器)全部都有,然后就是鼓,由这个老师训练,从初一开始选学生,一直训练到初三毕业一批,然后到高三训练出去,训练出去的学生有的出国,有的在中央音乐学院、中央戏剧学院,后来这个老师叫(音:殷佳陪),这个老师80大寿的时候,他海内外的学生是济济一堂,而且他训练的乐队,原来不是很时兴国庆表演,但现在很多的这方面的人都是我们老师教出来的。 任蒙:码头文化给武汉带来的文化上、风俗上的影响,可以牵涉到每个人的心里。你们刚才讲了音乐创作方面,武汉大众最早说的滚石,我没去过,我不知道滚石音乐,像滚石轰轰的有什么好,我后来进去过一次,每年过年我还把单位的家属请来,吃顿年饭,再去看滚石演出,这是一种放松,生活上、心理上的一种宣泄,需要这种东西。汉口这边有三家,武昌那边有一家,最早的可能就是滚石。我还接待外地来的政府官员来考察武汉的夜生活,有人叫夜间经济,南京原来的一个区委书记就是武汉人,球场街人,他回来要看滚石、看吉庆街、看江滩,南京市的市委书记来这里,我接待过他,他去看过演出,觉得非常好,说要把这种夜生活引进南京。 刘醒龙:我就见过那种唱高音的歌手,你要送酒才停下来,五瓶啤酒还继续唱高音。 任蒙:我们向外地的朋友介绍,不光是码头文化留下来的习惯,我想告诉全国的朋友,武汉人绝对不是粗化的。武汉人同样对高雅、纯洁的艺术能够适应,也有这样的一个传统能雅能俗。 胡榴明:武汉原来出去的信息就是俗,当然写小说写俗也可以写很生动,谈到老房子,我现在不讲自己,别的城市研究老房子的是专家、是个别的。 刘醒龙:胡榴明作为自由撰稿人,她写过关于武汉老房子的一本散文。 胡榴明:别的城市研究老房子,就是个别人,专家和个别爱好者,但是在武汉,这一点具有群体化,在武汉就有《人文武汉》《武汉建设》两个论坛。武汉人对开埠租界留下来的老房子,武昌、汉口近现代的老房子特别感兴趣,这些老房子指的是近现代,尤其近代史上150年历史以内的有艺术价值的房子,组织起来研究。比如说周末、周日请来专家一边讲、一边走、一边拍照,然后在论坛上发帖子,这种有组织的对历史文化、建筑艺术的鉴赏,我觉得这在武汉市是独有的,就成为群体性了。最早是我开始冒出来,而现在是一群人,武汉人对自己的文化、自己的城市,无论是雅的,或者俗的,都能扎堆,而且这当中出现很多出类拔萃的,比如说“扫街”,实际上是沿路去勘探老房子,有一个网友,一个人走很多地方,发现哪一个老房子如果要被拆,马上发帖子到论坛上,然后所有的网民都非常关注,对这个老房子进行保护,这一点证明武汉人有群体意识,而且非常热爱自己的文化。 吕幼安:当时在五、六十年代武汉市城市地位音乐很有特点。武汉的兼容性就体现在这里。武汉市作为一个中部城市,有京剧团,有北方的评剧团,有越剧团,还有黄梅剧团、汉剧团。 胡榴明:三大戏窝子,北京、天津、武汉,武汉的民众乐园就等于上海的大直街、天津的雀跃场。 刘醒龙:民众乐园是经过几次改来的。 胡榴明:我们家住在武汉剧院旁边,无论是谁来演出,我们从9岁、11岁、12岁开始,经常会去那里看。 刘醒龙:你们看过汉剧大师陈伯华的剧吗。武汉的女孩子如果学会了陈伯华的一口武汉话,那绝对是真的风情万种。 吕幼安:陈伯华在50年代在武汉市是非常风情万种的女人,漂亮。 胡榴明:女孩说话可以说得很粗,当中还带骂人,这一点小说里面说了很多。另外一种就是很嗲。陈伯华就是汉剧团的老演员,是大师,她是梅兰芳的学生,她最拿手的小段子叫《柜中缘》。故事很简单,岳飞被害,秦桧将岳家满门抄斩,岳飞之子岳雷被官兵追捕。民女刘玉莲将其藏于柜中。不料,其兄刘春返家,见一书生藏于柜中,责备妹妹并欲绑岳雷送官。刘母回家,得知岳雷为岳飞之子,甚为高兴,遂将刘玉莲许配岳雷为妻。她和她哥哥的那一段对戏很有趣。 刘醒龙:你学一下陈伯华的台词怎么念。 胡榴明:我在台上台下见过陈伯华。 刘醒龙:我在文联见过他一次。 吕幼安:我比较喜欢戏剧,武汉是一个大码头,再有名的大师,必须要到武汉来演出,梅兰芳都到过我住的旁边的大舞台演出过,为什么要来,因为懂文化,这个城市归纳南北文化荟粹。 胡榴明:当时每个人都会唱几句,就是唱自己喜欢的,有的人唱汉剧,有的人唱楚剧,在六渡桥那一带没有人不会唱的。 吕幼安:下层老百姓喜欢楚剧,稍微有一点文化品格的人喜欢京剧。 胡榴明:租界那一代喜欢越剧,因为来了一批上海人,交通银行的职工都在租界那里,在法租界,租界那里喜欢越剧。 刘醒龙:汉剧当年在武汉流传广嘛,楚剧是在周边下乡据我了解,汉剧没有到乡下,都是在城里。 胡榴明:武汉市民稍微有一点文化的喜欢汉剧,楚剧就是武汉干体力活的人喜欢,京剧就是更高雅一点的人喜欢,汉剧是很有名的,因为汉剧和别的剧种进京才形成了京剧,如果没有武汉市的汉剧,就没有京剧,现在京剧的青衣的唱腔就是武汉汉剧演绎出来的。 刘醒龙:我当时给市领导建议,别人都说武汉话难听,铿锵有力,战斗性太强,既然汉剧作为武汉市的精粹,我们中小课程里面,音乐歌唱能不能教汉剧,包括发音的方式,念白教几句,对武汉的方言,武汉的风情是不是要有改进,要持之以恒,从小学教到中学,用武汉方言里面最柔美、最动人的方式。 胡榴明:京剧有很多都是学汉剧的,一朝一夕,一板一眼的,帝王将相说话就是武汉话。 刘醒龙:用风情万种来说这个城市,很多城市是不够的,比较单一,我们今天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谈到,比如说武汉最基本的,走路辨别方向的意识,武汉人和全世界的人都不一样,北方人往东、往西、往南、往北,武汉人就是往上走。 吕幼安:长江上游。 刘醒龙:因为这个城市是依水而建的,习惯说上下。 吕幼安:到北京,往南、往北,武汉没有这种方向。 胡榴明:还不是说“上下”,往上走这样,武汉话“往高头走”,往下就是“往底下走”,你问武汉人,你说我到哪里哪里去,往“高头走”、“底下走”,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是往楼上或楼下走。 刘醒龙:我们这三场对话,我有很深的感触,我94年到武汉,到现在已经有很多年了,这次通过武汉文联和新浪读书联合做的这次活动,我在这里替大家做一个总结,也为我自己对这个城市的了解做一个归结。各位网友,各位热爱武汉城市的朋友,你们自己来判断我说的对不对,但我还是要说一下。武汉这个城市有一种大智慧,为什么,前两场的嘉宾都讲到一个话题,都不约而同谈到汉正街,汉正街是武汉的一个经典,文化经典、话题经典,经济建设的经典,但是汉正街有一个行为,是武汉人的一种经典行为,就是说汉正街上多数是武汉人,在那里做生意,钱赚到一定的程度,家里的存款有一定的程度,他就全身而退,把房子租给外地人,在旁边买一栋房子,玩玩麻将,打打牌过日子,有人对这种行为持批评态度,我倒认为这反映了武汉人的大智慧,你赚再多的钱,第一,钱是赚不够的,只有我发一定数额的钱,才是我的,钱放在银行里,都是别人的。这反映了武汉人的生活态度,确实是一种大智慧,知足,知足常乐。 第二,武汉人有大幽默,刚才你们谈到武汉的流行音乐也好,谈到武汉的传统艺术也好,我们忽略了一个武汉家喻户晓的人舟舟,一个智障的孩子,经过我们武汉人共同的努力,把他打造成享誉世界有名的人,这体现了武汉人的大幽默。 刘醒龙:三场论战暂时完结,暂时对关注新浪、关注武汉、关注我们和新浪读书联办的各位朋友、关注《芳草》杂志社的各位朋友表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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