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的日记 文/苦尽甘来

管季超.

                 中年人的日记

        人生是一次不归的旅途。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生不能复归，所以才让一些人留恋地记着日记。孩子的日记多半是流水账，是受着大人的支使别有用心的。只有长到开始有了爱情时，一个人的日记才开始有了活色活香，心中萌动了爱情，日记里的文字才变得生动起来。生活本身就是那样，会绝处逢生，会乐极生悲，而无论你走到哪一步，日记都是你最好的退路，你可以向它说说一切。
        到了中年再写日记，好像有点不合时宜，可我仍然喜欢。原先用笔在笔记本上写的时候，写长了真的感觉到一笔一划地写太艰难了，但20多年，我依旧坚持下来了，日记本也堆起了好高好高的一大摞；现在用电脑来写，方便快捷整洁，我就更加喜欢写了，想写很多的文字，多得最好和我的生命一样长。我希望自己每天的日记都有一些真性情的文字，让我日后回忆起这一天时能够获得一种真切的感受或安慰。而实际上这不可能，一个人不可能让每天记录下来的文字精彩，这不是文字能力欠缺，而是生活本身的缺陷所致。我们的生活不可能每天都精彩。
        但日记最好每天还是坚持。写日记不比写文章。文章如果做得不好，明里暗里都会有人与你比，比得你在文字面前特别气馁。日记纯属私人性的，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想怎么记就怎么记。特有的体验，意外的际遇，它是种原生态，是对生活的自发的不虚空的期待。我们不必寻觅一种主题，一种深远的思想，只要唤起一点点自我意识就够了。不像文章总要出新。历史到了今天，能写的差不多都让一些“能人”写完了，还有什么留给我们第一次表述呢？写文章难啊！但记日记有不断发现的乐趣。
        和许多人一样，我的日记中有许多对于情感的记载和思索。年轻时，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天使，都有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恋，在这样的爱恋面前，钱没有用，名利更没有用。身边没有一个懂你的爱人，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男人或女人，越出色就越悲凉，所以处在那样一个谋爱的时刻，谁都就近抓住他最爱也最信任人。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人会本能地去要最基本的东西，这跟时代没有太大的关系。有时候我回头翻翻自己的日记，发现原来在生命的每一个路口，都有一个隐秘提示。当时自己茫然不知，只能在中年回首时，才淡淡地领悟忧伤的来源。
        我常常听到一些走过爱情的男女感叹：从前，是呀从前，在我刚刚开始恋爱的时候，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这样过日子。这时候，如果他们翻出从前的日记就会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和她的关系就会显得沉闷而微妙。人生有些风浪是不动声色的，但他一样可以把一些要紧的事物摧毁。我们可以想象，如果这样别扭一对男女走出家门，他们各自在遇上了情感世界相似的异性，都是在他们至爱的人那里没有得到他们坚信的那一种东西，这样的情形下，他们的情绪就会相当配合。出轨的情感，有种绝处逢生的意味。由于这种中年的情感是在重压之下和以喘息，所以它的表现形式就会更加地忘我激烈。
        因此，再相爱的人，朝朝暮暮生活在一起，仍然是一种考验。所以要不断地以日记的形式教育自己，洗涤自己，指引自己。日记就是这点好，和人说话，有时只能就事论事含含糊糊，一些场合还不可讲原则性的话，否则别人会和你翻脸伤和气。而在日记中，你可以说出那种接近本质的话，没有一点违心，没有一点虚假。
        所以我说，人到中年写写日记不可笑或多余。日记能营造另一个世界。